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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糖拌飯 -【九重春】《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1 AM     標題: 糖拌飯 -【九重春】《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4:39 PM 編輯

【書名】:九重春

【作者】:糖拌飯

【內容簡介】

      先天病弱,突逢家變,淪為罪奴,又遭亡國,元好的人生整一個慘字了得。

  然重生一世,再活一春,一切再不能讓它按原樣走……

  元好要逆天改命!!!

  身體不好就鍛煉,最不濟,不能拖累親人……

  敵人虎視眈眈,不能馬虎,先挖個坑,再想法引敵人跳下去。

  最不濟,也能攪亂一池水,渾水才好摸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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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09 AM 編輯

第一章:一夢兩年

  南楚的六月,很熱。

  楚都

  「周兵打進來了……」到處都是人們驚恐的呼叫聲。

  而此刻,罪奴宮裡,同樣是混亂一片,不時傳來凄慘的叫聲,血光四測,血腥味兒濃得讓人窒息,一時間,整個罪奴宮,如同地獄。

  而周兵,就是地獄裡索命的魔鬼。

  此時,罪奴宮西邊一間破敗的小屋。

  儘管外面喊殺震天,元好仍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甚至不去考慮這喊殺是為何?她只是用著那纖細蒼白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摸著牌位上的名字。

  這些牌位,是元好用削尖的木錐,一筆一劃刻出來的,那上面一個個名字,全是疼她愛她的至親。

  「祖奶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小仇兒,還有二婆,好兒自幼體弱,本以為沒多少日子好活,沒想如今卻是沈家唯一殘存之人,好兒每日都拼命的讓自己活著,只為了想活得更長更遠,想看著那奸相尹隨的下場,可是奸賊尹隨如今卻是越來越紅了,而好兒這病弱殘軀怕是等不到看他下場的那一天了,對不起……」元好喃喃的說著,臉色在月光之下,慘白慘白的,竟透著絲絲的死氣。

  不甘哪,想著那才出生就讓人害死的小仇兒,那是沈家的希望,沈家唯一的根哪,亦沒能逃過尹隨的毒手。

  沈家由此而絕,老天無眼那……

  元好長長的嘆了口氣,整個人趴在地上,靜靜的,不動絲毫。

  這時,外面的院子門突然的被撞開,然後歪歪斜斜的倒在一邊,幾個周兵衝了進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道:「他娘的,咱們西路軍最倒霉,打的最苦,結果這進了城,好處都叫東路軍和飛虎軍撈去了,卻將咱們趕到罪奴宮這邊,罪奴宮有什麼好東西?連個漂亮點的姑娘都沒有,唄……」一人說著,狠狠的吐了一口。

  「罪奴宮沒好東西就算了,咱們也不在這裡耽擱,我剛才看了城防圖,這罪奴宮後面可是質子府啊,怎麼著,總有點好東西吧。」又有一人道。

  「別胡說,那質子府咱們可動不行得。」另有一人道。

  「憑啥動不得?」有人不服氣的道。

  「你知道之前那質子府住的是誰嗎?是咱們大周的五皇子,你們忘啦,進城時,大將軍可是一再的對所有人吩咐過,這城裡任何地方我們都動得,唯有這質子府和尹相府不準動分毫。」說動不得的人回道。

  「怪了,這質子府曾是咱們五皇子的住所,這不準動倒也有理,可憑啥尹相府也不準動,他是南楚的尹相,可如今卻是我大周的階下囚,我可聽說了,這尹隨在南楚一手摭天,那府裡定然寶貝無數,這不讓動豈不是太沒道理。」說話的人聲音充滿了疑惑。

  連帶著,此時裡屋的元好也叫說話聲拉回了神思,她微微的直起身子,豎著耳朵聽外面周兵的談話,對於尹隨,她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因此,就算是她僅存一口氣,也要關注他的一切。元好咬著牙,不讓自己的喘息聲驚動外面的人。

  「你知道什麼啊。」先前說話的人嘲著聲道。

  「怎麼?有內幕?說來聽聽。」餘人皆問道。

  「你們知道,咱們大周的五皇子為什麼到南楚來為質?」先前說話的人又問。

  「這誰不知道啊,當年,我大周攻打南楚,卻沒想被南楚的沈家軍打了個大敗而還,還被南楚反攻,連丟邊境幾坐城池,最後不得以,只得談和,雙方以皇子為質,於是大周的五皇子才到了南楚。說實的,幸好,那沈家被南楚那昏庸的皇帝先滅了,要不然,咱們這回能不能順利拿下南楚還真不好說。」有人回道。

  「這就是了,問題就在這裡,我可聽說了,那尹相實乃是我大周國的暗間,他同五皇子是同時來到南楚的,只不過是一明一暗,那尹相憑著大周為後盾,用金錢開道,短短五年,就取得了南楚皇帝的信任,然後又百般謀劃,利用南楚皇帝的多疑,給沈家弄了個謀反大逆之罪,沈家被連根撥除,為我大周此次攻占南楚掃清了障礙,其居功致偉啊,他的府自然是動不得的。」到了此時,先前說話的人才將事情解釋清楚。

  餘人皆道:「原來尚有些內情,如此大功,那自然是不能動的。」

  而此時,裡面的元好聽了這些,那心裡卻是翻江倒海,原來沈家滅門的背後,卻有這麼多的曲折,元好抬起頭,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而今,南楚終於完了,想著,她便衝著牌位喃喃的道:「祖奶奶,爹,奶,兄長,南楚亡國了,只可笑昏君是自毀城墻,如今亡國,那亦是自作孽……」

  說著,元好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眼前一片模糊,喘氣如同拉風箱,報仇是不可能了,如今,她唯有選擇乾淨的去死,反正以她的身體,死也不過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情,想到這裡,她那頭重重的朝一邊的墻角撞去,立時血花飛濺。

  「有人……」外面院子的周兵聽到屋裡的聲音,飛快的衝了進來,正好看到元好軟倒在地上。

  「誰說這罪奴宮裡沒有漂亮姑娘的,就面前這個,那也算是個秀麗佳人,若是讓內宮那些人見了,怕是要早早收羅,回去獻進宮裡的,可惜了……」一個周兵咋呼著道。

  而緊隨他進來的周兵也是一臉的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漂亮的,卻又尋短見了,掃興,這時,一個周兵的視線落在桌上一溜子的牌位上,不由的眯著眼仔細看了一會兒,隨即驚訝出聲。

  「怎麼了?」其他幾個同伴聽他驚訝出聲,便也湊上前看。

  「天,是沈家人的牌位。」一個人驚呼道。

  「那……這姑娘是沈家的人?」另一人說著,轉身指著地上的元好,只是突然的,那臉上的表情卻由驚訝變成驚恐,原來軟倒在地上的女子此時已蹤跡渺無,只餘下一灘鮮紅的血跡。

  這人去哪裡?他們都在這裡,若有人來救,不可能毫元察覺。

  突然的,院中刮起一陣冷風,六月的天裡,竟似乎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人的心直發毛。

  「我們快離開,這地方邪門的緊。」一個周兵道。

  其餘的人臉上都有著些或不解,疑惑,驚懼等,幾人同時點頭,然後迅速的退了出去……

  而此刻,元好卻覺得神識片片剝離,然後覺得整個人很輕鬆很輕鬆,她看見祖奶奶,爹,娘,大哥他們在前面朝她招手。

  一片淡霧的前方。

  「你為什麼要來,你忘了沈家的大仇未報,沈家的血脈無人繼承,你怎麼能死……你太讓祖奶奶失望了」突然的,元好看到祖奶奶一臉嚴肅的衝著她大聲的吼。

  「不,我不想的,可好兒沒有辦法啊……」元好大聲的辯解。

  「怎麼能沒辦法,無論如何,你要保住沈家的根哪,沈家今後就靠你了……」祖奶奶的聲音又變成哀求。

  「可是仇兒已經死了……」元好掩面哭泣。

  「誰說他死了,沒有,沒死,他還沒出生,你快回去,他需要你……」祖奶奶的影像越來越模糊,聲音也越遠了。

  「祖奶奶……」元好大叫,伸出手去抓,卻是抓了一空。

  「好兒,好兒,醒醒,做惡夢了。快醒醒。」

  突然的,意識又涌進了元好的身體,元好感到有人在輕輕的搖著她的肩,似乎還有一隻粗糙的手在幫她擦著汗,這隻手太熟悉了,是二婆的手。

  元好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二嫂和二婆臉,那上面滿滿的關切。

  她猛的坐了起來,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兩人,二嫂?二婆?她們不是在兩年前已經過世了吧,還有出生不過十來天就叫人害死的小侄兒。

  可如今,二嫂和二婆卻好端端的在她的面前,這是怎麼回事?這裡是哪裡?

  元好急切的想著,然後急急的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還是在罪奴宮裡。又看著二嫂,最後卻看到二嫂隆起的腹部,小仇兒還未出生?

  元好突然想起祖奶奶的話,不由的有些激動,只是她病弱的身體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情緒,那胸口又悶了起來,一陣急咳加氣喘。

  「好兒,來喝口水。」二婆躬著身子,轉身拿著一隻木碗倒了點水湊到元好的嘴邊,一邊輕輕的撫著她的背。

  元好就著二婆的手,小口小口的喝著,好一會兒才舒服些了。

  「好兒,又做惡夢了,來,跟二嫂睡一起。」一邊的二嫂說著,關切的看著元好,輕拉著元好躺下,一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胳膊。

  「今天是幾月幾日?」元好躺在二嫂身邊,頭靠著二嫂的肩,輕輕的問道。

  「傻丫頭,怎麼過日子連幾月幾號都不記得了。」二嫂輕輕的取笑著,然後道:「今日是八月十九呢。」

  「順康十七年八月十九?」元好再問。她說的是兩年前的日子。

  「好兒做夢做糊塗了呢,可不正是順康十七年八月十九。」二嫂道。

  元好糊塗了,難道這兩年多以來,她就一直是在夢中?她抬起臉,看著二嫂,二嫂正衝著她笑,床邊,二婆也衝著她笑,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元好乾脆抬起胳膊,重重的咬了一口,很痛,那小臉不由的皺巴了起來。

  「好兒,你這是做什麼?」二嫂叫元好的舉動嚇了一跳,心疼的抬起平安的手,輕輕的揉著那上面細細的牙印子。

  「沒什麼,我做夢做糊塗了,咬一口,痛,就說明夢醒了。」元好輕笑道,那腦袋還在二嫂的肩上噌了噌,突然的,她就覺得很輕鬆,剛才那一口,她可是下死力的,真痛。可痛歸痛,這卻證明,她現在是清醒的。

  原來,那兩年多的事情,真的是夢,還好,還好,元好在心底慶幸。

  其實,她內心裡有一種感覺,那也許不是夢,畢竟經歷之事和夢中之事那總是不一樣的。

  只是,此時的情形她無法解釋,只得歸於夢中。

  「傻丫頭,快睡吧,明早還要幹活呢。」二嫂有些好氣又好笑的輕輕的拍著元好的背。

  元好笑著點點頭,又轉頭看了著二婆:「二婆。」

  「睡吧。」二婆也衝著她笑。

  「嗯……」元好點點頭,便閉上了眼睛。

  二婆吹滅了油燈,外面月光正明,輕輕的透進屋子裡,元好又睜開了眼睛,此刻的她哪有一絲一毫的睡意,伸出手,輕輕的摸著二嫂隆起的肚子。

  夢裡,這個孩子如願是個男孩,他是沈家的骨血,唯一的男丁,當時二嫂和二婆直呼蒼天有眼。

  可最終卻仍被姓尹的派人給害死了。連二婆和二嫂也一起死了。想到這裡,元好不由的打了一個寒噤,然後握緊拳頭,祖奶奶,這回,她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孩子,保護好二婆和二嫂,一定不讓姓尹的奸計得逞。

  元好緊緊的握緊拳頭。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3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12 AM 編輯

第二章:似曾相認的早晨

  八月末的天氣,已經有些涼,尤其是接連幾天大雨之後,開始有些寒風凜凜的樣子。

  這天一早,東方才現魚肚白,元好便早早的起床了,做為罪奴,元好的工作一直都沒有變,做的是最髒最累的活兒,就是刷馬桶。

  當然,跟她一起做事的還有一女一男,女的叫楊柳兒,十六歲,男的叫衛虎頭,跟元好一般的大小,十四歲。整個幼齒,大半的馬桶都是由她們三個來清洗。

  其中辛苦不足於外人道。

  「二婆,我做事去了。」元好飛快的洗漱完,然後小聲的跟二婆說,又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裡屋,生怕吵醒了二嫂,惡夢醒來的這幾天,元好一時還不太適應,那晚上更是惡夢連連,睡得極不安穩。

  昨晚她又做惡夢了,二嫂整個晚上都小心照顧著她,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這讓元好心中即感動溫馨又覺過意不去,直恨自己這身子骨,真沒用。

  「嗯,那你慢著點,小心自己的身子,那井水涼,你身子骨又弱,記得做一會兒事,就搓搓手,暖和暖和,不然,要得傷風的。」二婆叮囑著。

  這罪奴要是生病了,可沒人管,看著元好那瘦弱弱的身子骨,二婆就在心裡嘆氣。

  「哎,我曉得了。」元好甜笑道。然後揮手告辭。

  開門出了屋,一陣涼風直灌進元好的鼻間,元好不由的連打幾個噴嚏,連忙攏緊顯得空盪盪的粗布衣,小碎步跑起來,這樣能暖和些。

  她身上的衣服是用二婆的衣服改的,而她原來的幾身衣服,雖然舊,但還算柔軟,因此,被她改成娃兒的小衣給未出生的小侄子備著。

  不一會兒,元好就到了罪奴宮西角的井台邊。這裡有一個小門通往後宮,每天寅時起,後宮的太監和宮女就會通過這個門把馬桶送到罪奴宮這邊,等元好幾個把馬桶洗刷乾淨,到了辰時後,這些人又會過來,把馬桶取走。

  日日如此。

  元好今天來早了,跟她一起幹活的衛虎頭和楊柳兒還沒到。倒是一些後宮的太監和宮女,擰著馬桶,從小門進來,遠遠的將馬桶丟下,就又趕緊著捂著鼻子回去,有的還一臉嫌惡表情的嘀咕幾句:「真臭,不是人呆的地方。」

  元好搖搖頭,不去在意。

  這麼多的馬桶都堆在這裡,氣味自然是臭不可聞的。只是元好做這事習慣了,已經到了聞臭而不知臭的境界。

  此刻,她站在井台邊,瘦弱的身子踮著腳兒,半個身子都趴在那軸上,這轉軸,長年累月的濕氣,有的地方都生鏽了,元好必須靠著全身的力氣,才能搖動轉軸,然後將滿滿一桶水提了上來。

  只是一桶水倒在這大盆裡,也不過覆了淺淺的一層。

  繼續唄,元好正要將桶繫在軸繩上,橫裡伸出一隻手,接過她手裡的桶,然後便是一陣少年變聲期的沙刺聲音:「好兒,你今天來的可真早,快去一邊做活兒,這水我來提,你這瘦弱的樣子,別到時,水沒提上來,反而叫水桶的重量給拽到井裡去見井龍王了。」

  說話的是跟元好一起做事的罪奴衛虎頭。

  此刻,他話出了口,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不由的懊惱的打了一下嘴巴:「唄唄,我這烏鴉嘴,一大早說什麼霉話,趕緊著,壞的不靈,好的靈。」

  元好叫他的樣子給逗笑了,笑眯著眼道:「虎頭,你這是幹什麼,哪有人一大早打自個兒嘴巴的。」

  「嘿嘿。」虎頭憨憨的笑了笑,抓了抓腦袋,然後轉身打水,雖說做為罪奴,衛虎頭在長期營養不良之下,也免不了瘦弱的樣子,但他好歹是男子,先天有一股子勁,這會兒更似乎要在元好面前撐臉兒,便一桶一桶的提,沒一會兒,便把三個大盆的水都裝滿了。

  元好笑眯眯的,拿著竹刷子刷著馬桶,惡夢醒來後,不知為什麼,元好的心情就很好,哪怕是如今這般的苦賤之事也絲毫不影響心情。

  一溜子,並排三個大木盆,衛虎頭就在另一頭的木盆前坐下,中間還有一個空位置,自然是楊柳兒的。

  「怪了,柳兒姐今天怎麼還沒來?」元好邊做事邊有些疑惑的問。

  「好兒,你不記得啦,柳兒姐已經十六歲,在樂坊那邊是掛了牌登記過的,我昨晚聽人說,有人點了柳兒姐的牌,也不知她今早還能不能過來,希望少遭些罪。」虎頭神態有些沮喪的道。

  罪奴宮有一個叫樂坊的所在,說到底就是類似於民間的青樓,但這個樂坊只有王公官宦子弟才能進入,而罪奴宮的每個年輕罪奴,只要一滿十六歲,不管男女,便會被這個樂坊登記造冊,平日裡,這些人在罪奴宮做苦力,一旦樂坊有人點牌,這些人又淪為樂妓,供人尋歡作樂。

  這便是罪奴的命。

  聽了虎頭的話,元好的腦子突然閃過一些畫面,她突然想起了夢裡經過的一些事,是的,是有這麼一個早晨,柳兒姐沒有來,而她和虎頭因為少了一個人,沒能在辰時之前將馬桶全部刷完,最終被管事的金姑姑一人罰了十五板子。

  十五板子,差點就要了她的命,最後躺了三個月才算活了回來,可是,這三個月對元好來說,卻是痛不欲生的三個月。

  元好閉了閉眼睛,那臉色不由的轉為蒼白,在這三個月裡,先是小侄兒出生,然後,二婆為保小侄兒的命被打死,接著小侄兒也沒有逃過毒手,最後二嫂受不了打擊自殺,而她因為病弱,只能躺著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當時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死,可老天爺卻偏偏讓她活著,可以說,這三個月裡,元好失去了她在這世上最後的三個親人。

  「不……」元好突然的驚叫失聲。

  「好兒,怎麼了?」一邊的虎頭關切的問。

  元好看了虎頭一眼,蒼白著小臉搖了搖頭,然後道:「虎頭,我想柳兒姐今早怕是來不了了,我們得加緊點,一定要在辰時把馬桶刷完。」

  「這怎麼可能,這麼多活兒,平日三人做來都緊張得很,如今只有我們兩人,哪裡做得完。」虎頭道。

  「沒有努力過,又怎麼知道做不完。」元好不由的提高聲音道。神情一片堅決,她不知道夢裡的事情會不會在現實中重複,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總之她不能讓夢裡的事情重現。

  「好兒,你怎麼了,真做不完也不怪我們啊。」虎頭有些疑惑的道。

  「真的不會怪我們嗎?以金姑姑的為人,她一向是隻問結果,不問過程的,只要我們事情沒做完,那便是出了錯,便要受罰,至於造成的原因,誰會在乎?」元好說著,便不在說話,悶著頭,快速的做著事情,那氣勢,帶著少有的狠勁兒。

  不管怎麼,她都要拼一拼。

  一邊虎頭小心的看了元好一眼,他總覺得好兒這兩天有點不一樣,具體什麼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似乎更有主見了些吧。

  不過,想想好兒說的話,似乎在理,虎頭有些糾結的腦袋大,最終搖搖頭,不管了,好兒怎麼說,就怎麼做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24 AM 編輯

第三章:闖過一關

  緊趕慢趕的,兩人終於在辰時將馬桶全部刷完,而直到此時,楊柳兒也沒有出現,一如夢裡的情形,只是在夢裡,元好和虎頭並沒按時將事情做完,而如今現實卻改變了。

  看著一溜子擺的整整齊齊的馬桶。

  元好鬆了口氣,事情做完了,金姑姑總不會無端責罰了吧,自己也不用挨那十五下板子了。

  那麼後面的事情,自己這個身體就不會拖累,元好暗暗的握了握拳想著。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怎麼回事兒,這馬桶邊上怎麼都是水漬?」西宮的太監小林子昨晚輸了銀子,而平日對他寵信的西宮娘娘今兒個一早卻是莫名其妙的衝著下人發了一大通火,而小林子不幸又被颱風尾掃到,被掌了兩下嘴巴。

  事後才知道,昨晚皇上駕臨西宮,將西宮娘娘狠狠的教訓一頓,說她教子不嚴,原來,西宮娘娘所出的皇七子最近不知怎麼的,迷上了罪奴宮的樂坊,日日在罪奴宮的樂坊通宵達旦,被朝中的清流黨參了一本,皇上心裡不痛快了,自然把氣發在了西宮娘娘頭上,而西宮娘娘不痛快了,最後倒霉自己然是一幹下人。

  於是小林子胸中自然就窩著一肚子氣,這辰時剛到,就陰沉著臉來取馬桶,只是這進了罪奴宮,瞧著什麼都不順眼,正氣悶,又見那馬桶邊上還滴著水珠,更覺別人輕慢了他似的,便火冒三丈吵嚷嚷了起來。

  小林子這一叫,立時吸引了許多人圍觀。

  邊上,元好緊抿著脣。

  兩個人乾三個人的活兒,時間終歸是太緊了,平日裡那馬桶的外面,都要用乾布擦乾,今日自然是顧不上,先洗好的馬桶還好,已經收乾,可這小林子送來的遲,因此就排在後面洗,元好和虎頭一時沒顧上擦乾,此刻,馬桶外壁看上去便有些濕淋淋的。

  沒法子,還得補救,元會只得同虎頭一起,上前討好的道:「林公公,都是我們的錯,我們這就擦乾。」兩人說著,就拿乾布上前。

  沒想卻被小林子一把推開。

  「誰讓你們擦了?都不準動,等你們管事的姑姑過來,讓她看看你們偷奸耍懶的行徑,輕饒你們不得。」那小林子這會兒卻是有心眼了,西宮娘娘正怨著罪奴宮呢,他不如就拿這兩個罪奴好好消遣一翻,也好為娘娘出一口氣。

  一聽小林子這口子,元好不由的皺了眉頭,這麼點小事,至於揪著不放嗎,想著,不由的抬頭看了那小林子一眼,宮裡一般有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然,若是另有目的,那便是無事變有事,小事變大事,只是,自己和虎頭,兩個罪奴,值得這林公公這般的鬧騰嗎?

  突然元好又想起夢裡的一件事情,應該今年的冬月吧,七皇子在樂坊時受了驚嚇,西宮娘娘大怒,借此由頭,封了罪奴宮的樂坊,杖斃了十幾人,連罪奴宮的總管事也獲罪了,真可謂是雷霆一怒。

  再聯想到前幾日,從來取馬桶的小太監和宮女的嘴裡,元好就聽說過,因七皇子的事情,西宮娘娘對罪奴宮頗有微詞。

  想到這裡,元好突然的明白了,這小林子怕是借題發揮,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此事,怕是非得驚動金姑姑了。

  果然,小林子話音剛落,就聽到金姑姑那有些特有的沙啞聲響起。

  「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惹得林公公這麼生氣了啊?我定撕了他的皮為林公公出氣。」金姑姑抱著她最心愛的花貓,嘴角含著笑容的衝著小林子道,只是那眼底卻陰沉著,自己管的地盤出了事情,她心裡自然是不痛快的。

  不過,西宮娘娘不待見罪奴宮,金姑姑也是心中有數,在這種情況下,對這西宮的小太監,她也不敢輕慢。

  而此刻,元好在邊上下意識的又握了握拳,不行,這麼下去,形式對自己和虎頭是越來越不利,想到這裡,她一咬牙,突然的就從邊上走出來,走到金姑姑的身邊,低聲的道:「馬桶邊上有水漬。」說完又補了一句:「林公公的馬桶送來的晚,是最後洗的,我這正要擦乾。」元好說話,卻又看了一眼邊上的記時刻的香盤,這時也不過是剛剛辰時,顯然林公公來的又過早,這一遲一早之間,就有一個時間差的漏洞,而這漏洞元好提出來了,就看金姑姑用不用了。

  元好這一行動,其實是大膽之極,十分的冒險,在罪奴宮的規矩,沒問你,卻擅自發話,那就是不懂規矩,那就是錯,單憑這一點,金姑姑就能罰她。

  只是,目前的形勢,小林子顯然有著不依不饒之勢,若讓他發揮下去,事情鬧大,她們可能連命都不保,想到這裡,元好臉上不由苦笑,罪奴的命實在是太低賤了,就掌握在別人的喜怒之間。

  所以此刻,元好不得不搏一搏,她先解釋,就先占先機,同時又把這個時間差的漏洞提出來,至少金姑姑手裡就有籌碼,進可攻退可守。

  那麼接下來就看小林子懂不懂見好就收了,若是見好就收,那小林子和金姑姑就皆大歡喜,元好和虎頭就自認倒霉。

  但如果,小林子不懂見好就收,那這裡畢竟是罪奴宮,金姑姑在自己的地盤也有自己的臉面和威勢要維持,自然不能任由一個小太監過份的指手劃腳。若真是這種情況,那麼眼前的情況就有轉機了。

  所以,元好才行此大膽之舉。

  「我讓你說話了嗎?跪一邊等著,一會兒收拾你。」金姑姑淡淡的掃了元好一眼,然後一臉無甚表情的道。

  「是。」元好應聲,低垂著頭,又退回原地,跪了下來,見一邊虎頭還傻愣愣的站著,也暗暗扯了他一下,不管怎麼著,這是一種態度。

  此時,那小林子卻在一邊打量著金姑姑,心裡在琢磨著這金姑姑的份量,到罪奴宮來的人,那都是犯錯被發配的,少有別的例外,小林子看金姑姑穿著並不鮮亮,身上的首飾雖說配套齊全,但光澤灰暗,顯然不是什麼好貨色,那心裡便有了些輕視,又想著,自己這是為娘娘出氣,便無所顧忌了。

  於是小林子便一臉憤憤不平的指著一邊的馬桶道:「豈有此理,姑姑便是這裡的管事?看看這馬桶,這罪奴宮的人做事太沒章法,不行,今日怎麼著也得給個說法,要不然,小的怎麼跟宮裡的娘娘交待。」

  小林子這話可是直接打了金姑姑的臉面了。

  一聽小林子這話,元好不由的略略鬆了口氣,那嘴角也微微翹起,小林子不負她所望,不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把罪過扯到了罪奴宮的頭上,這就是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罪奴宮的人沒章法?那豈不就是說管事和總管事r無能,又把西宮娘娘抬起來,還要金姑姑給他一個交待,到這時,金姑姑怕是不得不出頭了,要不然,她這個罪奴宮的管事就做到頭了。

  果然,金姑姑這時一收臉上的笑意,然後掃了一眼地上的馬桶,又淡笑道:「公公誇張了吧,哪有滴水,不過是一點潮,而水氣這東西,要完全乾總是要有一點時間的,公公今兒個來的又早,有點水氣在所難免吧,公公怕是誤會了。」

  金姑姑的話讓大家一愣,都看向那馬桶,果然原來滴水的馬桶外壁,此刻已呈半乾之勢。

  一時間,眾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而元好在一愣下,也大悟,突然有些好笑起來,這小林子拿著點水漬說事,可如今太陽已經高掛,小林子又鬧了這麼長時間,這經太陽一曬,那水漬已經乾的差不多了,如今,金姑姑這一提,倒顯得那小林子元理取鬧了。

  於是,整件事就成了一筆死無對症的糊塗賬。邊上雖然有人看著,但誰會為這種事做證,那真是吃飽了撐的。

  這真正叫消於無形,薑是老的辣,元好覺得自己先前那一點點心計還是太著相了。

  「這……」小林子一時結舌,那臉色便有些青白起來,他沒想到金姑姑會維護兩個罪奴,更將錯處推的一乾二淨,只是如果這時他硬揪著的話,卻已無證據了。

  該死的,這點疏忽了,小林子暗咒著。

  而此時,金姑姑卻不等小林子回話,轉身衝著跪在一邊的元好和虎頭道:「不管怎麼說,你們惹得林公公生氣,那總是有錯的,先跟林公公道歉,然後去刑房領一鞭子吧。」

  金姑姑快刀斬亂麻的將事情處置,堵得小林子開不得口。

  「是,謝姑姑。」元好和虎頭連忙應道,然後起身給小林子道歉。

  小林子只覺一陣沒趣,心裡又憋的慌,兩人道歉的話都懶的聽,提了馬桶恨恨的離去。

  到了此時。

  元好這時才完全鬆了口氣,一翻波折,但終歸擺脫了夢裡的老路,這樣的結果,元好還能承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16 AM 編輯

第四章:難解的脈相

  幾日的大雨,終轉大晴,今天的太陽顯得格外的刺眼,元好從刑房出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明晃晃的太陽讓她一陣頭暈眼花。

  刑房的公公下手是最毒的,一鞭子就抽得她半邊身上發麻。

  「元好,你沒事吧。」這時,衛虎頭也從裡面出來,齜著嘴,一幅疼的受不了的樣子。

  「我沒事,虎頭,你呢?」元好問道。

  「你都沒事,我還能有事?」虎頭道。

  元好點點頭,然後揮手同虎頭道別,兩人分頭離去,罪奴宮的男女,除了一起做事的時候,平常是不能有交往的,若是叫有心的人套上個穢亂的罪名,那不但自己得死,還會連累許多的人。

  同虎頭道別,儘管元好背上一抽一抽的痛,全身也無力,但她並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轉身朝罪奴宮後面的荒院去。

  都說久病成良醫,元好也不例外,她自幼體弱多病,接觸的大夫也多,再加上長期呆在房裡,醫書看的也多,這醫道自然也懂得不少。連帶著也認得不少的草藥。

  而罪奴宮後面這個荒院,裡面野花雜草不少,而對於一個懂醫的人來說,這野花雜草裡面,有不少就是藥草,其中有一種叫白雞兒的草,有止血止痛生肌之效。

  悄悄的避開人,元好進了荒院。

  荒院裡,荒草,斷櫞,枯井,婆娑的老梧桐,無處不透著一股子荒涼的味道。

  元好繞過塌了一半的照壁,朝著荒院的西邊去,她記得那裡有白雞兒草。

  這處的荒草有齊膝高,元好找了根枯枝在草從裡撥著,不一會兒就發現幾株,白雞兒草,最主要的那雞頭兒似的根,因沒有稱手的工具,元好便用半截子的瓦片挖,最後乾脆直接用手。

  不一會兒就挖了好幾根。

  「一,二……五。」元好點了數,有五個了,夠用了,元好拿衣擺兜著,正要起身離開。卻突然的聽到一陣低語。

  「夫人讓我來問問,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兩個月就是產期。」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請夫人放心,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孩子一落地,就有送我這裡來,到時,我帶他來這裡,你來接他就成。」回話的是女子的聲音。

  男子的聲音很陌生,可女子的聲音很熟悉,居然是早上未出現的楊柳兒。

  元好連忙矮下身子,趴在下邊的墻基下面,在罪奴宮裡,聽到不該聽到的東西也是要人命的。

  「好痛啊……」元好暗暗扯了扯嘴角,這一趴下就扯著了背上的傷口,生絲絲的痛。不過,她不敢發出聲音,怕叫說話的兩人聽見。

  同時心裡也是又心慌又疑惑,楊柳兒說的孩子是什麼意思?就元好所知,如今整個罪奴宮也只有自家二嫂懷子待產,難道,楊柳兒在打著自家侄兒的主意?

  可不對,夢裡,自家侄兒是被人害死了,可楊柳兒卻是說將人帶來這裡,那顯然不是自家侄兒了。

  「另外,明日夫人要來罪奴宮施粥,你設法請人告知相爺,夫人想跟相爺見一面。」那男子又道。

  「好的,奴婢一定傳到,只是最近西宮娘娘盯著樂坊,相爺過來怕不方便。」楊柳兒道,聲音中有些戰戰兢兢的味道。

  「你把話傳到就成,相爺來不來是相爺的事。」那男子輕叱道。

  「是。」是楊柳兒低低的應聲。

  接下來便是一陣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就沒聲沒息了。

  元好不放心,還趴了好一會兒才起來,小心的探頭一看,四周一邊靜悄悄,顯然兩人都已離開多時了。

  這時她才站起來,只是那腿一麻,又撲在地上,元好也顧不得其他,便坐在地上,使勁的揉了兩下腿,等麻勁一過,站起來就飛快的離開荒院,好象那處有著洪水猛獸似的。

  回到住處,那心還咚咚咚的跳。

  二嫂正在雕模,是用來制墨塊的,在罪奴宮,最好的工作就是制墨房,接下來是造紙房,這兩房是轉門為宮裡制墨造紙的。

  二嫂本來是在洗衣房做事的,後來實在是肚子太沉了,就接了制墨房雕制模具的活兒,可以在自家的屋裡做,做好後,元好再送去制墨房,也算是一種照顧了。

  「好兒,回來了,桌上給裡留了個饅頭,還有一碗湯,快趁熱喝了。」二嫂指著桌上的碗道。

  「謝謝二嫂,我先回屋換件衣服,今兒天熱,出汗了。」元好笑咪咪的道,卻不敢讓二嫂瞧見自己的背,那一鞭下去,衣背上肯定沾了血跡。她不想二嫂見了擔心。

  元好不敢轉身走,而是後退著回屋。

  二嫂見了不由的笑道:「好兒,這是幹嘛?走個路都怪模怪樣的。」

  「二嫂,你不知道,我聽人說了,倒著走鍛煉身體呢。」元好回道。

  「還有這個說法,倒是第一次聽說,那你以後就常練著倒走,你身子骨太弱了。」二嫂道。

  「嗯。」元好應著,終於進了自己的房間,就是一個小隔間,用門板搭了張床,空餘的地方也就一個人能轉動過來的空間。

  先將白雞兒搗碎,縛了一下傷口,元好拿了一塊白巾繞著整個背包好後,然後換了衣服出來。

  「二婆還沒回來啊?」元好撇了半個饅頭,坐在二嫂身邊,邊吃邊問。

  「你二婆早上的工作已經做完了,不過,剛才管事的臨時又把她叫去了,聽說明兒個質子夫人要來這罪奴宮施粥,為其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呢,你二婆是在廚房裡做事,因此,一些事情要及早準備。」二嫂解釋道。

  「哦……」元好先是一愣,然後一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聽二嫂這話,元好不由的想起之前在荒院聽到的談話,那男子不是說‘夫人要來施粥嗎?’這會兒又聽二嫂說質子夫人要來施粥,難道那男子說的夫人就是質子夫人?那麼他們嘴裡的相爺應該是尹隨那惡賊。

  質子夫人要在罪奴宮見尹隨,若是以前,元好定會覺得莫名其妙,想不通,可自從夢醒之後,在那夢裡,聽大周的那個士兵講,這尹隨根本就是大周國的暗間,兩人有所交往倒是正常,而罪奴宮一直是尹隨的人把持,現在,元好更明白,這罪奴宮因同質子府相鄰,怕是正好成了尹隨同質子府那邊的密謀據點了。

  要不然,尹隨一個堂堂相爺,幹嘛把罪奴宮這樣的所在握在手裡。

  元好不是沒想過將尹隨的身份捅出去,可一來,這裡是於外隔絕的罪奴宮,又是尹隨的地盤,消息根本就放不出去,二來,元好對南楚的皇帝也失望了,自家雖是被尹隨構陷,但說到底還是當今皇上多疑涼薄。

  「在想什麼?」一邊的二嫂看著元好歪著頭的樣子,便問道。

  元好搖搖頭,夢裡的事,她也無法跟二嫂說,不過,侄兒的事一定要提醒二嫂,於是道:「二嫂,我在想小侄兒呢。」元好說著,輕輕的摸著二嫂的腹子,感受著裡面生命的悸動。

  「你這丫頭,你怎麼就肯定是小侄兒,不是小侄女呢?」二嫂輕輕的拍了拍元好的頭。

  「我說是就是,而且我做夢了,就是小侄兒,不過,尹隨那惡賊怕是不會放過小侄兒的。」元好紅著眼道。

  「二嫂明白,二嫂會想辦法,就不信老天真要絕了沈家。」二嫂壓低著聲音道,一手輕輕的摸著腹部,兩隻眼亦是紅通通的。

  元好咬著脣道,夢境中那一幕幕又在元好面前閃現,不,她決不讓悲劇重演,也許老天正是通過這個夢給沈家留一線。

  晚上,元好就想著小侄子的事,再加上背上老是一抽一抽的痛,因此一個晚上都似睡非睡的,早晨起來頭有些昏沉,用冷水洗了臉後才清醒一點。

  然後又匆匆去上工。

  到的時候,楊柳兒和衛虎頭已經先到了。

  「好兒,真對不起,昨天害你和虎頭挨打了。」楊柳兒見到元好就拉著她的手道歉。

  「沒什麼?不過,柳兒姐昨天早上去哪兒了?」元好故意的問了一句。

  「沒去哪兒,就在屋裡,前天一晚沒睡,早晨回到屋裡本是想小睡一下的,沒想一下就睡著了,連虎頭叫我也沒聽到。」楊柳兒一臉抱歉的道,那神色看不出半分異樣。

  元好也沒在問什麼,三人悶頭做事。

  果然,到了晌午,就有人來通知,質子夫人為腹中孩子修德,來罪奴宮施粥,每人可以去領二個饅頭和一碗粥。

  「柳兒姐,元好,快,我們快去,去遲了怕沒有了。」虎頭一聽有吃的領,最來勁。

  「嗯,好。」元好和楊柳兒應著。

  三人便一起朝施粥的地方去。

  等到了地方,領粥的人排了長長的隊伍,元好等人排好後,不一會兒,後面又是長長的一串。

  元好站在長長的隊伍裡,卻探出頭看著站在那裡的質子夫人,那質子夫人同樣挺著個大肚子,夢裡,元好知道,這質子夫人產期正好比二嫂晚幾天,因為生了個兒子,這邊的罪奴宮還分到一些喜餅。

  不一會兒,就淪到元好領饅頭了,領好饅頭和粥,元好從一邊退出,卻聽到一個媽子對質子夫人道:「夫人,已是正午了,太陽大,您這身子骨沉,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有管事們照應呢,夫人的心意到了就成。」

  「是啊,夫人身子骨要緊,咱們回去吧。」一邊的綠衣丫頭也勸著。

  質子夫人聽了兩人的話,抬頭看了看天,臉上有些失望,隨後嘆了口氣道:「那就回去吧。」說著,便步下石階。

  元好一直在悄悄關注著這個質子夫人,見她那失望的神色,想著,定是尹隨那傢伙並沒有來。

  這時,那質子夫人邁步下石階,似乎著,那腳一時沒站穩,整個人突然朝元好這邊歪倒。

  「夫人……」那媽子和丫頭跟在後面,只是此時兩人還在石階上面,這要彎下身來扶,卻是一時使不上力。

  元好正好在邊上,不由的伸手扶住。

  「夫人,沒事吧?」那媽子和丫頭臉色嚇得蒼白,夫人若是有個好歹,她們小命絕對不保。

  「沒事,多謝這位小姑娘了。」那質子夫人看著元好道謝道。

  「夫人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夫人吉人天相。」元好躬身回道,心裡卻是一片驚訝和疑惑,她剛才扶住質子夫人的時候,一隻手正好搭在她的脈門上。

  元好自幼接觸的名醫多,她九歲那年,其父沈將軍又請了北越的名醫莫望天為她冶病,當時,莫望天在沈府住了三個月,元好便跟他學了三個月的醫道,雖說並不太精,但孕婦的脈相還是看的出來的。

  她剛才搭著質子夫人的脈門,便下意思的探了探脈,如果她沒有弄錯的話,這質子夫人的脈相根本就不是喜脈。

  這又是怎麼回事?元好看著質子夫人離去的身影,一腦子疑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3:16 AM 編輯

第五章:凶手出現

    對於質子夫人真假懷孕的問題元好並沒有去糾結多久,畢竟這事於她一個罪奴不相干,倒是楊柳兒那邊,元好還時刻提醒著,雖然猜測楊柳兒所說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家即將出生的小侄兒,但也不能不防,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所以,時不時的元好就會悄悄的觀察著楊柳兒。

  早上刷馬桶的時候,元好發現這段時間,楊柳兒的心情似乎十分的不錯,常常邊哼著小曲兒邊做事,一張臉也時時露出笑容。

  「好兒,你知道不,聽說皇七子屈暄這幾天夜夜都點柳兒姐的牌呢,人人都說了,柳兒姐怕是要飛上枝頭成鳳凰了。」衛虎頭趁著楊柳兒離開的時候對元好道。

  「那是柳兒姐的福氣。」元好低語,繼續著手上的事,心裡卻衝著自己吐糟了句,自從夢醒以後,也不知是不是受夢裡的影響,自己說話是越來越虛了,其實按她的心裡真正的想法,楊柳兒此時的情形並不值得羨慕,反而相當的危險。

  一個罪奴,怕是去皇後宮當一個宮女都沒資格,又談何飛上枝頭號成鳳凰呢,再想起夢中,西宮娘娘那一場雷霆大怒,也不知跟這楊柳兒有沒有關係。

  似乎夢裡,楊柳兒的結局很模糊,似乎人悄悄的就沒了,造成這種結局的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出宮了,二是被人處理了,也不知楊柳兒是何種?

  「福氣,我看倒也未必。」衛虎頭撇了撇嘴道,他雖然有些憨,但畢竟在罪奴宮長大,總能看出一些東西。

  元好沒有回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時,楊柳兒過來了,她今天穿了一套半成新嫩綠的衣裳,合著這秋風肅殺的天氣,倒顯得憑添了一抹春意,也更襯得,元好和虎頭兩個一身的灰朴朴。

  「元好,虎頭,來,吃糖。」楊柳兒塞了兩粒糖球在元好和虎頭的手裡。

  「柳兒姐,這哪來的啊?」元好看著手裡的糖球,不由的奇怪的問,在罪奴宮,這糖球絕絕對對是奢侈品。

  「這你們別管,有的吃就好。」楊柳兒樂呵呵的笑著,便坐下來刷著馬桶,還哼著小曲兒。

  元好卻將糖果收在了袖子裡。被楊柳兒看見。

  「元好,你怎麼不吃啊?」楊柳兒問。

  「留著,我二嫂快生娃娃了,等娃娃出生給娃娃吃。」元好微笑著道。

  「你二嫂也快生啦?」楊柳兒臉色突然的有些怪異。

  元好點點頭,心裡卻在想著楊柳兒用的這個也字,不由的便想起那天無意中偷聽到的話。

  而一邊的虎頭也應和著:「是啊,我前天看到沈家二嫂肚子了,那肚子跟個大西瓜似的。」

  「哦。」楊柳兒點頭,那手上刷馬桶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聽到元好說孩子,她不由的想到了相爺交待的任務,心裡還是有些怕的,只是一想到只要事情成功,那麼她就可以脫離罪奴的身份,這同時讓她興奮,這也是她這些天高興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什麼七皇子的事情,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柳兒姐,你怎麼了?」元好一直悄悄的看著柳兒,見她這般神色,便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這女人生孩子,險著呢,又是在罪奴宮,連個穩婆都沒有。」楊柳兒故作感嘆道。

  「是啊。」元好點頭。心中又不由的糾結著自家可憐侄兒的命運。

  元好和楊柳兒心中各有所思,之後兩人就似乎失去了變話的興趣,各做各的事,到了辰時事畢,便各自離開。

  元好到金姑姑那裡交了差事後,便又去了繡房,領下午晚上要趕的繡活,從繡房出來,又去了制墨,幫二嫂領雕模的材料。

  轉眼便是中午,元好揉著餓得姑姑叫的肚子,帶著材料回屋。到了門前,剛準備推門進去,卻看隔壁的門推開,一個男子探出頭來,看了看元好一眼,嘿嘿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後又縮了回去。

  元好卻傻愣愣的站在那裡,這時,自家門開了,二婆站在門裡,看著元好一臉白慘白慘的,不由的擔心道:「好兒,你怎麼啦,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元好聽到二婆的叫聲,這才回過神了,看著二婆問道:「二婆,隔壁的是什麼人?什麼時候住進來了的?」

  「就是今天早上,剛來的罪奴,叫麻三,聽說不過是衝撞了貴人的馬車,也不知是那位貴人,居然也把人關到罪奴宮來了。」二婆搖搖頭嘆息著道。

  元好搖搖頭,然後推了二婆進屋,轉身小心的關上門,然後道:「二婆,我瞧著不對,那人一臉陰沉的凶相,雖說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不是也有句話說是相由心生嗎?我二嫂眼看著快要生了,這個時候還是要注意點。」

  元好這話可不是憑空臆測,那個男子就是化成灰元好也認得,夢裡,正是這個男子殺死自家侄兒的,元好此刻尤記得那血淋淋的一幕,當時,這男子一掌拍在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兒的額上,小侄兒整張臉都血淋淋的。

  二婆聽了元好的話,一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雖然好兒的話有猜測的成分,但這個時候卻是小心一點好。

  半夜裡,元好又做惡夢了,夢裡盡是小侄兒血糊糊的一張臉,驚醒時一額頭的汗,這時已是深秋,秋風從破了的窗戶吹進屋裡,元好冷的整個人縮成一團。

  「二夫人,幸好今天好兒提醒的及時,老婆子傍晚的時候偷偷的去隔壁看了,門關的死緊,鼻子湊在門縫處,居然能聞到酒氣,哪個罪奴能喝得起酒,那麻三定是姓尹的派來監視我們的。」外間,二婆的聲音道。

  「這姓尹是要趕盡殺絕啊,對了,二婆,外面的人聯繫好了嗎?」二嫂的聲音回道。

  「聯繫好了,王爺著人傳了消息進來,一切已準備妥當,只要這邊孩子一落地,不管男女,他那邊立馬就會找死嬰帶進來換孩子出去。」二婆道。

  「好,這段時間,還煩二婆多操心些。」二嫂又道。

  「這是老婆子應該做的,對了,這要不要跟好兒說一說?」二婆問。

  「還是不了,她的身子弱,擔不得驚受不得怕,還是等事成後再告訴她,到時讓她高興一下,說起來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提醒我注意孩子的安全,這丫頭懂事的讓人心疼,前陣子她被打了一鞭,怕我擔心,還死命的瞞著我。」二嫂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我也瞧著心疼,小時候,將軍和夫人把她交給我帶,她雖病弱,但常常使些小性子讓人哭笑不得,更常常磨的幾位公子舉手投降,她才在一邊得意的笑,可如今,她卻是生怕成了我們的負擔,什麼事都一個人悄悄的擔著,有時還反過來為我們操心,想想,真讓人心酸,老天怎麼就這麼狠心呢?」二婆的聲音也帶著哭腔道。

  「這都是姓尹的那個惡賊害的……」二嫂咬著牙道。

  隨後是二婆長長的嘆息。

  兩人的談話,元好在裡屋聽的真真切切,這時才知道原來二嫂二婆也是有準備的,只是這些,在夢裡的時候,她不知道罷了。

  二婆嘴裡的王爺就是二嫂的父親洞庭郡王。

  元好知道,當日,若不是洞庭郡王搬來太后求救,自己和二嫂就要被當場處死,哪裡還能在罪奴宮苟延殘喘,而受自家事情的牽連,洞庭郡王被剝了水軍權,圈禁在洞庭王府。

  可夢裡,二嫂和二婆她們的計策並沒有成功,顯然的中間出了問題。

  小侄子出生當晚,就被隔壁那麻三發現了,那麻三帶著兩個人衝了進來,二婆阻止,他們就當場殺死了二婆,隨後殺了小侄兒,而二嫂承受不了打擊,或者說是在心灰意冷之下自殺的,這一幕幕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發生,當時她就躺在床上,一時受不了打擊暈了過去,等醒了過來,卻是二嫂家的人來收屍了。

  現在想來,那些人應該是接應來遲了,要不然,不可能恬恬好那個時候出現。

  想到這裡,元好便下床,從裡面走了出來。

  「好兒,怎麼醒了?可是又做惡夢了?」外間,二婆聽到元好走動的聲音,連忙點了油燈。

  「來,好兒,到二嫂這裡來。」二嫂也支著身子衝著元好招了招手。

  「二嫂,我聽到你剛才跟二婆的談話了。」元好直截了當的道。

  二嫂先是一愣,隨即又笑道:「聽到也好,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我知道二嫂都是為了我好,只是想提醒二嫂,到了那日,二嫂一定要通知他們早先來,要不然,若是讓隔壁的人先得手,那就糟了。」元好道。

  「二嫂何償不想讓他們早些到,只是這生孩子的事情要瓜熟蒂落,二嫂事先又怎麼能知道具體日期,總不能早早的讓他們進來,那樣一不小心,反而會壞事,到時,不但救不了孩子,還得搭上許多條人命。」二嫂有些無奈的道。

  「二嫂,侄兒哪天降生,好兒知道。」元好突然的道。

  「你怎麼會知道?」二嫂有些奇怪有些激動的問。

  「二嫂忘了,好兒懂醫呢,好兒跟莫神醫學過啊,只要一把脈,就能知道二嫂的產期。」元好一臉自信的拍著胸脯道。當然,就算是懂醫也不可能確定孩子在哪一天出生,只是元好在夢裡一切都經歷過,這會兒自然來充神醫了。

  「真的?」二嫂和二婆齊齊的問。

  元好重重點頭。然後拉過二嫂的手把脈,最後道:「產期就在十月十七,二嫂可以早早通知外面的人,絕不會錯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6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30 AM 編輯

第六章:又出事了

  今年的南楚似乎特別的冷,這還剛進入十月不久,天氣就冷的讓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元好,她體質弱,天生就是怕冷,又因天冷引發了咳喘,昨晚,元好整整咳了一個晚上,今天一早起來,那小臉色更顯蒼白,二婆連忙翻出棉衣就套在了元好的身上。

  這棉衣是用上好要蠶絲織的,當初帶進罪奴宮時,二婆怕被管事的訛走,就在蠶絲的外麵包了一層破麻布,然後用舊衣縫了套子,那舊衣還破著幾個洞,這樣,不知道的人看著,就以為只不過是一個包了破麻布的夾襖,自然就沒人稀罕了。

  「二婆,我不是說把這棉衣改給寶寶穿嗎?」元好推拒著那棉衣道。

  「寶寶的有,你二嫂將她那件抽了一部份蠶絲製了件小的,凍不著寶寶的,你也知道你自個兒的身子骨,別逞強。」二婆說著,硬是將棉衣給元好套上,然後拉籠著衣襟,系了結結實實的,不透一絲兒風。

  看著二婆板下來的臉,元好嘿嘿的笑了聲,卻是抱著二婆的一條胳膊,搖了幾下,臉上帶著點討好似的撒嬌。

  「好兒……」二婆不由的悲從心來,緊緊的抱著這個自小由自己帶大的四小姐。

  「二婆,你這是幹什麼,我好著呢。」元好也抱著二婆,兩手拍著二婆的有些馱的背,她們雖名為主僕,但實則卻如同至親的親人一般。

  當年二婆的夫婿被人殺死,二婆也被人打成重傷丟在路邊,正好,沈二郎帶著元好求醫路過,救了二婆,此後,二婆便留在了沈家,本來,此翻沈家大難,二婆不過是下人,不過是被遣散而已,可二婆念著沈二郎和元好的救命之恩,因此,居然是讓洞庭王托了關係進來當罪奴的。

  其當得一個義字。

  好一會兒,元好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二婆。

  「這是什麼?」二婆接過問。

  「這是元紅,是好兒用幾種草藥合成的,寶寶出生後要送出去,為免出了什麼意外,以後認不得,得給他弄個記號啊,我想好了,就在腋下點個七星陣。」元好呵呵笑道,這元紅是她這些日子去荒院弄的藥草和紅砂石配成的,大戶人家也常常用這種東西來點守宮砂。

  「你這丫頭,倒是細心的很,老婆子和你二嫂都沒想到呢。」二婆用她粗糙乾枯的手輕揉著元好柔軟的髮絲。

  「呵呵。」元好笑了笑,便同二婆揮手,去上工去了。

  今天氣溫果然真冷,元好只刷了幾個馬桶,那手就冰涼冰涼的,不由的兩手合在面前,輕輕的搓了搓,然後放在嘴邊呵呵。暖和了又繼續做事。

  楊柳兒最近做事很不上心,早上常常來遲,但如今七皇子對她正熱呼著勁兒,金姑姑倒也不敢怎麼說她,最後只能是元好和虎頭多累點。

  好兒因為心裡掂著小侄兒小命的大事,因而對這種事倒不太計較,只是虎頭憨直的性格,對楊柳兒頗有微詞。

  這會兒見事情都做了一半了,才見楊柳兒的身影,天又冷,那心裡便不通快,板著一張臉衝著楊柳兒道:「柳兒姐,我看你是快要熬出頭了,說不定哪天就成了七皇子妃,到時可要記得拉兄弟一把。」虎頭的口氣陰不陰陽不陽的。一個罪奴再怎麼也不可能成為皇子妃的,衛虎頭這時說的自然是反話。

  可今天,楊柳兒難得的沒有跟他拌嘴,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就悶頭刷起馬桶來。

  元好悄悄的看了她一樣,楊柳兒今天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咳咳……」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幾聲重重的咳聲。

  元好望過去,那眼底不由的劃過一絲恨意,最後趕緊低垂著眼瞼,怕人發現她眼中的恨意,是那個住在她家隔壁的麻三。

  一邊楊柳兒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乾,然後起身跟著那麻三,遠遠的走了。
  「又偷懶。」虎頭氣哼哼的道。

  這時元好突然的站了起來,兩手邊在衣服上擦乾邊道:「我去催催柳兒姐。」說著,就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穿過兩個院子,元好才看到楊柳兒和那麻三,此刻,楊柳兒手上多了一個大大的三層食盒。

  元好躲在一邊的墻下,聽著兩人隱隱約約的話。

  「就在這幾天了,以後你每次去樂坊,就把這個食盒帶去,進去的時候有人檢查,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了,等那邊東西一到,你就用這個食盒把東西帶出來,記住了嗎?」麻三的臉色陰沉沉的道。

  「記住了。」楊柳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記住就好,好好幹,這件事結束,你就能重獲自由了,可以嫁給你表哥了。」那麻三說著,伸手掐了掐楊柳兒的臉蛋,臉上一股淫邪的笑。

  「謝麻爺,謝相爺。那,我回去了,出來時間長惹人疑。」楊柳兒說著,彆扭的轉過臉道。

  「回去吧。」麻三揮揮手。

  元好見楊柳兒回轉,連忙小跑回一段路,然後又如同匆匆過來的樣子,正要同楊柳兒迎面碰上。

  「好兒,你幹嘛?」楊柳兒有些心虛的問。

  「找你啊,你再不來一起做事,那事兒就做不完了,到時,我們三個又都要受罰了,你快點。」元好故作有些不高興生氣的道。

  「我這不就來了嗎。」楊柳兒回道,然後扯了元好就走。

  就在這時,靠路邊的一個窗戶發出凄慘的叫聲,元好和楊柳兒一個激靈。

  元好朝那窗戶望去,窗戶半撐著。

  只見一個人被吊在那裡,邊上有人拿著鞭子使勁的抽,嘴裡還喝著:「你招不招,快說,這裡還有沒有你的同黨。」

  那被吊著的人悶哼了幾聲,最後卻側過了臉,兩神正好對上窗外元好的眼神。

  「你們這些惡賊,污良為盜,別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知道,那我死都不會說的。」那人突然大聲的道。嘴裡的鮮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冒。

  「元好,別看了,快走。」一邊的楊柳兒扯著元好快速離開是非之地。

  「那是誰啊,這是怎麼了?」元好疑惑的問,不知怎麼的,她有一種感覺,似乎著,那人那句話是衝著她說的。

  「這誰知道呢,反正這罪奴宮裡,每天都有人死。」楊柳兒淡淡的道。

  元好努力的回想著夢裡是不是有這個情節,可是顯然的,夢裡這段時間,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在半死半活之間掙扎,自然不可能有這印象。

  兩人回到井台,繼續做事。

  辰時過後,元好交了差事,領了材料回到屋裡,同二嫂一起做著繡活,到了傍晚,二婆回來,手裡捧著一個破瓦罐,遠遠的就能聞到一絲兒肉香。

  一進門,二婆就笑眯著眼道:「今兒個不錯,我偷偷的藏起一些肉湯,你們嘗嘗。」

  「來,好兒,張嘴。」二婆放下瓦罐,先舀了一小碗放在二夫人面前,然後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湊到元好的嘴前,元好就著二婆的舀子喝完,便又推了推二婆的手:「二婆也喝。」

  「嗯,二婆也喝。」二婆笑著道。

  元好在邊上小口小口的喝著全是湯水的粥,忽又想起今天上午那錢侍衛的事情,便嘀咕了句:「唉,這罪奴宮每日都有人死。」

  「怎麼了?」二嫂在一邊問。

  元好輕皺著眉頭把早上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他那句『死也不會說」好像是衝著我說似的。」

  聽了元好的話,二嫂和二婆對視了一眼。

  隨後二嫂道:「好兒,看清他是誰嗎?」

  「不知道。」元好搖搖頭,隨後補了一句:「他穿著侍衛服,應該是侍衛。」

  「怎麼了?」元好看著二嫂不太好的神色,便問。

  「沒什麼。」二嫂搖搖頭。

  「下午,我去打聽一下吧。」這時二婆突然的道。

  「好,不過你要小心,別讓人瞧出不對來。」二嫂道。

  元好聽了二婆和二嫂的對話,突然就有一種預感,這個人可能跟二嫂的計劃有關。

  果然,晚上回來,二婆的臉色很不好,元好從她的嘴裡知道,那個侍衛姓錢,叫錢源,正是洞庭郡王安排聯繫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嫂一臉凝重的問。

  「昨天下午,奸相尹隨帶著人去為皇上選址,要造摘星台,在永和大街的時候,遇到刺客,刺客失敗後自絕了,可最後不知怎麼的,從刺客身上發現一些線索,直接扯出了朝中的戶部侍郎錢大人,而錢源正是錢大人的外甥,被牽連進去了。」二婆嘆著氣道。

  接下來幾天,三人都有些憂心忡忡,晚上元好不止一次的聽到二婆和二嫂在徹夜的商儀。

  而元好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一來怕二嫂再分心於她,二來,她想著怎麼能拖延點時間,夢裡,外面的人是來遲了,但終歸還是來了,只要自己能把小侄兒多藏兩天,小侄兒就能逃過一劫。

  還有兩日,小侄兒就要出生了,這兩日元好準備著柴火,又撿了磚頭在自家屋子裡搭了個簡易的灶台,到時要用開水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34 AM 編輯

第七章:仇兒

  有些事情明知可能會發生,可自己卻又無法保證能改變它時,那心情是焦灼而無奈的。

  十月十七日這一天,終於是來臨了。

  元好做完早上的事,就領了她和二嫂兩人的繡活材料回來,孩子出生的事情即然要瞞著人,那手上的活兒就一點也不能缺。

  元好此刻恨不得有千手觀音的本事。

  中午吃過飯後,二嫂的肚子就開始一陣陣的疼了起來,可她仍堅持著刻墨模。

  「二嫂,你去休息,這裡我來吧。」元好在一邊勸道。

  「傻丫頭,這都是精細活兒,你一個人哪來得急,每天都要交的呢,你二婆說過了,這會兒開始疼,要疼好一段時間呢,二嫂還能撐的住。」二嫂說著,仍專注的刻著墨模。

  元好抿了抿脣,想勸,終究是沒有再勸。

  這時,外面的門又被敲響了。

  「誰啊,正在準備燒水的二婆半直著身體,衝著外面問。

  「是我,麻三呢,天冷了,借個火兒,怎麼大白天的就關門呢?」外面,是隔壁麻三的聲音。

  「哦,來了,這不天冷嗎?好兒身體弱,怕冷,關著門,擋風呢。」二婆應著,看了元好和二嫂一眼,這門得開,不開更惹人疑,於是匆匆去開門。

  門剛剛開一縫兒,麻三便擠進來,那兩眼飄忽忽的四處打望。

  「麻三老弟,都是女人,你進來不方便。」二婆道。

  「都是苦命人,哪需計較那麼多,我借個火兒,再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搭把手的,你瞧瞧你們,大肚子的大肚子,好兒又瘦弱的跟小猴子似的,二婆你歲數也不小了。」麻三說著,又伸頭望瞭望裡間。

  二嫂此刻又是一陣疼痛,可未免被麻三看出問題來,仍咬著牙硬挺著,繼續著手上的活。

  「沈二嫂子臉色有些不對啊。」麻三看著沈二嫂發白的臉道。

  「麻三兄弟說笑了,我們這樣的人,那臉色哪有一天對過。」二嫂抬起頭淡笑道,說完又底頭做事。

  「那也是,那也是。」麻三點頭贊同著,隨即指著一邊拐角處的一堆東西道:「喲,你那屋角堆的什麼,怎麼盡是一堆爛木板和枯枝。」

  一邊的二婆心裡沉了一下,她剛才正準備理出些來燒熱水的,沒想叫這天殺的給看到了。

  「麻大叔,這些是我撿來的,我二嫂不是快生了嗎?也不知道哪一天,怕到時候宮裡備的熱水不夠,到時,我也可以燒一點救救急啊。」元好一邊插嘴道。

  「那是,那是,好兒想得可真周到。」麻三又應和的說著。

  這時,二婆從一邊的土盂裡,撥出一個碳火來給麻三。

  「麻三兄弟,這火給你,我這就不留你了,大家都要小心點,一個弄不好,就不知什麼罪名要落到頭上了。」

  「唉,唉。」麻三應著。實在是沒有什麼藉口留下,只得夾著碳火,抬腳出門。

  就在這時,二嫂卻是疼痛加劇,一個眩暈,整個人突然的跪倒在地上,手上的墨模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那麻三前腳剛出門,聽到這聲響,便又立刻的回轉身,推開二婆,又直接衝了進來。

  元好一看不對,可不能叫這麻三知道二嫂的情況,心中一急,卻是急中生智,整個人往地上一撲,然後滾倒在二嫂的腿邊。

  那情形看著就如同元好暈倒,二嫂來扶她一般。

  「好兒,好兒。」二婆也連忙撲了過來

  麻三見此情形,卻又退了出屋,嘴裡道:「好兒的身體太弱了,得找大夫。」

  「咱們這等人,哪有人管哪,只能是自己熬了。」二婆摸著淚說著,起身送那麻三出門,然後又將門緊緊的關住。

  元好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同二婆一起,扶著二嫂上床躺好。

  接下來一段時間,元好就緊繃著一根神經,二嫂一直疼到掌燈時分,小侄兒才呱兒終於落地。

  看著粉嫩嫩,皺巴巴的小東西,元好的心卻提了高高,夢裡,正是這個時候,麻三破門而入,然後悲劇發生。

  如今,她做了萬全的準備,一切能不能改變呢?元好緊緊握著拳頭,瘦弱的身體也繃了緊緊的……

  且說麻三,自下午回到隔壁自己的屋裡,那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寧,尹相可是慎重交待的,那沈家二娘子生下的孩子,若是男兒,則必要斬草除根,這中間不能有絲毫差錯。

  可這倒底是後宮管理的罪奴宮,裡面的許多罪奴同皇族旁根錯節的,因此,這事情,麻三卻不能明目張膽的來,至少在任務沒有完成以前,他不能讓人知道他的目的,以免打草驚蛇。

  要知道,任務失敗,相爺會要他腦袋的。

  只是這暗地裡行事,卻是有諸多的不便,而更讓麻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從他一開始出現,這沈家三人就好像防著他似的,似乎知道些什麼。

  麻三細想,似乎自己沒露出什麼破綻啊,最後,他只得把自己這種疑心歸為做賊心虛。

  再說今天下午時,他去隔壁借火,雖說沒看出什麼異樣,但對於長期從事暗殺活動的他來說,總覺得隱隱透著一股子緊張的氣份。

  有些怪異。

  想到這裡,麻三又開了門出來,天完全的黑了,風也呼呼的刮起來,他攏著袖子,今年的南楚有點冷。

  頂著風,他又站到隔壁的門口,從那門逢裡往裡看,不由的又皺了眉頭,怪事,平日裡往那門縫看,總能看得通透,可今晚,門逢似乎被什麼擋到了似的,竟黑沉沉的,沒一點兒光,難道她們都睡了。

  不可能,對於罪奴每天要做的活兒麻三心裡可清楚,不做到半夜裡,那是絕對做不完。

  看不到光亮,麻三又貼耳去聽,隱隱約約的,似乎有嬰兒的哭聲。

  麻三精神一振,難道是孩子出生了?可仔細一聽,聲音又沒了,不行,得弄清楚,麻三正想著是不是直接撞門進去。

  門突然的從裡面開了,元好抱著一團東西出來,迎面碰上一個黑影,不由的嚇的‘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好兒,你抱了什麼東西,要去哪裡啊?」元好的意外出來,讓麻三頓住了身形,此刻他兩眼死死的盯著元好的手。

  「哦,是麻三叔啊,你可真嚇了我一跳,這麼晚了,你站在我家屋門口乾什麼?」元好反問道。

  「呵,這不天冷,下午借的火又熄了,只得再來借,還沒來得及敲門,你就開門了。」麻三悻悻,緊接著仍問:「好兒,懷裡抱的什麼?」

  「哦,是金姑姑的花貓,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我家屋裡了,這都快冬天了,還叫春,我這不,趕緊給金姑姑送去,金姑姑可寶貝著呢。」元好說著,雙手將懷裡的東西舉到麻三面前。

  果然是一隻花貓,還衝著麻三齜了牙,隨後又是『喵兒』的叫了一聲,竟好似奶娃娃的哭聲似的。

  麻三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死貓在叫,倒是讓他一驚一詫的了,不過他倒底還是不放心,又準備抬腳進屋借火。

  「麻大叔還是在外等一下吧,這夜裡,要避嫌,罪奴宮的宮規可不是好玩的。」元好說著,轉身進屋,拿了一根枯枝取火。

  麻三仍有些不死心,站在外面伸頭朝裡面看,直通的裡屋,二婆和那沈二娘子正面對面的在做著活兒,時不時低聲的說著話,一切再平常也不過。

  「麻大叔,火給你。」元好將點著的枯枝交給麻三。

  「唉,唉,謝謝了。」麻三接過火,才悻悻的離開。

  元好抱著貓,看著隔壁麻三的門關上,那雙腿雙手一陣發軟,懷裡的花貓從她手上掙脫,跳到地上,喵的一聲消失在夜色裡。

  元好緊緊的揪著胸口的衣服,說不出是激動還是什麼,夢裡,這個時候,麻三衝進了屋,打死二婆,又拍死了小侄兒。

  而今,一切都不一樣兒,只是一切還並未結束。

  「好兒,你在屋裡守著你二嫂,我去把這些沾血的布還有胎衣埋掉。」二婆小聲道。

  「嗯。」元好點點頭。

  看著二婆消失在黑暗裡,然後關了門進屋。

  此刻二嫂靠在床邊,懷裡正抱著小小的嬰兒,粉嫩嫩,皺巴巴的小樣兒,此刻正呼呼大睡,元好伸了指頭輕輕的點著小不點兒,心中是說不出的激動。

  「好兒可真是鐵口直斷了,果真是個男兒,老天總算是給沈家留下一脈。」二嫂哽咽著道,低頭看著懷裡的嬰兒,那臉上表情似笑欲哭。只不過那眼中神彩卻是亮麗無比。

  「二嫂該給小寶兒取個小名兒。」元好一手輕輕的托著嬰兒的後頸道。

  「嗯,就叫仇兒吧,沈家的冤屈要落在他的肩上了。」二嫂咬著牙道。一如夢裡的情形。

  「仇兒……」元好低低的喚,夢裡夢外,重合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01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3:17 AM 編輯

第八章:步步緊逼

  一天過去了,小仇兒特別的乖,總是吃飽了就呼呼大睡。

  傍晚的時候,元好和二婆蹲在屋外的大水缸邊上洗著衣物。

  「老天總算是有眼那,沈家有後了。」二婆一臉喜極而泣的道。

  「是啊,祖奶奶在天上看了會很高興的。」元好說著,想著那日祖奶奶夢裡的話。

  「是啊,沈家遭此大難,到如今,總算是遇上一件高興的事兒了。」二婆說著,拉著元好的手,這丫頭,等過完這個冬天,就十五歲了,都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可因為病弱,看著卻是瘦小如女童。

  「好兒啊,等你成親生子的那一天,老太君在天上會更高興,老太君可是最疼好兒。」二婆突然有些感觸的道,心時有些唏噓,嘆了口氣,突又道:「宋家那宋哲,今年也十九了吧,老婆子還記得你九歲那年,宋家那小子跟著他娘來咱們府裡玩,那小子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的,可上心的很,老太君也喜歡那宋哲,當初兩家可是交換了信物定了親的,也不知如今,那宋哲還記不記得。」

  二婆的話,讓好兒搓衣服的手停頓了,兩眼呆呆的有些出神。

  ………………

  「好兒妹妹,你娘答應了,你長大以後要做我的娘子。」宋哲飛跑進後院,扯著正在看書的好兒,一臉興奮的道。

  「哲哥哥好沒羞,什麼娘子不娘子的,娘答應了我沒答應。」好兒紅朴朴著一張臉,有些羞惱的道。

  ………………

  這對話,在如今的好兒看來已經久遠的不復記憶了。

  好一會兒,好兒回過神,低著頭,繼續搓著衣服道:「二婆,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宋家跟我們沈家沒關係了。」

  「也是,二婆老糊塗了,盡說些讓人心裡不舒坦的話。」二婆有些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額頭道。

  「對了,二婆,外面接應的人什麼時候能進來?」元好看了看周圍,低聲的問二婆。

  「這個說不好,錢侍衛被帶走了,生死不知,我們跟外面的消息就斷了,這兩天,因為刺客的事情,罪奴宮到處在搜查,防衛很森嚴,想要進來不容易。」二婆臉色凝重的道。

  元好點著頭,心裡卻是焦急,孩子不比大人,總是要哭的,真的藏不了太久。

  不一會兒,天就灰濛濛的黑了,二婆和元好回了屋。

  隔壁的麻三總時不時的到元好的屋門前張望,好兒每瞧見一次,那心裡就更緊張一分。

  「麻大叔,天冷了,你不在屋裡暖和著,老站在這屋外,小心凍著。」元好藉著取水的機會衝著麻三道。

  「這就回屋,真是邪門了,才十月份,怎麼天就這麼的冷,瞧著這風刮的,跟要下雪似的。」麻三搓著手,應和了元好兩聲。

  「是啊,這天氣真讓人受不了,那我進屋關門了,麻大叔也回屋暖和著吧。」元好應著,便端了水回屋裡,然後緊緊的關了門。

  外面,麻三盯著門看了一會兒,他的心情並不比三個沈家人輕鬆,只是越不輕鬆越要冷靜,咬了咬牙,先回屋喝點酒暖和一下,在來盯著,他就不信了,孩子真要落地,會連一點聲音也沒。

  想著,麻三正要回屋,卻看院門口站著兩個侍衛,其中一個正朝他招手。

  麻三便攏著袖子過去。

  「麻爺,咱們就這麼守著啊?」那招手的侍衛道。

  「不守著還怎滴,誰也弄不清那沈二娘子倒底哪天生孩子。」麻三沒好氣的回道。

  「也是,對了,麻爺,你怎麼不找個婦人搭把手啊,這種事情,婦人總易接近些。」另一個侍衛道。

  「阮二這話倒是對頭,只是原來跟我搭手的槐娘子前些日子叫馬踩斷了腿,如今還躺在床上呢,至於其他的女人,哼,頭髮長見識斷的,嘴又碎,哪裡是做這種事的料,真讓她們來了說不準還要壞事,所以,就咱哥三個就多受些。」麻三回道。

  這時,一陣風起,飄了幾滴雨珠下來,隨後卻是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邪門,居然下起雪珠子來了。」那叫阮二的侍衛一臉不可思議的道。

  「這怕不是一個好兆頭。」另一個侍衛插嘴道。

  「管他娘的,走,先到我屋裡喝酒去。」麻三狠狠的跺著腳。

  就在這時,灰濛濛的夜光中,一道黑影從一邊直竄過來。

  「什麼東西?」麻三一腳踢去。

  「喵兒……」那黑影發出一聲慘叫,丟下一團東西,幾個縱跳就沒影兒了。

  「唄,是隻貓。」麻三吐了一口吐沫。

  「不用說了,定是金姑姑的貓,這不分時間的叫春,大晚上聽了,怪寒磣人的。」阮二道。

  「咦,這是什麼東西?剛才那隻貓留下來的。」另一個侍衛踢踢地上那團東西。天暗沉沉的瞧不清楚。

  「我來看看。」麻三拿了根棍子挑起那東西,然後打了火摺子一看。也沒認出是啥。

  「這個,我怎麼瞧著像嬰兒的胎衣啊。」一邊的阮二有些狐疑的道。

  「是嘛?這哪來的這東西。」麻三挑高了細看,果然是胎衣,只是上面蒙了許多的泥沙,顯然是剛從土裡扒拉出來的。

  突然的,麻三就想起昨晚上,元好抱著貓出來的情形。

  「不好,孩子已經出生,我居然叫三個女人給糊弄住了,要動手了。」麻三棍子一丟,臉色鐵青,跺著腳道。

  「怎麼動手?」叫阮二的侍衛道。

  「這還不簡單,先把他們住的那間屋子點著了,然後我們就衝進去,我就不信了,一旦著火,她們還能藏的住?」麻三狠狠的道。

  「這天氣,火怕是不容易起。」另一個侍衛摸了一把臉上的雨珠道。

  「這沒什麼,雨不大,但風大,我屋裡還有些酒,還有點燈油,還怕點不著火,再說了,就算點不住,有煙就成,咱們主要是要個衝進屋去的理由。」麻三揮揮手道。

  「好,就這麼幹。」阮二應聲,三人便一起去準備。

  此刻,元好正在屋裡搗著草藥,這些草藥都是從荒院子那裡弄來的,其中有一種月亮草的有安眠效果,元好將它搗碎,擠出汁液,然後烘乾,一旦孩子要哭鬧的時候,元好就點著烘乾的藥渣,會燃起一股子煙,這煙聞了,小仇兒就會繼續睡覺。

  只是小小的孩子,元好終不敢用的太多,怕出事。

  就在這時,一股煙從門縫窗縫裡涌了進屋。

  正坐在門邊的二婆最先聞到煙味兒,便問:「哪來的煙啊?」

  於此同時,窗戶邊也涌了煙霧進來,還閃著點點火亮,遠遠的,更聽有人在喊:「著火了,著火了。」

  元好猛的站了起來:「著火了?」

  這時,已聽到有人再撞門了:「著火了,著火了。」是麻三的聲音。

  屋裡三個女人立時有些驚慌了起來。

  「定是麻三在搗鬼。」二婆咬著牙道。

  「我們從窗戶走。」元好拉著二嫂道。

  只是元好話音剛落,只聽澎的一聲,本來就不甚牢固的窗戶被砸開了一個大口子,站在窗外的是侍衛阮二。

  「快把把孩子給我,我先救孩子出去。」阮二伸了兩條胳膊進來。

  元好同二嫂和二婆相視看了看,又立馬轉身朝門邊去。

  而此時門也被撞開了,麻三同另一個侍衛一起衝了進來。

  「呵,孩子都生下來啦。」麻三看著二嫂懷裡小小的嬰兒嘿嘿的道。同時給阮二和那侍衛打了眼色,三人一起包抄過來,麻三更是伸手去搶二嫂懷裡的小仇兒。

  而元好和二婆則將二嫂緊緊的護著,只是這一老一小的,又哪裡能護得住。

  「快,火勢要大了,我帶你們出去。」麻三仍假腥腥的說著,只是那手卻重重的將元好給撥到一邊,將元好推倒在地上,元好這時,只恨自己沒有大哥二哥的本事,那心中有些絕望的想著,難道一切還要走上夢裡的路嗎?

  「不……」元好咬著牙,大聲的叫。立刻爬起來,然後撲上前,像個小瘋子似的抱住了麻三,又踢又咬。

  那麻三叫元好糾纏的竟一時脫不開身,而此時,二婆則拼命的擋著那阮二,同時回過身道:「二夫人,快抱孩子出去,老婆子就不信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還能下殺手?」

  沈二嫂子見此情形,唯有咬著牙,抱著孩子往外衝,麻三看到沈二嫂子要衝出去,竟揚起手,重重的揮了一掌,正正的打在沈二嫂子的背上,沈二嫂子一口血噴出,整個人往前一撲。

  她撲倒之即,仍小心的護著懷裡的孩子。

  「二嫂……」元好一聲悲呼,連忙跑到二嫂身邊,那二嫂卻拼著最後一股子勁將小仇兒塞在元好的懷裡:「好兒,孩子交給你了,快跑,到樂坊去,這段時間七皇子常來樂坊,今晚他定在,求他看在我爹的份上保一保這孩子。」二嫂一口氣說完,然後重重的一推元好,卻又很快轉身,死死抱住麻三的雙腿。

  「好兒,快跑……」二嫂拼盡餘力大叫,同時,那血也大口大口的噴出。

  「二嫂……」元好滿臉是淚,最後一咬牙,抱在孩子,就飛快的跑了出去,外面竟是一個人也沒,遠遠的偶爾有兩個身影也是一晃就不見了,罪奴戰戰兢兢的活著,越是有事,越不敢探頭。

  元好什麼也不顧,只是抱著小仇兒往樂坊那邊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定不能讓二嫂,讓祖奶奶失望,哪怕是拼卻這條小命不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0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1:42 AM 編輯

第九章:掉包

  沈家二嫂的話是拼盡力氣說的,很大聲,元好聽到了,麻三他們自然也聽到了。

  而瘦弱的元好在速度上又哪裡能比得上麻三這種有武力在身的壯漢。只不過一會兒,就被麻三等人在前頭堵住了路。

  元好一看不對,她雖然力弱,但因為瘦小,十分的靈活,一見三人堵住了前路,便不打二話,直接閃進了邊上一座小院。

  麻三沒想到元好臨時改變路徑,本來在前面等著,這會兒,只得匆匆的帶人趕上,進了院子,已看不到元好的身影了。

  「阮二,你守著院門,秦強,你跟我一間一間的搜,我就不信了,她還能飛天遁地不成。」麻三咬著牙道。

  說完,就帶著那同阮二一起的侍衛秦強進了院子。

  此刻,整個罪奴宮亂哄哄一片,天雖然下著小雨,但元好家的屋子的大火並沒有因小雨而熄滅,反而因為風助火勢,那火苗直衝半邊天,映的半個罪奴宮通紅通紅的。

  此刻,元好躲在一間屋裡,從那窗戶裡看著不遠處沖天的火光,心急如焚,不知道二嫂和二婆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那眼中的淚就不由自主的滴落,隨後她又狠狠的一擦乾,隨後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小仇兒,之前,她薰了煙,因此,這會兒,小傢伙仍呼呼大睡。

  「小東西。」元好輕點他的鼻尖,只是想著二嫂,那眼紅通通的。

  「哇……哇哇……」突然的,一陣嬰兒的哭聲響了起來。

  元好嚇了一跳,直覺的拿手去捂小仇兒的小嘴,可哭聲依舊,而懷裡小仇兒正好睡的安祥,元好這才驚覺,不是小仇兒在哭。

  是誰?哪裡來的嬰兒哭聲?

  元好側耳聽著,這時,她才注意到屋子的一側,放著一個三屋的食盒,而孩子的聲音居然是從那食盒裡傳出來的。

  食盒裡怎麼會有孩子的哭聲?

  「麻爺,快,我聽到孩子的哭聲了,那小丫頭在那間屋子裡。」外面,是秦強的說話聲。

  元好只覺心神一亂,嘴裡嘀嘀咕咕著:「糟了,讓他們發現了,這時候出去,肯定撞個正著,怎麼辦?」自己人小力弱,此番怕是逃不過了,元好想著,有些絕望。

  食盒裡,嬰兒的聲音繼續著。元好看著這食盒覺得有些眼熟,她想起來了,這好象是麻三給楊柳兒的食盒,這裡,似乎是柳楊兒的屋子,可楊柳兒呢?

  元好不由上前,一手打開食盒,食盒裡,鴛鴦紅棉的包被裡,躺著一個跟小仇兒一般大小的嬰兒,此刻哭的一臉通紅,小模樣兒,似乎苦大仇深似的。

  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快,把門撞開。」是麻三的聲音。

  門立時,響起咚咚的撞擊聲。

  「你們幹什麼?」突然的一個焦急氣惱的女聲插了進來。

  「柳兒,你別管,那小丫頭抱著沈家二嫂剛生的娃娃,躲在你屋裡,相爺有吩咐的,這個娃兒不能留。」麻三壓低聲音道。

  「可是……」楊柳兒似乎欲說話,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而此刻,元好緊緊的盯著食盒裡的娃娃,她的腦子突然的清明起來,從那一次無意中在荒院聽到楊柳兒和陌生男子的對話,再到質子夫人的假懷孕,還有麻三和楊柳兒的對話,這一切似乎都是尹隨的謀劃,突然的,元好狠狠的咬著牙,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湧進她的腦海,那食盒裡的孩子,無疑的跟尹隨有著關係。

  「尹老賊,你要殺小仇兒,休想。」掉包,這是元好想到的,夢裡的一切又在她的腦海裡顯現。

  於是,她飛快的打開那孩子的包被,抱起那孩子,卻把小仇兒放了進去。然後蓋上食盒。

  等一切做完,看著還在懷裡哭的孩子,元好的細細的胳膊在顫抖,兩眼不捨的望著那食盒,又底頭,有些不忍的看著懷裡的孩子,仇兒所面臨的危險就轉到這個孩子身上了,他是無辜的,可是如今,她哪裡顧得了這些。

  就在這時,又是砰的一聲巨響,門被撞開了,幾乎就在門被撞開的同時,元好就抱著那孩子往外衝。

  而撞門的麻三和秦強卻因為門突然的撞開,一個收勢不住,直接衝進了屋,而元好就抓住他們慣性這一點,仗著身體瘦小靈活,居然一個錯身,從邊上衝了出去。

  「他娘的,這小丫頭,怎麼跟泥鰍似的。」麻三氣的直罵,緊跟著追出,嘴裡卻叫著在院外守著的阮二。

  「阮二,攔住她。」

  阮二正在院門口守著,正正的將元好攔個正著。

  這會兒,元好無處可逃了,被阮二一把揪住了胳膊,手裡的孩子也被搶了過去。

  「麻爺,果然是個帶把兒的。」阮二看了一下嬰兒就衝著後面趕到的麻三道。

  「不用看也猜到了,要不是個帶把兒的,她們三個女人至於這麼拼命嗎?」麻三道,接過阮二手上的孩子。

  元好一句話也沒說,她心裡清楚,在麻三這等人面前,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元好一低頭,重重咬著阮二抓著她胳膊的手。

  阮二吃痛之下,將元好重重一摔。元好遠遠的跌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眾人望去,宮燈蒙朧的光線裡,罪奴宮總管秦公公陪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子過來,那男子一身紫蟒袍,頭戴玉冠,腰間掛著金黃絲帶吊著的玉佩,那臉在燭光中有些朦朧但還是認得清楚,居然是七皇子屈暄。

  「見過七皇子。」麻三等人沒想七皇子居然會出現,直覺著今天這事怕是不能處理乾淨了,一眾人戰戰兢兢行禮。

  元好連忙站掙扎著戰起來,看著屈暄,是七皇子,突然,她想起二嫂的話,反正她現在是背水一戰,倒不用去太講究什麼規矩,便就著屈暄的話音,便衝著他跪下道:「求七皇子為罪奴的二嫂做主,罪奴二嫂本是洞庭郡王之女,亦曾受太后垂愛,卻受沈家牽連,懷甲之身,成為罪奴,已是堪憐,如今幼子剛剛降生,又遭惡賊陷害,生死不知,這幫惡賊更是連才出生一日的小兒也不放過。」

  元好說完,便轉過臉狠狠的瞪著麻三。

  「七皇子,秦總管,誤會,誤會啊。」那麻三叫著屈道:「罪奴麻三,本是負罪之人,又拿裡敢做那傷人害命之事?實在是今夜那沈二嫂子的屋子著火,罪奴正好住在隔壁,想著她們三人都是女子,老的老,病的病,那沈二嫂子又是剛生了娃子,這火一起,怕她們萬一有個好歹,因此,小的才拼命衝進屋子,這點阮侍衛二人可作證,他們也是看到火起來救人的,今晚雖有雨,但是風大,那火勢也大,小的衝進屋子,只來得及救出這孩子,可咱一個大男人,拿這小娃兒不知該怎麼辦,因罪奴平日聽說這沈小娘子同這院子的楊柳兒關係不借,便想著把這孩子交給楊柳兒照顧一下,罪奴好回去再救人,罪奴是一片好心哪,不想,這沈小娘子卻硬要說我等傷人害命,那沈家二嫂子是叫燒斷的屋梁給砸傷的,真的不關罪奴的事,阮侍衛要跟她解釋,她還咬了阮侍衛一口,阮侍衛一時吃痛,才將沈小娘子推倒的,請七皇子明查。」

  麻三一溜解釋了一大竄,聽著卻是有理有據。說完,麻三還將懷裡的孩子舉高,此刻那孩子仍在一抽一泣的哭著,顯然是受了驚嚇,但顯然的,小命安全的很。

  一邊一個侍衛接過孩子,交給元好。

  元好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麻三,如果眼中有刀的話,此刻麻三已被她凌遲了,這會兒,她算是見識到了這麻三的口才,睜眼說瞎話到如此程度,真是舌燦蓮花呀。

  這時,那秦公公在七皇子屈暄身邊低語了幾句,顯然是在說著元好的出生來歷。

  屈暄聽了,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沈家犯的是謀逆大罪,如今下場,那也是罪有應得,只是這沈家二嫂,卻是皇室宗親之後,自也容不得宵小的魍魎手段,只是,最近,因為尹隨被刺,查出於沈家殘餘勢力有關,父皇為此大怒,這個時候,這件事情,他不宜太過出面。

  想到這裡,那屈暄便淡然的對身邊的秦總管道:「這是你罪奴宮的事,本皇子不插手,不過,那沈二娘子是洞庭郡王的女兒,她和她的孩子若是有個差池,到時,說不得,皇上要給郡王一個交待,到時秦總管只怕是……」

  七皇子說到這裡就不說話了,但那言下之意誰都明白,若是沈家二嫂和那孩子出事,這秦總管怕是脫不了干係。

  一邊的秦總管此刻卻在冷風中冒汗了,說實在的,洞庭郡王如今被軟禁在家裡,手中的水軍權也沒了,整一個閒散宗室,這樣的皇族宗室在楚都那是一大把,因此,有著尹隨撐腰的秦總管倒也真沒把洞庭郡王放在心上,而這次,麻三的來歷他心裡是有數的,而他其實也在有限配合著麻三的行動,要不然,一有風吹草動,侍衛隊早就要出來干預了,哪還能讓麻三等人追著元好跑,罪奴宮那也是宮禁森嚴之處。

  只是如今,七皇子說這話了,那就說明,這件事七皇子記在心上了,那就不能再出差錯了,看來這事,還得跟相爺勾通一下。秦總管想著。

  於是,便彎腰行禮道:「七皇子放心,奴才定會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說著,又對身邊的侍衛道:「來人,將麻三,阮二,以及沈小娘子帶下去查問,還有,那邊沈家二嫂和那二婆怎麼樣了?」

  那侍衛回道:「火已撲滅,沈家二嫂和那二婆目前情況尚不清楚,我這就去看。」

  秦總管揮揮手,讓他快去。

  而此刻,元好卻是腦中急轉,她現在不能離開啊,小仇兒還在那食盒裡呢,如今有七皇子這一出面,至少在暫時,這些人不會再打小仇兒的主意了,想著食盒裡的小仇兒,她不由大急,得想法把小仇兒換回來。

  於是,元好又衝著七皇子行禮道:「七皇子大恩,罪奴永記在心。」說著,又轉身朝秦總管施禮道:「秦總管,我小侄兒如今一身濕漉漉,而我們屋裡的東西都燒乾淨,罪奴想去找柳兒姐姐給孩子換條小被,孩子太小,不能受凍啊,會出事的。」

  元好懇求著。

  秦總管看了看屈暄。

  那屈暄掃了一眼元好,昏黃的燭光下,這小女子一臉的倔強,兩眼黑漆漆,亮晶晶的,感覺那瘦弱的身體裡,有一種於天抗爭的不屈,心裡不由的對這個沈家麼女有些好奇,雖然之前,那個麻三說的有理有據的,但實則,屈暄卻是信元好三分,有時候,太完美的解釋反而就是漏洞。

  「七皇子,罪奴宮起了火,一會兒宮裡定會有人來問,我們還是先離開吧。」一個侍衛在屈暄身邊道。

  屈暄想想也是,哎,要做個吃喝玩樂的皇子也不容易,朝中那些沒事的官員就見不得他樂呵,想到這裡,屈暄有些無趣。

  「秦總管,孩子命最重要,讓她先安頓好孩子再查問不遲,我這就離開了,你也不用陪我了,罪奴宮起火的事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問,你還是趕緊著準備吧。」屈暄給秦總管丟了一句話,就帶著侍衛離開了。

  恭送屈暄離開後。

  秦總管揮手讓人將麻三阮二等三人帶下去,然後對元好道:「沈姑娘,你趕緊著到楊柳兒那裡給孩子換條小被吧,然後回你二嫂和二婆那裡,等我這邊問清楚還會找你問話。」

  「是,多謝秦總管。」元好行禮道,看著秦總管等人離開,這才焦急的楊柳兒所在的院子,小仇兒,你可不能有事啊?元好在心裡叫著。

  院子裡一片黑暗,細細的雨仍在下,因為大火,使得空氣中充滿了煙燻味兒。

  摸著黑,元好連忙抱著孩子回到楊柳兒的屋裡,此刻,楊柳兒的屋裡,油燈仍亮著,豆花大小的光亮,使得屋裡灰濛濛暗沉沉的,只是卻不見楊柳兒的身影,而原來擺在一角的食盒也不見蹤影了。

  小仇兒,小仇兒。元好心裡大喊。

  楊柳兒去哪裡了?荒院?對了,定是荒院,元好一咬牙,又抱著孩子朝荒院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45 AM

第十章:麻三的暗手

  風雨夜,荒院鬼影綽綽。

  元好剛剛摸黑進了荒院,就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元好不由的躲在一邊,一個人影同她插身而過,那身形,元好十分的熟悉,正是楊柳兒,只是此刻楊柳兒兩手空空,食盒早沒了蹤影,此刻,楊柳兒心情很好,路過時,那嘴裡還低低著哼著兩句小曲兒。

  元好懊惱的暗中跺腳,來遲了,楊柳兒怕是已經把孩子交給隔壁質子府的接頭人了,這可怎麼辦哪,她怎麼跟二嫂交待?元好雙腿發軟的靠在一邊的殘墻處,欲哭無淚。

  「啊叱。」突然,懷裡的嬰兒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誰?」楊柳兒沒走多遠,這時聽到噴嚏聲,不由的轉身喝問。

  「柳兒姐,是我,好兒。」元好抱著孩子走上前。

  「哦,是好兒,你沒事了吧,那些人沒有為難你吧?你這大半夜的,到這裡來幹什麼?」楊柳兒一疊聲的問,聲音有些慌張,只是黑暗中看不清臉色。

  「七皇子出面,沒事了,我二嫂受了重傷,這荒院有草藥,我想來采一點。」元好的聲音有些沮喪的道。

  「這大夜裡,有草藥,你也看不見哪,快回去吧,孩子可是受不得風的。」楊柳兒明顯鬆了口氣,聽元好的話音裡,顯然沒發現什麼。

  「哦,我這就回,只是,這大半夜的,柳兒姐來這裡幹什麼?」元好,側著臉問,望著黑暗裡的楊柳兒問。

  「啊,我啊,唉,你們在我院弄了那一出,我這不是膽小嗎,就出來躲躲,也不知怎麼的就走到這裡來了,這會兒正要回去,唉,真困了。」楊柳兒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也不待元好接話,就有些小跑似的離開了。

  元好看著她遠去的黑影,知道柳兒是不會說什麼,而這些,元好也不能明問,若讓人懷疑自己把孩子掉了包,那小仇兒就更危險了。

  這事還得從長計較。

  還是先回去,跟二嫂和二婆商議一下,想到二嫂,元好眼前便浮現出二嫂大口吐血的樣子,那心不由的一跳,二嫂不會有事吧?想著,她再也不顧其他,抱著孩子,在黑暗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住處衝。

  元好的住處,此刻一片焦瓦斷櫞,撲鼻的煙味讓元好一陣急喘,呼吸也不順暢了。

  止不住一邊串的咳了起來,只覺那心肝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二嫂,二婆……」好一會兒,止了咳,元好才焦急的呼喚著。

  「好兒,好兒,在我這裡呢,快來,你二嫂快不行了。」這時,衛虎頭從一邊衝了出來,衝著元好直招手。

  二嫂快不行了?元好一聽虎頭這話,那心便直沉下去,心中立馬就有不好的預感,抱著孩子不顧一切的衝進虎頭的屋裡。

  虎頭的屋子,只有一間,元好進了屋,就看到二嫂躺在床上,不知是油燈光線還是怎麼的,二嫂面色如同金紙,金黃金黃的,那呼吸幾不可聞。

  「好兒,你沒事吧。」二婆一見到好兒進來,驚喜的拉著好兒上下打量。

  「二婆,我沒事,我二嫂她怎麼樣?」元好焦急的上前,看著眼睛只睜了一線的二嫂問。

  「唉……」二婆長長一嘆,抹了把眼淚,搖了搖頭。

  「二嫂,二嫂。」元好撲到床前,大聲的叫著。懷裡的孩子叫這一驚動,似乎從睡夢中醒來,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小仇兒,別哭。」突然的,床上的二嫂發出微弱的聲音,睜開眼睛,極力的伸手,似乎要去抱孩子似的,只是那眼神也毫無焦點。

  這是瞳孔渙散了。

  「二嫂,小仇兒在這裡。」元好此時顧不得了,將那孩子放在二嫂身邊。

  「好兒……」二嫂的伸在空中摸索。

  元好一把握住二嫂的手,悲泣著:「二嫂。」

  「好兒,二嫂不行了,以後,小仇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將他扶養長大……」說到這裡,二嫂的話音一斷,舉著的胳膊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二嫂……」元好大聲的叫著,只是再大聲也沒有用,二嫂已閉上了眼睛,聲息全無了。

  有些事情還是沒能改變,二嫂還是走了,只是這回她是叫麻三害死的。

  麻三……尹隨……元好咬著牙,緊緊的握著拳頭。

  「二少夫人……」二婆也淚眼婆娑,她抖著手,抱起邊上的小仇兒。這苦命的孩子,二婆看著懷裡的嬰兒,突然,她感覺不對啊,這孩子,似乎著不是小仇兒啊。

  「好兒,好兒,這孩子?」二婆拉著好兒的胳膊,一臉疑惑。

  好兒看著站在外面的衛虎頭,於是衝著二婆微微的搖了搖頭,掉包的事決不能讓別人知道。

  「二婆,一會兒,我們安頓好二嫂再說。」元好道。

  二婆看著元好,又看了看孩子,最後目光落在斷了氣的二嫂身上,點了點頭。

  ………………………………………………

  罪奴宮北面,秦總管的院子。

  廳上,八角屏風的燭台上,燭光如豆。

  墻邊的八仙桌上,三樣小菜,一壺酒,秦總管同麻三正相對而飲。

  「麻爺,今兒個這事,你做的不俐落,你怎麼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呢?」秦總管臉色有些難看的道。

  「唉,這事怪我,只是我沒想到那三個女人那麼難搞,就跟知道我的來歷和目的似的,防我跟防賊似的,說實在的,我平日真沒少巴結著幫她們做事,可一點用也不管,相爺又吩咐過,幹掉那孩子時,不能落人口實,我這不是沒法子嘛……」麻三皺巴著臉道。

  「所以你們就放火,你知道你這一放火我要擔多大干係嗎?」秦總管的聲音更尖銳。

  「秦總管熄怒,是小弟的不對,這樣吧,我這百十來斤的身體就交給秦總管處置。」麻三有些憋屈的道,至今為止,這趟任務,是他做的最窩囊的。

  秦總管裡肚裡窩著火,但對於麻三,他還真不敢怎麼樣,他知道,尹府許多暗地裡的勾當都是由這麻三出面的,因此,這會兒見麻三的姿態比較低,倒也不敢逼的太甚,啜了口酒道:「麻爺言重了,只是,如今七皇子盯上這事了,這罪奴宮麻爺是呆不得了,到時,還得麻爺勉為其難受頓罰,讓我好交差。」

  「小事,咱也是刀口中滾過來的,只要留得命在,一點刑罰算得了什麼。」麻三道,舉了酒杯一干而盡,還嘖嘖了兩聲:「好酒,這起馬是六年以上的洞庭春吧。」

  「麻爺好眼力,這是正是八年的洞庭春,還是尹相賞的呢。」秦總管呵呵的道。夾了個鴨脖在嘴裡嚼,又道:「如今這事兒沒辦成,相爺那裡,麻爺還得思量著回話吧。」

  「嘿嘿,事不能說沒辦成,只是不是最初設想的那樣罷了。」麻三嘿嘿著道。

  「此話怎講?那孩子不是好好的活著。」秦總管奇怪了。

  「那孩子我做了點手腳,在七皇子出面後,若再想殺孩子,已經不可能了,孩子真要有個萬一,還不把你秦總管給拖下水了,咱不能害了公公啊,我這點還是看得分明的,所以,我當時交出孩子的時候,就暗中拍了那孩子腦袋瓜子一掌,用的是催心掌的暗勁,這暗勁我用的很巧,孩子不會死,但傷了腦子,那長大後就是個白痴,這樣,也算完成了相爺的托負,又不拖累秦公公,豈不更妙。」麻三有些喝高了,一臉得意洋洋的道。

  「高,麻爺這一招高明。」秦總管衝著麻三豎了豎拇指。心裡卻是一陣直抽,這姓麻的下手真毒。

  不過自己能置身事外,其他的他才不關心。

  「來,喝酒。」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48 AM

第十一章:滅口

  洞庭郡王府的人一如夢裡一般來遲了,而從來人的嘴裡,元好才知道,上次尹隨受刺事件越鬧越大,不僅僅是侍衛錢源受了牽連,甚至連洞庭郡王也陷在了裡面,如今正面臨著尹隨的責難,這才使得接應的人舉步維艱,姍姍來遲。

  「好兒,你是說,質子夫人剛剛落地的小公子就是小仇兒?」楊柳兒那間院子東邊第三間裡,二婆有些匪夷所思的看著自家四小姐。

  「是的,二婆,那晚,我被麻三逼的無路可走,正好在楊柳兒的屋裡藏著這個孩子,我為保小仇兒的命,就把兩個孩子掉換了,事後想換回來卻遲了一步,小仇兒已經被楊柳兒送走了。」

  「那好兒你怎麼知道質子夫人的孩子就是小仇兒呢,是楊柳兒說的?」二婆問,

  元好搖了搖頭:「這種事楊柳兒怎麼會告訴我,而我也無法向楊柳兒打聽,萬一引起楊柳兒的懷疑,那小仇兒就危險了,好兒之所以認為質子夫人所生的公子就是小仇兒,是因為,前段時間,好兒曾無意中聽到楊柳兒同接頭人的對話,另外,當日質子夫人來施粥,我正巧探過她的脈相,知道那質子夫人根本沒有懷孕,這兩下一對,好兒猜測,八九不離十,只是,好兒有件事還要拜託二婆。」

  「什麼事,好兒你說。」

  「雖然,我認為這事八九不離十,但最好還是要求證一下,還有小仇兒身邊也不能沒有人,此番,二嫂亡故,洞庭王上書求得太后的恩典要把二嫂的遺體運回洞庭郡安葬,二婆你本不是罪奴,此番,不如打點一下,借送棺之由離開罪奴宮,然後想法子進入質子府,留在小仇兒身邊。」元好抿著脣道。

  「這倒是個辦法,只是,老婆子怎麼能放心好兒你一個人留在罪奴宮裡受罪呢,依老婆子看,不如把這事跟洞庭郡王說,讓他想辦法。」二婆道。

  元好搖搖頭:「這我想過了,不妥,郡王如今自身難保,如果郡王府的人跟質子府有什麼牽連,怕是又要被尹隨套個私通他國的罪名,另外,郡王身邊必然潛藏了尹隨的人,這事情一旦有絲毫洩漏,那就會要了小仇兒的命的,所以,唯有二婆你出面,好兒才放心,二婆,小仇兒就拜託你了。」元好說著,就咚咚一聲給二婆跪下。

  「好兒,使不得,快起來,你放心,二婆一定保護好小公子。」二婆顫抖的扶住好兒。

  看著又瘦了一圈,顯得更小的無好,二婆不由的悲從中來,只覺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第三天,秋雨綿綿。

  元好一身白麻衣,懷裡抱著那孩子,目送著二嫂的靈柩離開,二婆扶棺隨行,離開了罪奴宮。

  「二嫂,你放心,小仇兒就暫時讓他留在質子府,兩年後,好兒會想辦法離開罪奴宮,到時,再想辦法把小仇兒接出來,然後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把小仇兒扶養長大。」元好抬著頭,望著天在心裡道。

  接下來幾天,元好就緊張的等待著二婆的消息,元好每日傍晚和清晨,都會悄悄的去一趟荒園,然後爬上一株高高的梧桐樹,看看隔壁的質子府後院有沒有煙燃起,兩個人約好的,只要二婆一進入質子府,就會想法子在這兩個時間裡燃起煙。

  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元好風雨無阻,每天都來,只是卻一次也沒見到過煙的升起,元好的心也越來越焦慮,心裡想著,難道二婆出了問題,又或者,二婆沒能進入質子府?

  如此種種猜想,心中總是忐忑不安,生怕出了意外。

  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南楚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就下了,下了整整一天,還不見停,到了傍晚,那風勢更猛,雪花更大,這樣的天氣裡,怕是燃不起煙吧,或者就是燃起煙也看不出來吧。

  但元好仍如往日般裹緊衣服,又悄悄的來到荒園,這已經成了一種改不掉的習慣了,拿了事先辮好的繩梯,丟在梧桐樹粗大的枝杈上,只一會兒雪就迷了眼,元好卻不顧這些,順著繩梯爬上樹杈,隔著高高的圍墻,看不到一絲一毫質子府的情況,元好只是盡力的抬著頭,眯著眼,望著質子府後院的上空,何時有煙升起。

  冬天,天氣黑的特別早,只不過一會兒,天就灰濛濛了起來。

  二婆還沒出現。

  嘆了口氣,元好爬下樹,她不敢在樹上呆久,儘管是風雪天,但梧桐樹光禿禿的,爬在上面,容易叫人發現。

  下了樹,腳踩在地上落實,突然的,元好又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元好連忙找了面斷墻躲了起來。

  腳步聲一輕一重,就停在斷墻的另一面,跟元好只隔著一面墻,元好壓抑著呼吸,生怕叫人發現了。

  「事情已經辦完了,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見我爹娘?」是楊柳兒的聲音。

  「嘿嘿,馬上就能出去了。」一個男聲回道。

  麻三,居然是麻三的聲音,這聲音,元好至死也不會忘記的,沒想到他又悄悄的潛進了罪奴宮,元好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往外移。

  「馬上就能出去?現在就能走了嗎?」楊柳兒的聲音有一絲興奮。

  「是啊,馬上就可以走了,黃泉路的門已開了。」麻三的聲音陰寒寒的。

  「你……你們要殺人滅口。」楊柳兒驚慌的叫了起來,隨後,元好便聽到一陣唔唔聲。元好伸出頭張望,因為距離近,透過灰濛濛的光線,正好看到麻三正背對著自己,兩隻手掐著楊柳兒的咽喉。

  幾乎是沒有多想,元好便用勁全力搬了一塊大石頭,舉起來對著那麻三的後腦就就重重的砸了下去。

  立時,紅的血,白的腦漿飛迸在雪地裡,只分得清紅紅的血。可憐,麻三,最後連死在誰的手裡都不知道。

  本來,以麻三的本事,元好根本就難得手,只是此刻,天已快黑,雪又大,到處都是沙沙沙的聲音,掩蓋了元好的氣息,再加上,麻三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還會有別人,因此,倒是被元好一擊得手了。

  「咳咳……」楊柳兒咳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

  「好兒,你救了我的命。」楊柳兒哭泣著道,只有快要死的時候,才知生命之珍貴。

  「別說那些,快來幫我。」此刻,元好吃力的拖著麻三,朝著枯井邊拖去。麻三的屍體體不能丟在這裡,要是叫人發現,查起來就麻煩了。

  「嗯。」楊柳兒連忙上前。

  地上的雪被拖了長長的一條,好不容易,兩人把麻三拖到井邊,然後用力的將麻三的屍體推下井,然後蓋上井蓋。

  此時天完全的黑了,元好有些脫力的坐在井蓋上。

  「快走。」楊柳兒伸手扯著元好,兩人冒著大雪回到了住處。

  各自回屋,換下身上沾了血的衣服,便馬上泡在水裡,到了此時,元好才發現自己的手抖了厲害,她殺人了,想到這裡,她的胃就翻騰了起來,吐了一地的苦水,一閉眼,就是麻三那血肉模糊的後腦。

  是的,她殺人了,只是麻三該死,他殺了二嫂。二嫂,好兒為你報仇了。元好握著拳,咬著牙心道。

  「好兒,你沒事吧。」這時,楊柳兒推門進來,看到元好對著盆在吐,不由的上前道。

  「沒事。」元好搖搖頭。

  隨即卻問楊柳兒:「柳兒姐,今天是怎麼回事?」元好雖然心裡清楚怎麼回事,但這一切都是她從只言片語中去推測的,對於整件事件她尚有許多疑問,比如,小魚倒底是誰的孩子。

  「好兒,今天你救了我的命,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還記得上個月,你二嫂出事的當晚,你去荒院采藥,碰到過我的事嗎?」楊柳兒問道。

  「記得,當日你說隨便走走,就到荒院了。」元好回道。

  「其實我是有事,有人叫我把一個孩子送到荒院裡,交給質子府的人。」楊柳兒道。

  「這個『有人』是誰?」元好繼續問。

  「是尹相,其實,我爹娘本是相府的下人,因犯了事,被相爺問罪,關了起來,當日相爺問我,要不要救爹娘,我當在然要救,所以,此後,我就進了罪奴宮,我當時的任務其實就是監視你和你二嫂,只是後來,相爺不知怎麼的,卻要通過罪奴宮弄一個孩子進質子府,最後這件事就交到了我的手上,而麻三頂替了我原來的任務,好兒,對不起,我對你們從來沒有惡意,只是命運捉弄人。」楊柳兒看著元好道。

  「那,那個孩子是誰的?」元好繼續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外面的人通過樂坊將孩子交給我,其它的我並不清楚。」楊柳兒搖搖頭。

  元好一陣搖頭,原來就楊柳兒自身,對整個事件,也不見得比自己多了解多少,甚至有些事情還沒她這個旁觀者看的清。

  「對了,罪奴宮同質子府中間的墻院那麼高,質子府的人是怎麼進來的?」元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

  「這中間有一條暗道。」楊柳兒道。

  「你說什麼?有暗道?在哪裡?」元好的聲音突然的抬高,一把緊緊抓住楊柳兒的手。

  「好兒,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那條暗道對我們沒用,我們不知它的出口在哪裡,再說了,就算是到了質子府,一樣是出不去的,質子府由南楚大周兩國的侍衛同時看守,那防衛之森嚴較之我們罪奴宮一點也不弱的,沒看那尹相想把一個孩子弄進質子府最後還得藉助罪奴宮這邊,可見質子府的防衛有多森嚴。」楊柳兒道。

  我才不管能不能出質子府呢,元好想著,只要質子府和罪奴宮相通,就能見到二婆,甚到能見到小仇兒,這點就夠了,一條暗道,帶給元好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沒想出去,只是好奇,再說了,多知道一條暗道,那總多一個機會不是,柳兒姐告訴我吧。」元好求道。

  「也有理,你聽好,荒院不是有一座倒了一半的亭子嗎,暗道就在那亭子的石階下。」楊柳兒道。

  「亭子?不對啊,我常常在那裡尋草藥,那石階上上下下的也走了無數次了,怎麼沒發現地道。」元好疑惑的問。

  「能讓人隨便發現的東西能叫暗道啊,石階上有機關呢,在亭子邊上,不是有一根斷了一半的石柱嗎,先左轉三下,再右轉三下,那石階就會移位,洞口就能露出來了。」楊柳兒道。

  原來是這樣,等跟二婆聯繫上了之後,可以讓二婆在質子府裡找找那出口。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楊柳兒顯得心事重重。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麻三死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尹賊不會善罷甘休的。」元好又道。

  「是的,尹相要滅口,一次不成會有第二次,只是我不知道我爹娘是否還活著,不行,我一定想法子出罪奴宮。」楊柳兒有些六神無主的道。然後又嘀咕了句:「只是弄了個孩子進質子府,那質子在南楚,也就等同於一個罪犯,就算讓人知道,於相爺也無損哪,相爺為什麼要滅口呢?」

  這事情楊柳兒想不明白,元好卻略模的有些能猜到,大周怕是對南楚的布局已完,接下來就要吞下南楚這塊大餅了,而尹賊此舉很可能是在為以後回大周鋪路。

  也許此事的利害關係在目前顯示不出來,但以後卻未必,姓尹的老謀深算,他這是防犯於未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54 AM

第十二章:大周質子

  連著幾天,元好都在掂記得楊柳兒說的暗道的事情,總要找個機會去探一探,今夜又是一夜的大雪,風吹著殘破的窗線,嘩啦聲響個不停。

  元好躺在床上,身邊偎著一個小小的身子,這孩子就是當日換下小仇兒的孩子,元好給他起名小魚。此刻小魚正睡得沉。

  等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去荒院探一探吧。

  元好想著,沒想這一想,就再也沒一絲睡意,元好乾脆就穿了衣服起床,點亮了油燈,穿了針線開始繡起帕子來,只是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元好打了個冷戰,不由便咳了起來。

  床上睡著的小小人兒似乎被這咳聲驚醒,喉底發出輕輕的呵呵聲。

  元好連忙放下手裡的繡活,走到床前,將蓋著小魚的被子緊了緊,小魚睜開眼睛,只是那眼神茫然,嘴裡仍發出呵呵的聲音,元好輕輕的拍著他的小身板兒,嘴裡哼著小時候娘常給她唱的小曲兒。

  「…………河裡兒有魚,岸上兒有鴨,河邊兒有柳,山邊兒有花…………」

  元好輕輕的唱著,小魚呵呵幾聲後,又閉上的眼睛,不一會兒,發出輕輕的酣聲,那小鼻子兩翼一扇一扇的,甚是可愛。可元好總覺得這孩子太過安靜了,乖巧的有些過份,不哭不鬧的,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可元好也說不上來。

  外面寅時的鑼聲敲響,也許是因為雪的關係,天空看上去有著迷迷濛濛的白,元好起身,先出門敲破外面水缸上面的冰,汲水洗漱,那水冰冷刺骨,不過,卻讓無好有些迷糊的腦袋更清醒了。

  洗漱好,元好又悄悄的去了荒院,這時候不用擔心碰到人。

  荒院裡,白濛濛一片,看上去倒比往日這個時候亮堂。只是隔壁的質子府後院仍無絲毫的異樣。

  元好便走到那塌了的廢亭裡,果然看到那半截子石柱,按著楊柳兒的說法,左右來回轉了三圈,只看一堆雪花翻滾,隨後那石階上便露出一個可容一個人進出的口子。

  元好看了看周圍,靜悄悄的,然後她小心的鑽進那洞口,下面是一條石階,走到石階底部,就是一條通往質子府的暗道,裡面暗沉沉的,元好屏著氣,小心的在暗道裡摸索的走著,她不敢打火摺子,怕引起人的注意。

  走了沒多久,又是十幾級向上的石階,抬頭看上面,居然是一個趟開的洞口,邊上長了許多的草,間隙的空隙還能看到白濛濛的雪光。

  算著暗道的長度,元好覺得,這個出口應該還是在質子府的後院。

  這時候,後院應該沒人吧,元好想著,便用手撥開覆蓋在洞口的草上,探出半個頭,元好才發現,這個出口居然是在一個假山的石洞裡面,本身就十分的隱蔽,難怪不用弄機關。

  「公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今兒個天真冷。」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呵呵,涂伯啊,寅時都過了,不早了,想當年,我在北塔掃塔時,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掃到二屋了,再說了,這若是在大周,朝中的官員這時候怕也要起床,準備著早朝了。」一道清朗的聲音回道。

  掃塔?躲在洞口的元好聽到這男子的話,便猜到這男子怕就是大周五皇子。

  當初,五皇子初入南楚時,元好就聽大哥二哥說起過這五皇子的來歷。

  五皇子姓周,名潢,母親是越妃,是曾經北越國的火鳳公主,在北越持掌軍事,是一巾幗英雄,當時,年輕的周帝,剛一登基,就向北越求親,要迎娶火鳳公主,結果自然被火鳳公主拒絕,德中帝衝冠一怒為紅顏,集合全國之力攻打北越,儘管火鳳公主才華絕倫,但北越彈丸之地,又如何承受的住大周舉國之兵,最終的結果,北越帝親送火鳳公主到大周以求北越苟安,於是,火鳳公主就成了大周的越妃。

  一年後,五皇子周潢出生。

  而在周潢十二歲那年,大周還是出兵滅了北越,當晚,越妃一把火燒了火鳳殿,連同她自己一起,殉國了。

  而越妃此舉也激怒了周帝,只是越妃已死,周帝胸中的怒火就全撒在了十二歲的周潢身上,弄了個母罪子承,將年僅十二歲的周潢囚於北塔,日日掃塔以贖母罪,如此日子一過就是五年,大周朝堂上下似乎都忘了這個皇子的存在。

  然而,在五皇子周潢十七歲那年,大周攻打南楚,最後卻在沈家軍手上吃了憋,最後兩國謀和,互易皇子為質,到這時,大周的朝堂上下才想起這位五皇子,於是五皇子結束了五年的掃塔生涯,開始了在南楚的質子生活。

  想到這裡,元好抬眼望去,只是那視線正好叫假山給擋住了,只能隱隱聽到兩人的對話聲。

  「那道是。」這時,那叫涂伯的回道,隨即又道:「只是公子啊,這大冷天的,咱們還是回屋吧,這時候那魚兒怕也不咬鉤。」那涂伯又道。

  「涂伯啊,你不懂,我釣的不是魚,是寂寞,那首詩怎麼說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我沒法去江邊,便只能在這後院的荷花塘裡釣釣雪,附庸風雅一下。」周潢的聲音帶著一種自嘲。

  元好聽了不由的訝然,敢情著這位五皇子也算特立獨行,這麼個大雪天的早晨,居然在後院的荷花塘裡釣魚。

  「原來釣雪也是一種風雅,那老奴也來附庸一下。」那叫涂伯的也呵呵的道。

  「別啊,一個寂寞的人釣雪是一種意境,兩個寂寞的人釣雪就成了一種互暖,涂伯啊,你說兩個大男人一起互暖,是不是很不對頭啊。」周潢的聲音帶著一種笑意。

  「呵呵,公子,你就別消遣老奴了,老奴還是去給你煮壺酒來吧。」那叫涂伯的也笑道。

  「那敢情好。」周潢道。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插了進來:「不勞煩涂伯了,賤妾已備好了酒菜點心,還請爺邊吃酒邊賞雪。」

  「見過夫人。」是涂伯的聲音。

  「還是南雅最知我心。」是周潢的聲音。

  元好聽著,不用說了,這個南雅定然是質子夫人,元好不由的豎起耳邊,希望能從他們的嘴裡聽到小仇兒的消息。

  「爺,您嘗嘗,這是芙蓉雲片糕,這是金邊獅子頭,還有酥油牛肉,最後這是金絲棗兒,都是我大周的名點。」那質子夫人道。

  「嗯,可是好些年沒嘗過這種味道,夫人費心思了。」周潢道。

  「賤妾倒沒費什麼心思,這是剛進府的一個廚子做的。」那質子夫人道。

  「哦,南楚居然有這種精通大周點心的廚娘?」周潢聲音帶著疑問。

  「這可不是挺巧的嘛,這個廚娘叫二婆,歲數有點大了,但做事俐落,家裡本是地地道道的大周人,今年夏天,大周黃水決堤,幾十個郡縣受災,這位二婆親人都叫大水給淹死了,無處可去,便投遠親到了南楚,結果尋親不遇,幸好被慶和尼庵的師太收留,昨兒個,賤妾到慶和尼庵去為庸兒還願,吃了這二婆燒的素飯,那一股地地道道的家鄉味兒是讓賤妾再也捨不下了,因此,就跟師太要了這個廚娘,也幸得二婆願意,就跟我回府了,以後爺想吃什麼就讓二婆做。」那質子夫人道。

  「嗯,那真要嘗嘗了。」周潢回道。

  而此時,聽到這些的元好是一陣狂喜,兩個拳頭不由的緊緊的握在一起,二婆已經進入質子府了,想來二婆剛到質子府,一些情況還沒摸清,因此,不會這麼快給自己傳消息。

  但此時元好的心已放下一半了。

  「得,好酒好菜的,咱們就不在這裡受疼了,都回屋吧。」這時,那曹潢道。

  「正是哩,這大冷天的,爺跑這後院來,不是找罪受嗎?」那質子夫人笑著道。

  「呵呵。」曹潢笑了聲。

  漸漸的人聲消散。

  元好也悄悄的回到了罪奴宮的荒院,不管如何,今天的收穫是巨大的,元好此刻的心情十分高興。

  回到屋裡,看了看小魚,眼睛仍閉著,應該還在睡,元好將他的小身板移的床裡面,正準備去拿塊板欄在床邊,怕自己去做事時,小魚醒來,不小心滾下床。

  只是轉身之即,元好感到衣袖被扯住,回頭一看,小魚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一隻小手勾著元好的衣袖。

  「呵呵,呵呵。」小魚兒用他的小臉磨噌著元好的胳膊。

  輕輕的從小魚的手裡抽出袖子,元好走了幾步,回頭,卻看到小魚兒兩個小肩膀要聳到一處似的,頭也垂到了胸前,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顯得格外的可憐。

  元好嘆了口氣,拿出背帶,抱起小魚兒,背在背上。

  沒法子,只得背著他去做事了。

  小魚兒又呵呵的笑了,小臉蛋緊貼在元好的脖頸處,無意識的磨噌著。

  元好背著小魚正要出門,沒想,那門哐噹的一聲,卻被推開了,楊柳兒一臉慌張進來,遞給元好一個鼓鼓的荷包:「好兒,等下,西宮的小林公公送馬桶來的時候,你幫我把這袋銀子交給他。」楊柳兒把荷包塞到元好的手裡。

  「幹嘛要給他這麼多銀子。」元好問道,低頭看著手裡的荷包,全是一小塊一小塊的碎銀子,顯然是以前幫尹隨做事得的賞銀。

  「你別管,你把這交給他就行了,我跟他說好的,他知道接下來怎麼做。」楊柳兒說完,又急匆匆的出了門,一溜小跑的,一會兒就不見影兒了。

  奇怪了,柳兒不是跟我一起做事的嘛,那這袋銀子她為什麼不親手交給小林公公呢。

  楊柳兒奇怪的言行弄得元好一頭霧水,只得雲裡霧裡的去井台邊。不過,她想著前段時間,她剛救楊柳兒那會兒,楊柳兒就發誓過要想辦法離開罪奴宮的,難道這跟楊柳兒謀求離開罪奴宮有關?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1:57 AM

第十三章:楊柳兒的謀劃

  井台邊,一個個馬桶堆積在一起,依然是臭氣熏天。

  「好兒,今天柳兒姐怎麼又沒來。」虎頭站在井邊打著水道,元好連忙上前,幫他一起把水倒在大盆裡。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事情。」元好想著早上楊柳兒交待的話,不知怎麼的那心裡有些擔心,罪奴宮的罪奴那是步步唯艱,一個弄不好,很可能就小命不保,柳兒姐有什麼手段離開罪奴宮呢?

  「別管他,我們趕緊做事吧。」元好道,還好,入冬以來,風雪大,一些離罪奴宮遠的宮人就懶得跑,送來的馬桶比以前少了不少,因此,就算是楊柳兒不來,她和虎頭加緊點,事情還能按時按量的做完。

  元好說著,就坐下來做事,背上的小魚整個身子裹在小包被裡面,那帶點暖暖的鼻息噴在元好的頸處,竟讓元好有一種很安心和溫暖的感覺。

  「嗯。」虎頭點頭。

  「這鬼天氣,過去的年月裡,從沒碰到這麼大的雪過。」這時幾個太監從後宮的小門裡過來,丟下馬桶,攏著袖子在那裡聊天。

  「瑞雪兆豐年呢。」一個混了幾十年,仍是做雜役的老太監道。

  「我怎麼瞅著這雪不吉利啊,前陣子,尹相為皇上建摘星台,將東湖邊上的民房全給拆了,那些個百姓連個安置也沒有,就在外面搭了草棚,聽說這陣子,凍死了好多人呢。」說話的是御膳房的采買太監安公公,這位安公公平日裡在外面跑得多,知道的事情也多,這會兒壓低著聲音道。

  「我知道這事兒,聽說翰林院大國士賈大人為這事上書直諫,惹惱了皇上,被下大牢了。」一邊的小林公公兩手攏在袖子裡,神神秘秘的道。

  「噓,別說了,我們回去吧,一會兒再來拿馬桶。」這時,又有幾人來送馬桶,那安公公連忙做禁聲狀。

  此時,元好見到小林公公過來,就想起楊柳兒的托負,這時,見小林公公要離開,便連忙起身,在身前的衣襟上擦乾了手上的水漬。

  「林公公請留步。」元好上前招呼道。

  那小林公公回過頭,輕蔑的掃了元好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卻又狀似沒聽見似的轉過身繼續走。

  元好心底暗自嘆了口氣,因為上次的事情,這小林公公是十分的記恨她的。

  「林公公,楊柳兒托我給你帶句話。」元好繼續道。

  「哦。」聽到楊柳兒的名字,小林公公倒是頓住了腳步,回過頭,那表情是等著元好說。

  元好看了看跟小林公公一起的幾個人,此時都轉臉看著她,再暗暗摸了摸袖子裡的銀子,這麼一荷包的碎銀,在眾人面前拿出來太顯眼了,因此便道:「還請林公公借一步說話。」

  聽元好這麼說,那小林公公撇了撇嘴,隨後才轉身跟那幾個同伴打了招呼,這才有些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元好帶著他走到一邊的角落,避開別人的視線。

  「林公公,這是楊柳兒讓我交給你的。」元好說著,從袖子裡拿出那一袋碎銀子遞給小林公公。

  那小林公公接過碎銀,臉上一陣喜色,然後不著痕跡的就收進了衣袖裡:「對了,楊柳兒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話?」

  「沒了,她說,林公公心裡有數的。」元好道。

  「好,這事我知道,今兒個這事,你在人前可別露了口風。」那小林公公挑著眉眼又刺了句。

  「我清楚的。」

  「清楚就好。」小林公公說完,就轉身離開。

  先前那幾個同伴還在等他,見小林公公過來,就好奇看了元好一眼,然後問小林公公:「有什麼好事啊?」

  「能有什麼好事?還不是剛才那奴才痴心妄想,說是家裡人跟我家娘娘有舊,讓我代她向娘娘請安,這都什麼事兒。」小林公公一臉不屑的道。

  「那是,有些人就是不識趣兒。」那安公公回道,說著,那眼角還瞟了元好一眼。

  元好卻是一臉平靜,繼續做著事情,心裡卻想著,這小林公公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小。

  看著小林公公等人走遠。

  一邊的虎頭一臉疑惑的問元好:「好兒,你真的托林公公代你向西宮娘娘請安啊?」

  元好笑著搖搖頭:「他的話你也信?」

  「那你找他幹什麼呢?」虎頭又問。

  「沒什麼,趕緊做事吧。」元好回道,虎頭人比較單純,也不知柳兒姐此舉到底意欲為何,還是不要告訴虎頭為好。

  如此,一個上午過去了,下午的時候,元好就在屋子裡繡帕子,每天要交的量不少,一天下來,休息的時候真的不多。

  就在這時,卻聽外面院子一陣鬧哄哄的。元好就坐在窗前,探頭一看,卻是金姑姑帶著幾個人進來。

  這些人一進來,就直衝楊柳兒的房間。

  「金姑姑,屋裡沒人。」先前衝進屋子裡的人道。

  這時,元好的門也被推開了,看到金姑姑站在門外,元好連忙上前見禮。

  「可見到楊柳兒了?」金姑姑挑著眉問。

  「沒有,早上的時候就沒見到她。」元好低眉順眼的道。

  兩個小太監已經衝進了屋裡,幾下一看,才衝著金姑姑搖搖頭。

  「順子,你在這裡守著,其他的人跟我去別處找,這小賤人定是躲起來了。」那金姑姑寒著一張臉道,說完,那金姑姑又衝著元好道:「若是見到楊柳兒,就來報我,若是隱瞞或包庇,到那是時,洞庭郡王也護不了你。」

  「是,我決不敢有絲毫隱瞞金姑姑。」元好垂手道。

  金姑姑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帶著人離開了,只留下那順兒的躲在楊柳兒的屋裡。

  元好繼續在屋裡縫著針線,心裡想著,怕是楊柳兒的事情敗露了,看金姑姑那表情,楊柳兒犯的事絕對不小。

  如此,胡思亂想著,轉眼,就到了傍晚,元好正想著去荒院那裡看看,卻不想,罪奴宮裡想起一陣銅鑼聲。

  這時集合罪奴的鑼聲。

  沒法子,元好只得放下荒院的事,背著小魚到罪奴宮中院大場子去。

  到了中院,整個大場子集合了所有的罪奴,而在場子的石台上,楊柳兒和衛虎頭被人按著跪在地上。

  「出了什麼事了?」元好問連上的一個大叔。

  那大叔搖搖頭。

  罪奴們都小聲議論著。

  「安靜,聽我說。」秦總管站在台前,兩手在虛空一擺,立時,低下的議論聲便小了,這時,那秦總管接著道:「罪奴楊柳兒和衛虎犯了罪奴宮大忌,今日,當眾行刑,也是要讓大家記住罪奴宮的規矩不容絲毫踏錯。」

  此時,那秦總管話說完,就有幾個執刑太監端了兩條長凳子出來,分別將楊柳兒和衛虎頭按在按趴在長凳子上。

  「罪奴楊柳兒和衛虎頭犯了淫亂之罪,按罪奴宮的規矩,杖斃!!」執法太監上前道。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我肚子裡懷著七皇子的種。」楊柳兒在凳子上噌掉嘴裡塞的布,大聲的叫道。

  這時,衛虎頭也發出嗚嗚的聲音,猛烈的搖著頭。

  楊柳兒的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不由得又竊竊私語起來。

  「給我堵上。」秦總管寒著一張臉道,幾個太監手忙腳亂的又拿布將楊柳兒的嘴堵上。

  楊柳兒懷了七皇子的孩子?元好想著,一般的情況,這種可能性是不大的,在樂坊裡,每個侍侯完的罪奴,都會被灌藥水,就是為了防止懷孕的。

  不過,這段時間,七皇子對楊柳兒很是著迷,若是楊柳兒有心的話,倒是有懷孕的可能,元好這時有些明白楊柳兒的布局了,楊柳兒怕是要藉著七皇子之勢離開罪奴宮,只是這事為什麼把衛虎頭給牽連進去了?說楊柳兒和衛虎頭犯淫亂之罪,元好那是一點也不信。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楊柳兒懷孕是真的,而且知道這事的人可能還不少,這使得秦總管不能暗地裡除掉楊柳兒,而秦總管在尹相的授意之下,自然不可能讓她懷著孩子離開罪奴宮,攀上七皇子,而要除掉楊柳兒,就要弄上姦夫出來,於是,衛虎頭不幸被選中,這樣一來,就算事後,七皇子要追究也無從追究了。

  想到這裡,元好在邊上不由得握緊拳頭,只是這個時候,她也沒辦法,這時,她看到楊柳兒側著臉,急切的望了她一眼,元好懂她的意思,這是問自己有沒有把話傳到。

  元好微微的衝著她點了點頭,顯然的,楊柳兒託付的她的事,正是為了防止秦總管這一招,可卻不知西宮那邊能不能及時來人。

  「給我打。」執刑太監手中的鞭子一抽地面,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幾個太監手上的板子楊起,元好的心也跟著提起,邊上的罪奴們同樣都發出吸氣的聲音。

  「慢著,秦總管手下留人,西宮娘娘要帶兩人去問話。」突然的,一個聲音響起,眾人望去,是西宮的總管太監馬公公,他的後面,跟著小林公公。

  「馬公公,這是我罪奴宮的事。」秦總管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馬公公跟他平級,且又是西宮的總管太監,他不能不理。

  「娘娘有幾句話要問這二位,等娘娘問完,若是沒事,我必會親送這二人回罪奴宮交給秦總管處置,到時,我帶上娘娘賞的洞庭春,陪秦總管喝幾杯。」那馬公公笑呵呵的說,語氣極為客氣。

  「呵,馬公公客氣,既然娘娘要問話,那我自是不敢阻攔,只是怕他們語言無狀,到時惹娘娘心裡不痛快罷了。」秦總管辯解著。

  「娘娘大度著呢,不會計較一些言語的無狀,只是,我這若是不把人帶去,娘娘才會生氣。」那馬公公仍是一臉的和氣。

  但那話意秦公公卻是有些擔不住了,西宮娘娘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那馬公公請便。」到了這時,秦總管只能妥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02 AM

第十四章:大國士

  楊柳兒和衛虎頭自進了西宮後就沒了消息,沒有人清楚,他們是死是活。

  而元好發現自己的心情居然也平靜,重生一世,她似乎看透了生死,且不說楊柳兒和衛虎頭此去是福是禍,就算是留在罪奴宮,兩年後,南楚滅亡,罪奴宮的人又能有幾個能活著?

  元好管不得別人,她只知道,她要活著,她要看著小仇兒長大成人。

  「二婆,二婆。」此刻元好就站在質子府那個假山裡的出口處,衝著不遠處的二婆招手,今天一早,她終於看到了二婆燃起的煙,於是,就從暗道裡過來。

  「我的四小姐,你怎麼進來的?」二婆聽到聲音,朝這邊一望,看到好兒,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二婆,等下在說,快進來,我們在暗道裡說,小心叫人看見。」元好催促著。

  「好好好。」二婆忙不疊聲的應著,小跑著到了假山邊,又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人,這才跟著元好一些鑽進了暗道。

  「二婆,這暗道我是從楊柳兒的嘴裡知道的,他們當初就是通過這條暗道才把孩子送進質子府的。」元好解釋道,然後把抓著二婆問:「二婆,你還好吧?」

  「還好,四小姐你也還好吧,有沒有人欺負你。」二婆拉著元好的手,滿是心疼的口氣。

  「沒有,我不招誰惹誰的,又做的最差的差事,跟人沒有利益之爭,誰會沒事來欺負我呢,對了,二婆,質子夫人的孩子是小仇兒吧?」

  雖然,經過推測,元好有八成的把握,質子夫人新落地的孩子就是小仇兒,可這沒有得到證實,那總是心裡有些忐忑的。

  「是小仇兒,老婆子已經查看過來,他的腋下有著咱們做的記號呢,再說了,雖說過了兩個多月,但那模子,老婆子還是認得的。」二婆拍著胸脯道。

  元好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不過,要想把小仇兒偷出來不容易,質子府的守衛很森嚴,每人進出都要仔細盤查,別說是孩子,哪怕是一張紙片都難帶出去。」二婆擔憂的道。

  「二婆,暫時你就跟著小仇兒,也別想著怎麼把小仇兒偷出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以後會有機會的。」元好想著不過後南楚的亡國,那時兵荒馬亂的,二婆帶著小仇兒也不安全,但不如留在質子府裡,等到一切平定,自己出去了,跟二婆聯繫上,到那時,再想法把小仇兒弄出來。

  「嗯,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二婆點點頭。

  隨後兩人又互相叮囑了幾句,便互相道別,這暗道裡,元好也不敢呆太久,畢竟知道這暗道的還有尹隨的人,她怕萬一叫人撞個正著,那就壞事了。

  匆匆回到罪奴宮,元好又背了小魚去井台邊。

  剛從井裡提好水,金姑姑帶了一對頭髮花白的老人出現了。

  「元好,以後,這兩人就在這邊做事了,你在這宮裡也呆了大半年了,等下做事的規矩也跟他們說說。」金姑姑道。

  「是,金姑姑。」元好應著,那金姑姑也不多話,丟下人,捂著鼻子就轉身離開,這裡臭氣燻天的,誰也不願多待。

  「水我已經打好了,邊上還有兩個位置,你們就坐下來刷著馬桶就成,如今天冷,事兒不算多,慢點沒事。」

  元好衝著兩個老人道,看他們互相扶持的樣子,應該是夫妻吧,只是,元好看著有些眼熟,再仔細瞧了一下,這不是翰林院大國士賈士謙大人嗎?邊上的是賈夫人,當初,自家二哥和二嫂成親時,賈大人和賈夫人還到沈府來賀過,還送了一副對子。

  想著前段時間還聽小林公公說起過這賈大人,因為力諫摘星台一事被皇上下了大牢,沒想,如今也發配到了罪奴宮來,如今南楚的朝堂怕是已無剛諍之士了。

  南楚帝這是在自掘墳墓。

  元好連忙上前行禮:「見過賈大人,賈夫人。」

  「姑娘莫要多禮,快起來,如今哪還有什麼大人夫人的,你是?」賈夫人看了看身邊的賈大人,才一手托住元好的手道。

  「小女子是沈長風四女沈元好。」元好道。

  「沈將軍的小女兒?」賈大人睜著眼睛看著元好,南楚人都道沈家已絕,沒想,沈家小女居然的罪奴宮。

  元好點點頭。

  「你背上這孩子?」一邊的賈夫人看著元好背上的小魚問。

  「我二哥的遺腹子。」元好道

  「好,好啊,沈家沒有絕,一門忠烈總算是留下一脈,可見老天有眼哪。」賈大人臉露笑意道,那神情頗似有些欣慰。

  「可老爺啊,我怎麼覺得這孩子的眼神不太對啊。」一邊的賈夫人一臉慈愛的緊盯著小魚瞧,一臉歡喜。

  賈氏夫婦有子二人,長子賈慶元,完全繼承了賈大人的學識和風骨,一心為南楚,只可惜在八年前去洞庭郡上任時,叫水匪給殺了,年僅五歲的小兒也一同慘死,長子一門絕,次子賈慶宇在五年前離開了南楚,去了大周,成為大周太子周煌的軍師,賈大人一氣之下,絕了父子之情,此後,賈慶宇便沒回過南楚,亦無人敢在賈大人面前提起賈慶宇。

  因此,兩夫婦如今卻無兒孫承歡膝下,那賈夫人最喜歡孩子,這一見到小魚,便移不開視線了,只是這越瞧卻越不對勁,因此才有先前之言。

  「哦,我看看。」賈士謙說著。

  元好連忙把背上的小魚放下來,賈國士不僅學識無雙,更是杏林高手,尤其是一手針灸的本事,並不弱於神醫莫望天之名。

  「怪了,這孩子怎麼會被摧心掌的暗勁所傷,而且已傷及腦部。」賈士謙的眉頭深鎖著。

  元好雖然有點醫道底子,又曾跟著莫望天學了一段時間,但多是針對自己的身體以及一些外傷,對於小魚,她也曾覺得有些不對,可卻看不出來,如今叫賈大人說破,元好便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她掉包的事情自然是瞞著。

  「豈有此理,真是喪心病狂。」賈大人氣的須發顫抖。

  「老爺,當今君上昏潰,奸臣當道,你還看不開呢。」一邊的賈夫人有些沒好氣回了句,幫他順著氣。

  「唉……」賈大人長長一嘆。

  「那小魚還有救嗎?」元好擔心的問,雖說小魚不是小仇兒,但他卻承受了本是小仇兒承受的一切,元好心中有愧,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相依為命,因此,只要有一線可能,元好都是要想法子救的。

  「據老夫所知,摧心掌是江湖上一門最歹毒的功夫,一般中者會在三日內斃命,小魚之所以現在還活著,怕是傷人者有意收了勁道,而且傷人者的勁道並沒有針對心臟,而是針對腦部,再加上,嬰兒雖然弱小,但他的生命力是極其旺盛的,所以,小魚還活著,只是怕是長大後智力會受到影響。」說到這裡,賈士謙頓了一下又道:「這樣吧,老夫每日再給他針灸一次,希望有所補救,你平日沒事時也多跟孩子說話,遊戲,這樣有助於他腦部的傷勢。」

  「是,多謝大人。」元好又施禮道,一手輕輕的摸了摸小魚嫩嫩的臉蛋,小魚呆呆的眼神讓她心中萬分愧疚。

  「別叫什麼大人,如今都是罪奴,老夫跟你爹也算是心交已久,你且稱我一聲伯父吧。」賈士謙摸著鬍子道。

  「見過伯父,伯母。」元好再次見禮,一臉高興。

  「這孩子,瞧她這瘦巴巴的小臉,可吃了不少苦了。」賈夫人輕輕的拍著元好的手背,那眼中就流下淚了,即為了元好,也為了自己。

  「伯父伯母也受苦了。」元好也有些哽咽的道,賈夫人還好,賈大人的臉上還有著傷痕呢。

  「好了,在哪裡不是過日子,趕緊做事。」一邊的賈士謙有些粗著嗓子道,他最瞧不得自家夫人落淚。

  於是,井台邊刷刷聲響起,而間或著小魚呵呵不知是笑是哭的聲音。

  日子如流水,轉眼就是順康十九年五月初八。

  從四月起,天就沒有晴過,總是大雨小雨夾雜著不斷,楚水,江水,洞庭湖都出現決堤,楚水,江水兩岸,許多的村莊被衝毀,災民四處流離,病死,餓死無數。

  而雪上加霜的是,自四月初二後,大周攜兵南下,一路過關斬將,連下十幾座城池,已逼近楚都。

  南楚官員惶惶不可終日,此時,楚都三十六士子抬棺於宮城北門投書,請求朝庭重新啟用洞庭郡王以及一干當年受沈家案遷連的將軍,於大周誓死血戰。

  然而,以尹相為首的朝官集團卻是力主求和,昏聵的南楚皇帝只想苟安偷生,為表求和之誠意,最後朝庭反而將三十六士子處斬,一時間,南楚百姓心涼如水。

  「三十六個國士,三十六個國士啊……」賈士謙用力的搥著不平的桌面,兩眼怒睜,花白的鬚髮顫抖著。

  「你自己如今都這樣了,哪還管得了那些,吃飯吧。」賈夫人接過元好遞上來的一碗稀粥。

  「國都要亡了,我哪還吃的下飯。」賈士謙痛心疾首的道。

  「你個死老頭,不是已經在談和了嗎?那三十六士子也不算白死。」賈夫人不管其它,只想著勸自家老爺放寬心。

  「好兒,你認為這次能談和嗎?」賈大人突然轉過臉看著向站在身後的元好。

  元好想起夢裡的情形,還有一個月,南楚就要亡了,談和只不過是大周的迷惑之策。

  「不好說,不過,好兒認為,朝庭失去了一次最佳的反擊機會,大周兵一個月來連番大戰,將士疲憊,而戰線又拉的太久,此時,朝庭若是不求和,按當初三十六士子所上書,以楚都之城固,再重新啟用洞庭王,八百里洞庭,煙波浩瀚,即有米魚之豐,又有水軍之利,再結合地方軍隊,以哀兵之勢,未必沒有一戰之機啊,而今一淡和,哀兵銳氣便失,而大周兵卻得到喘息,後面補給也送達,而南楚朝庭卻仍粉飾太平,南楚如今已成籠中之鳥。」

  這兩年來,元好空閒之時,都跟著賈士謙學習,從針灸之術到國學,到謀略,都有涉獵,再加上元好以前病弱,大多時間都在房中看書,有許多一知半解之處,如今聽賈大人解說,那腦中便豁然開朗,再結合當初夢中所知,便有了這番見解。

  「不錯,可笑朝中食祿之輩,還比不上一個小女子的見識。」賈士謙一陣苦笑。

  元好微微搖搖頭,沒說話,她不認為朝中沒人看透這些,相反,大多數人都看得透,只是沒人說罷了,三十六士子的頭如今還血淋淋的,不怕死的人畢竟不多。

  「元好。」就在這時,金姑姑帶著人進來。

  「見過金姑姑,不知金姑姑找元好有何事?」元好連忙上前見禮,以前,夢中時,她因為自家沈家之故,不願在金姑姑面前屈膝,因此,後來,二嫂和二婆去逝後,在這金姑姑手上吃了許多的苦頭,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目標,知道什麼時候該拿起,什麼時候該放下,因此,在金姑姑面前做足了禮數,金姑姑倒是沒找她什麼麻煩。

  「今天七皇子點了你的牌,你梳洗準備一下,然後去樂坊,明白嗎?到時不需我來請吧。」金姑姑盯著元好道,罪奴宮裡,許多姑娘在沒成罪奴之前,那身份都是不低的,因此,這第一次點牌,尋死覓活的不在少數。

  元好一聽這話,那臉色就不由得白了,這才想起,今年她十六歲了,而她的夢裡,因為一直臥病在床,倒是沒有這回事,可如今,她的身體倒是挺過來了,因此,這點牌自然少不掉,想到這裡,她不由暗暗咬牙,為了自己的目標,什麼困難她都要扛過去,心裡更是腹誹著七皇子,國都快完了,還有心思尋歡作樂,不過,一想到如今正在談和,怕是這些個王孫子弟,還以為天下又太平了。

  想到這裡,元好的臉上現出一片嘲諷之色,隨即才衝著金姑姑點點頭:「元好明白,必不會讓金姑姑為難,我這一準備好就去樂坊。」

  金姑姑淡笑的點頭:「這就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06 AM

第十五章:放過了

  元好將小魚交給賈夫人,然後提了一桶水進屋。

  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元好並沒有馬上洗澡,而是怔怔的坐在凳子上,如果沒有之後的南楚亡國,元好一輩子只能生活在這罪奴宮,那為了孩子,一切元好都只能認了。

  可眼前,她有機會離開罪奴宮,爹曾說過,不要輕言放棄,事在人為,因此,眼前之事,她怎麼也要想辦法渡過。

  皺著眉頭,過了一會兒,她的臉上現出堅毅的神色,咬咬牙,就這麼辦。

  喃喃著,她站起身來,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坐在木桶裡,舀了一勺冷水就澆在頭頂上,她也不去擦,任冷水從頭髮上滴落在身上,接著一勺又一勺,雖然天氣熱了,但元好自幼體弱,以前就算是三伏天氣,她都要用溫水洗頭髮的,何況這冷水又是井水,十分的涼,只一會兒,元好就感到頭皮冷颼颼的。

  她要把自己弄生病,以七皇子之尊,生了病的人自然就不能侍侯了,若是把病氣過給了七皇子,那樂坊的人可是擔不起的。

  隨後她整個人都泡在冷水裡,漸漸的,手心腳底都冒著寒氣。

  元好接遠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咽喉處又開始有一種堵著煙氣的感覺,元好清楚,差不多了。於是才從桶裡起來,拿乾布擦乾身體和頭髮,換了乾淨的衣服。

  她這個冷水澡,整整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然後她直接去了樂坊,沒有跟住在隔壁的賈先生和夫人說話,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走在路上,再叫涼風一吹,元好已經感覺頭昏沉沉起來。

  樂坊在罪奴宮的東面臨街,後門在罪奴宮裡面,而前門卻面對著楚都的坤大街,雖比不得乾大街那麼的繁華,但因為前臨液水,不遠處又有楚都著名的光明寺,因此,來這一帶的文人墨客,達官貴人也頗為不少。

  對於樂坊,這些人自然也有興趣,但無奈,這樂坊卻不是一般人能進,必須是官宦子弟,王公皇孫才能進入,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南楚人的浪漫在這裡表現的淋漓盡致,一些個文人墨客,為了能進入樂坊,甘心以書童或隨侍的身份進入樂坊,為此還留下許多自嘲的詩篇。

  而正是因為這些詩篇,反而讓樂坊更加的神秘。連帶著樂坊佳人更成了南楚佳人之冠。

  因此人人都以能進入樂坊自誇。

  「周兄,請。」

  樂坊門口,七皇子屈暄一身大袖紫金輕袍,頭戴紗冠,腰懸三尺青鋒劍,端是一派風流倜儻,他的身邊是一個二十幾許,身材欣長的男子,一身窄袖天青輕袍,頭戴紗帽,面容淡定從容。

  「七皇子客氣,請。」那男子謙讓的伸了伸手,最後兩人並肩而進。

  「別說,久聽樂坊之名,心議已久,周某今日也算是得嘗所願。」那青袍男子道,此人正是住在罪奴宮隔壁的大周質子周潢。

  「周兄有這番心思,怎麼不讓小弟早些知曉,南雅夫人才名,艷名均是佳人中的楚翹,如今又喜得麟兒,小弟還道周兄如今沉醉溫柔鄉,哪裡顧得上旁的庸脂俗粉。」七皇子屈暄也哈哈笑道。

  「呵呵,七皇子此言可說不得,說樂坊佳人是庸脂俗粉,七皇子小心天下文人墨客的口誅筆伐,呵呵,說笑了。」周潢調侃的道。

  「周兄提醒的對,只是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卻是不可能了,還請周兄代為保密。」七皇子說著,卻是抱拳一禮。

  那周潢先是一怔,隨後大笑,兩人這一番談話,關係一下子就拉進了不少。

  一邊樂坊管事下階相迎,親自領著二人進了牡丹園。

  牡丹園裡,枝葉茂茂,如冠似的牡丹花,紅的黃的紫的,爭芳吐艷。

  元好早已隨人進了牡丹園,而同她一起進入牡丹園的還有二名女子,一名是牡丹園的牡丹夫人,她不是罪奴,而是從宮裡挑選出來的照看牡丹園的女官,二十三四的樣子,舉手投足,氣質高雅,帶著宮中女官特有的中規中矩,那種端莊,卻不是一般青樓楚館的老鴇可以比的。

  另外一個叫秀雲,跟元好一樣是罪奴,十八九歲的樣子,樣貌十分的皎好,身材窈窕。

  「你今天第一次進樂坊,規矩我之前已經說過,你要一一遵守,等下做事,不會的就先看看秀雲,跟著她學。」那牡丹夫人道。

  說完又對那秀雲道:「一會兒,你多照應著她點。」

  「是。」那秀雲屈身行禮。

  「是,元好明白,只是夫人,我這身子骨怕是有些頂不住了。」元好在一邊有些有氣無力的道,此刻她欲發的昏沉了,正好借此之機說出來,想來牡丹夫人也會另外安排。

  牡丹夫人皺著眉頭,那眼神銳利的掃了元好一眼,只當這個罪奴不懂事,在找藉口,可仔細一看,卻不由的咦了一聲,她見元好的臉色透著青白,額上還冒著汗,身子似乎還在微微擅抖,便伸手輕觸元好的額頭,果然,那處火燙火燙的。

  這下有些難辦了,若是往常,這樣有病的罪奴,她也不敢往七皇子面前送啊,可今天七皇子宴請大周質子,放在以前,這大周質子也不需太過理會,可如今,大周兵正在城外虎視眈眈,如今可沒誰敢輕慢了這位大周質子。

  七皇子今天一早就讓人來罪奴宮通知了,務必讓沈元好來侍侯這大周質子。牡丹夫人知道七皇子的意思,當年,正是因為沈家軍,才使得這位周潢入南楚為質,如今,七皇子把沈將軍之女奉上,自然是要讓這大周質子出氣的,這個別人可替不了。

  「這樣,秀雲,你帶她去補一下妝,補厚一點,另外,我再讓人送幾塊冰過來,降降溫。」那牡丹夫人衝著秀雲道,隨後又轉過臉對著元好:「你聽好了,怎麼樣,今天這一關你也給我撐過去,惹得七皇子不快,那處罰怕是你受不了,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那侄兒想想。」

  牡丹夫人的話讓元好發怔,今天這事,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了,本以為只要一生病,這次點牌就會免了,畢竟,宮裡的人對於生病的人還是有忌諱的,怕過了病氣。

  沒想,這牡丹夫人居然還要她頂著病上。難道她不怕七皇子怪罪嗎?

  想不明白,但元好也只能先應著。

  「是。」元好行禮,然後隨秀雲下去補妝。

  用冰塊降了溫,又補了妝,元好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些。

  這時,有跑腿的來年,說是七皇子和大周質子已到門外,馬上就要進牡丹園了。

  元好這才知道,原來七皇子今天宴請大周質子,元好腦海裡模模糊糊的有些明悟,但還不甚明白。

  元好和秀雲就並肩跪在亭子裡的一張長條矮桌邊上,而那牡丹夫人,卻垂手立在門口,顯然是要等侯迎接的。

  「喂,那楊柳兒是跟你一起做事的?」元好正慎微的跪坐著,沒想一邊的秀雲碰了碰她的手肘道。

  「嗯。」元好輕聲的嗯了聲,沒再多言,她心裡還想著一下該怎麼辦?

  「呵,那也是個有心計的主,你跟她共事,沒少吃虧吧,不過啊,這人再有心計,總還是抵不過命的。」那秀雲繼續道。

  元好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此話何意?

  「你道她如今真成了七皇子的人?」秀雲又道,亭子裡只有秀雲和元好兩個,秀雲倒是放鬆的很,顯然這樣的陣仗,她不是第一回遇上。

  元好搖搖頭。

  「我可聽說了,楊柳兒的孩子在去西宮沒多久就流掉了,如今被發配在宮裡做宮奴,比咱們罪奴也好不了多少。」秀雲這話有些幸災樂禍。

  「這誰知真假呢。」元好回了一句,然後便有些走神,如果真如秀雲所說,那楊柳兒一番心思便付東流了。

  「七皇子,周爺,請,一切都準備好了。」

  這時,七皇子屈暄已陪著周潢到了園門口,牡丹夫人迎著,進了涼亭。早有人上了點心,一邊的秀雲也在備好的新泥小爐上煮起了茶。

  元好則在邊上清洗茶具,這一道工序叫潔器,是屬於茶道的一環,是不能假手他人的。說實的,沈家的人好酒但不好茶,但元好這一套手法做下來卻是行雲流水,這蓋因於,當年,神醫莫望天在沈家小住,元好奉茶之故。

  茶水煮好,倒茶也要茶功,茶水倒在茶碗裡,要漩起一個漩渦,但水卻不能濺出來。

  倒好茶水,元好和秀雲分別給兩人上茶。

  上完茶,元好就在牡丹夫人的示意之下,跪坐在大周質子的身邊。

  「周兄,等合約一簽,你就可以回到大周了,今天,我算是提前恭賀了。」七皇子道。

  「七皇子客氣,其實我這心也是惶惶然啊,真要回去了,卻是忐忑的很,八年了,大周京都對於我來說已經陌生的很,倒是這楚都,洞庭美酒,樂坊佳人,讓人流連。」那周潢兩眼看著茶杯上蒸藤的霧氣,聲音清朗的道。

  七皇子屈暄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周潢會這麼說,心中大嘆,尹相看人功夫果非一般,前幾天,尹隨提出,先放大周質子回國,以示誠意,朝中許多人都認為,這大周質子應該留在手中為質,等合約簽好後才放,而父皇也久決不下,如今看來,這周潢對南楚大有好感,倒是真可以考慮早些放這周潢回去,說不準,他還能為南楚說說話呢。

  「好了,及時行樂,咱們不談那些,今天就讓周兄好好嘗嘗這洞庭春酒,樂坊佳人,周兄看看身邊的女子可滿意,她的父親是當年沈長風。」七皇子道,轉眼看了低垂著頭的沈元好,有些不忍,說實在的,自兩年前見過一面,這個小女子給他不一樣的感覺,讓他至今不惦記著,但如今為了拉攏這周潢,那也顧不得了。

  「哦,沈長風之女,那我跟她可有緣了,若非這個沈長風,我也來不了這楚都。」周潢道,聲音帶著一種調侃的味兒,卻讓人聽不出喜樂。

  元好此刻在邊上握緊著拳頭,臉上仍是低眉順眼的表情,心裡卻是怒焰濤天,她算是明白,為什麼,她生病了,牡丹夫人還執意讓她來侍侯這大周質子,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犧牲品,或者不是自己,而自己這個沈家之女的身份。讓這大周質子出氣的。

  接下來,酒過三旬,菜過五味。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周兄了。」說完,那七皇子就擁著秀雲離席。

  隨後那牡丹夫人上前,對周潢道:「周爺請跟我來,房間已經安排好了。」說著,又瞪了一眼邊上的元好:「小心侍侯著周爺。」

  「是。」元好咬著牙應著,為了小仇兒,什麼她都得忍。

  屋裡,大紅蠟燭,粉色帳幔。兩人進了屋,牡丹夫人就將門關上出去了。

  元好站在屋裡好一會兒沒動,因為那紅紅的燭光映的她頭髮昏,好一會兒,她才適應屋裡光亮。看著正坐在床邊的大周質子,此刻他黑漆亮如星的眼光盯著自己。

  元好知道此刻,她倖免不了了。

  於是,便上前屈膝為他解靴:「周爺,小女子侍侯你。」

  周潢看著眼前女子低眉順眼的為他解靴,可那微抖的手指,以及挺的筆直的脊背無不顯露著這個小女子的抗拒。

  輕輕的嘆了口敢,收回腳,周潢自解了靴,然後上床,盤腿坐在床中間:「這個時間是我打坐的時間,那邊桌上,有茶水有點心,還有休閒的話本,你自讀書自飲茶,別打攪我就成。」說完,周潢又解下帳幔,將元好隔在了床外。

  周潢的話讓元好一愣,然後猛的抬起頭,看著帳內虛虛幻幻,不甚清晰的身影,元好的眼神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清亮。

  隨後轉身,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即沒吃點心,也沒有飲茶,只是默默的坐著,她不去追究這質子為什麼放過她,她只知道,這一關,她算是過了,頭仍然昏沉,這情緒一放鬆便有些倦意,不知不覺得,元好就靠在椅背上居然睡了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11 AM

第十六章:萬事俱備

  元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罪奴宮內,敲更的公公嘶著嗓子在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室內燭光昏黃,元好坐在身體,不由的伸手揉了揉脖子,靠著椅背睡,姿勢不舒服,脖子肩背都僵硬的發疼。

  「醒了,那去給我煮壺茶吧。」這時,床上,周潢撩了帳幔下床,走到桌邊,卻擺開了一局雙陸棋。

  「是。」元好應著,起身開門,門外,垂手立著一位侍女和一位公公。

  「周爺要喝茶,麻煩公公和這位姐姐準備一下器具。」元好躬身行禮道。

  「好的,沈姑娘稍等。」那公公應聲離去,而侍女去進了屋,掛了帳幔,正要收拾床鋪,只是一看之下,那臉色卻不由的一陣訝然,床上錦被整齊的疊著,原先鋪在床正中的大方白錦,此刻雖然看上去有些皺巴巴的,但卻未見落紅。

  那侍女有些奇怪了,就她所知,這位沈姑娘是第一次點牌啊,這沒能落紅,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是這位沈姑娘之前已經破身了,想到這裡,那侍女眼角掃了元好一眼,只見此刻元好正坐在椅子上同那位質子對局,神情沉靜安寧,而罪奴宮的人都知道,姑娘身份的,若是第一次點牌被發現已失身,那絕對會被套個淫亂之名,亂棍打死,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位沈姑娘應該不會這麼平靜。

  那麼就只有第二個可能,這位沈姑娘同那大周質子並未歡好,難道他們一直在下棋,想到這裡,那侍女又奇怪的掃了正下棋的兩人一眼。

  「沈姑娘,煮茶的器具已備好。」這時,先前離開的小公公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位小公公,兩人手裡都捧著東西,泥爐,銅壺,紫砂茶具,茶葉等一應俱全。

  「麻煩公公了。」元好連忙過來,然後跪坐在屋正中的矮桌邊上,潔器,煮茶,整套程序做來行雲流水。

  那周潢也不下棋了,拿了桌上一本話本,走了過來,盤腿坐在矮桌前,然後就一頁頁的看起手中的話本來。

  元好則專心的煮茶,一邊的公公和侍女看著兩人,一個煮茶,一個看書,都是極為專心,各管各的,卻自成一體,井水不犯河水,但又感覺和諧的很,給人感覺十分的靜溢自然。

  「周兄,今天的安排可盡興了?」這時,七皇子屈暄進來,他身邊跟著的仍然是秀雲,這時,那邊上整理床鋪的侍女上前,在屈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屈暄皺了皺眉頭,隨後又道:「怎麼?周兄對沈姑娘不滿意?」

  「非也,貓抓老鼠,之前總是要先逗逗的,七皇子也是好玩之人,應該懂得裡面的妙處吧。」那周潢放下話本,起身道,嘴角翹著,眼神中似乎也別有意味。

  七皇子屈暄先是一愣,隨後卻哈哈大笑道:「周兄果是妙人。」說著,他不由看了一眼在邊上低頭煮茶的元好,心中有些不忍,這周潢果然恨極了沈家人,聽他的話意是自然是要先用手段攏了這沈四姑娘的心,然後再狠狠的報復,這是要絕沈四姑娘的心哪。

  當然,不忍歸不忍,為了南楚的江山,一個小小女子還真不放在他的心上。

  這時,元好已衝好了茶,茶杯上霧氣蒸騰,雀舌小芽兒在紫砂的茶杯裡上下翻騰,彷若有了生命一樣。

  「周爺,請喝茶。」元好托著茶托將茶放在周潢面前,神色仍是平靜,儘管,今天七皇子之舉,以及周潢的話,讓她屈辱,但她現在身處弱勢,爹說過,人生無處不是戰場,身處弱時,當分清形勢,以不變應萬變,然後再從別人的變化之中尋找破局之機。

  今天,她這一遭是占盡弱勢,但周潢此人,無疑是一個變數,而如今朝局卻又是另一個變數,今天,她從七皇子的嘴裡知道一個消息,那就是這個大周質子很可能會馬上離開質子府回大周了,夢裡,這質子是何時離開大周,元好並不知道,夢裡,自二嫂和二婆去逝後,她因萬念俱灰,再加上受到金姑姑的多方打壓,身子一直是病勢沉沉的,夢裡此刻,她連床都起不來了。

  而今不一樣,她不想等到大周兵攻進城時再逃離,那樣的危險無疑是最大,當然,她現在要想偷偷離開罪奴宮,也很難,但她知道一條通往質子府暗道,又知道這大周質子快離開了,那麼這裡面就有可趁之機了,等回去跟二婆見次面,要叮囑她注意這方面的情況。元好想著。

  其實,元好有時想提醒七皇子大周的緩兵之計的,可終歸什麼也沒說,自做孽,不可活,何況,她就算說了又怎麼樣,朝中不會沒人看到這些,有的說了,怕是如今已魂歸地府,而沒說的自然看清了形勢,而她一個小小罪奴,說於不說,無關緊要。

  「七皇子,請喝茶。」一邊的秀雲看到元好給周潢上茶,也跪坐下來,給七皇子上茶。

  不一會兒,一壺茶就盡了。

  周潢起身彈了彈一角:「夜深了,我該回質子府。」

  「好,我也該回皇子府了,今日跟周兄未盡興之處,下回再續。」那七皇子也起身彈了衣角。

  「好。」周潢拱拱手。

  此刻的七皇了同大周質子哪裡象是敵對兩國的皇子,倒象是兩個知交好友。

  元好和秀雲則亦步亦趨的將兩人送到園門口。

  隨後元好同秀雲一起去牡丹夫人那裡點了個卯,到此,今天的點牌就結束了。

  「元好,我聽說,今天那大周質子沒碰你啊?」出了樂坊,那秀雲一臉八卦的問。

  「嗯。」元好點點頭。

  「怪了,男人還有不吃腥的。」藉著樂坊門口的大燈籠,那秀雲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會兒元好,又道:「不過啊,你這身子骨瘦瘦弱弱的,還沒長開呢,也確實吸引不了人。」

  元好搖頭,沒接秀雲的話,不過,也確實如秀雲所說,這兩年,元好幾乎沒怎麼長,跟兩年前一樣,瘦瘦弱弱的,罪奴宮的生活十分的清苦,再加上元好帶著小魚,吃的都盡量留給了小魚,偶爾,二婆偷渡點好吃的東西,也都留給小魚,所以,小魚這兩年,雖然智力沒長,至今連話也不會說,但卻長得玉雪可愛,整個人粉嘟嘟的。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別的,我聽說,這位大周質子當年在大周時曾是元相寺大藏大師的記名弟子,每日都要參禪念佛的,佛家講究禁絕女色,雖說這大周質子是皇子,元相寺管不著,但我聽說,這大周質子對這方面還是挺講究的,就算是那質子夫人,一個月也難有幾次侍侯在床,也難怪他今日這般。」見元好不說話,秀雲又道,她在樂坊裡,這樣哪樣的八卦聽了不少。

  「這些事情,誰清楚呢,秀雲姐,我先回了。」元好淡笑道,然後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往自己的住處走,心裡卻不由的想著秀雲最後的那段話,也許,這傳言是真的,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南雅夫人要弄個孩子了。

  大周謀南楚已非一日,想來,定是兩年前,大周已準備攻楚,而周潢再怎麼說也是大周的皇子,大周定然要在攻楚之前,將周潢救回去,但顯然的,救一個容易,救一群人難,很可能,當時大周有計劃只求五皇子一人,而放棄質子夫人等其他隨行的人,而南楚夫人定然是從尹隨那裡知道這個計劃,為了保證自己不被放棄,一個小皇子就成了必須的,但很可能因為兩人同房少,南雅夫人一直沒有懷孕,於是這才有假孕生子之事,只是當時,大周黃水決堤,這攻楚計劃又擱置。

  而經過兩年的準備,大周此番攻楚,勢如破竹,和談不過是假相,近日,大周必然會派人營救大周質子。

  元好想著,不由的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回到了住處。

  隔壁,賈先生和賈夫人還沒有睡,聽到這邊的開門聲,賈夫人便探出頭來,見到元好,不由的鬆了口氣。

  「好兒,沒事吧?」賈夫人關心的問道。

  「沒事。」元好點點頭,又問:「小魚睡了嗎?」

  「睡了,早睡了,今晚就讓他留在我們這邊,省得又吵醒了,你也早先休息。」賈夫人回道,還欲再問發生的事,卻忍住了,怕引起元好的傷心,在她想來,元好定然是已失身了。

  「好,夫人和先生也早先睡。」元好點頭,看著夫人回屋關了門,這才進自己的屋,吹燈睡下。

  只是她之前已經睡了一覺,這會兒卻毫無睡意,便東想西想的。

  要是真能離開,還要想法子帶著賈先生和賈夫人離開,這兩年來,元好跟著賈先生,學了很多東西,雖沒有正式拜師,但已有師徒之實,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元好不想他們這麼大歲數了還要遭受亂兵之苦。

  這就要好好謀劃了。

  嗯,二婆那邊,一定要叮囑她小心些。

  轉眼,就到了五月底,元好又去了樂坊一次,那周潢仍是如同上次那般的打坐,下棋,看話本,喝茶。

  而這次,元好得到一個消息,順康帝同意尹隨的意見,為了加快和談進程,同意先放質子一行人回大周,以示誠意。

  元好聽到這消息,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味道,南楚朝堂已無清明之士了,在尹隨的把持下,一步步的自毀城墻,如今連最後的一個籌碼都放棄了,而讓元好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她卻為這個決定鬆了口氣,這樣,意味著小仇兒能安全的離開南楚。

  「好兒,你聽好了,我聽那南雅夫人說,大周兵為了顯示誠意已後撤三十里紮營,就在明天下午,質子一行人就要動身了,我也在隨行之例,你最遲,明日零晨,就要進質了府,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暫時就先藏在馬房的草料垛子裡,馬車就在邊上,我在馬車的下面,加了兩根橫槓,然後等快到時間的時候,你就帶著小魚趴在那馬車底的橫槓上,等出了城,休息的時候,再想辦法離開。」暗道裡,二婆有些激動的道。

  「好,二婆,我記住了,你快回去,莫要引起他人的疑心。」元好重重的點頭。

  二婆也點點頭,轉身回去,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又叮囑了句:「好兒,你可一定要記住,不能有絲毫差錯。」

  「我明白。」元好點頭,目送著二婆離開,然後才回到荒院,有些事情,她要跟賈先生和賈夫人說說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38 AM

第十七章:同生共死

  漆黑的夜,油燈如豆。

  元好同賈夫人坐在一起,握著賈夫人的手勸她:「夫人,我們一起走吧,明日那大周質子一離開,周兵馬上就會攻城的。」

  賈夫人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慈祥的拍了拍元好的手背,卻又轉臉看著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賈士謙,顯然,老夫妻倆,夫唱婦隨,賈夫人一切要聽賈先生的。

  「我不走。」這時,賈老先先也坐了下來,一手拍著桌面,算是決定了。

  「先生。」元好提高了聲音,正要繼續勸說。那賈先生卻衝著元好一擺手,阻止元好繼續說下去,然後他抿了口冷水道:「你聽我說,此番南楚是在劫難逃了,但不管如何,我賈士謙都是南楚之臣,老夫要學田橫那五百壯士,要於國於君上共存亡,值此亡國之刻,老夫斷沒有逃生之理。」

  賈士謙一臉堅決,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

  「先生,這樣的昏君他不值得啊。」元好哽咽著,有些恨恨的道,沈家滅門的一幕一幕又在腦海裡顯現。

  爹,大哥,三哥被斬首,二哥在軍中被賜毒酒,奶奶撞死金階,大嫂一條白綾,再到兩年前,二嫂口吐鮮血死亡,這一幕一幕,每每想起,就讓她腦中充滿了恨意,兩年來,跟著賈先生學習,一些東西她看得比過去清楚,雖然這一切表面上是尹隨的誣陷造成,但焉知不是昏君的本心,自八年前,沈家軍力挽狂瀾,皇上一方面對沈家褒獎有加,另一方面卻暗中提防起沈家了,再加上父兄軍人出身,做事難免不拘小節,世人都說什麼功高震主,但實則不過是皇上鳥盡弓藏的藉口罷了。

  看著元好的表情,賈士謙自然知道她想什麼,便嘆了口氣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他是君上,他可以負臣,臣不能負他,我想,就算你爹他們能活著,也會做這樣的決定,我為這樣的君上悲哀心痛,但我依然要為南楚去死。」

  元好一時無言,以父兄的秉性,怕是正如賈先生所說。

  賈士謙說完那番話,又伸出手緊緊的握住賈夫人:「夫人,你跟好兒一起離開吧,我這一生,唯對你愧疚萬分,我這脾氣,總是不合時宜,又一生甘守清貧,兩個兒子,死的死,活著的慶宇我又不認了,到老了,連承歡膝下的人都沒有,夫人,其實慶宇的才學和眼光都很厲害,當年,他就說過,南楚必亡,他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伺,他看好大周,如今,他在大周想來應該不錯,夫人,你就去找他吧。」賈士謙看著賈夫人勸解的道。

  「老爺,你說的什麼話,我是個婦道人家,什麼君君臣臣的,弄不懂,但我們卻是拜了堂要相守一生的,我只知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你要殉國,我便殉夫,奈何橋上,我們也相伴走過。」賈夫人也緊緊的握住賈士謙的手道,神情有些激動,但那話卻讓元好心漲滿著一種感動,夫妻當如是。

  「唉,夫人,是我說錯了。」賈士謙也反握著賈夫人的手,頭連連點著,花白的頭髮顫抖著。那賈夫人卻笑著伸手摸平賈士謙額上的亂髮,整理得整整齊齊的。

  兩人默默相望,元好站在一邊,不發一語,心裡卻明白,不論如何,賈先生和賈夫人是不會隨著她一起離開了。

  賈氏夫婦相視了好一會兒,才又相互扶持著坐下。

  這時,那賈士謙似乎想起什麼,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把摺扇,遞到元好面前:「好兒,這把扇交給你,它是年初時,我那二小子賈慶宇託人帶來給我的,你拿著這把扇子去大周找他,我想他會照顧你的,另外,你再跟他說我跟他娘走了,讓他刻兩塊牌子,晨昏時上上香,這樣,他還是我賈士謙的兒子。」

  「老爺,你又認他了?」一邊的賈夫人聽到賈士謙的話,激動的含淚道。

  「他是我的兒子,我哪能真的不認他,當年,他一心去大周謀前程,可我是南楚官員,又是最忠直的死硬派,倔老頭,他若還是我的兒子,大周哪個皇子敢用他,所以,我才公開跟他絕裂父子關係的。」賈士謙嘆口道。

  「老爺,原來你清楚自己倔啊,我還當你真那麼狠心呢。」賈夫人微笑的輕嗔了賈士謙一眼。

  老夫老妻的,兩人的話裡沒有太多的情愫,但卻格外的溫馨和默契。

  「好了,好兒,你趕緊帶著小魚走吧,好好的將小魚撫養長大。」這時,賈士謙又轉過臉對元好道。

  外面更聲陣陣,已是三更天了,這時候,怕是二婆已經在質子府的後院等著了,時間不能再拖。

  想到這裡,元好接過賈士謙遞過來的扇子,然後撲通一聲跪下:「先生,夫人,好兒一定會把你們的話帶給賈二公子。」

  「好了,走吧,要是天亮了,你二婆的布置就白費了,來,我幫你把小魚背在背上。」賈夫人說著,就抱過小魚,又拿了長長的背帶,將小魚放在元好的背上,然後扎緊背帶。

  「先生,夫人,保重。」背上小魚,元好轉過臉看著賈先生和賈夫人道。

  「唉……你也要保重。」說著,賈夫人紅了眼,又重重的親了小魚一口。

  元好咬了咬牙,背著小魚扭身出門,賈夫人扶著賈先生站在門口,看著元好身影融進夜色裡。

  「這兩孩子都是苦命的。」賈夫人揉了揉眼睛。

  「唉,一個是弱質女流,那小魚又是個弱智兒,今後的路難走啊,不過,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心智也不簡單,我想,她能走下去。」賈士謙道,這兩年來,他將自己一身所學傾心相授,也是希望萬一有一天她獲得自由能用得上,如今看來,一片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好兒,好兒。」質子府後院的暗道出處,二婆低低的叫著。

  「二婆,我來了。」元好從暗道出來,一切都還順利。

  「我的四小姐,你怎麼才來,這天眼看著都快亮了。」二婆急著跺腳道。

  「一點事耽擱了,事情還順利吧?」元好回道。

  「唉,出狀況了,今天,接到消息,質子府車隊提早出發,午時之前就要出發了,如今馬車那邊,下人們正在裝貨,到了明天白天,馬車邊上肯定不脫人,你怎麼藏到馬車底下去啊?」二婆語氣滿是焦灼。

  「二婆別急,先帶我過去看看。」元好壓低著聲音。

  「嗯。」二婆點點頭,然後帶站元好消消的往西院的馬車房那邊去。兩人躲在花叢裡,遠遠的,那一處燈火通明,質子府的侍衛正往馬車上裝東西,另外幾輛馬車已經裝好,上面蓋著雨篷。

  「好兒,那停在左手樹下兩輛已經裝好東西的馬車底下,我都偷偷的裝了兩道橫槓,對了,我這裡還制了個網兜,之前,貨沒裝好,我怕人發現,便沒綁上去,現在貨已裝好,那雨篷連著擋板正好擋住馬車的兩邊,看不到底下,找個機會,你悄悄的鑽到馬車底下,先將這網兜繫在橫槓,這樣,你躲在下面,有些網兜承一下力,也會舒服些。」二婆說著,從一邊的大石下拿出一團物品,顯然正是她說的網兜。

  元好看著網兜,二婆想的很細,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只是,現在可怎麼辦哪,這出發提前了,裝貨也就提前,這次,為了拉攏這大周質子,朝庭,還有許多官員都送了東西,貨不少,一時半會兒也裝不完,怕是要弄到明天午時起程。」二婆底底的在元好耳邊道。

  元好自然明白二婆的話,也就是說,從現在到明天起程,這裡都會有許多的人,那麼也就預示著她沒機會藏到馬車下去。

  「這樣,二婆……」元好想了想,低低的在二婆耳邊說了幾句,二婆連連點頭:「這個方法行,我去辦。」二婆說著,便悄悄的離開。

  等二婆離開後,元好解下背上的小魚,又將他兜在身前,此刻,小魚睜著黑漆漆的眼睛,歪著頭,嘟著小嘴兒,就靜靜的看著元好,不聲不響的,給人感覺特別的乖。

  元好伸著手指輕輕點了點小魚的鼻尖,小魚的小鼻頭輕輕的皺了皺了,仍是靜靜的看著元好,只是那小臉卻貼了上來,貼著元好的脖子。

  元好知道,一般的情況,小魚很少哭鬧,只是這次混出城去,卻是凶險萬分,任何導致功虧一簣的可能都要考慮到。

  本來,元好最早的想法是先到質子府,然後等質子一行離開,這質子府的侍衛必然撤去,到那時,她再離開質子府就行,可後來一計較,發現這計劃雖然看似安全,但卻最不保險,首先,質子一行撤離,侍衛並不會馬上撤走,這之間有一個過程,可她一但離開罪奴宮,那麼,明天一早,她的失蹤便會被人發現,到那時,就會進行搜索,而跟罪奴宮相鄰的質子府怕是也跑不掉,所以,她只有跟著質子一行出城才最安全。

  只是躲在馬車之下,一點響動就會被發現,想到這裡,元好咬了咬牙,從懷裡拿出事先備好的安眠香,這是她用月亮草製成的,當初還給小仇兒用過,這會兒,使不得也要用一用,想著,她便用火石點著了安眠香,元好將安眠香湊到小魚的鼻前,不一會兒,小魚便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這時,元好才熄了好眠香,然後把小魚抱緊靜靜的等待著二婆的行動。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40 AM

第十八章:自由了

  清晨,天還灰濛濛的,薄薄的霧靄籠著整個質子府,只是突然的,質子府西院一處房舍冒著濃濃的黑煙,間或著幾個火頭時隱時現。

  「著火了,著火了,大家快來救火。」一陣略顯暗啞的聲音極力的嘶吼著。

  隨著這聲嘶吼,正忙的來來回回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西院滾滾黑煙,倒丟下手中的活,一個個擰著盆和桶全朝西院去了。

  元好躲在花叢裡,看著馬車房的人一個個急急忙忙的趕去救火,立時,整個馬車房,除了馬打噴嚏的聲音,就突然的安靜了下來。

  「成功。」元好一握拳頭,然後飛快的那輛裝好物品的馬車房,整個人鑽到馬車下,先把網兜繫好,然後躬著身子就側躺在兩根橫槓以及網兜構成的空間裡,空間時分的狹小,元好,一手護著懷裡的小魚,一手扣著緊貼著馬車底板的一個木環。

  一切剛剛弄好,就陸陸續續的有人回來了,此時天已大亮了。

  元好在車底藏著,兩手緊緊的握著,手中全是汗,覺得自己太緊張,元好悄悄的深呼吸幾口,這才感覺人舒服些。

  隨即又不由的想著,這時候,金姑姑怕是已經發現自己失蹤了,不由的有些擔心起賈先生和賈夫人來,怕他們受自己失蹤的牽連,好在自己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平日的對賈氏夫婦也不沒表現出多大的感情,那金姑姑最多向他們詢問一下自己的行蹤,應該不會牽連他們的,再說了,賈先生如今雖為罪奴,但他大國士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又在仕林之間極有德望,沒有皇上的旨意,金姑姑他們不敢為難他們的。

  想到這裡,元好略略鬆了口氣。

  「好了,大家準備好,馬上就出發了。」這時一個略略有些蒼啞的聲音響起,元好聽著有些熟,是那個叫涂伯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從元好所藏的馬車邊路過。

  「二婆,米糕……」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元好在馬車底下,不由的一陣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小仇兒的說話聲,那心裡恨不得能鑽出來看看,但終歸只是想想。

  「欸,欸,有咧,小公子,先拿一塊在手上哦。」是二婆嘟嘟喃喃的話語。

  「嗯,甜。」稚嫩的聲音很滿足的道。

  「呵呵,小公子儘管吃,老婆子這裡還有呢。」二婆呵呵笑道。

  「二婆一起。」這時,那稚嫩的聲音又道,很有說一不二的樣子。

  「呵,多謝小公子,老婆子在邊上跟著就行。」二婆笑呵呵的道。

  「不行,要一起。」稚嫩的聲音有些固執。

  「好了,二婆不要推辭,反正這馬車寬敞,二婆便一起吧。」是南雅夫人的聲音,聲音柔柔的。

  「二婆,你家也是大周的?」這時,一個男聲響起。

  這個聲音元好認得,正是那大周質子周潢。

  「是啊,兩年多前,黃水決堤,家沒了,親人也走了,老婆子才到南楚來投奔一個跑商的遠親,可沒想遠親也沒找著,多虧了夫人收留,夫人好心呢。」二婆滿是感激的道。

  「也沒什麼,說到底,還是你一手點心手藝好,倒是我有口福了。」一邊的南雅夫人輕笑道。

  「家裡都沒人了?」那周潢再問。

  「沒了,就算是有也找不著了。」二婆嘆著氣道。

  「那你就安心留在夫人身邊,幫著夫人照顧庸兒,等回到京城,再派人尋找親人。」那周潢溫和著聲音道。

  「欸,多謝王爺,多謝夫人。」二婆感激的道。

  隨後聲音漸漸的遠了,一會兒,就響起了涂伯發令起程話。

  車轂轆轉了起來,元好有一陣頭昏的感覺,只感覺天在下,地在上,好在一會兒才適應過來,聽剛才這大周質子的話,二婆算是在南雅夫人身邊立住腳了,接下來就看自己的了,元好握緊拳頭,暗暗給自己鼓勁。

  不一會兒,車隊就出了質子府。

  「秦總管,你這是幹什麼,帶著這麼多侍衛,難道還要來押送我們不成。」前面傳來涂伯的冷冷的聲音。

  「涂總管說笑了,大周越王離開,這質子府就另有用處,我是帶人來重新整理和接管質子府的。」那秦總管笑道。大周五皇子八年質子生涯滿,被大周皇帝封為越郡王。

  「哼……」涂伯哼了一聲,車隊又繼續前行。

  元好的心不由的提了起來,秦總管意外的出現,定然是為了她的失蹤,元好不由的慶幸自己的決定,要是此時還留在質子府,那是逃脫不了秦總管的搜查的。

  車隊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就出城了,元好躲在這馬車底下,那身子已經麻木了,只是咬牙堅持著,之前聽趕車的人說過,馬車第一站是三十里外的軍營,她必須在車隊進軍營前離開,要不然以軍營管制和森嚴,馬車進了軍營,必然會有專人管理,檢查,到那時自己肯定會現,說不定還會被大周兵當奸細給殺了。

  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難哪,原定時間,是下午出發的,因為東西多,行程慢,元好估計著路上就會天黑了,她再找個機會溜走不難,可如今,上午就起程,這大白天的,她又不是蒼蠅能飛走,這下,元好犯難了。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嘩啦一聲。

  「怎麼回事?」立時有人喝問道。

  「稟秦侍衛,這輛馬車的東西沒扎緊,這路面太顛,散了。」前面的車夫道。

  因為前面的馬車阻了路,元好所藏的這輛馬車也停了下來。

  「大家都快來幫忙重新裝,耽誤了行程,小心郡王爺怪罪。」那秦侍衛道,於是後面幾輛馬車的車隊以及侍衛都上前幫忙。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元好清楚,這定是二婆做的手腳,給自己創造離開的機會,元好顧不得一身痛疼,先是兩腳著地,然後小心的滾趴在地上,先探出頭看了一眼前面,散了貨的馬車跟她藏身的這輛中間還隔著兩輛馬車,此刻,那兩輛馬車正好擋住了元好的視線,但同樣,也擋住了別人的視線。官道邊上是一片玉米地。半拉子的長度,躲個人還成。

  元好心中一想,馬上行動,直接衝進了玉米地。

  「誰?」那侍衛隊的秦隊長正監督著眾人裝車,眼角瞥見人影一晃,不由的喝問,立時,帶著幾個侍衛衝了上來。

  「見過軍爺。」一個抱著娃兒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玉米邊上,一臉驚慌。

  「你在這裡幹什麼?」秦侍衛瞪著她問。

  「守莊稼,軍爺,這莊稼還沒熟呢,糟蹋了可惜了。」小姑娘吞吞吐吐的道。

  那秦侍衛卻叫這小姑娘的話可氣樂了,敢情這姑娘以為自己這一行人在這裡停下,是要糟蹋莊稼,這才出來張望,真是婦人之見。

  「秦侍衛,怎麼回事?」這時,前面的涂總管問。

  「沒事,一個守莊稼的姑娘,以為咱們要糟踏莊稼呢。」秦侍衛回道,然後沒好氣的衝著那姑娘道:「沒誰要糟蹋你家的莊稼,真是小人之心。」說完,帶著侍衛離開了,神情有些憤憤然。

  一會兒,前面的馬車裝好,車隊繼續前行。

  看著遠遠的車隊,元好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終於綻開了,看著天上日頭高掛,雖然炎熱,但她終於自由了,這種感覺竟不知用何言語來形容。

  「呵呵,呵呵……」小魚拿他的頭頂磨著元好的下巴,似乎也感染元好心中的高興。

  元好捧著他的臉,重重的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呵呵,呵呵。」小魚繼續的嘟喃著嗓音。

  「目標,大周京都,前進,小東西,等到了京都,有了藥,我一定會把你的傷治好的。」元好重新背起小魚,手胳膊上掛著一個小包裹,裡面有她和小魚的兩套衣服,再就是賈先生送給她的一套針灸的針以及一些行醫用得著的東西,有了這些東西,她才能掙錢走到大周京城。

  元好跟二婆說好的,在京城會面,小仇兒的事,以後再見機行事。

  其實,元好也想過,這一路上是不是能混進質子府一行,那樣就方便多了,但是,周潢見過她,雖說兩次她都化了濃妝,但事關性命,元好不敢嘗試,再說了,周潢認不認得她且不說,她沒有一個清白來歷清楚的身份,人家也不會收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46 AM

第十九章:解毒方

  四個月後,大周德中二十八年十月。

  今年天氣很冷,北方從九月下旬開始,就連著下了幾場大雪。

  易安渡頭,此時白皚皚一片,渡頭裡停泊的各色船隻,那船倉的頂棚上都覆滿了雪,船夫和夥計們剛剛清理了一層,沒一會兒,那頂棚又白了,只有船倉入口,在一片白之中顯得黑洞洞。

  此刻熱情的船娘正站在渡頭的壩上招覽著客人,這會兒,她拉著一個十六七歲俊秀的少年哥兒,這哥兒,頭上扎著道髻,沾滿了碎雪,身著青布夾襖,腳上穿著鹿皮靴子,背上還背著一個二三歲樣的小娃兒。

  這人的這身打扮看著有些不倫不類,但見多識廣的船娘卻心裡有數,這樣裝束的人,一般多是游醫學徒或是貧苦的遊學者,她有八成的把握,這位背著孩子的小哥就是來乘船的。

  「客官,可是北上京城,坐我的船,三日便到,今兒個雪大,來,先進去暖和暖和,倉裡燒著火盆子呢。」船娘熱情的道。

  那少年哥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指的船,便點點頭微笑道:「正是,還煩船娘姐姐領路。」

  這船娘有三十多歲的年紀,長年在水上漂泊,膚色有些暗沉,看著頗似老成,此刻卻叫這少年哥兒一聲船娘姐姐叫的心花怒放,忙不迭的上前:「哥兒請,哥兒這去京城是投親,訪友,還是求學啊,如今天下一統,我大周德中帝貼了招賢榜,延請四方有才識之士,我瞧著哥兒文文秀秀的,定是那讀書之人,到不妨去京裡碰碰運氣。」

  船娘一邊領著路,那嘴上也沒個停,說到天下一統時,那語氣還帶著自豪。

  只是少年哥兒臉上卻沒有船娘一樣的喜色,那眼神遠眺南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不用說了,這背著孩子的少年哥兒正是一路北上的元好和小魚,自成功離開罪奴宮後,為了一路的方便和安全,元好便女扮男裝,邊行醫邊趕路,這其中她又病倒過幾次,歷時四個月才到易安,終於,快到到周京城了。

  而南楚已經在三個月前滅亡了,但一些南楚將士卻齊聚洞庭郡,擁立洞庭郡王為南楚新皇,於大周苦苦抵抗,八百里洞庭,小島無數,水道迂迴,而慣於陸戰的大周將士在洞庭湖上幾戰幾敗,鎩羽而歸,最後大周只得在洞庭郡周邊布下防線,雙方僵持。

  有人說了,大周德中帝貼的招賢令,最主要就是為了找到解決洞庭郡戰事的方法。

  當然,這些不關元好的事情,元好上京城,一是為了同二婆會合。二是為了找到賈先生的二公子賈慶宇。三呢,自然是找尹隨報仇,南楚已亡,對於南楚帝的怨已隨著國亡而消散,但尹隨,為大周立下如此大功,回來必要加官進爵,要報仇,非一日之功,不過,罪奴宮幾年,元好早就學會了忍耐。

  「船娘姐姐說笑了,我哪有什麼才學,不過是個游醫罷了,還是個本事不高的游醫,這回去京城,即是投親也是為了我這小侄兒求醫的呢。」元好淺淺的笑道。

  「令侄兒怎麼了?」船娘滿懷關心的問道,又撥開覆在娃兒頭上的擋雪雨布,粗看這娃兒,玉雪可愛的,可明顯的那眼神卻少了靈氣,很呆,已經生育過三個娃兒的船娘一眼就看出這孩子不對,怕是呆症,這個可不好冶,便不由的眼前這頗有好感的少年哥兒:「客官,你可巧了,前陣子聽船上的客人說了,神醫莫望天過段時間就會到京城參加杏林盛會,到那時,你找他,沒有冶不了的病。」船娘打著包票。

  這船上來來往往的客人多,她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多謝船娘姐姐告知。」元好笑眯眯著點頭。

  說話間,元好已隨著那船娘進了船倉,兩眼一掃,船倉後面的位置都還空著,船娘領著元好過去。

  「來,這位置你先休息一下,邊上還有一張小床,可以給你小侄兒睡著,天冷,我去給你上碗熱呼茶。」那船娘指著最後面的一個倉位有些殷勤的道,一來,這文秀的哥兒挺討喜,二來,那背上的生病的小豆丁也惹得她母性泛濫。

  元好看了去,雖然那個位置靠後,但卻最寬敞,連忙笑著點頭。

  那船娘擺擺手便邁著大步離開,不一會兒,就捧了一碗熱茶上來。

  「謝謝船娘姐姐。」元好又一次感謝道。

  「倒,我說這壯得跟漢子似的船娘怎麼這般殷勤,敢情著,是這聲姐姐的原故,江水嫂那骨頭都輕飄飄了吧。」坐在前面的一個黑壯青年打趣的道,顯然是跟船娘熟悉的。

  立時船倉裡一陣哄笑。

  船娘兩手插了腰,潑辣的回道:「你個黑龍,那也得看什麼人叫,要是換了你黑龍,水嫂我也無福消受啊。」

  呵呵,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這時,一個精瘦的中年漢子領著一行客人上船,那精瘦漢子聽到哄笑便道:「黑龍,你小子可以啊,連你嫂子也埋汰,以後別上我家混飯吃。」

  「別啊,江水哥,我這不開玩笑嘛,瞧大夥樂呵的。」那叫黑龍的苦著臉道。

  這時,那叫江水哥的連忙招呼著客人進倉。

  「讓別人都下去,這船我們包了。」隨著那叫江水的精瘦漢子上來的客人裡面,一個十七八歲的絳衣扎著英雄巾的公子不可一世的道。

  那黑龍聽了這話,突的一下站了起來,而那叫江水的漢子也皺了眉道:「不好意思,這位公子,萬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如果公子看得起小的,就進倉,馬上就可以出發了,如果瞧不上小的,那就請下船,生意不成仁義在。」

  「你……」那囂雜公子正要發難,卻被一聲男聲打斷:「二弟,說好了,這一行聽我安排,咱們就坐這船。莫要再節外生枝了。」說話的是他邊上的一位士子打扮,二十出頭的青年。

  「姐夫,堂堂相府公子怎麼能跟這些販夫走足為伍。」那絳衣公子兀自不罷休。

  「那行,你隨便,反正我這個姐夫也管你不得,回去,自然如實稟報爹。」那青年說著,也不理他,招呼著一干隨從,便當先進了倉,找了個位置坐下,倒是後面幾個隨從,站在倉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絳衣公子黑著臉,嘀咕了幾句,才不甘不願的進了倉。

  二人帶著隨從進了倉,整個船倉立馬就坐滿了,那絳衣公子的姐夫就坐在元好的對面位置,坐下時還衝著元好笑了笑。

  元好也衝著他回了一笑,然後淡然的轉過臉,端著茶碗喝茶,只是她心裡,此刻卻是有一種忐忑和一種道不明的情緒。

  那絳衣公子,元好在未成為罪奴時也是見過的,是尹隨長子尹波尹衙內,而那被他稱為姐夫的,卻是那個曾經跟元好有過婚約的宋哲,沒想到他已成為尹府的乘龍快婿了。

  世事變幻啊。

  曾經的未婚夫,再見時已是陌路。

  小魚這時醒了,將小腦袋耷拉在元好的肩上,兩條細細的胳膊圈著元好的脖子,那小臉蛋噌著元好的肩,嘴裡呵呵,呵呵的。

  元好知道,小傢伙餓了,便又抱著小魚出來,問船娘要了熱水,衝了一碗芝麻糊,然後回到倉裡,一口一口的餵小傢伙吃。

  這時,船開始出發了。

  而尹衙內顯然不是個省心的主兒,這安靜了沒片刻,又調戲起同倉的一個賣唱女起來:「這位姐兒,來,唱一段給爺聽聽。」

  那賣唱女邊上是一個抱著二胡的老者,那老者看著尹衙內的樣子,又看著那些手上提著刀的隨從,只得喃喃的對那賣唱的女孩兒道:「小梅,來,咱們就唱一曲兒。」

  說完,那老者就拉起了二胡,小梅就開始唱了:「正月裡來是新春,家家戶戶鬧花燈……」

  「唄唄唄,這不好聽,來,唱那個南楚有名的小尼姑思春。」尹衙內一臉淫蕩的道。

  「這位公子,這個可唱不得,小孫女雖然跟著老漢江湖討飯吃,但也清白的。」那老者道。

  「什麼清白不清白的,我說唱就唱。」尹衙內黑著一張臉,這一路來叫那姓宋的管著,這不準,那不準的,沒趣極了。

  但那對賣唱的爺孫卻是閉口,死也不唱。

  「豈有此理,把那小娘子拉過來,給我樂呵樂呵。」尹衙內衝著隨從吼道,這事兒,在南楚街頭,他是慣犯。

  「二弟,別鬧了。」宋哲皺著眉道。

  「這事你別管,你也管不了,這一路上,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尹衙內這回是發狠了。

  宋哲這時臉色也不好看,這個衙內,他是真管不了,但這種事,他沒見著就算了,這在眼皮底下,又是自己的內弟,他不能看著小姑娘遭殃,管不了也要管,於是,便衝上去,擋在那女子面前:「二弟,今天這事,我管定了,你今趟是跟我一起出來的,就由不得你。」

  「我怕你有心無力。」尹衙內黑著一張臉,卻跨步上前,直接拉過正在兩個侍衛手裡掙扎的姑娘,洋洋得意的看了宋哲一眼,停下頭就啃。

  一干隨從立馬橫刀的,讓一邊已經一臉怒容的黑龍和江水等人都不敢上前。宋哲也被兩個侍衛巧妙的擋住,一時脫不得身,氣得一臉色更是難看。

  「提個忠告,我勸你還是不要碰她。」這時一個淡然的聲音響起。

  眾人望去,正是坐在最後,那個抱著孩子的文秀哥兒。

  「怎麼,就你這樣還多管閒事,活的不耐煩了。」尹衙內不屑的道。

  「不敢,在下可是為了尹公子好,就算是你好這調調,但也要愛惜身體啊,這個賣唱女身中一種特殊的毒,誰碰誰倒霉,可別不識好人心哦。」元好閒閒的道。

  一聽元好的話,那尹波和一眾隨從都不由的後退了幾步,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那賣唱女,脣紅齒白,面容光潔,哪裡有一絲中毒的樣子?

  「小子,你當哥這麼容易被糊弄。」尹衙內衝著元好惡狠狠的道。

  「是不是糊弄一試就知,這位姑娘,你過來一下。」元好衝著那賣唱女招了招手。

  那叫小梅的賣唱女聽說自己身中有毒,也是一臉的狐疑,但這公子在關鍵的時候阻止了這惡賊,累此,這會兒,小梅望著元好的眼神有一絲感激,這時,那老者顫微微的上前,拉著自家孫女走到元好面前,一臉擔心的問道:「我孫女兒,身上真有毒?」

  「若我沒有斷錯的話,自然是真的,這樣吧,我先試一針,有毒沒毒一試便知。」元好淡笑道。

  「好,那拜託這位小大夫了。」那老者道。

  元好點頭,從懷裡拿出一根銀針,然後讓小梅把手放在一張凳子上,元好一針扎下去,幾乎是以內眼可見的速度,那小梅的手背上,就冒出一個又一個的疙瘩,然後起泡化膿。看得一眾人目瞪口呆。

  「看見沒有,這就是一部份毒素,在下用銀針將這毒逼出體外,這就是毒在體外的表現。」元好收了針。

  眾人看著小梅的手背,這時沒有人再置疑元好的話了。尤其是那尹衙內和一干隨從,一個個面如土,他們剛才對這叫小梅的姑娘可是扯的扯,拉的拉,也不知這毒沾沒沾上。

  「求神醫救救我這可憐的孫女。」那老者拉著小梅撲通一聲就跪在元好面前。

  「老人家不要擔心,在船上這兩日,我便為她針炙,等下了船,我再為她開兩貼藥,吃過之後,就可以把身上的毒清乾淨了。」元好連忙拉起那老者,又朝著那小梅姑娘虛抬了一下。

  「那,這位小大夫,我們有沒有事?」一個隨從在尹衙內的示意下上前,討好的問道。

  「你們啊,即然碰到了她,那多多少少的總要沾一點的。」元好很是真誠的道。

  「那該怎麼解?」一邊的尹衙內也忍不住了。

  這下,元好卻不說話了,只是抱著小魚,眼對眼的逗著他。

  尹衙內這回沒轍了,只得衝著一邊的宋哲打了眼色,宋哲對自己這個內弟也是很看不上眼的,可沒辦法,這一路北上,岳父把這小子交給自己,若真是出了事,那自己也無法向岳父和娘子交待。

  只得上前衝著元好拱了拱手:「在下姓宋,名哲,這位小兄弟,請問尊姓大名。」說著,宋哲仔細打量了元好一眼,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想來想去卻是想不出來是否認得。

  也怪不得宋哲不認得,當年兩人訂親時,元好不過九歲上下,之後,因為訂了親,兩人反而要避嫌,再加上元好長年臥病,本就不太出來,而九歲上下的元好和現在快奔十七的她那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也是,經過種種磨難,再加上這幾個月的游醫生涯,使元好的身高長高了不少,雖然仍是瘦,但也有著成人的模樣了,又是男子裝扮,誰還能把她同當年那個瘦弱的沈家四姑娘聯想到一起呢。

  「不敢當,我姓沈,叫沈四郎。」元好回了一禮道。

  「原來是四郎兄弟,我這內弟不懂事,過後我一定嚴加管教,只是家里長輩疼寵的很,若是有個好歹,家里長輩傷心,還請四郎兄弟伸以援手。」宋哲十分有禮的道。

  「宋兄客氣,拉扯之間,毒中的並不多,只是少少的沾了點,有一個方法就可輕易解之,只是……」說到這裡,元好又停了下來,讓邊上的尹衙內和一干隨從急的直抓頭。

  「你快說啊,到底什麼法子?」尹衙內性急的道。

  「用地龍和黃金白玉蟲熬成湯,連吃三日,毒性可解。」元好道。

  「這地龍和黃金白玉蟲是什麼?」宋哲疑惑的問。

  「地龍就是蚯蚓,黃金白玉蟲就是蛆。」元好雲淡風輕的解釋道。

  但一眾聽的人卻面容扭曲了起來,一邊的黑龍和江水等人卻是忍不住大笑。

  「你,你消遣本公子。」尹波衝著元好惡狠狠的道。

  「公子又說笑了,是你問我求解毒的方子,我本著誠信給你開了解毒藥,至於吃不吃再你,又何來消遣之說。」元好一臉純良的道,說完,便不再看那尹衙內,一心一意的逗著小魚玩,小魚呵呵的很是開心。

  「這位公子,沒事的,蛆雖然咱們沒嘗過,但蚯蚓咱們吃過,味道挺不錯的,那肉即嫩又潤滑。」一邊的黑龍咧著嘴道。

  把個尹衙內噁心的臉都綠了。

  一眾隨從也在糾結著,這藥方,倒底是吃還是不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2:50 AM

第二十章:初入京師

  舟行三日,便到京師,

  頭兩日,元好除了每日給那叫小梅的姑娘針灸外,其餘的時候便是被那宋哲拉著閒聊,幾日下來,兩人倒是談的頗為投機。

  但沒想到第三日一早,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而河面風大,吹了風,元好便昏昏沉沉的發起燒,都說醫者難自醫,再加上元好是先天病弱,這一發起來便是沉沉之勢。

  似乎感受元好的難受,小魚小小的身子就在元好的懷裡不安的拱著,那臉頰子貼著元好的脖頸。好在元好在罪奴宮裡鍛鍊出了堅強的意志,幾個月的游醫生活也磨練著她的生存本能,此刻見船到渡頭,但咬著牙,帶著小魚下船,先要尋個住處。

  元好明白,自己的身體是胎裡帶來的病,再加上多年沉痾,即便是當年神醫莫望天也不能治癒,只是要養,所以找個住處,慢慢將養先日子也就能挺過去了。

  「哲在這京城有一棟無人住的小宅子,看沈兄弟這病不輕,不若先到哲的宅子暫居養病,沈兄弟以為如何?再說了,之前,內弟在舟上行的荒唐事,關於那解毒方,哲還有未解之處,正好向沈兄弟請教。」一邊正準備上馬車的宋哲看到病得一臉痛紅的沈四郎,卻停下腳步,溫言勸道,也不知為什麼,宋哲對這位叫沈四郎的游醫很有好感,不忍見他病的這般,於是上前道。

  元好雖然病的昏沉,但腦子還是清楚的,聽宋哲之話,不由得在心裡感嘆,宋大哥還是不好糊弄的,其實那叫小梅的姑娘身上何嘗有什麼毒,只不過,元好不忍見她被那尹衙內糟蹋,胡意這麼說的,至於她後面做的那個試驗,只不過是她用銀針逼出人體的雜質,然後促使雜質腐化於膚表的一種表現,說到底其實是體內的一種火毒,人吃五穀雜糧,這種微毒每個人身上都有,只有等這種微毒積蓄到一定程度後,人便會生病,而至於平時,是不會有事的,更不會傳染別人,至於那個解毒的藥方,那更是她為了噁心那姓尹的小子開的。

  此刻元好聽宋哲這麼說,人家一片誠意,倒是不好拒絕,再說了此刻,元好也實在沒有精力去解決食宿的問題,於是元好撐著笑道:「叫宋兄見笑了,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宋兄,那就麻煩宋兄了。」

  「沒什麼麻煩,我那小宅子一直空著,宅子裡沒人氣,都快能招鬼了,沈兄這正好是幫我看宅子,解決了我的難題呢。」

  宋哲道,聽元好這麼說,便知自己猜中了,一開始,咋一下,他還真嚇了一跳,可後來看那小梅,哪有什麼中毒的樣子,再說了,如果真是一沾就染上的毒,那為什麼那拉胡琴的老者沒事,平日裡,爺孫倆一起討生活,不可能沒有接觸的,再加上最後那個藥方,委實噁心了點,於是宋哲肚裡就揣了個疑問。

  「宋兄太客氣了。」元好道,宋大哥的秉性還是如以前,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也能一腔熱情的相待,當年,自家爹娘也正是看中他這一點,只可惜,兩人終究無份。

  這時,一邊的尹衙內總算聽出問題來了,不由氣的大叫:「我就說哪有那樣噁心的藥方,弄得小爺這兩天吃不下睡不著的,豈有此理,快把真正的解毒方給我。」尹衙內伸著手,他顯然還沒太聽明白,只以為藥方是假,中毒卻是真。

  元好看了他一眼,卻是一手撐著腦袋:「不行了,我這腦袋糊裡糊塗,可想不出什麼藥方。」

  「你……」尹衙內憋屈的。

  「好了,二弟,你帶著隨從先回府,你姐在家中定要等急了,我安頓好沈兄弟,再向他討教藥方。」宋哲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家內弟,這內弟真是叫家裡的女人給寵壞了,囂張跋扈不說,還不學無術。

  「那好,姐夫,你可一定要把藥方弄清楚,我若是有事,我姐可不輕饒你。」尹衙內邊瞪了眼元好邊跟自家姐夫道。

  「知道了,路上小心,不可再惹事。」宋哲叮囑道,心裡也無力,不知這個內弟能聽幾分。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藥方的事你可盯緊。」尹衙內揮揮手,帶著人呼呼喝喝的走了,顯然沒把宋哲的話聽進去。

  「倒叫賢弟笑話了。」宋哲微微有絲苦笑的道,沒辦法,宋家依附於尹家,因此,他這個做人姐夫的也沒什麼威性。

  元好搖了搖頭。

  「來,賢弟快上車。」宋哲十分熱情的道,然後小心的扶著元好上車。

  元好點頭感謝,上車的瞬間,卻瞥見那賣唱的爺孫有些不知所措的跟了上來,元好這才想起,自己答應過後給那叫小梅的姑娘開藥方的呢,當時這麼說只是不想讓人起疑,於是便衝著那老者和小梅招了招手。

  兩人快步上前。

  「老人家你放心,令孫女沒毒呢,我那只是嚇唬那惡少的。」元好撩著馬車簾子道。

  「沒毒,可我孫女兒那手背為什麼會起泡化膿呢?」老者急急的問,一邊那叫小梅的姑娘也開著黑白分明的眼神,望著元好,期待解惑。

  「那個不算毒,人吃五穀雜糧,身體裡不免有些雜質,當時,我用針炙之術刺激雜質的腐化於膚表,自然就起泡化膿,回去用茶葉水清洗幾日就不會有事了,在船上時,我之所日日幫小梅姑娘針炙是不想讓那惡少起疑罷了。」元好笑道。

  聽元好的解釋,那爺孫倆才明白,這位沈小哥是用這種方法為自己解圍。

  一邊的宋哲有些尷尬,總之一切都是他內弟造成的,看著這賣唱爺孫一身補丁的穿著,神色又惶惶不安,深覺過意不去,有心想補償,便道:「二位若是還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就隨著我這沈兄弟一起去我那宅子裡住,沈兄弟如今病著,也需要人照顧。」

  說完,那宋哲看那賣唱的老者舉棋不定的樣子,知道這老丈是顧慮自家內弟又找事,便道:「老丈放心,我那宅子一直空著,除了一個門房沒其他的人,住進去也就你們幾人,不會有人為難小梅姑娘。」

  那老丈看了看宋哲溫和的神色,又看了看馬車前,病得兩眼無神的公子,之前,多虧這位公子解圍,如今這位公子病了,自己二人照顧他本是應當,另外,雖說這位公子說中毒是假,可看著自家孫女那手背還滿是小泡的樣子,老丈終是不太放心,住一起互相照應也是不錯的,想到這裡,老丈便望著自家孫女。

  那小梅,十四五歲,平日裡也是隨著自家爺爺跑慣了江湖,有些隨性,這會兒聽有個住處,還不需要花錢那心裡早就點頭了。

  於是,最終一行人一起奔向宋哲的小宅。

  宋哲的這棟小宅子在城西,不大,就一進的院落,進門就是影壁,影壁的一邊是一間小門房,影壁的裡面就是院子,院子正北面正房兩間,東西廂房各三間,由廊道貫穿,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整棟宅子,只有一個看門兼打掃的老僕。

  小梅姑娘快手快腳的,一進宅子,就先打掃了一間房間讓元好和小魚休息。

  「陳老伯,你再去城裡找個大夫來。」宋哲掏出碎銀要交給那賣唱的老者。賣唱的老者姓陳。

  「宋兄,不用了,小弟自己就是大夫,陳老伯,還麻煩你按這藥方幫我抓幾貼藥回來就行了。」元好從懷裡拿出一個方子給陳老伯,又從包裹裡拿碎銀遞給他,讓他順便再買些生活用品。

  「嗯。」陳老伯接過元好的碎銀,應了聲,又叮囑小梅好生照顧,這才出門。

  宋哲收回了碎銀,臉色有些悻悻,只覺這位沈兄弟太過計較和見外了點。

  「宋兄,非是小弟拒人千里,只是宋兄為我們解決了住處,對於小弟來說已是天大恩惠,若是生活上還要再讓宋兄破費的話,那小弟真的無顏再住下去了。」元好一臉真誠的道。

  宋哲本就是寬厚之人,聽元好這般解釋,也就釋然,畢竟是萍水相逢,自己這般熱心,若換個疑心重的人,怕是會以為自己別有所圖吧。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沈兄弟休息了,沈兄弟有什麼需要儘管跟門房的宋叔說,我回去了。」宋哲拱拱手道。

  「多謝宋兄。」元好欲相送,卻又被宋哲擋在門前:「不用送了,你還是先休息。」說著,又叮囑了小梅兩句,這才離開。

  而此時,元好的腦袋裡已經一團漿糊了,回到屋裡,就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小魚此刻卻意外的精神了,睜著眼睛,望著帳頂,呵呵,呵呵的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3:08 AM

第二十一章:木盒

  元好在床上躺了三天,這天一早醒來,終於覺得有精神了些,便穿衣起床,頭上仍梳了個道髻,又戴了個皮帽,穿了夾襖,外面又套了件皮褂子。

  看著銅鏡裡面的自己,儼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少年郎,但摸著胸口處綁的緊緊的布條,也唯有那處傳來的不適才提醒元好,她是個女子。

  外面,傳來小梅吊嗓子的聲音,還有陳伯的二胡如泣如訴的,間或的還有小魚拍打桌子的聲音。

  一切是從未有過的靜溢,元好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拉開門,外面沁冷的風直灌進來,元好立刻感到鼻尖處一片冰涼,冷,但很清新,似乎還有淡淡的梅花香味,院中的一株黃梅正在風雪中吐出點點蕊黃。

  「恩公,你怎麼起來了?」正在院中梅樹下吊著嗓子的小梅聽到門吱呀的一聲,便朝這邊望過來,見到元好站在門邊,便快步過來,一臉擔心的道。

  「陳姑娘太客氣了,還是叫我四郎吧,今天精神挺好,要出去走走,這躺多了對身體也不好。」元好微笑道,然後舒展了一下胳膊。

  「那我叫你沈大哥。」小梅直爽的道,那臉蛋叫冷風中凍得紅僕僕的。

  這時,那陳伯也將二胡放在身前的桌子,然後上前,先是拍了小梅的肩:「傻丫頭,快去給沈公子熬粥。」

  「嗯。」小梅應了聲,腳步飛快的朝著廚房奔去,顯得十分的輕靈。

  「多謝陳伯,這兩天麻煩陳伯了。」元好上前施禮道。

  「沈公子客氣了,都是四海漂泊人,能遇上就是緣份,何況公子於我爺孫倆有嗯,公子千萬再莫說謝的話。」陳伯道。

  「好,即然都是緣份,那陳伯也莫要再說恩不恩的話。」元好也道。

  兩人相視一笑。

  「啊,啊啊。」這時,正坐在桌子上的小魚看著元好,衝著元好張著小胳膊。

  陳伯上前將他抱了下來。

  「陳伯,將小魚放到地上。」元好並沒有走過來,而是站在了之前小梅吊嗓子的梅樹下。

  陳伯有些不解的將小魚放下,小魚歪歪斜斜的站了好一會兒才站穩。

  元好在梅樹下彎著腰,衝著小魚拍手:「小魚,走到我這裡來。

  小魚在遠處有些茫然的看著元好,神色雖然仍是呆滯,但熟悉他的元好,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怯意:「小魚,過來,我知道你行的。」元好鼓勵著。

  小魚兩手抱著桌腿,好一會兒才放開,然後邁開了腳步,踉蹌著走了兩步,那小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一邊的陳伯連忙去扶,卻被元好阻止了:「陳伯,讓小魚自己站起來。」

  「沈公子,小魚是病人呢,還是我抱他吧。」陳伯有些為難的道,一般三歲的孩子早能跑能跳,能說能唱了,而小魚即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顯然是個天殘,已經夠可憐的,再逼他,陳伯有些不忍。

  「陳伯,這孩子不是天生如此的,是後腦受了傷,我是大夫,我清楚,必須不斷的刺激和段練,我想信他會好起來的。」元好心中一直堅信。

  「小魚,過來。」元好又衝著小魚拍手,小魚此刻神色有些委屈,眼眶也紅了,抿著脣,一聲不啃。

  「小魚最棒了,小魚行的。」元好繼續鼓勵。

  小魚這時皺起了眉頭,眉目前竟也帶著一絲堅毅,然後雙手著地,慢慢的,小小的身子扭曲著,居然就站了起來,身子雖然搖搖晃晃,但終是站穩了。

  「小魚,繼續。」元好一臉高興。小魚不看地面,兩眼緊緊的盯著元好,兩條小胳膊也不斷的伸展轉動,明顯的是為搖晃的身體保平衡,終於在跌倒兩次後,他走到了元好的身前,元好心中無比高興,眼也有些濕潤,別看就這麼一點點的路,元好清楚的知道,這段路,小魚和自己一起付出兩年多的努力。

  小魚撲到元好的懷裡,小身子不斷的扭曲著,像是在撒嬌。呵呵,呵呵的。

  「沈大哥,吃粥了。」一邊的小梅招呼著,又轉身叫了門房的老宋。

  於是幾個就在院子的桌前,吃起粥來。

  「丫頭,快吃,吃完了,我們拿著傢伙到天橋那邊去看看,找個地方唱曲兒,這快過年了,爭取多賺點錢,好好過年。」陳伯道。

  「嗯,這京師之地,果然熱鬧,爹,我們要是能找到個茶館,酒樓唱曲兒就好了。」小梅感嘆道。

  「慢慢來,等咱們唱出名聲了,自然有酒樓茶館請我們了。」陳伯道。

  吃過早飯,陳伯帶著小梅,拿著吃飯的傢伙就去了天橋,而元好,帶著小魚也準備出門。

  「沈公子,你帶著個孩子出門不方便吧,要不,孩子留下來,老漢能照顧一二。」老宋關切的道。

  「多謝宋伯,沒事的,我主要就是要帶小魚出去走走,這孩子至今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就要讓他在人多的地方去感受氣氛,這樣,他才不會越來越孤僻越來越膽怯。」元好道。

  「嗯,是這個理兒。」老宋點點頭,看著元好牽著小魚,大人的腳步能踩螞蟻,小娃兒的腳步踉踉蹌蹌。這叔侄倆不容易。老宋想著,嘆著氣回到門房。

  元好帶著小魚慢慢的走著,小魚一手扯著元好的兩根手指,另一條小胳膊擺動著保持平衡,腳步雖踉踉蹌蹌,但終於是走路了,這走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的多了。

  元好在人多的地方會背著小魚走一段,人少的地方又放小魚下來牽著走,不一會兒,也到了天橋上,天橋的城隍廟前,擠了滿滿當當人,賣小吃點心的,玩雜耍的,吹拉彈唱的,趕集的,夾雜著一些青皮混子,間或還有一些貴公子,可以說是龍蛇混雜,卻是熱鬧非凡。

  元好到這裡當然不是來玩的,她來找人的,穿過天橋,元好就進了一條叫桂花胡同的小弄,左邊的一扇小門貼著一個對子:「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是這裡了。」元好看著,就舉手拍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打扮的清爽利落的年輕婦人開了門,只是臉色有些不豫,挑著眉問:「有事?」

  「請問賈慶宇賈先生是住這裡嗎?」元好施禮問。

  「沒這人。」那年輕婦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元好,卻轉身砰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元好愣了一下,繼續敲門。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跟你說了沒這人就沒這人,你還敲的沒完了。」門再一次被打開,那婦人橫著柳眉,怒瞪著元好道。

  「扇上的地址是這個地址吧?」元好撐開手中的摺扇伸到那婦人面前再問。

  那婦人看了看扇子,眼神變柔和了,隨後神色卻暗淡了下來:「進來吧,只是你終究來遲了。」

  元好一開始不明白婦人說話的意思,可等她進了屋,看到屋裡擺著的賈慶宇的牌位的時候,她明白了。

  「我賈兄什麼時候走的?」元好問。

  「一個月前,從牢裡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樣了。」婦人道。

  「為什麼會這樣?」元好點燃了香,朝著牌位恭恭敬敬的鞠躬。那牌位邊上刻的是卓雨梅立,應該就是這婦人了,只是這婦人同賈慶宇的關係卻讓人琢磨,如果是賈慶宇的夫人,那上面應該會有未亡人三字,可顯然的,沒有,另外,這婦人身上也沒有戴孝,倒讓人一時弄不清兩人的關係。

  那年輕婦人接過香,插好,然後道:「還不是爭儲那些事,早就跟他說了,別摻和進去,偏他不聽,最後落得這般下場,也只能是自取。裡面的糾結我也弄不太懂,這是他臨死前花了七天功夫寫下來的東西,說是交給持扇的人,如今我就交給你了。」那婦人說著,轉身回屋,不一會兒,拿出一個木盒,木盒是鎖著的,只是鑰匙卻掛在鎖上。

  元好接過木盒,然後問那婦人:「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就叫我卓姐吧。」那卓雨梅道。

  元好點點頭,又道:「我以後還能來這裡看你嗎?」

  卓雨梅看了看元好:「隨便你,不過,我的名聲不好聽。」

  「外人怎麼傳是外人的事,我相信我賈兄的眼光。還有,屋裡的香等下就撤了吧,你有著身子,這香聞多了不好。」元好道,儘管婦人穿著寬大的衣服,但元好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卓雨梅點點頭,卻沒再接話,只是定定的看著牌位。

  「我走了。」元好說著,卓雨梅沒理會。

  元好便抱著木盒自顧自的出門,然後小心的將門帶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3:12 AM

第二十二章:大周的朝堂

  這天晚上,元好照顧好小魚休息,就打開那個木盒子,盒子裡面是一本裝訂的冊子,元好挑了油燈,抱著手爐細讀,而這一讀就是一夜,真到遠處的天際露出一絲絲淺白。

  讀完那本冊子,元好吹滅了油燈,整個人潛藏在黑暗裡,好一會兒發出長長的嘆息,隨後她披了件披風,開了門,走到屋外的院中。

  外面更深寒重,風刮在臉上刺骨刺骨的,然而就是這刺骨的冷讓元好的思維更加的清晰。

  賈慶宇臨死前寫下的冊子,將大周朝堂權力鬥爭剖析的清清楚楚,然而這些,做為局外人的元好其實並不太關心,大周的朝堂如何於她無關,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正是因為大周朝的權力之爭斷送了沈家人最後的活命機會。

  當年,大周布下離間計,尹隨入南楚,本來按照周皇這邊的計策,沈家最後是被流放的,而周皇趁此機會救回沈家,然後讓沈家死心坦地的為大周賣命。

  大周的德中帝本身就是領兵帶將的皇子出身,雖然,八年前,大周軍在沈家軍手上吃足的苦頭,但這也使得德中帝對於沈家的軍事才能推崇倍至,讓尹隨一定要想辦法將沈家的人送到大周。

  然而四年前,正是這計策施行之時,大周太子,三皇子慶王,四皇子榮王的權力爭奪也進入了一個微妙的階段,慶王和榮王聯合蠶食了許多太子的勢力,太子處境日漸弱勢,而就在這時,太子無意中從自家母后的嘴裡知道了當年德中帝的離間計,於是他便找了賈慶宇這個軍師謀劃,賈慶宇認為,如今皇上正當盛年,爭鬥之事不宜露於表面,讓太子先隱忍,同時眼光放遠,這遠在南楚的尹隨是一個必須拉攏的力量,因為一旦南楚滅亡,尹隨回朝,那就是大功臣,到時,現在的拉攏就顯出了功效,必會成為太子的助力,另外,這時,沈家正處於危難之機,若是太子的人將沈家人救了出來,一來必會得到德中帝的歡心,二來,又可施恩於沈家,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於是,太子便派人去南楚同尹隨聯繫。

  然而不知為何,這事情卻被慶王和榮王得知,於是二王自然要插上一槓,也要從中得利,也想通過尹隨之手,救出沈氏一門。

  然而這些事情,最後卻將沈氏一門推進了深淵,太子和二王的人在南楚活動,最後被楚帝知道了,這更坐實了沈家私通大周,謀逆叛亂的大罪,最後自然是殺無赦了。

  而關於這件事,賈慶宇在冊中分析認為,大家都中了尹隨之計,很顯然,正是尹隨偷偷的將消息透露給二王的,那尹隨雖執行的是周皇的計策,但在對付沈家之事上,他無疑是跟沈家結下了深仇,如果沈家的人到了大周,一旦得到周皇的重用,那對於尹隨來說是寢食難安的一件事情,沈家人肯定要報復他,但他執行的是周皇的計劃,他亦不敢輕易違背周皇,就在這時,太子的人意外出現,於是,尹隨便想到了借刀殺人之計,他把消息悄悄送到慶王和榮王,將事情鬧大,這樣,就坐實了沈家通敵之罪,借楚帝之手滅了沈家,以絕後患,而周皇德中帝那邊自然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一招借刀殺人,一招金蟬脫殼,便來讓人無跡可尋。

  於是,一個若大的沈家就在周皇的計策,楚帝的猜忌以及尹隨的步步謀劃之下煙消雲散。

  院外,元好就這麼一直站到天亮,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沉思,直聽到小魚的哭聲,元好才回屋。看著銅鏡的面容,元好不由的微微苦笑,一夜之間,兩鬢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看上去,好似老了幾歲一般。

  元好看著鏡裡的自己,這樣也好,就算是再碰到過去認識的人,怕是他們也不認得了,只是,怕二婆見到現在的自己會嚇一跳吧,昨天元好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城裡各處留下一個跟二婆約好的符號,接下來,她就要等待二婆什麼時候發現。

  「沈公子,廚房裡有粥,你一會兒吃一點,我和爺爺去天橋占位置了。」外面,是小梅輕快的聲音。

  「嗯,知道了。」元好衝著窗外道。

  隨後便抱了小魚起床,一翻梳洗,吃過早飯後,元好就牽著小魚在院子裡練習走路,同時教他說話。

  「小……魚……」元好抱著小桌坐在身前,一字一頓的說著。

  小魚張著黑漆漆的眼神看著元好,好一會兒才張開嘴:「啊……啊……」

  「小……魚……」元好繼續道。

  「啊……啦……」小魚繼續模仿著,只是那音卻怎麼也發不出,那臉上本來呆呆的神色顯示出一絲黯然,低下頭,縮著小肩膀,一聲不吭了。

  元好知道小傢伙有些喪失信心,便不在繼續要他學,抱著他輕輕的哼起歌來,心裡卻在想像站小仇兒如今會是個什麼樣子?

  「沈賢弟住在這裡可習慣?」就在這時,宋哲從門房那邊過來

  「如此清靜所在,怎麼會不習慣。」元好起身相迎道。

  「習慣就好對了,對了,這是一張門帖子,昨晚,我跟我岳父打聽了,杏林會就在五日後舉行,地點在越王府的百草園裡,憑帖子才能進入。到時,若能讓莫神醫出手,小魚的病定然有救的。」宋哲道,卻彎下腰,逗起站在元好腿邊的小魚,只是小魚除了元好一向是誰都不太搭理,所以,宋哲逗宋哲,小魚兒卻一臉呆板的看著空中某處。

  「多謝宋兄,對了,為什麼會在越王府舉行?」元好收好貼子,幫宋哲斟了茶,然後坐下,又抱了小魚在懷裡,才略帶疑惑的問。

  「這次的杏林會是由神醫莫望天發起的,而越王在少時曾跟隨莫望天學醫過,莫望天算得上是越王的師傅,再加上越王喜好種花木和藥草,周皇為了補償越王八年南楚為質的功勞,就特意為他建了百草園,越王上了摺子,請求在百草園辦杏林會,皇上准了。」宋哲道。

  「原來如此。」元好點頭道。

  轉臉卻看到宋哲不時的用手指揉著眉頭,便關心的問:「看宋兄神色很有倦意,似乎是最近沒有休息啊?」元好看著宋哲的臉色,有些偏黃,眼底也有黑眼圈。

  「唉,別提了,最近可能是煩事太多,晚上老也睡不好,白天精神也差,連味口也不好。」宋哲道。

  「這樣啊,不如讓我幫宋兄把個脈看看。」元好道。

  「呵呵,我倒忘了,賢弟是個大夫,那就請賢弟看看。」宋哲笑道,伸了手平放在桌子上。

  元好三指把脈,過一會兒才道:「沒什麼大礙,這樣吧,我這裡有一種安息香,宋兄拿回去,晚上睡覺時點一根,必能讓宋兄一覺到天明。」

  元好說著,就回屋取了一扎五根安息香來,遞給宋哲。

  「真如賢弟所說,為兄倒要試試,這睡不著的滋味真不好受。」宋哲有些高興的道,最近這失眠的事情折騰的他有一陣子了,看了大夫也不太見效,真難受。

  「宋兄試過之後就知道了,很有效的。」元好笑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4:59 PM

第二十三章:京師初成名

  有了安息香,宋哲真的是一覺到天亮,早上起來,只覺那天格外的藍,那水格外的清,那心情也格外的高興,於是一早就跑來找元好。

  「四郎,你這安息香真是好東西,為兄昨晚睡得別提有多香,真是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宋哲坐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看著元好興衝衝的道。

  此刻元好就坐在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幫著小魚搖著吊床,因為不會說話,使得小魚的性子有些自閉,元好便想些新奇的玩意兒逗他玩,這吊床就是元好根據上回逃出罪奴宮時,二婆做的那個布兜改制的,吊在院中的兩株梅樹中間,然後上小魚躺在上面,晃晃蕩蕩,藍藍的天空,還有不時飛過的小鳥兒,讓小魚神情有些新奇和興奮,神色再不是那一成不變的呆滯,帶著歡快的喜悅。

  聽到宋哲的話,元好站起身來,那眼眸略略一轉,便有些打趣的道:「能解決宋兄的麻煩,四郎高興的很,不過,宋兄睡好了,就要幫小弟一個忙。」

  「什麼忙,四郎賢弟請說,只要為兄的做的到,那自是義不容辭。」宋哲拍著胸脯道。

  「那好。」元好高興的點頭,然後轉身回屋,拿出一捆安息香來,放在桌上,然後推到宋哲面前。

  「四郎這是幹什麼?」宋哲疑惑的道。

  「如今,國窄動亂,利益糾結,睡不著的怕不只宋兄一人吧,小弟聽說,最近,京師很熱鬧啊,一個杏林會,因為牽涉到越王,誰都想去看看,那是一帖難求,多少人為了進園的帖子,絞盡腦汁。還有一個招賢令,又惹爭議,一部份人認為,招賢令好,即能維護士族利益,又能為國舉才,另一部份則認為,招賢令中有一條,學士揭招賢令,必須有朝中官員或是士族名流舉薦,這就很可能使得招賢令被大家士族所利用,成為士族進級官階的捷徑,這些學士認為,於其用招賢令,倒不如用南楚曾試行過的科舉制,科舉一開,不說攬盡天下之才,那攏盡天下才之七八也是有可能的,這才能真正起到招賢用賢的功效,如今兩派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正對擂著呢,每日裡口伐筆誅的,也弄得許多人徹夜難眠,昨日,小弟去藥店為小魚買藥,聽藥堂的人說了,這陣子裡,各家藥堂裡,那安神藥是最熱銷的一種藥湯,宋兄認為,這安神湯比之我的安息香如何?」元好攏著披風,抱緊手爐,她這身子骨,一到冬天,就特別怕冷。

  「那安神湯我也服過,沒什麼太大用處,哪及得上四郎這安息香。」宋哲道,隨後一拍腦門:「哦,我明白了,賢弟可是托我賣這安息香,沒問題,這個交給為兄。」

  元好笑著搖搖頭:「不是讓宋兄幫忙賣,而是讓宋兄幫忙送,凡是宋兄圈子裡的人,宋兄都幫我送一小扎安息香。」

  「為什麼要送,以安息香的功效,應該很好賣的。」宋哲一時不知這沈兄弟肚子裡賣的什麼藥。

  「正是因為小弟這安息香的功效好才要送啊。」元好有些神秘的道。

  宋哲摸了摸鼻子道:「為兄愚鈍,還請賢弟明言。」

  「小弟想在五日後的杏林會上賣安息香,這是幫安息香造勢啊,宋兄幫小弟送出些安息香,用過的自然會知道它的好處,然後再請宋兄幫小弟宣傳一下,這安息香會在杏林會上出售,到時,小弟才能賺一筆啊。」元好解釋。

  宋哲只是個性忠厚了點,但並不笨,元好這一說,他自然明白了,如今能參加杏林會的人,除了各地醫國聖手外,其它的人也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這安息香先由自己這一宣傳,再藉著杏林會的東風,那就會直接進入士族階層,甚至成為御用品都有可能,這安息香的功效宋哲是親身領會的,若真是那樣,宋哲一點也不奇怪。

  想到這裡,宋哲不由的衝著元好伸了伸大拇指:「賢弟好謀略,這個忙,為兄的幫了。」

  「呵呵,讓宋兄見笑了。」元好謝道。

  然後做著手勢請宋哲喝茶,茶是元好自冶的烏龍藥茶,這種茶暖胃著,冬天喝最好。

  宋哲喝了幾口,只覺渾身暖洋洋的,自是沒口子的贊著:「好茶。」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啪的一聲,卻是躺在吊床上的小魚,不知什麼進候,手裡抓著一把扇子,拍著吊床的邊上,自顧自的玩的不亦樂呼,結果一個沒抓住,扇子掉在了地上,小傢伙扁著嘴,兩眼紅了起來。

  宋哲離的近,便快一步上前,撿起扇子,還把扇子打開,再塞到小魚的手裡,只是無意中掃了一下那扇子,那眼神卻頓住了。這扇上面的字,他認得,是賈慶宇的字。

  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子問:「四郎認識賈慶宇?」

  元好正斟著茶水,聽宋哲問起,轉臉看了看小魚手中的扇子,正是賈先生交給她的那一把,也不知什麼時候,小魚把它抓在手裡了,便微笑了一下,點了點,然後起身重又坐到小魚身邊,一手輕輕的摸著小魚的頭道:「四郎年幼是曾在賈老先生身邊學習過,所以,認得賈二公子,在四郎的心裡,賈先生就是四郎的師傅,賈慶宇是我師兄,四郎這次來京師,一是為了替小魚看病,二來,師傅和師母自殺殉國,四郎是來京師給賈師兄報喪的,可沒想,師兄也走了,只希望師兄在九泉之下能跟師父和師母相會。」

  「原來是這般。」宋哲點道,他就說這沈兄弟身上有著一股名士之氣,原是曾師從過賈大國士,這就難怪了。

  此刻宋哲見元好神情低落,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沈兄弟節哀順便。」

  對於賈大國士風骨,宋哲也是十分的傾佩,然,真能做到賈大國士那般的又有幾人?想他爹,也曾跟賈大國士同朝為官,然如今還不是苟苟求安,

  「沒事,亂世人命如草介,四郎又是一個醫者,早就見慣了生死,宋兄不必在意。」元好道。

  說到這裡,話題有些沉重,兩人的情緒也低落了幾份,最後,宋哲看元好的神情有些倦了,便拿了那些安息香,起身告辭了。

  元好送到門外。

  幾日後,安息香的大名就在京師傳開了,而隨著安息香的出名,沈四郎這個名字也出現在了眾人的眼裡,而同時,沈四郎師從賈大國士之事也傳了出來。於是,元好住的這個小宅子,突然的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求藥的有之,甚至拜訪結交的亦有之。

  「沈兄弟,你師從賈大國士之事決不是我傳出去的,我對天發誓。」宋哲一臉不安的道,對於沈四郎的一切,除了安息香這外,他真的什麼話也沒說,可這事卻越傳越邪乎了,聽自家父親說,這事,連慶王和榮王都跟他打聽過。

  「宋兄,我沒在意,知道就知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別如此這般。」元好叫宋哲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為這事,宋哲已經解釋了三四回,而她是真沒太在意。而對於是誰傳出這個事的,元好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很可能是那卓雨梅,只是卓雨梅為什麼要傳這些,元好就有些猜不透了。

  「沈兄弟,我等想上書,請皇上取消招賢令,改為開科取士,不知沈兄弟可願於我等一起上書。」這時,一邊同宋哲同來的蜀地名士顏廣道。

  「是啊,沈兄弟,當年,科舉制正是由賈大國士倡導的,如今,沈兄弟做為賈大國士唯一的弟子,若能跟我們一起上書,則必會引起皇上重視的。」另一名京師士子陸燦道。

  元好正在喝水,卻叫一口水嗆道,一陣急咳,一張臉咳的通紅。

  「沈大哥身子骨不好,你們要上書自去上書就是了,幹嘛要拉著沈大哥。」這時,小梅端了火盆進來,今天,外面下起了雪,她也就沒去唱曲兒了,窩在家裡,沒想到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的,讓人煩。

  「壞……」突然的,一聲稚嫩的童音清晰的響起。

  「呀,小魚會說話了。」小梅看著坐在一邊椅子上,正瞪著眼的小魚,驚喜的道。

  元好這時也收住了咳聲,看著小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走上前,抱起小魚:「小魚,再說一遍。」

  「壞……」小魚繼續瞪著陸燦和顏廣。

  「小魚,叫我,小……梅……」一邊的小梅也湊上前。

  「啊……啊……」小魚又口不成聲。

  「咦,小魚怎麼會說這壞字呢,我記得我沒教過啊。「這時,元好突在的奇怪了,她從沒有教過小魚這個壞字,一邊的小梅突然呀的一聲,臉色有些不自在,昨天,她唱曲兒回來,就逗小魚玩,沒想小魚尿了她一身,小梅氣得輕拍了小魚屁屁一下,說了這個『壞』字。

  而此時,小魚說話又失敗了,深受打擊之下,便又轉過臉,瞪著陸燦兩個:「壞……」他似乎就認準了這個字。

  陸燦和顏廣兩個叫這一女子一稚童說得一臉悻悻,又不能真跟這兩人計較,只是他們覺得,這天下士子本該一體,為士子說話,那亦是做為賈大國士弟子應盡之事,所以,仍等著元好的回答。

  「小梅,你抱小魚到你屋裡玩一會兒吧。」元好衝著小梅道。

  「唉。」小梅應聲,抱著小魚出去。

  元好這才從又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事物發展總是要循序漸近的,一蹴而就並非好事,科舉取才這必然會成為今後取士的重中之重,但對於目前的大周來說,招賢令還是不失為一個妙招,如今天下,南楚新亡,而大周也在連年征戰中耗盡了國力,大周要想快速攏盡南楚遺人之心,就必須依靠南楚舊官員和士族,而這一招賢令就是為了南楚的官員和士族準備的,同時也是為了瓦解分化洞庭郡的士族勢力,家國天下,這天下的士族首先想到是只會是自己家族的利益,有這招賢令,洞庭郡的士族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時更有可能憑著招賢令使得家族更上一層樓,這樣的話,那誰又會死心踏地的跟著洞庭郡王呢,洞庭郡王雖然是一代英傑,但時也遇也,時機一過,縱是英傑,也只能惆悵滿懷。」

  那陸燦和顏廣倒是沒有從這方面去考慮招賢令的事,如今,聽元好這麼一分晰,細想一下,倒是也有幾份道理。

  「那難道就這麼算了,要知道招賢令下,雖是招賢,但大多貧寒的才學之士又哪裡能找到引薦人。」陸燦有些不甘的道。

  「可以上書皇上雙科取士啊,招賢令和科舉並重,只要科舉發展起來,到時,朝中人自然會明白科舉的好處,隨著時間的發展,招賢令便會在正規的取士中被淘汰,但可用於一些特殊情況下的取士,這一個度,我想,朝中官員都是成了精的厲害人物,自然會把握好,你們如果上這個書,我倒是可以簽個名的。」元好道。

  陸燦和顏廣相視一眼,最後均點點頭,這也算是折中之法。

  「好,我們就上這個書。」陸燦拍板道。

  元好笑著點頭。

  就在這時,門房宋叔過來:「沈公子,有位叫二婆的來求安息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5:19 PM

第二十四章:越來越熱鬧

  二婆來了,二婆終於來了……

  其實元好為安息香造勢,根本目的就是引得二婆前來,只是她本以為二婆會在杏林會的時候找她,沒想卻來得比她預料中快的多。

  「請她進來。」元好極力的壓制著興奮的心情,讓自己變得淡定。

  宋伯點頭出去。

  「沈兄弟有客人,那我們就先走了。」這時,那顏廣起身,他也急著回書準備上書的冊子,陸燦和宋哲也起身告辭,元好送到門外,剛到院子,就看到宋伯帶著二婆進來,兩人的視線就在空中交錯著,大半年沒見,這初見之下,元好有一種撲到她懷裡痛哭的衝動。

  「宋伯,你帶這位婆婆去我屋裡等一下,我看這位婆婆臉色不對,僅安息香還不行,等一下我幫她把把脈看看。」元好暗暗吸了口氣,平復一下心情。

  「好咧。」宋伯點頭。

  「賢弟有事自去忙。」宋哲做著手勢讓元好留步。

  元好便停了腳步,目送著他們出門,然後轉身回屋。

  「人在屋裡。」屋前,宋伯跟元好打了聲招呼就回門房去了。

  「二婆……」元好進了屋,便快步上前,緊緊的握著二婆的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好兒,好兒,你吃苦了,二婆都快不認得你了。」二婆此刻已是淚眼婆娑,伸手輕輕撫摸著元好的鬢角,那層灰色讓好兒整個人帶著一股子清冷。

  「二婆,我沒吃苦,倒是二婆,侯門深似海,步步走來,如覆薄冰啊。」元好拉著二婆坐下。

  二婆拍站元好的手,笑的一臉臉皺紋的道:「老婆子一個下人,又不出頭出色,倒是不惹人眼的。」

  「對了,小仇兒還好吧?」元好又問。

  「好著呢,家裡人都拿他當寶貝,那越王如今已二十五歲了,也就這麼一根苗,平日裡寵仇兒寵的讓人哭笑不得,那真是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想摘下來給仇兒的。」二婆笑眯著眼道。

  元好也舒暢著神情,只要仇兒好,那就什麼都好。

  「不過,好兒,我們要想把仇兒弄出來怕是很難。」二婆又道。

  「怎麼說?」元好皺了眉頭,仇兒是二哥也是沈家唯一的血脈,她不能真的讓小仇兒成了越王的子嗣啊,她這次來京師,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要把小仇兒帶走的。

  「你不知道啊,小仇兒聰明伶俐,又十分的可愛,那德中帝雖說不太喜歡越王這個兒子,可對小仇兒這小孫子卻是喜歡的緊,這來大周的半年裡,那皇帝每個月都要接小仇兒去宮裡住幾天,上個月,慶王府的二公子周政帶小仇兒去上館子,沒想這小傢伙調皮,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玩,差點叫人販子給拐了,還好這小傢伙聰明,硬是抱著一個過路人喊爹,才把人販子嚇跑了。」二婆說到這裡,那手直拍著胸,這事,她現在想來還後怕的緊,這小仇兒當時若真是叫人拐跑,那她這時,哪還有臉來見好兒。

  「後來呢?」元好的手也緊緊的握著,雖知小仇兒肯定沒事,但聽到這裡那心也是提著。

  「後來自然沒事,那慶王府的二公子周政找到小仇兒,把他送回府裡,可這事叫德中帝知道了,德中帝大怒,把那周政狠狠的訓了一頓,還讓他在家閉門思過了一個月,第二天,那德中帝就派了一個老公公到小仇兒身邊,我聽南雅夫人說過,這位公公,是先皇自幼陪養出來的,後來就送給了當今皇上,一身功夫相當了得,聽說慶王為了這事,把家裡的一座紅珊瑚都給砸了,所以,有他在小仇兒身份,我們要想從他手上弄出小仇兒,很難。」二婆皺巴巴著臉道。

  「怎麼會這樣?」元好敲著腦袋,有些犯愁了,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現在小仇兒已經三歲了,再過個幾年,到了六七歲,他懂事了,那就算自己和二婆想法把他弄出來,可他到時未必會認自己的身世啊。

  「說起這事也怪,其它的皇孫在德中帝面前,要麼中規中矩,要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有小仇兒,小嘴巴甜死人,有一次,德中帝風濕痛犯了,人不痛快,太醫和皇子們在他面前都戰戰兢兢的,唯有這小傢伙,一點也不怕,一會兒嘟著小嘴吹,一會兒又噌到皇上跟前用小手幫他捏,把個德中樂得不行,心情舒爽,對這小傢伙自是十分看重了。」王婆又是歡喜又是犯愁的道,這孩子太可愛了也招麻煩。

  聽二婆說這些,元好也輕鎖了眉頭,不由的雙手抱胸,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如小魚那般定在虛空的某處,腦海裡又在計算著每一個細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二婆,後天就是杏林會,我會在杏林會是擺一個安息香的攤子,你想辦法把小仇兒帶到我的攤子上,我們做兩手準備,如果沒有機會,只當讓我見見他,如果有機會,我們就趁亂帶著小仇兒離開。」元好咬著薄薄的脣道。

  「趁亂?那天會出亂子嗎?」二婆疑惑的問。

  「會出吧,誰知道呢?」元好低語。轉臉看著窗外。

  「好,那我知道了,我那天定想辦法把他帶去百草園。」說到這裡,二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後起身道:「好兒,我出來有一會兒了,我先回去了。」

  「嗯。」元好點頭,她知道,二婆出來一趟不容易,隨後又拿著一扎安息香給二婆。然後一路送二婆到門口。

  「多謝沈公子,沈公子不但本事高,人品也好呢。」二婆邊出門邊感謝著。

  「那是當然的,這些天來求藥的人不少,沈公子可是從沒有拒絕過。」一邊的宋伯插著嘴道。

  「宋伯,哪有人這般王婆賣瓜的。」元好笑著道。

  「呵呵,是公子謙虛。」宋伯道,看著二婆遠去有些駝背的身影,又問:「這位婆婆身上的病很重啊?」

  「也沒什麼,都是積年老病,主要是以前不捨得看郎中才積下來的,我給她開了個食療的方子,再加上安息香,應該能讓她好過一點。」元好道。

  「那是,歲數大的人,病要慢慢養,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宋伯應聲道。

  「對了,宋伯,我上次給你開了食療方子你可要常吃。」元好又笑著叮囑道。

  「吃著呢,這兩天,我不用點安息香都能一覺到天亮了,身子骨也感覺比以前爽利了。」宋伯樂呵呵的道,到了老了才明白,身體最重要。

  「那就好。」元好笑著,同宋伯告辭,轉身回屋。

  院子裡,小梅正牽著小魚一步一步的過來。

  「沈大哥,小魚如今走路挺穩的了,就是慢。」小梅歡快的道。然後牽了小魚過來,小魚一見元好,便加快了腳步,這一快,步子就不穩了,踉踉蹌蹌的衝進元好的懷裡,抱著元好的腿,小腦袋在元好的腿上噌了噌,扁著嘴,長長的睫毛跟簾子一樣蓋著眼眸。

  小傢伙神情有些黯然。

  元好伸手輕輕的撫著他的頭頂,然後伸手把他抱了起來,點著他的鼻尖,有絲寵溺的道:「好了,小魚乖,下次不趕你離開,只是你也不能當面說人壞呀,那不是讓人下不來台嘛,或者就在心裡說。」

  小梅聽了在邊上偷笑,而小魚,顯然聽不懂這些,只是元好懷裡的溫熱讓他感到很舒服,但伸著兩條小胳膊圈著元好的脖子,那小臉蛋就埋在元好的頸項裡,又呵呵,呵呵的笑開了。

  這笑聲,讓元好的心暖暖的。

  「沈公子,今晚,我跟我爺爺不回來了,去戲幫練曲兒,你讓宋伯早些關門。」小梅在一邊道。

  「你們不是單唱的嗎?怎麼現在混戲幫了?」元好好奇的問。

  「昨天,永慶戲幫的幫主看中我們的曲兒,便邀我們進戲幫了,正好,他們有一出大戲要排,我們去湊個人頭。」小梅甜笑道。

  「永慶戲幫?那可是個大戲幫啊,對了,我可聽說,杏林會那天,他們要去唱兩出的。」元好道。

  「真的嗎?這個我還不知道呢,今晚定要問問錢幫主。」小梅有些雀躍著道。

  小梅說完就開了,不一會兒,就同她爺爺一起出了宅子。

  元好看著他們出去的身影,眼神也有些意味難明,杏林會那天會很熱鬧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7:44 PM

第二十五章:杏林會風波

  兩日後,杏林會就在百草園舉行。杏林會是一個醫術探討的集會,也是一個醫藥效流的聚會,每次的杏林會,都會出現許多奇方妙藥,這也造成杏林會後,一些藥堂異軍突起,因此,這也是一場藥堂的擂台賽。

  一大早,元好就準備停當,然後背著小魚出門,叫了馬車,真奔越郡王府百草園。

  這一路過來,車輛明顯的較平日多了不少,有時因遇上大人物,馬車還得停下來等侯大人物先過去,因此路不長,走的時間卻不短,也幸好元好出門早,要不然就要誤了進園的時間了。

  當然,也幸好她之前絞盡腦汁的為安息香造勢,要不然,以安息香默默無名的名頭,怕是達不到參展的資格。

  進了園,此時是正是臘月,但這百草園卻宛若春季,處處蒼翠。近百株梅花組成的梅園,蕊香撲鼻,此次,參展的攤位就在梅園小道的兩側,元好找到自己的攤位,這攤位是她前兩天租的,以便展示安息香。

  只是,因為元好登記的時間畢竟遲了,好位置早就讓人占光了,其實,就算不遲,好位置也輪不到元好,因此,元好的攤位比較偏,在梅園的拐角處,緊靠著一處假山。

  來來往往的藥商往往還沒轉到元好的攤前,就轉頭回去了。

  「沈兄弟,這位置太偏,要不,我去找我岳父,看看能不能幫你換一個好一點的位置。」一邊的宋哲皺著眉頭道。

  「不用,我覺得這位置不錯,跟我的藥挺相襯,清靜自然,另外,你看,我這攤位,前面是梅林,後面是假山,左邊流水,右邊是小道,端是好所在,按風水學上所說,這正是一個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白虎的正格局,說不準,我今天會有大收穫呢。」元好有些開玩笑的道。

  宋哲嘆了口氣,知道這位沈兄弟不想他麻煩,也只好隨他了。

  「對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祝餘草啊?」這時,宋哲又指著一邊假山腳下的一叢跟韭菜似的草道。說起這祝餘草,那來歷是相當不凡的,上古奇書山海經中就曾提到過它,傳說中,人吃了這種草就不知饑餓,這株草是去歲渤海國的使者貢獻的,當時,人人都奇怪這祝餘是不是真的只要吃一根就不知饑餓,於是,一個小太監就當場嘗試,還真就不知饑餓,只是這不知饑餓並不等於不餓,整整兩天多,這小太監差點把自己給餓死,第三天恢復,一通猛吃又差點把自己脹死,於是這株草的奇妙也讓人見識到了,德中帝斷言,這草當得上一個奇字。

  只是再奇的草,它也是一株草,更何況這草即不香又不美,漸漸的就無人問津了,等到建百草園時,德中帝就很大方的把這株祝餘草連同著百草園一起賞給了越王。於是,這株名叫祝餘的小草就從皇宮後院移到了越郡王府的百草園。

  「不錯。」元好點頭道,一邊小魚乖乖的坐著,只是兩個眼睛珠子隨著人流轉來轉去,樣子說不出的可愛。

  「這可是皇上賜的,怎麼把它種在這麼偏暗的角落?」宋哲不由嘀咕了句。

  一般來說,那皇上賜的東西,都得供在最顯眼,最尊貴之處。

  「因為這草就適合在這裡生長啊。」這時,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聲音,元好聽著有點熟悉,不由的轉頭望去,卻是那越郡王周潢,此刻,他正陪著一個白鬚白眉的老者朝這邊走來。元好不由的就微微的側了臉,實在是她有些擔心,雖然如今的她跟大半年時有很大的不同,但她畢竟跟這周潢見過兩面,雖然都是在晚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真認得也沒什麼,畢竟,南楚已亡,她的罪奴身份也隨著南楚的消亡而自由了,但真讓周潢認出,她怕影響她救出小仇兒的計劃。

  「見過郡王。」宋哲自然是認得周潢的,連忙見禮。

  元好也跟著見禮:「見過郡王,見過莫大夫。」原來,那跟著越郡王過來的正是已百歲高齡的莫望天,聽說,這一屆杏林會後,以後他就不再參加杏林會了,這也是這一屆杏林會格外隆重的原因之一。

  「免禮,這位公子感覺有些熟悉,我們以前是否見過?」這時,周潢溫和的道,看著眼前這位梳道髻的年青公子,總覺得有一種微微熟悉的感覺,只是仔細想來,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小民只是一個游醫,四海飄泊,哪裡有幸見過郡王,郡王見小民熟悉,也許是因為小民的大眾臉,只因為太普通了,才熟悉。」元好淡笑道。

  「只因為太普通了,才熟悉。這句話不錯,有時候還真是這般,就比如說這京師周邊的山,我每爬一坐山,都好像是來過,後來才知道,原來京師周邊的山都差不多,現在想來,正是這個理。」周潢笑道。

  「呵呵。」元好笑著相和。

  一邊的宋哲聽著兩人的話,總感覺兩人象是話中有話似的,讓人疑惑,只是郡王當前,他自然不方便問,再聽剛才沈賢弟打招呼,才知郡王身邊的老者正是傳說中的莫神醫,便再次上前行禮問侯:「見過莫大夫。」

  「不用多禮,你們忙你們的,我轉轉。」莫望天呵呵笑道,一臉慈祥。說完,便轉身蹲在那株祝餘草前。

  這時,周潢也衝著元好和宋哲一點頭,也轉身蹲在莫神醫的身邊。

  「嗯,你種的不錯,這草就要在這個環境,看看,已經開始發棵了,等明年,你就給它分株。」那莫望天指著祝餘草同周潢說著話。

  元好在邊上看著這兩個人,一個郡王之尊,一個頂尖的醫國聖手,此刻,兩人蹲在那祝餘草前,那神情,就如同兩個農夫正在談論著禾苗的長勢一般的真實、質樸。

  「嗯,我記住了。」那周潢點點頭,同時伸手拔掉祝餘草邊上的雜草。

  「前陣子,老夫接到郡王的信,專門去查了一些上古的典籍,發現這祝餘草跟傳說中的另外一種草藥也極其相似的。」那莫望天又道,同時伸出手就折了一段草,放在進嘴裡。

  「莫大夫,不可。」一邊的元好不由自主的就叫了起來,在她九歲那年,莫神醫曾為她治病,還教了她三個月的醫學,兩人雖無師徒之名份,但也有三個月的師徒之緣,此刻,在自己孤苦零丁的時候,又再見到莫神醫,雖然莫神醫已經不認得她了,但元好對於莫神醫還是有著如父如師之情,這時,見他去嘗祝餘草,便不由的驚叫起來。

  「呵呵,小哥兒,沒事,老夫對這草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它的汁液對人的胃液有著抑製作用,但它本身卻是極好的補腦之藥,我就嘗這麼一點,大不了就餓上一頓,老夫還是能承受的。」莫望天笑道。

  一般的人,隨便叫人小哥兒是不太禮貌的,但以莫望天百歲高齡,這聲小哥兒聽來卻是有一種親切之感。

  元好不由的就想起小時候,莫望天摸著她的腦袋叫她小小姑娘的情景。

  「是小子多慮了,不過,小心無大錯。」元好有些靦腆的道,隨後又想起莫神醫之前的話,這種草本身是一種極好的補腦之藥,想到這裡,元好不由的就想到了小魚的腦傷,便又問道:「莫大夫,您說這種藥是一種補腦的藥,那不知對於腦傷是否有效呢?」

  「即是補腦的,那對於腦傷肯定是有作用,不過,這也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年看,怎麼?小哥兒可有是腦傷的病人?」莫神醫問道。

  元好這次參加杏林會,本來也就是想找莫望天看看小魚的腦傷,這會兒聽莫望天問起,便轉身,抱起乖乖坐在一邊的小魚,許是因為腦傷的緣故,小魚最是眷戀著元好的體溫,只要元好抱著他,小魚便萬分的開心。

  這會兒更是呵呵,呵呵的笑著。

  「莫大夫,您能看看我這小侄兒嗎?他出生的時侯就受過腦傷,如今三歲了,不會說話,走路也不穩。」元好心疼的看著小魚,問莫神醫。

  「哦,那我看看。」莫神醫道,讓元好抱著小魚坐好,然後為小魚把脈,又望瞭望氣色,隨後皺緊了眉頭,臉色一片氣憤:「是什麼人,居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殺手,真是太可恨了。」到了莫神醫這個年紀,一切已返璞歸真,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往往表現最真的心情。

  元好嘆口氣,沒說話,這個說來,那話就太長了,而且,她也清楚,莫神醫這麼說並不是真的要追問什麼,只是表達一種對傷人者的氣憤。

  這時,莫望天又繼續把脈,這時,他臉上的氣憤之情已轉變成驚訝這情:「嗯,是誰給這孩子治過?」

  「是小子自己治的,每日一次針炙,主要是刺激他腦部自癒能力。」元好道。

  「如果不礙事的話,你能說說治法嗎?」莫望天一臉興趣的道,推心掌的傷能治到現在這般,那是相當不容易的,只是一般醫者對於一些獨到的治療手法是不會輕易示人的,所以,莫望天也不得不慎重的先問一句。

  「這當然沒有問題。」元好道,說著,她便拿於賈先生送給她的銀針,然後比劃著小魚的頭部,後腦的幾個穴位,又說了一下針炙手法,再解釋了每一針的功效。

  「好啊,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師傅是賈士謙賈老弟吧,他的銀針渡穴之術是很獨到的,老夫高興那,本以為賈老弟走了之後,他這一套銀針渡穴之術也就失傳,如今看來,那是後繼有人,亦是我杏林一大幸事。」莫望天高興的道。

  「莫大夫太過獎了。」元好施著禮道。因為莫望天在這裡停留,使得許多人都朝這邊聚集過來,讓元好有些不適。

  「不過獎,剛才,老夫看了令侄的傷,基本上可以說,那傷勢已經痊癒了,之所以出現在這種情況,是因為,當初的傷勢使得這小傢伙腦部發育出現停滯,現在,已經開始有好轉的跡象了,這樣,以後,你不須再用銀針刺激他的腦部了,畢竟,他還小,受太多的刺激同樣會對腦部造成傷害的,以後,你便不要用醫療手段了,只須多陪他玩,多陪他說話,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對腦最有促進的良藥,另外,再給我點時間,我要研究一下這祝餘草,說不準今後這小傢伙用得到。」莫望天有些興奮的道。

  「多謝莫大夫,四郎知道該怎麼做了。」元好有些慚愧的道,莫神醫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一直以來,元好都太迷信針灸了,殊不知,任何事情,一過了度,都是有害的。

  想到這裡,便輕輕的摸了摸小魚的小腦袋,這小傢伙,每回針灸都苦巴巴著一張臉,以後,不用受苦了。

  「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莫望天笑著道,轉臉又看了看元好的攤上,然後樂呵呵的拿起一根安息香:「這就是最近京師傳言中的安息香吧,來,點一根看看。」

  「好的。」元好點頭,連忙點亮火摺子,點著了安息香,淡淡的白煙,幾乎是剛起就融於空氣之中,消於無形,那香味帶著一絲淡淡的青草氣息,幾不可聞,但卻出奇的讓人安寧,周圍的吵雜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這香不錯,對了,這位小哥兒,我聞到這香裡面有月亮草的氣息了。」莫神醫突然望著元好慈祥的笑了,那裡面含著一絲欣慰的神情,裡面還包含著鼓勵。

  突然,元好的眼中就有一絲酸澀,她知道,莫望天認出她來了,只是莫望天卻不會多問什麼,只是點明月亮草,而那神情卻把要說的都說了。

  「是的,這草就是由月亮草製成。」元好抿著脣道,聲音微微有點顫抖。

  「好……好……」莫望天大笑,故人還有後輩活著,總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沈公子,不知你這安息香的配方賣不賣。」這時,合德藥堂的全掌櫃擠到元好身邊問,要知道,剛才莫望天說這香不錯,那就是給這安息香進行了品鑒,而由莫神醫進行品鑒的藥品本身的價值那高的決不是一籌兩籌,若是他的藥堂拿下這個安息香,別的不說,就這一個嚎頭,就能使合德藥堂名氣更上一層樓。

  「嗯,有賣的打算。」元好道。她正打算著把這藥方賣出去,弄點銀子好為後面的事做準備呢。

  那全掌櫃一聽元好這麼說,便喜翻了心,不由的搓著手,正想著什麼價合適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個人擠了進來,是濟世藥堂的齊掌櫃,這位齊掌櫃更是直接道:「我出五百兩賣下藥方。」

  全掌櫃氣的直翻白眼,這時,外圍又有人在喊:「安康藥堂出八百兩買下藥方,齊掌櫃,五百兩太小氣了吧。」這人說完,還不忘擠兌一下那齊掌櫃。

  「我們合德藥堂出價一千兩。」全掌櫃這會兒也沒功夫計較了,先出價再說。

  聽這些人爭先恐後的出價,元好有些愣了,本來,她的估計,這藥方能賣個二百兩就不錯了,要知道,這時候,四五十兩銀子就能買一棟小宅子了,象宋哲讓給她住的那種帶院子走廊的宅子,正街地段好的地方也不過百二十兩,如果是偏一點的地方,八十兩也能拿下。

  再對比現在千兩的報價,這價格有些太瘋狂了。

  而此刻,那宋哲卻不住的打量著自家賢弟這個攤位,難道真被自家賢弟說中了,這個攤位雖然偏,但風水好啊,果然是有大收穫。

  「本王出千兩銀子,再加上雀兒胡同一棟二進宅子。」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眾人望去,卻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華服男子。

  「是榮王。」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那幾家藥堂的掌櫃見到榮王出現,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閉口不言了,開玩笑,這榮王雖比不得當今慶王有權勢,但他卻有著賢王之稱,在朝在野,聲望都不錯,又是皇子身份,誰敢跟他爭。

  「各位,承讓了,本王本不該出這個頭,只是實在是這藥方於本王有用,本王才不得不爭。」那慶王一臉真誠的解釋。

  「王爺過謙了。」一眾藥堂掌櫃也苦著臉回禮,開玩笑,誰不是有用才要買下啊。

  「我出一千五百兩,外加朱雀街的牡丹苑。」這時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眾人朝來聲望去,居然是當今慶王,自太子被燒死在東宮後,立慶王為太子的聲音便在朝中時常響起。而牡丹苑,那可不是一般的宅子,這才真叫大手筆。

  「三哥,你……」榮王氣得一臉變色。

  「四弟,不是三哥非要跟你爭啊,你也知道,父皇最近為國事操勞,常常夜不能寐,這眼看著父皇五十歲的大壽要到了,我就想藉著這藥方製成安息香,盡點為人子之孝心。」慶王侃侃而談道。

  這時,眾人大悟,心裡也知榮王要這藥方亦是為了當今皇帝的大壽,只是榮王之前沒說清楚,如今,反倒是慶王占了上風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望向藥方的主人沈四郎,不知這位沈公子該如何決定,賣給慶王,必得罪榮王,賣給榮王,那更是得罪了慶王。難哪。

  此刻,元好卻坐在自己的攤位上,拿著筆正寫著藥方,一邊的小魚正握著墨塊樂呵呵的磨著,那墨汁濺了一身一臉一手,整個人成了一個墨娃娃,讓元好哭笑不得,只得不去管他,自顧自的寫著。

  一會兒寫好藥方,元好才站起來,望著眾人。

  「小子德才淺薄,偶得一藥方,蒙各位看得起,高價競之,本應是價高者得,但適才聽到慶王爺的話,小子深受感動,小子四海飄零,孤苦零丁,如今天下一統,四海歸一,當今皇上便是國父,同時亦是民父,小子為萬民中一員,不知天高地厚,便想代天下萬民盡一份心意,因此,小民決定將這藥方獻給當今皇上,以祝我皇福壽萬年,還望兩位二爺成全則個。」

  元好一番話說完,周圍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這位沈公子居然這樣解決,仔細想來,這才是兩全之策,高啊。

  此刻,慶王和榮王也只得無奈的認了,兩人心裡都有些小鬱悶,其實,兩人之所以爭這個藥方,雖說是為了皇上,但更主要是因為這位沈公子,賈士謙國士無雙,在民間,尤其是南楚和洞庭一帶,聲望很高,另外,賈慶宇做為曾經的太子軍師,智謀無雙,更重要的是,他為曾經的太子打造了一個黃雀台,意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這個黃雀台的所有消息,都在賈慶宇死後消散的無影無蹤,沒有人能找到。

  而恰恰此刻,這個沈四郎的出現,賈士謙的弟子,賈慶宇的師弟,慶王和榮王的目光不得不盯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7:47 PM

第二十六章:兩娃相會

  杏林會一開就是三天,收穫最大的自然是各家藥堂,不管是醫術和藥品都有相當大的提高。

  而元好的收穫也相當大,可以說,如今她沈四郎這個名字連皇上都知道了,又藉著賈士謙和莫望天的光,如今成了杏林會的特約嘉賓,此刻,正同莫神醫,越郡王一起坐在嘉賓席上看著台上永慶幫的演出,這也是杏林會的最後一環。

  小魚踩在元好的腿上,小小的身子被元好圈在懷時在,此刻他傾著身子,看著台上人的演出,嘴裡依依呀呀的,顯然,平日聽小梅和陳伯吊嗓子聽習慣了。

  「爹……」這時,一聲清亮童稚的聲音響起。

  元好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兒一臉歡快的朝這邊走,他的身後,跟著二婆和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公公,這正是德中帝派來照顧小王子的馬公公。

  不用說了,這個小男孩就是小仇兒,只是他現在叫周庸。

  此刻,聽到小周庸的叫喚聲,周潢站起身來,走到一邊。微彎下身子,兩手張著,小周庸跟小炮似的直衝進他的懷裡,還轉過臉衝著後面的馬公公和二婆道:「公公,二婆,快點。」

  「唉,唉唉。」二婆自然是忙不疊的應聲著。

  馬公公也笑的一臉皺紋,只是那眼神卻總是若有若無的掃視著四周。

  「庸兒,怎麼跑這裡來玩了?」周潢抱起小周庸坐下,一臉臉溫和,口氣帶著寵溺問。元好不由自主的就朝那邊望,心裡一片激動,她終於見到小仇兒了,自從那天夜裡,自己親手把他放在那食盒裡後,元好就再也沒見到過他,只是在逃出罪奴宮時聽過他的聲音。

  此刻,看著小仇兒光彩的小臉兒,快樂的笑容,元好不由的對這個曾經的質子,現在的越郡王十分感激,雖然,元好也明白,周潢對小仇兒好是因為在他的認識裡,小仇兒是他的親子,待他好,那是天經地儀的事,可元好還是要感激。

  「孩兒聽到敲鼓的聲音,就跑來了。」此時,小周庸回道。只是他的眼神卻看著另一邊正在元好懷裡的小魚,隨後便掙扎著下地,小跑著過來,後面,二婆和馬公公亦步亦趨的跟著。

  「我叫庸兒,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們一起玩吧。」庸兒昂著小腦袋,一臉興趣的看著元好懷裡的小魚,一直以來,小周庸沒什麼同齡的伴兒。

  小魚看了看他,臉上有絲好奇,但更多的卻是有絲膽怯,此刻整個身子便偎在元好的懷裡,那眼神卻低垂著,不看庸兒。

  小庸兒微皺了眉頭,神情有些不高興,顯然對於自己的熱情得不到回應,那心中感到不快活。

  「他叫小魚,生病著呢,還不太會說話。」元好看著小庸兒解釋道。

  「啊,生病啦,哪裡不舒服,我吹吹。」小庸兒立馬關切的問,說著,就嘟著小嘴兒對著小魚亂吹一氣,那神情,十分可愛,也十分的認真。

  元好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小庸兒的頭頂,這孩子,讓人想不喜歡都難。

  一邊的馬公公兩眼緊緊的盯著元好,那專注的神情,元好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現在對小庸兒有一絲一毫傷害的跡象,那馬公公會毫不猶豫的朝自己下手,元好輕嘆,自己恨不把所有的好都給小庸兒,又怎麼會捨得傷害他,當然,這一點,除了二婆,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庸兒,來,把你的點心給小弟弟吃。」這時,周潢走了過來,一手輕摸著小庸兒的腦袋,另一隻手,手上拿著一個盤子,盤子裝著椰絲米糕,這是小庸兒的最愛。「

  「嗯,好的,爹。」小庸兒兩手將那個盤子抱在懷裡,然後放到小魚面前:「小魚,吃米糕,米糕最好吃了,這是我二婆做的,我讓後讓二婆也做給你吃。」

  此刻,小魚臉色卻不似之前的呆滯,而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小庸兒,又看了看一邊的周潢,轉臉看了看自己,最後視線又定在元好的臉上,可轉來轉去,就是沒看好那米糕。

  庸兒被小魚看的莫名其妙,他雖然聰明伶俐,但到底也不過是個三歲的娃兒,接連的熱情受挫,小臉也垮了下來,小小的身子輕輕的靠在周潢的腿邊,轉臉看著自家爹爹,有些委屈的喊了聲:「爹……」

  「沒事,小弟弟病著呢,等他好了就會陪庸兒一起玩,一起吃點心。」周潢低下頭,溫和的摸著小周庸的頭頂,那笑容很溫和,如三月春風。

  小庸兒又高興了,點點頭:「知道了,爹。」

  這時,小魚卻突然的抱著元好的脖子,口齒不甚清晰的道:「爹……」

  元好先是一陣驚喜,小魚確實是在好轉了,這是繼上回一個壞字之後,小魚兒說的最清楚的一個字,他顯然在模仿小周庸的話。

  「要叫叔,我是你叔,不是爹。」元好一字一頓的道,想教小魚說個叔字。

  小魚歪著頭看著元好,緊抿著脣,最後卻仍有些固執的又喊了句:「爹……」這聲爹比之前的更清晰了。

  「好,爹就爹吧。」元好笑道。

  那周潢也笑了笑,然後牽著小周庸回到位置上,卻把那一盤點心留了下來,元好拿了一塊放在小魚兒的手裡,這點心也是她小時候的最愛,是二婆的拿手好戲。

  想到這裡,元好又朝著另一邊的周潢看了一眼,對於這位曾經的質子,她一直不了解,罪奴宮時,自己奉命侍寢了兩回,可兩回,這周潢都是在打坐中度過,話也不多。

  而這次,算是第二次見面,這位越王待人溫和有禮,但除了之前的莫神醫和小庸兒外,這位越王雖待人溫和有禮,但其中也帶著一種疏離,這一點元好倒是能夠理解,一個從來不被重視的皇子,一個掃了五年塔,當了八年質子的皇子,不是至親至敬的人,他不可能跟他親近,所以這種疏離才是最合理的。

  看著那邊,父子倆低聲親熱的說著話的樣子,元好突然有一種感覺,也許,讓小仇兒就這樣的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這個念頭也只不過是一瞬間,元好很快打消了它,小仇兒應當姓沈,再說了,周潢當這孩子是他親生的,可那南雅夫人那心裡清楚卻是清楚的很,若真只有小仇兒一個也就罷了,可顯然的,越郡王還會有自己的子嗣,到那時,小仇兒還有這樣的快樂嗎?

  不過,眼前情形元好也見到了,那馬公公一刻也不離小周庸左右,怎麼才能從他手上把小仇兒帶走,真是個難題。

  「爹,我去那邊去玩。」這時,小周庸指著另一邊台下,幾個武戲子,正在耍著花槍。

  「去吧,不要亂跑。」周潢叮囑了句,便讓小庸兒去玩,有馬公公跟著,對於小庸兒的安全,周潢是十分放心的。

  小庸兒左手牽著馬公公,右手牽著二婆,樂呵呵的在人堆裡鑽。

  「郡王,你剛才怎麼不借機請那沈公子帶著孩子來王府坐坐啊?這樣,以後也好親近些。」席台這邊,那涂伯在周潢耳邊道。

  「如今,盯著他的人可多了,我又何必去湊一腳。」周潢道。

  「可是,上回,他明顯的拒絕了慶王和榮王,屬下覺得,這對郡王是一個機會,一年前,大昭寺的無果禪師曾給故去的太子下了一句斷言——殫精竭慮終成空,螳螂捕蟬黃雀後,前事種因後事果,悔織嫁衣為他人。

  如今誰都知道,太子織的這件嫁衣就是黃雀台,如今,更是有傳言說,得黃雀台者得天下,而這黃雀台很可能落在這位沈公子身上,郡王為何不試試呢?」涂伯又勸道。

  「涂伯,你還不知道我,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想過這閒散王爺的安逸日子,你就不要勸了。」周潢揮揮手,兩眼卻盯著戲台上一個武裝耍著滾地槍,那真是水潑不進,不由的鼓掌起來。

  掃了五年塔,當了八年質子,還有什麼事看不透,若是可以,他倒真想帶著夫人孩子找一處山明水清的地方,哪怕過農家生活,也會有滋有味的罷。

  只是,南雅夫人……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今後的路,由她自己去選,周潢心中暗想。

  涂伯見周潢這般,也只得閉嘴,心裡卻是糾結著,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爭就沒事的。

  此時,台上的滾地槍表演已近尾聲,各席上叫好一片。

  突然的,就在這時,只見那槍突然的從台上飛了出來,直朝越郡王投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7:53 PM

第二十七章:博弈

  這一擊,來得太突然了,台下席上的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當然,這並不包括涂伯,涂伯當年是火鳳公主的親衛,一身武力值相當了得,所以,當台上的槍進朝越郡王刺來的時候,涂伯一個箭步,那手一抄,就穩穩的將那槍抓在了手裡。

  而此刻越郡王周潢仍是平靜的坐著,不知他是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又或者是,迅雷不及掩耳。

  總之,他比起在多數人來說,還算淡定。

  然而,短暫的一愣神色,台下的席上參於杏林會的人就亂了,跑的跑,躲的躲,甚至還有鑽桌底的,一時間,整個百草園亂成一片。

  而元好,在之前小周庸牽著二婆和馬公公離開時,就背著小魚不著痕跡的跟著,混在人群裡看著戲幫的人表演著花槍。

  同時,卻極盡可能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為了能在預測的紛亂起時,抓住最合適的機會,所以,當台上演滾地槍的武者朝越郡王投出槍時,元好就暗示著二婆準備找機會,趁著混亂,先帶著小周庸離開,二婆一直跟著小庸兒,馬公公會懷疑任何人,但決不會懷疑二婆的。

  所以混亂一起,二婆就緊緊的將小庸兒護在懷裡,而馬公公反而被戲幫那幾個表演花槍的人困住了,這幾人功夫了得,馬公公居然一時脫不開身,二婆帶著小庸兒趁著混亂混在人群裡準備離開。

  元好也背著小魚遠遠的綴著。到此,一切都是照著元好的預測發展。

  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元好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長慶幫的根本目標就是越郡王這位三歲的小公子——小庸兒,之前,針對越郡王的刺殺隻不過是一個引亂的晃子。

  因此,混在人群中的二婆和小庸兒一直都被永慶戲幫的人盯著。

  所以,當兩個化成大花臉的丑角橫裡出現,擋住二婆的去路的時候,元好在心裡叫糟了,暗地裡一咬脣,有些東西自己還是算差了。

  「你們幹什麼,快放了我家小公子。」此刻,二婆將小庸兒緊緊的護在懷裡。

  「老人家,借小公子一用,只要我們達到目的,便不會為難小公子的。」當前一個花臉沉聲的道,然後伸手一抄,就從二婆的懷裡搶出了小周庸,二婆也被推到一邊,元好只來得及扶起二婆。

  小庸兒在那丑角的懷裡狠命的踢著兩條小腿,卻無濟於事,不由的大哭了起來。

  「爹……二婆……公公……」小傢伙漲紅著小臉兒大叫著。

  一邊的馬公公大急,整個人凌空朝這邊搏殺,只是兩個跟在花臉丑角邊上的武生,同時躍起,空中幾翻交手,馬公公以一敵二,雖不逞敗跡,但小庸兒在他們手上,馬公公投鼠忌器,幾招過後,只得停手。

  「天殺的,老婆子跟你們拼了。」二婆焦急的大叫,小庸兒是她的命根子,哪能見他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說完,就朝那人撲去,只是卻被元好死死的拉住。

  「你們是什麼人,針對一個這麼丁點的孩子,不嫌太下作了嗎?」元好咬著牙,此刻她早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透,怪自己思慮不周,如今反而陷小庸兒於危險之境,正應了那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幫你,徒呼奈何。

  「不關你的事,一邊去,別找麻煩。」那花臉丑角吼聲道。

  「壞。」這時,元好背上的小魚突然大聲的說了一句。

  「對,壞蛋。」那被扣在花臉漢子懷裡的小庸兒本來嚇的一臉蒼白,此時聽到小魚的話,只覺說到心坎裡了,也顧不得害怕,跟著罵了起來。

  那花臉漢子等人自然不會受兩個孩子童言童語的影響,只是盯著另一邊的混亂。

  二婆轉過臉,焦急的看了元好一眼,只是此刻,元好卻也無計可施,畢竟他如今的身份沒法子出頭,出頭也沒用,接下來要看越郡王的。

  此時,侍衛已將百草園團團圍住,一干醫國聖手和藥商也另外安置,而元好卻跟著二婆一起留在外圍。

  如今,永慶戲幫這邊握有人質,一時雙方僵持。

  「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這時,周潢揮開侍衛上前,涂伯在邊上緊跟著,馬公公一臉的慚愧,今天他是走了眼了,叫開始的那一潑刺殺給誤導,讓這般賊人抓了空子。

  回頭,他自去皇上那裡請罪。

  「你先別管我想幹什麼,你讓侍衛們讓開,讓我的兄弟們先離開,我們再談。」那抓著小庸兒的花臉丑角道。

  周潢嘆了口氣,朝著侍衛揮了揮手,小庸兒是他的心肝兒,他不想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郡王……」侍衛隊的秦隊長很是有些不甘心,今天叫這些人鬧了這麼一ㄘ齣,他算是載到家了。

  「那些都是跑龍套的,沒什麼重要。」周潢衝著秦隊長道。

  秦隊長雖不甘心,但也不敢違背周潢的命令,只得讓侍衛離開。

  永慶幫的一干幫從在幾個武生的護衛下離開了百草園,最後就之前那兩個武生陪著花臉丑角漢子帶著小庸兒留下。

  「江某知道今天這事有些不地道,可江某這也是無奈之舉,只想用這個孩子換一個人。」那花臉丑角等幫眾離開後才道。

  「換誰?」周潢問。

  「南楚的七皇子屈暄。」花臉丑角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認為以我現在閒散郡王的身份,能把屈暄從天牢裡提出來給你。」周潢有些自嘲的道。

  「你確實可能做不到,可據我所知,這位小公子卻是德中帝最痛愛的一個孫子,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樣吧,現在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我們就給郡王兩個時辰的時間去想辦法,我們沒有時間多耗,必須在天黑之前見到七皇子,否則……」否則什麼,花臉丑角沒有繼續說,但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此刻,外圍的元好的手心全是汗水,她在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堂堂大周皇室,豈受他人要挾,此等逆賊,就該當場誅殺。」說話的是接到消息趕來的京師衛戍常遠常將軍。

  「常將軍此言差矣,如今皇孫在賊人手是。當場誅殺,豈不害了皇孫性命。」接話是尹隨。尹隨如今是朝中的禮部尚書,他今天本是以禮部尚書的身份來參加杏林公的閉幕儀式的,沒想卻碰上這一齣。

  「尹隨,聽說你在南楚時,跟這七皇子屈暄關係不錯啊,該不會這時想幫把手吧,要不然,以你的決斷,又怎麼會這般的婦人之仁。」那常遠常將軍嘲聲的道。尹隨的事情在朝中,皇上已經說清楚了,可以說,整個南楚,就是由這尹隨先從內部瓦解的,尹隨的種種手段,讓大周各方勢力都有些忌憚,所以,他一回朝,各方都有意無意的壓制著他,要不然,以他為大周所立之功,怎麼可能回來才弄個禮部尚書,雖說也是部首,但禮部同吏部,戶部,兵部,等比起來那差的就不是一點兩點了,而同南楚時相爺的地位更是相差幾萬里。

  「常將軍這話說得可太離譜了點,如今那屈暄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我幫他豈不是自尋死路。尹隨剛才所言,只是就事論事,難道常將軍認為,皇孫的性命不值一提。」尹隨這話可有些陰險了,常遠一個武將又哪裡比得上尹隨,這話,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而此刻,元好才知道,這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就是尹隨,因自幼多病,元好很少出去走動,後來又入罪奴宮,因此,雖然沈家叫尹隨害成這樣,但元好此時還是第一次見到尹隨。

  只是此時,元好卻沒有心情管他,她的心思全撲在小庸兒的安全上。只恨時間太短,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緩衝的時間。

  「都別吵,馬公公,尹大人你在這裡幫本王看著,這事待本郡王去求見了皇上再定奪。」這時,周潢道,多年的掃塔以及質子生涯,磨練了越郡王冷靜的性格,周潢明白,這時候,唯有他親自去求父王,那七皇子屈暄被關在天牢裡,唯有父皇的令諭才能將人提出。

  聽到周潢的話,元好的腦子計算著各種可能。

  周潢交待了幾句,便帶著涂伯準備去皇宮。

  「郡王爺,在下有兩句話想說,不知郡王願不願意聽。」元好突然上前道,然後做了一個借步的手勢。

  「你說。」周潢看了元好一眼道。隨著元好走到一邊假山邊上,周圍人雖然好奇,對聽不到他們說什麼,有涂伯守著,也不敢輕易靠前。

  「請問,郡王爺想要小周庸生,還是想要他死?」元好盯著周潢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7: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08:02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人心

  元好的問話讓周潢一愣,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若不是為了小庸兒的小命,他何至於受制於人。

  「沈公子這話問的有些沒來由,本郡王自然是要他生。」那周潢苦笑的道。

  「那郡王此時就不該去求見皇上。」元好道。

  「此話怎講?」周潢奇怪了,他此去求見皇上,為的就是救小庸兒,怎麼在這位沈四郎的嘴裡,反而成了害小庸兒似的。

  「如果要他生,郡王就不該離開,去皇宮大可由馬公公去,他是皇上派來保護小周庸,這時小周庸出事,他去回話正合適。」元好道。

  「為什麼?那我該怎麼做?」周潢問,看著元好,外邊對這位沈公子的傳言頗多,如今,他倒要看看這位沈四郎有何獨到之處。

  「常遠是慶王爺的人吧,他的意思是不是同樣也代表著慶王爺的意思,在下可以斷言,慶王此刻很可能就在去皇宮的路上,而宮裡耳目眾多,這百草園發生的事情我想皇上馬上就會掌握,這個時候,郡王去求見皇上,那是去求皇上用南楚七皇子換回小公子,可是,恕沈某說句實話,越郡王在皇上面前的份量並不重吧,而慶王是決不會同意用七皇子換回小公子的,他一旦以國家大我壓下來,郡王會怎麼做,放棄小公子,那麼小公子性命就沒了,不放棄,那麼郡王就會在皇上面前留下一個不識大局,因私而廢公的印象,儘管現在七皇子屈暄已不成氣候,但一旦他自由了,就會成為一面南楚復國的的旗幟,雖然皇上不一定怕這些,但總歸是麻煩,此時,再有慶王推波,而郡王你留給皇上印象又不好,那麼皇上最後的決定就可想而知了。」元好說完,微微一欠身,這番話裡,對越郡王是不太客氣的,所以,必要的禮她必須做。

  聽完元好的話,周潢緊皺了眉頭,那平靜的眼眸深遂了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這位沈公子的分析的很有理,而他此去,所有的事情很可能會按著這位沈公子的推論進行。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嘆,回到大周,那日子還不如在南楚過的平靜,利益的紛爭,就如同一個漩渦,將周邊有心的,無心的都捲了進去。

  「那我該怎麼做。」周潢微閉了一下眼,然後看著元好問。

  「宮裡的事情,讓馬公公去說,郡王就別管了,而郡王要做的……」元好說到這裡停頓,她突然發現,她有些無法開口,那心像被一隻手緊緊的捏著,有些喘不過氣來,為了小庸兒的命,她如今卻要把周潢推到更危險的境地,就如同當初她為了小庸兒的命,把小魚推到最危險的境地一樣,她不知道這麼下去,她會欠多少良心債,而當良心債越積越多的時候,也許到那時,她整個人就會崩潰。

  只是,如今,她即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她就要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哪怕在這陰詭謀劃中沉淪。

  「要做什麼?」周潢問。

  「做為皇子,你要顧全大局,所以,你放棄去宮中求救,但做為人父,在目前的局勢下,你最適合,也是最有利的做法是同小公子站在一起,共同承擔風險。」元好道。

  「你的意思是……自願為質?」周潢有些明白這位沈公子的意思,但有些不確定。

  「不錯。」元好回道。

  「可我只是個閒散郡王,綁匪們未必會同意我換小庸兒回來,他們之所以一開始就盯著小庸兒,正是因為,他們看到,我在皇上眼裡的位置甚至比不上一個三歲的小娃。」周潢苦笑的道。

  「換不換無所謂,父子同時為質,有難同當。」元好乾脆俐落的道。

  周潢仔細的看著面前的沈四郎,然後搖搖著道:「我怎麼突然覺得,你跟這些綁匪們似乎是一夥兒似的,我兒子被綁了,我這個做老爹的還要倒貼上去,增加他們的籌碼,這怎麼說都不是一個合理的事情。」

  「看似不合理,對郡王卻是最有利的做法,在下可以肯定,此刻,宮裡的人定要密切注意著事態的發展,父子同時為質,雖是增加了綁匪的籌碼,但同時也增大了朝廷的壓力,使得皇上無法輕易捨棄,不管如何,郡王八年南楚為質,那是為了大周做出很大犧牲的,還有,郡王做為火鳳公主的唯一子嗣,一旦為質,原來的北越舊臣必然會站出來為郡王說話,這一點,產生的影響,皇上也是要考慮的,另外,就是人心、親情。」元好道。

  「呵,親情,沈公子沒聽世人都說嗎?皇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親情。」周潢平靜的道,但元好卻在這句平淡的話語裡面感到周潢心底的冰涼。

  「也許吧,不過我相信,皇家的人亦是人,也許大多數時候,皇家的人只是因為利益而隱藏了親情,但這並不表示,皇家就沒有親情,相反的,越處高位,其實越渴望親情,郡王放棄去宮裡求救,這是顧全大局,皇上心裡定然有數,而同時,郡王選擇於子共赴難,那麼,在皇上的心裡,郡王必是一個重情之人,這個時候,皇上心中必會看重郡王幾份,再怎麼說,郡王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在這樣的情況下,皇上怎麼也不可能輕易放棄你的,只有這樣,小公子脫險的可能才最大。」元好道。

  「不錯,有理,可這樣做還有一個問題,也許皇上會認為我故意以這種方式向他施壓,到那時,就弄巧成拙了。」周潢說著,抬眼看著眼前的沈四郎,中等偏矮的瘦弱身形,鬢角染霜的清冷風骨,那氣質就如秋之月夜,雖然高潔,但卻失之清冷肅殺,總讓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打心眼裡,他不喜歡這位沈公子,太過陰詭,人的感情都成了他謀劃的一環。

  「這個可能也是有的,所以,就要看郡王的表現了。」元好嘆了口氣,這世上,每一個謀劃都不可能是毫無破綻的。

  「我的表現,做出一副決死之態嗎?」周潢盯著元好問。

  「不,郡王一直以來是寬厚仁和無甚欲求的,如果突然做昂昂決死之態,反而會惹人疑,郡王要表現的,只是一點點灰心,然後就是那種對小公子的寵溺,不在乎生死,只為了不讓小公子害怕,就陪他在一起,逗他開心,陪他玩就行了,其餘的,皇上自會去判斷。」元好一副智珠在握的道。

  周潢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他看著元好點點頭:「雖然我不喜歡你這種把親情人心算計的謀劃,但為了小庸兒,我只能依照你說的做。」說著,周潢轉身準備繼續去同那花臉漢子談。

  只是走了幾步,卻又回頭衝著元好道:「你這種喜好算計的人,有時很難讓人接受。」

  「我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元好回道,轉臉看著一邊的梅樹,一陣風過,花瓣如雨。

  背上,小魚的小臉又在噌著元好的脖子,嘴裡發出呵呵呵呵的聲音,元好側過臉,用臉頰輕輕的碰觸著他的頭,那喉底也跟著小魚呵呵的笑了幾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8:05 PM

第二十九章:德中帝的決定

  皇宮。

  「平身吧,說說,怎麼回事?」德中帝揉著眉心,看著跪在地上的馬公公道,中原終於一統,完成了德中帝十數年的心願,德中帝固然興奮,但統一後,過多的朝務也使他有一種不能承受的感覺,馬上就是五十五歲大壽了,雖然他心裡不承認,但不可否認,多年的爭戰生涯,過多的消耗他的體能,此刻他真的有一種老了的感覺。

  「是屬下疏乎,敵人先是以刺殺越郡王轉移視線,卻另安排了好手綁架小王子,奴才一時中計,反叫敵人得手,現在,敵人提出條件,要朝廷用南楚的七皇子屈暄換回小王子。」馬公公起身,垂手立在一側道。

  「那郡王自願為質又是怎麼一回事?」德中帝又問。

  「本來郡王是要來求見皇上的,可小王子哭的厲害,郡王突然便有些心灰意冷,嘆了口氣說了句,換與不換皇上自有定奪,而他這個做父親的,這個時候,不能離開小王子。馬公公道。

  「所以,他就自願為質了,我聽說,他倒是不在乎生死,居然在敵人的鋼刀下,陪著個小庸兒玩起棋來。」德中帝道,臉上不動聲色,誰也不知他的心思。

  「父皇,兒臣認為,定是五弟認為父皇不會救小周庸,所以,甘願為質,逼父皇下令換人,嘖嘖,這可是苦肉計啊。」坐在一邊的慶王插嘴道。

  德中帝看了慶王一眼,然後嘆口氣道:「潢兒是個做父親的,為了兒子的性命,施點苦肉計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這個做皇兄的,小侄兒命在旦夕,你卻似乎毫不在意。」說到這裡,德中帝的聲音提高了些。

  「父皇,兒臣怎麼會毫不在意,兒臣亦是心急如焚,然而南楚的屈暄關係著國家之重,咱們做皇子的,不能因私而廢公,縱有犧牲,也是應當,如果,今日受質的是政兒,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只能忍疼犧牲。」慶王說的大義凜然。

  「嗯,你說的也對啊,不過,你五弟被我罰去掃塔五年,又在南楚為質八年,我這個做父親的虧欠他,大周同樣虧欠他。」德中帝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那中間輕敲著桌面,隨後睜開眼睛看著馬公公道:「時間不多了,你馬上拿著我朕的令諭到天牢了提了那屈暄去交換吧,記住,物必要保證郡王和小王子的安全。」

  「是。」馬公公道,接過令諭。

  「父皇,這是放虎歸山啊,一旦屈暄自由,那些個南楚遺臣就會重聚了起來,到時會成大患的。」那慶王焦急的道。

  「你去吧,快馬加鞭。」德中帝衝著馬公公揮揮手,馬公公這才急急離去。

  「父皇……」慶王道。

  「你什麼也別說了,朕已決定,你去安排,等人質交換後,爭取擊殺綁匪,至於屈暄,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隨他去吧,記住一要保證老五和小庸兒的安全。」德中帝皺著眉頭道,隨後衝著慶王揮了揮手。

  如果,這次只是小庸兒一個,那他雖然喜歡小庸兒,但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奶娃子放了屈暄,但如今加上老五就不一樣了,老五畢竟是他和火鳳公主的孩子,而舊北越將領如今在軍中效力的有不少,他雖在不喜歡這個兒子,但不可否認,對於這些北越舊將來說,越郡王是特殊的,另外,對於這個兒子,他心裡不得不有些愧疚啊,他心裡明白,為什麼老五會心灰意冷,正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對老五的冷視,老五這是寧願於小庸兒同死也不來求著自己這個父皇,或許,正如老二所說,這裡面是稍稍有一點逼迫意思,但表現的更多的則是一個怨,老五這是要做給自己看,他是怎麼對待小庸兒這個兒子的,而自己又是怎麼對待他這個兒子的,想到這裡,德中帝心中有些不能平靜了。

  而且,放屈暄自由對於大周來說,也不是全無好處的……

  看著慶王離去的背影,德中帝想著,這個老二在氣度和長遠的眼光上終究還是差一線。

  馬公公離開皇宮後,就帶著人去天牢提了屈暄。然後趕往運河渡頭,綁匪把人質交換地點定在渡頭上,顯然是為了撤離做打算。

  此刻,運河渡頭上,常遠,尹隨等人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元好卻牽著小魚同二婆一起站在一邊,看著渡頭上周潢用小庸兒正折著草玩,父子倆玩的旁若無人,小庸兒有父親在一起,也不在害怕,玩的一臉開心。

  「好兒,你確定皇上一定會同意交換嗎?」二婆在元好的耳邊低問,語氣仍是焦急一片。

  「會的,一會的。」元好安慰著二婆道。

  「你怎麼就肯定呢?我剛才聽有的侍衛說,那個常將軍已經安排好狙殺的人了,這些人一個都不放過,而這大周的皇帝實在不象是一個肯為兒子放棄大局的人……」二婆道。

  「德中帝當然不是一個肯為兒子放棄大局的人,如果,他真是這麼一個人,那他也成不了如今這番基業,但是,如果,放了屈暄,對大周同樣可能有利的話,那麼權衡利弊,在這樣的情況下,德中帝也是會冒一冒險,同意換人的。」元好輕輕的道。

  「可能有什麼利?」二婆問。

  「你知道,大周皇帝如今最頭疼的是什麼事?」元好反問。

  「自然是洞庭郡的事情,如今整個南楚故地,也就洞庭郡還在洞庭郡王的帶領下反抗著大周。」二婆道。

  「不錯,洞庭郡在洞庭郡王的控制之下,如果這時,大周放了屈暄回去,屈暄是南楚正統的繼承人,而過去,洞庭郡王深受南楚朝廷所忌,這兩人將以誰為主,若是處理不好,洞庭郡說不定就要內亂,這樣,大周說不定又有可趁之機了。」元好聲音低沉的道,說實話,她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但不可否認,發生的可能卻是存在的。

  而這一點,那德中帝是應該能看得出來的。

  元好說的這些,二婆聽得雲裡霧裡,但有一點,她明白,德中帝定會用七皇子換回越郡王和小庸兒,這就夠了。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遠處一陣馬蹄響起。

  當先一騎就是馬公公,到了近前,馬公公下了馬,後面的馬車也跟著停下,兩個侍衛押著南楚屈暄出現在眾人面前。

  皇上同意用屈暄換回越郡王和小王子,大多數人鬆了口氣,但也有些人失望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8:08 PM

第三十章:同車而行

  人質的交換進行的十分順利。

  戲幫那邊也怕夜長夢多,花臉丑角一接到屈暄,就立馬開船,正是夜風起時,又是南下,船順帆順水,行的飛快。

  元好看著河面,夜已深黑,渡頭上的船燈映在水面上,波光鱗鱗,而戲幫的船隻不過眨眼工夫,就隱入遠處漆黑的河道上。不過,後面卻緊綴著幾個黑影,是朝廷的船。

  顯然朝廷並不會這麼算了。

  唉,各自搏命,端看機緣,每個人都是一樣,元好發現,其實自己跟他們一樣,都在為自己的目標而竭盡全力。

  臘月的河風,吹得身上很冷,元好緊緊的攏了攏棉衣,又將小魚緊緊的抱在懷裡,好了,事情終算是塵埃落定,小庸兒平安無事,她也該回去了,只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想在再偷偷的救出小庸兒,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元好皺著眉頭,藉著路邊夜市店裡透出的光亮往回走,心裡卻想著,經此一事,小庸兒身邊的護衛會成倍增長。

  「沈公子,請上車,本王送你一程。」就在這時,一輛馬車靠了過來,馬車的兩邊由兩隊侍衛緊緊護著,此時,馬車車窗的簾子被拋開,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辯周潢的面容。

  馬車頭上,同車夫並排坐著的是二婆和馬公公。

  此時,二婆正偷偷的衝著元好打眼色,自家姑娘身體弱著呢,這夜裡的風刺骨著,能順一點路就順一點路,總歸是好的。

  元好衝著二婆微微點頭,然後回道:「那就多謝郡王了。」

  元好說著,任何能見著小庸兒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的,更何況,夜風也太冷了點,她這身子骨真有些吃不消,這天氣,明天該有一場雪。

  馬車停下,二婆拿了腳蹬放在馬車邊上,元好抱著小魚,踩著腳蹬上了馬車。

  馬車裡鋪著厚厚的棉墊子,還燒了一個小小的火盆,此刻,周潢正抱了小庸兒坐在火盆前,火盆裡的炭火映得小庸兒一臉通紅。馬車壁上,兩盞宮燈照得整個馬車亮如白晝。

  「沈公子請坐,今兒個這事,本王還得跟公了說聲謝。」周潢壓低著聲音道,雖然,他不太喜歡這種算計,但不可否認,今天若不是這位沈公子那番分析,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麼樣真不好說。

  元好坐在周潢的對面,同樣將小魚圈在身前,握著他兩隻凍得冰冷的小手輕輕的搓揉著,此刻,聽周潢的話,卻笑著抬頭:「郡王客氣,在下也沒做什麼。」

  周潢笑了笑,沒說話,有些事情,不必多說,心裡有數就行。

  「對了,前兩天,各地士子上書,要求科舉選士,聽說沈公子也簽了名?」周潢又道。

  「嗯,科舉選士對朝廷有利嘛,賈先生在世時就曾極力的推行科舉選士,這個名,我自然不能不簽。」元好坦然的對道。

  「嗯,皇上已經恩准了,禮部和吏部這段時間就在著手這個,那沈公子此來京師,是不是也要參加科舉?」說著,周潢又笑道:「名師出高徒,想來,沈公子若應試的話,那必在前三甲之例。」

  「郡王謬讚,在下這個高徒有些浪得虛名,賈先生的學識並沒有學到多少,只不過是因為體弱多病,多學了一點醫道罷了。」說到這裡,元好突然抬頭看著周潢。

  「怎麼?」周潢有些愣神。

  「若是郡王肯幫忙推薦的話,在下倒是願意走招賢令這一步的,也好混個閑差,吃飯不愁。」元好笑道。

  周潢的話突然提醒了元好一件事情,如今,小庸兒在郡王府,元好自然想拉近跟周潢的關係,若是通過周潢推薦進入朝廷,那她就成為周潢的門生,這樣,以後拜訪越郡王也就方便的多了。

  元好的話卻叫周潢一愣,對於才學之士來說,他們是不願走招賢令這一招的,而且招賢令這一招若是沒有足夠後台,是很難上位的。

  「我本以為,沈公子應該是走科舉之道。」周潢有些疑惑,倒不是不願推薦,對於他來說,這個推薦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還能還今日之人情。

  只是,在他看來,賈士謙的弟子走招賢令這一招,實在是有讓其師蒙羞之嫌。

  「其實,我也想參加科考,只是我這身子骨在封閉的考場裡,怕是一天都支撐不下來。」元好嘆道。又小心的抱著小魚,此時,小魚已在她的懷裡睡熟了。

  周潢看著元好燈光下仍有些蒼白的臉,再加上整個人看上去的瘦弱,以及淺淺的脣色,這才發現,這位沈公子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說實話,雖然今天這位沈四郎幫了他的大忙,但對於周潢的內心來說,沈四郎這類人他是不太願接近的,也許,隔日,他會派人送上厚禮致謝,但打心眼裡,他不太會邀他同車,只是,也不知怎麼的,剛才,遠遠的,從車窗裡看到這位沈公子在路邊孤寂的走著,身形有些微弓,似乎承受不了寒風似的,這一刻,幾乎是下意識的,邀沈四郎同車的話就已出口。

  他是一個簡單的人,不會去想太多,如今想來,也許正是因為沈四郎這種病弱,讓自己有些不忍。

  「怎麼,病的很重,正好莫神醫在我府上,要不,請他幫你看看。」周潢有些關心的道。

  「沒什麼?就是體質弱了點,小時候的病,不用麻煩莫神醫,靜養就行。」元好道。

  周潢點點頭:「即然這樣,那為國舉才,本王就義不容辭了。」

  「多謝。」元好回道。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二婆在外面道:「沈公子,你家到了。」

  元好便同越郡王告辭,然後下了馬車:「謝謝這位婆婆了,對了,這位婆婆,你的風濕骨痛如今已是頑疾,除了平日適當的保養,另外,你有空的時候,就來我這裡,我幫你扎幾針會好些的。」

  「多謝沈公子,那老婆子我以後就打擾了。」二婆道,她自然清楚好兒的意思,這當面說起來,以後她常來這裡,就不會惹人疑。

  「不客氣。」元好點頭,然後又衝著從車裡探出頭來的周潢擺了擺手,然後看著馬車離去,這才敲了門進屋,門房宋伯已經等了很久了。

  「沈公子,你怎麼才回來,我聽說百草園那邊出事了,你沒事吧,這大冷天,又是夜裡,真叫人擔心。」宋伯在一邊道。

  「我沒事,叫宋伯擔心了。」元好小聲的回道,怕吵醒了小魚。

  「對了,小梅和陳伯回來了嗎?」元好又小聲的問。

  「沒呢,不過,他們早上走的時候就說過,今天晚上不回來,到鄉下一個員外唱堂會去了,要唱幾天呢,今天回不來。」宋伯道。

  「哦,是這樣,那就不管他們了,宋伯,這天冷,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回屋了。」元好道。

  宋伯點點頭,然後關緊了門。

  元好抱著小魚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去廚房燒了熱水,洗了腳才睡下。

  只是,白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晚上自然難以入眠,輾轉反側的,直到快天明才迷迷濛濛的睡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8:14 PM

第三十一章:新年祈福

  第二天,陳伯和小梅就回來了,只不過陳伯一回來卻病倒了,小梅忙裡忙外的照應著。

  「小梅,你爺爺的病重不重,要不,我給他看看。」這天一早,元好看著小梅皺著眉頭在洗衣服,便上前,兩眼瞥見盆裡的水,飄著縷縷血跡,只是被小梅不著痕跡的一攪,那血跡就融在水裡,看不分明了。

  「沈大哥,不用,來的時候已經看了大夫,受了風寒,只消靜養就成。」小梅抬著臉衝著元好笑,只是元好怎麼看,都覺得那笑容有絲牽強。

  元好自然明白,那陳伯哪裡是受什麼風寒,根本就是受了傷,從剛來這小宅院住下那幾天,元好就覺得小梅和陳伯跟她一樣都是有隱情的,前段時間,這爺孫倆,每天早出晚歸,嘴上說是去天橋占位置,可元好幾次路過天橋那邊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這對爺孫倆。

  而他們早出晚歸,又極力掩藏行跡,倒更像是一種踩點。這不由不讓她感到有些疑惑。

  再聯繫起百草園的事情,再想起小梅無意中提過唱戲的事情,元好可以百分百肯定,這爺孫倆同百草園的綁匪是一夥兒的,而顯然的,在隨後的逃亡中,陳伯受了傷,好在當日,那些綁匪都是畫了臉的,這卸了妝便沒人能認出,於是兩人又回到了這小宅院養傷。

  他們即然要隱瞞,元好也不會多問。

  而隨著一場撲天蓋地的大雪,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也到了,除夕,一大早,宋哲就同陸燦和顏廣三人一起,每人兩手都提了滿滿的,全是年貨。

  「你們這是幹嘛。」元好看著他們手上那些個窗花,對聯,以及年畫,再看看自己的桌子上,從前兩天開始,她就同宋伯還有小梅一起買了一些紅紙,剪著窗花,寫著對聯,就連年畫也畫了好幾幅,再加上這三人送的,這小小的宅院,那也貼不完哪。

  一邊的小魚,看到紅的東西都特別的興奮,拍著小手:「好看。」笑的一臉樂呵呵的,元好自聽了上回莫神醫的話,不在給小魚針灸,小魚如今的表情反倒比之前非富了不少,會說的詞也多了幾個,比如說抱,餓等。

  「沒事,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的送給你,你的送給我們,不就成了。」顏廣笑道

  「這主意不錯,我就要對聯了,如今沈兄弟在京師的名頭不算小,再加上賈先生弟子的身份,這對聯收著,等我窮的沒米下鍋的時候,拿出來,說不定能換兩個錢使使。」一邊的陸燦搶先一步,先把兩副對子捲了抱在懷裡。

  「那我就要畫了。」那顏廣手腳也不慢,飛快的把那桌上的那副寒梅圖拿在手上,從剛才他就盯著這副畫了,大雪紛飛,獨一枝寒梅迎雪綻放,那風骨凜然,端是一副好畫。

  而這書畫一道,便是元好自弱的娛樂,她自小體弱,不能如別的孩子一般四處玩,哥哥們要習武,要上戰場,也不可能有許多時間陪她,所以,她大多數的時間,就是看書,寫字,畫畫。消磨時間。

  「沒法子,我只能要窗花了。」宋哲苦笑,手快有手慢無,說的就是他這般。

  就在這時,門房宋伯一臉驚訝的過來,手上還拿著幾張帖子。

  「沈公子,慶王府,榮王府,越郡王府的管事送年貨來了,這是禮單。」說著,就把三張禮單遞給元好。

  一邊三人都一呆,隨即才想起關於黃雀台的傳言,慶王於榮王爭儲,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沒想到越郡王也插上一腳。

  三人都有些擔心的看了元好一眼,這種事情可不好摻和,賈慶宇怎麼死的,前車可鑒哪。

  元好卻隨意的接過三張禮單,看著外面的落款,挑出慶王和榮王的又遞回宋伯:「你把這兩張禮單退回去,就說無功不受祿。」

  「嗯。」宋伯應了聲,拿過那兩張禮單退了回去,又忙著招呼越郡王府的管事把禮物挑了進來。

  「賢弟,越郡王的禮你也不能收啊。」一邊的宋哲有些擔心的道,沈四郎這一下,可是把慶王和榮王都給得罪了。

  「不收不行啊,我以後還得靠越郡王混口飯吃呢。」元好呵呵笑道。

  「怎麼說?」陸燦和顏廣一臉詫異。

  「我要靠越郡王舉薦在朝廷裡混個差事啊。」元好一臉純良的道。

  「你……你居然走舉薦招賢的路子。」顏廣指著面前的沈四郎,有些張口結舌,而一邊的陸燦卻在跳腳:「丟人,丟死人了,堂堂賈士謙的弟子,居然要走舉薦招賢的路子,沈兄,沈爺,你是開玩笑的吧。」

  「這種事還能開什麼玩笑,過段時間不就清楚了。」元好叫陸燦的樣子給逗樂了,不由的哈哈一笑,只是卻吹進一口冷風,不由的又弓著身子咳了起來,坐在桌子上的小魚,便學著平日裡元好照顧他的樣子,舉著小巴掌,想要拍元好的背,只是他人小胳膊短,最後全拍在元好的胳膊上。

  「為什麼呀?」陸燦不甘心的問。

  「沒法子,我這身子骨不爭氣啊,別的不說,就光是考試那幾天,悶在那小隔間裡,三場完畢,小弟我還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出來呢。」元好笑著道,最近天冷,他的膚色總透著一股子青氣,脣色淡得跟透明似的。

  見元好這麼說,陸燦和顏廣看了看他,最後也只得認了,考試不僅是腦力活,也是體力活。

  只是宋哲卻仍暗自皺眉,四郎想進朝廷混口飯,又何需非要越郡王舉薦,他爹,或者是岳父都成,又或者那莫神醫也行啊,他倒覺得沈賢弟似乎是有意淌這趟混水似的。

  若說沈賢弟看好越郡王,卻又不太可能,現在大家寧願看好下邊幾位未成年的皇子,也不敢看好越郡王

  這沈賢弟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模不透了,不過似乎自家岳父,尹隨也看好越郡王,這陣子正拉著自家老爹,說是要給越郡王撐台,把越郡王從郡王的位置扶上親王的位置。

  只是越郡王剛升郡王還不到一年,就想封親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家岳父幾次讓自己問問沈賢弟有何辦法,只是,宋哲卻問不出口,他跟沈賢弟交往本是單純,他不相夾雜這些東西在裡面。

  除夕夜,元好就是同宋伯,小梅等人一起過的,只是在吃飯前祭祖的時侯有些亂,各祭各的祖,就連陳伯和小梅兩個,祭祖的時候都是各在各的房裡。

  而陳伯的傷應該相當的重,出來吃年夜飯的時候,那臉色還白慘白慘的,吃了一碗餃子,喝了一碗湯,又回到屋裡,元好丟了一瓷瓶藥丸給小梅,是補氣血的,小梅接過,就拿進了屋,出來後也未說什麼。

  然後,這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而接下來正月初上,天氣晴好,小梅和陳伯依然窩在屋子裡,倒是宋伯請了幾次假,拜年去了。元好帶著小魚自然也是窩在家裡,只是到了初七這天,元好靜極思動,將小魚交給宋伯帶,她卻約了宋哲,陸燦,還有顏廣三個去北塔,美其名曰,踏青,雖然,這個時候踏青是早了點,但看家家戶戶的對聯,無不顯示著大地回春。

  幾人按步當車,到北塔時,卻發現遊人不少,混跡於各塔之中。

  整個北塔是一座塔林,共有大大小小的塔四十九座。

  陸燦這時卻是搶先幾步,先在一個塔門邊一個灰衣僧人那裡排起隊了。

  「陸兄這是幹嘛?」元好有些奇怪的問。

  「你不知道啊,掃塔啊,年年掃塔,那也是祈福的一種。」宋哲道,而顏廣此時已奔到另一邊的一個攤上,在一個小沙彌手上買了幾把掃把,回來時,嘴裡還嘀咕了句:「這掃把真貴,比街面上的起碼貴兩倍。」

  「那當然了,和尚也是要吃飯的。」這時,陸燦手裡拿著幾個號碼回來,遞到各人手上,「走走,都掃塔去。」

  「等等,小弟先問一下這位大師幾句話。」元好說著,搖著扇子,走向一個正在塔門前掃地的掃地僧。

  「看不出來,沈兄弟原來也是喜歡附庸風雅的,這大冷天的,還搖著扇子。」顏廣看著這沈四郎搖著扇子的樣子,好笑的道。

  「你不懂的,今天真該拿把扇子出來。」一邊的陸燦看著許多來掃塔祈福的女眷,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次展示文士風流氣度的機會。

  不過,宋哲和顏廣都沒理他,陸燦這小子不愧是京師出身,帶著京師士子特有的浪蕩氣息。

  「大師,在下聽聞,這觀音大士乃是男身,為何這廟裡卻供女身像。」元好單手做佛禮問那掃地僧。

  那掃地僧仍在掃地,並沒有因為元好的問話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不過嘴裡卻回道:「我佛乃是眾生相,一切眾生都囊括其中,因此觀音大士什麼身不重要,供什麼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有佛。」

  「嗯,原來如此,多謝大師指點,那麼,在下想掃那邊那座塔可以嗎?」元好指著塔林中間,那座最高的塔。

  「只要心中有佛,掃什麼塔都行,施主又何必拘泥於那一座呢。」掃地僧又道。

  「在下明白了,多謝大師。」元好收了扇子,又手合十道。

  然後回過身,掃呼著宋哲等人:「掃塔了。」

  於是四人就按著手上標的號碼各進各的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8:19 PM

第三十二章:同盟

  元好掃的這座塔有七層,雖然外面陽光普照,但塔裡的光線卻很昏暗,每層樓梯上都掛著一盞油燈,所以,不免的,掃塔的同時,還要添些燈油。

  元好邊掃塔邊添著燈油,掃的腰酸背痛,終於到了塔頂,而不出意外的,她在塔的頂層,見到了之前她曾問話的掃地僧。

  「見過大師。」元好行禮道。

  「施主好,貧僧受賈施主所托,如今總算是能圓滿完成。」那掃地僧說著,遞給元好一個木盒,同之前卓青梅送給她的木盒一樣。

  「多謝大師。」元好接過木盒,盒子用一張扇面紙封著,元好發現,那扇上的畫同自己手中拿到的畫一模一樣。

  「好了,你去吧,賈先生所托之事貧僧已經完成,你以後就不要再來找貧僧了。」那掃地僧揮了揮手,然後拿著掃把轉身下了塔。

  元好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直接撕了封條,打開盒子,此刻,沒有哪一處比這塔頂更清靜了。盒子一打開,最選在元好眼前的就是一片描金的銅質令牌,上面寫著黃雀兩個字,那描金的黃雀鳥兒許許如生。

  令牌的下面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元好看了一下,揣在懷裡藏好,這才出了塔。

  「沈兄,怎麼才出來,快快,掃完了塔,咱們再去那邊去抽個籤。」陸燦急吼吼的道。

  「沈賢侄的身子弱,比不得你們,這塔爬完了,還不讓人家歇會兒啊?」說話的居然是尹隨,尹隨不知什麼時候同宋哲等人相遇了。

  「好巧啊,尹大人也來掃塔嗎?」元好拱手道,微微低垂了眼眸,隱滿眸底的心思。

  「是啊,這新年新氣象,討個吉利,我看賢侄臉色不對,我在那邊的亭子裡備了點熱茶點心,賢倒不煩先歇一會兒。」說著,那尹隨又笑著對宋哲道:「你先帶著顏侄和陸侄去抽籤,抽好籤過來一起喝杯茶。」

  尹隨不愧是久居上位者,說的話雖然聽來似乎是商量,但卻讓人拒絕不得。

  宋哲幾人點心,三人便去另一邊抽籤。

  元好側陪著尹隨進了亭子裡,顯然的,事先尹隨早有準備,亭子裡,碳爐上正煮著茶水,熱氣蒸騰,四色點心擺在亭子中間的石桌上,一男一女兩個下人正忙呼著。

  「請坐。」尹隨坐著手勢。

  「謝尹大人。」元好屈身坐下。

  「賢侄跟哲兒兄弟相稱,不如就稱我叔父好了。」尹隨又道。

  「尹大人客氣。」元好依然淡淡的道。

  場面有些話不投機,好一會兒,尹隨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南楚人都恨我,可我卻是大周人,我所行之事也是不得不為。」

  「成王敗寇,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古來聖賢早就錚言,南楚滅亡也怪不得尹大人。」元好道。

  「沈賢侄能這麼想,我這心就好受多了,對了,不知沈賢侄對如今大周的朝局有何看法?」尹隨問。

  「這有什麼看法,如今不是明擺著嗎,大周一統天下,洞庭之患也不過疥癬之癢,今後,只要安民生息,這天下自然太平。」元好道。

  「我說的是朝局,而目前朝局的頭等大事是立儲之事。」尹隨也沒有拐彎摸角。

  「立儲乃是皇家大事,哪輪得到在下這等小民妄議,不過,在下也聽說如今朝中立儲的選擇就在慶王和榮王之間,尹大人怎麼看?」元好反問道。

  「不錯,朝中人都在慶王和榮王之間選擇,不過依我看來,可選擇的並非這兩人,只是那人太過低調,讓別人忘記了,我說的對吧,聽哲兒說,沈賢侄要走越郡王舉薦之路,想來是要做那拋磚引玉之人吧。」尹隨盯著元好道。

  連宋哲都看出沈四郎原不必走越郡王舉薦這條路,尹隨又如何看不出,可這沈四郎卻偏偏選了這條路,其用意就很耐人尋味了,得黃雀台者得天下,而沈四郎此人如今卻是唯一與賈慶宇,以及那個傳言中的黃雀台有聯繫的人,於是,沈四郎這一招必然會將低調的越郡王推到人們的眼前,同時也會打破如今慶王和榮王那種微妙的平衡,朝中的官員會發現,原來,除了慶王和榮王,他們還有別的選擇。

  而這一點,正是尹隨目前迫切想要做到了,雖然他是大周人,為大周立了功,但無疑,他還是被劃分為南楚降臣一系,而是朝中目前的格局,他沒有上升的可能,官場中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最後的結局很可能就是被邊緣化,然後告老,這對於曾經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尹隨來說,是不能忍受的,要改變這種情況,那就必須扶植一個新的勢力,而對於尹隨來說,越郡王無疑是最為合適,兩人同在南楚,雖說一個為質,一人為相,但說到底都是被大周拋出去的人,這一點同病相憐,再加上中間還有南雅夫人,這南楚夫人本來就是尹隨安排給周潢的,當然,尹隨決定扶植越郡王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總之,尹隨這回是孤注一擲,打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一定將越郡王扶上皇位,而這時,他發現這沈公子的心思居然同他意外的契合,因此,他這才決心找這個沈四郎談,開城布公的談。

  此刻,就看這沈公子接不接招,若是接招,兩人就可以形成同盟。

  聽完尹隨的話,元好右手拿著扇子擊著左掌:「尹大人不愧是那在南楚翻雲覆雨的尹相,在下這點小小心思,那是班門弄斧了。」元好笑道。

  其實她做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周潢的成長環境一直是一個比較封閉的環境,這也使得周潢心思單純了點,以為不爭,就能平安的度日,殊不知,他做為火鳳公主的唯一子嗣,必然代表了北越舊臣的利益,而有利益存在,就算你不爭,別人也要逼得你去爭,所以,周潢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幾乎是不可能,他要麼成為炮灰,要麼就去爭,本來,周潢爭不爭真不關她的事情,可如今,元好沒辦法把小庸兒弄出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庸兒長大了,他將有他自己的行事和想法,到那時,一切再不是元好能夠掌握,而為了小庸兒的安全,她怎麼也不能讓周潢成為炮灰。

  如果,周潢一定要人逼著才肯朝前走的話,那她就做第一個推掌之人。

  「賢侄這點心思,可不是什麼班門弄斧,綿密的很哪,只是我想知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尹隨問道,即然兩人心思一致,便成同盟了。

  「尹大人想怎麼做?」元好問。

  「越郡王如今只是郡王,按他所做犧牲,怎麼說現在也該是個親王了,到了親王,他才能同慶王,榮王,平起平坐,這一步非走不可啊。」尹隨道。

  「那就走這一步嘍。」元好淡笑的回道。

  「怎麼走?」尹隨問。

  「如今朝中爭論最多的是什麼事?」元好道。

  「自然是立儲。」

  「那每次的結果如何?」元好又問。

  「慶王的勢力比較大,但榮王也不小,相持不下,最後總是不了了之。」尹隨道。

  「那尹大人不煩就做一個攪局者,下次朝中立儲之爭再起時,尹大人不妨提議立越郡王為太子。」元好淡笑道。

  「這怎麼可能,皇上連議都不會議。」尹隨搖著頭。

  「有沒有可能,要試過才知道,我想,朝中議事跟商賈議價也差不多,萬事總有個討價還價的,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元好說著,笑了笑,站了起來,衝著尹隨告辭:「尹大人,告辭,在下歇好了,也去求個簽。」

  說完,元好便離開,只留尹隨坐在那裡陷入沉思。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09 PM

第三十三章:第一步成功

  正月十五一過,朝庭的招賢令就到了元好的手裡,職位是翰林院編修,這對元好來說,是個再好也不過的清閒職位,只不過看看書,記記錄而已。

  而陸燦和顏廣也為了即將來的大考,閉門讀書,沒有了前些日子遊山玩水的興致,連宋哲他本無意官場,可有功名伴身,行起事來便事半功倍,因此,也被他的老爹還有娘子逼著去考試了,宋老爺子也發了話,若是此番科舉不中,宋哲便立刻走招賢令之路,據消息靈通人士通露,招賢令可能就是今年最後一年了,到了明年,招賢令取士就會被廢除,可以說是過了這村沒這店。

  這日,天氣晴好,正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時節。

  元好一早將小魚託付給宋伯小梅等人,去了翰林院當差,最近有些小忙,主要是整理北越史和南楚史,北越史已編修完成,如今進入校對環節,而南楚史則剛剛開始,要查的資料很多,尤其是南楚後期,起居注很不完善,給南楚史的編修帶來很大的麻煩。

  「對了,各位議議,這南楚王侯列傳裡面,沈家要怎麼編寫?」這時,翰林老編修劉林問眾人道。

  元好此刻正在整理著資料,聽到這話,她的心就跟被一塊大石擊中一樣,徹骨的痛,因為,在南楚的資料裡面,沈家還是叛臣。

  「這還用說,沈家忠烈滿門,明顯是被尹隨給陷害的,寫史自然要還原真實。」一個學士道。

  「不然,我們編史,要跟據起居注,日記禮札等,一切要有據可查,而絕不能用推測,沈家謀逆案可是正正規規記錄在案,如今南楚已亡,誰來推翻它,除非皇上下旨為沈家正名,可顯然,皇上沒有為沈家正名的打算,所以,下官認為,還得按南楚的記載編寫。」另一位翰林編修盧大人道。

  盧大人的話大家都明白,沈家的案子牽涉到尹隨以及當年德中帝的謀劃,可這些東西在目前來說,卻無法記入南楚史。

  「下官覺得,沈家這一段暫時先放一放吧,我聽說,洞庭郡王正在為沈家平反,等那邊有了結果,我們便有了記錄的依據。」元好平靜的道。

  「這倒是,如果洞庭郡王那邊能為沈家平反,我們這裡就能據實以錄,那好,就先放一放。」劉老編修道,只要有實際的記錄,沈家史的編寫就能有個完美的結局。

  於是沈家史這一段就暫時放下。

  幾人又討論起別的,正在這時,一個翰林校對進來,神秘兮兮的道:「例位大人,今兒個早朝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一眾編修和校對都望著他。

  「你們知道,今天早朝議什麼事嗎?」那位校對還要吊著眾人的味口。

  老編修劉林對他的樣子不屑一顧:「如今還能有什麼事,定是立儲。」老編修在大周官場幾十年,雖然一直是個不起眼的編修,可這朝中的底細摸的足,這立儲是老生常談之事,每隔幾天提一回,尤其是在這新年之初,那立儲定是重中之重。

  「還真叫您老說對了,不過您老再猜猜結果。」那校對笑著對劉林道。

  「怎麼?難道已經有結果了?」這一下,劉大人有些奇怪了,按他的估算,這慶王和榮王一時半會兒是分不出上下的。

  「自然有結果,而這個結果是誰也想不到的。」那校對得意洋洋的道。

  「可是儲君人選又另有對象?」元好道,心裡想著,定是那尹隨按著她的話,真的開始攪局了。

  「沈大人直厲害,一言中的。」那校對沖著元好豎了豎大拇指。

  「快說,結果如何?」眾人催促著。

  「今兒個早朝,相爺虞柏和翰林大學士張吉張大人又再提立儲之事,慶王和榮王的人相持不下,就在這時,禮部尚書尹隨尹大人卻意外的提出了越郡王,說越郡王仁和忠厚,又能忍辱負重,乃仁君之相,當立越郡王為太子。」那校對道。

  「這不是胡鬧嗎,越郡王哪裡夠資格,他在朝中連個實權也沒有。」眾人紛紛訝然。

  「誰說不是,可偏偏尹大人一提,那些個南楚降臣再加上北越舊臣都紛紛附議,一時,那鋒頭直蓋慶王和榮王,兩王的人馬一時亂了陣腳,朝堂上紛紛亂如一鍋粥,最後,雖然越郡王沒有成為儲君,但卻借此機會升了親王,正式封為越王,如今也可以開府了,以後這朝堂上,再不是兩雄相鬥,而是三足鼎立了。」那校對說著,卻是有些酸溜溜的衝著元好道:「沈大人,聽說你可是越王舉薦進來的,如今越王開府,沈大人以後不用跟我們在這裡做這編修的清苦差事了。」

  在一般人來說,編修這事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更無絲毫油水可撈。

  只是元好對這編修這位很滿意,當然,如今越王正式升為親王,有開府之權,她倒是希望越王能召她,這樣,她離小庸兒就更近了。

  因此,元好笑了笑沒接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下差時間,於是便整理了東西起身:「各位大人,下官還有事情,先離開了。」

  「沈大人慢走。」一些個先前不愛搭理元好的編修校對,此刻都跟元好溫和的打招呼,元好一一點頭道別,正所為,背靠大樹好乘涼,由此就能看出一些門道。

  元好出來的時候,正碰到宋哲,陸燦三人過來。

  「沈兄,你出來了,我們正準備去找你呢。」那陸燦遠遠的道。

  「三位兄長不在家苦讀,找小弟有何事?」元好遠遠的拱手笑道,在京師結識這三人也算是令人快樂的事情。

  「馬上就要大考了,再讀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反而弄得頭昏腦脹,今晚,約沈兄一道,咱們喝酒去。」那陸燦道。

  元好聽說喝酒,卻有些躊躇了,她終歸是女兒身,這種喝酒的事哪裡敢跟這三人一起去,心裡又惦記著家裡的小魚,於是推辭的:「小魚在家,我不放心。」

  「沒事,不是有宋伯嗎,宋伯做事沉穩著呢,別推辭,婆婆媽媽的跟娘們似的。」顏廣有些豪氣的道。

  這時一邊的宋哲也道:「去吧,不會太晚的,不過,說起來,我覺得沈兄弟應該買兩個下人,你有事的時候,也好分開身。」

  聽宋哲這麼說,元好便道:「我正有此意了呢,這不,這兩天正想到各處看看。」

  「那好啊,對了,聽說過段時間,官奴院有一批官奴要賣,到時,我帶沈兄去看看。」那宋哲道。

  「那敢情好。」元好回道,這事就算約好了,最終,元好只得跟他們去了,等到盡興後,已是油燈初上,玉兔升空。

  幾人道別,各自歸家。

  早春的夜還是沁冷沁冷的,元好攏著袖子往回走,心裡仍想著心思,只覺諸事煩多,她時時有一種心力不繼之感,再想著小庸兒現在的情形,元好不由的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喃喃著:二嫂,如果好兒不能把小仇兒帶出來,你會不會怪我,不過,好兒想,只要小仇兒安全,二嫂你就會安心了吧……

  不知不覺的,元好就到了住的小宅門前,只是越叫橫裡出來的一個黑影嚇了一跳,近了,還聞到一股酒氣,而在門前燈籠的光亮下,元好看清來人,居然是新進的越王,周潢。此時的他沒有平日的溫和,燈光下,帶著酒氣,有些俯視著自己,意有一種少見的侵略性。

  「王爺是來找下官的嗎?」元好微微的後退一步,然後施禮問道。

  可越王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好一會兒,卻舉起手,用勁的捶了一下牆:「你們,何苦這般的逼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14 PM

第三十四章:一個警告

  昏暗的油燈下,元好讓小梅幫忙煮了一壺茶水,同周潢對坐談心。

  「王爺,很抱歉,非是我們一定要逼你,只因你本身就是局中之子,我們只是選擇了你這枚棋子,除非王爺您不在這局之中,否則,你都無法置身事外。」元好為周潢倒了一杯茶水,又給自己的茶杯倒滿。

  「每個局中,總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棋子,本王只想這麼無關緊要的下去就行。」越王揉著眉心道,覺得這大晚上來找沈四郎,有些冒失,只是,今天早朝的事情真的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也讓他的胸中有一股忿悶之氣,他問過尹隨,尹隨卻說是沈四郎之策,他就不明白了,這沈四郎怎麼就好象盯上他似的,晚上喝了幾杯酒,不知怎麼的就走到這裡來,心中就是有一股質問這沈四郎的衝動。

  「可王爺您不是一枚無關緊要的棋子,如果王爺您一直在南楚為質下去的話,那麼,您說不定真能得到一份雖不自由但卻平靜的生活,但如今,王爺您回來了,八年南楚為質,怎麼說也是一份苦勞,更何況,您是火鳳公主的兒子,火鳳公主在北越之地是女皇一般的存在,舊北越人在您的身上傾注了曾經對火鳳公主的敬仰之情,而南楚八年為質,在南楚人眼裡,王爺是值得親近的,所以,王爺,您不是無關緊要的棋子,您是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慶王和榮王爭儲,他們或許不顧忌,更甚者,還會拉籠你,但一旦慶王或者榮王上位,他要穩固江山,王爺您就是第一個要除去的人,因為,有王爺您的存在,他必無法放心北越和南楚的勢力。」元好認真而仔細的分析著。

  元好說的這些,周潢也知道,只是這世間又有誰能夠了解他,他雖是火鳳公主之子,但,在母妃的眼裡,又何曾有他這個兒子,母妃恨父皇,連帶著也恨他這個擁有父皇血統的兒子,小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的渴望,他不是父皇的兒子,那麼他就能得到母妃的關懷,母妃性子剛烈而果絕,小時候他一直崇拜她,渴望於母妃親近,可得到的卻是母妃一次又一次的冷眼,這使得他小時候的性格相當的孤僻,直到掃塔五年,在大師一次又一次的頌經之間,他心中的那怨忿才得到疏解,他才擁有一個平和的心態,其實他之所以不爭,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皇子,只想如普通人一樣平凡度日。

  就算是得了皇位又如何,那種身處權力顛峰的孤寂,那種親情的淡漠,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想到這裡,周潢淡笑:「就算那樣又如何,你們不是我,不能為我做決定,你們這麼做為的是你們自己的私心,別拿為我好做擋箭牌,而且,我真不明白,看你的穿著,看你平日的處事,似乎也不是那野心之輩,又一身好的醫道在手上,為什麼不學學那莫神醫,醫游天下,造福萬民,為什麼偏偏要到京師來攪這趟混水,本王倒是要勸沈公子一句,京師水混,小心池魚之災,還是及早離去。」

  「如果王爺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說不定就會離京。」元好突然笑道,語氣充滿了試探。

  「你離不離去關本王什麼,本王為什麼要答應你的條件。」周潢有些氣哼哼的道。不過,隨即一想,這個沈四郎陰詭計謀倍出,如今自己叫他盯上,還真有些頭疼,若他能離京,自己也可以輕鬆些,不由便問:「什麼條件?」

  「讓我帶著小庸兒一起離京。」元好道。

  「什麼,你胡鬧,你憑什麼帶他離京?」周潢猛的站起,怒瞪著眼睛:「說,你是不是跟那些綁匪是一夥的,還是你又在打算著什麼詭計,本王告訴你,你們算計本王,本王不跟你計較,可你若是算計小庸兒,本王要取你的性命也不是那麼難的。」

  一向淡然溫和的周潢那臉色也少見的露出猙獰,如同護稚的猛獸。

  「王爺,真是太多心了,小魚跟小庸兒有緣,而我只是不忍見他跟著王爺丟了性命。」元好平靜的道,只是她的內心並不平靜,周潢對小庸兒比對自己的性命還重,這讓她高興,周潢越看中小仇兒,小仇兒在王府的生活就越好,可這同樣也預示著她要想帶走小仇兒難如登天。

  「真是本王多心也就罷了,總之勸你一句,千萬別打小庸兒的主意,另外,別拿丟不丟命說事,就你們今天早朝的這般做為,就把本王推到了懸崖邊緣,本來,本王還能清靜閒適的多活幾年,如今叫你們這麼一弄,保不齊本王哪天就沒命了。」周潢恨恨的道。

  「不會,太後宮火災才剛才一年,若再出一個王爺暴斃案,那麼,那個人不是瘋了,就是活膩了。」元好道。

  「怎麼,太後宮火災不是意外?」周潢皺緊了眉頭。

  「自然不是意外,別忘了,我師兄賈慶宇就是調查火災才死的。」元好道。

  周潢一時無語。

  「其實,我們既然一心要助王爺您,自然不會害您的,一個完全無害而沒有份量的王爺,是最容易先被捨棄的,別人對付起來根本就不會有所顧忌,所以,在這時候展示一些力量是必須的,而今天早朝的情況,眼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尹大人是在攪局,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大人應和,皇上也不會順水推舟的將王爺由郡王提為親王,皇上其實是利用這個來表達對慶王同榮王的爭鬥表示不滿,有敲打榮王和慶王之意,王爺您可以不必太在意,只要接下來,王爺表現的仍是一副無意爭壓權位的樣子,那慶王和榮王說不定還會爭相來拉攏王爺,王爺只須在他們中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這才是王爺的立足之道。」元好道。

  聽著沈四郎說這些,周潢突然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自己都不想爭,可偏偏眼前這人卻處心積慮的為他著想,為他籌謀,自己這是何德何能啊,還是說,自己無意中對他有什麼大恩,嗯,有這可能,周潢一直覺得,這沈四郎給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這般的為本王著想,可是本王以前對你有什麼恩惠?」周潢有些不確定的問。

  「不是,正如王爺所說,在下也是一己私心,誰不想公侯萬代,成名立萬呢。」元好道。

  周潢搖搖頭,他實在看不透這位沈四郎,總覺得他說的和平日表現的十分矛盾。

  算了,他們愛折騰,就折騰去,只要自己堅守自己的原則,他們也奈何你不得,這世上,難道還有綁著去爭皇位的?

  「夜深了,本王告辭。」周潢起身出門,經過這麼一場發洩,他的心情也好多了。

  元好起身相送。

  「沈公子留步。」周潢道。

  「王爺千金之軀,身邊沒有侍衛,這夜裡,在下實在不放心,還是讓在下相陪著,送王爺到王府吧。」元好道。

  元好這般的堅持,周潢也不好拒絕,兩個便無聲的走著。

  夜風沁冷,一彎清冷的月亮掛在半空,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因為月亮在背後,那影子便斜斜的投在兩人的前面,周潢望著影子,突然就發現,從總影子來看,兩人好似一男一女,不由的轉過臉看了著元好,有些失神。

  「怎麼了?王爺?」元好問,低頭看了一下自身,似乎沒什麼不對。

  「哦,沒什麼。」曹潢道,這沈四郎看著沒什麼不對,不過是病弱了點,顯得有些女態罷了。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破空聲傳來,周潢的眼角正好掃到一支箭朝他們的方向射過來,不由的用勁一拉,兩人險險的避開,元好整個人被他這一拉,就貫性的跌在周潢的懷裡。

  周潢只覺懷裡的身體十分的柔軟,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清香,兩條胳膊不由自主就圈住了那腰身,同時緊張四周張望著,空街寂靜,那一箭過來,卻再無動靜。

  只等懷裡的人急慌慌的掙扎,周潢才回過神來,放開懷裡的人。

  「咳咳。」周潢輕咳幾聲。

  而元好那心跳也不由的加快,雖然她一直扮成男人,平日裡接觸的男人也多,但從未於任何男子這般的接近過,不由的一時也有些慌了神。

  好一會兒,元好才醒過神來,小步跑到不遠那箭落地處,撿起箭來。

  「這就是他們的拉攏手段?」身後,周潢的聲音象是質問,但又象是調侃。

  「咳,拉攏之前,總是需要一個警告的,對方顯然並沒有真想傷我們,要不然,此刻,我們必已橫屍街頭。」元好道,周潢的語氣讓她有些尷尬。不過,那心裡卻也有些後怕,剛才那人若是真要刺殺的話,那麼此刻周潢和自己都沒命了。

  「王爺以後還是不要一個人出門,怎麼著,也要帶兩個護衛。」元好道。

  「本王知道,好了王府到了,要本王派個護衛送你回去嗎?」周潢問,前面就是王府,兩個石獅子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白輝。

  「不,不用了。」元好飛快的回道,然後轉身急促的離開。

  周潢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這人真難捉摸。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2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6 10:53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官奴

  「你說,老五這是什麼意思?」榮王府書房,榮王同于光先生正對坐小酌,一盤鴨脖,一盤鹿脣,一盤薄如蟬翼的魚片,還有一碟雞汁滷乾,再加上一盤舌尖兒似的菜心,一盤脆綠綠的卷耳,引人食慾的很。

  于光是榮王的幕僚。

  「依屬下看,這未必是越王的意思,昨日早朝之事,很可能是尹隨在攪局。」于光微咪一口酒道。

  「那尹隨是什麼意思?」榮王周績皺著眉頭。

  「很簡單,尹隨在南楚時,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回到大周,才任個禮部尚書,這對於掌貫了大權的他又怎麼能滿足。他這一舉,叫亮劍,證明他存在的價值,然後擇主而侍」于光道。

  「嗯,于先生這麼說有理,如果換了本王是老五,就算是有心要爭奪,但也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表露出來,要不然就是找死了,即然是尹隨攪局,那就暫時不必理會老五,想來早朝這事,老三也會給他個警告的。」榮王點頭道。

  「不,王爺,這個越王很重要,您最好能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于光道。

  「為什麼?」榮王道,他一點也沒覺得這個老五有何重要,雖說,自老五從南楚回來,父皇又是賜園、賜草,前段時間,更是不惜用南楚七皇子換回老五父子的命,也時時有人傳,說皇上對五皇子有些愧疚,要補償。

  可在榮王看來,未必,所謂的賜園賜草,比起這些年,其他皇子的賞賜,根本就不值一提,而用南楚七皇子換回老五父子的命,這事,他對聽宮裡的母妃說起過,那是因為,這南楚七皇子另有妙用,皇上也有意要放,不過正好是借這個機會罷了,而從另一方面看,父皇對於越王的母妃火鳳公主仍耿耿於懷,以至於,火鳳公主至今連個墓碑都沒有,由此可見,父皇也不會對老五重視到哪裡去。

  老五仍是個無權無勢的閒散王爺,他實在不明白于光為什麼把老五看得這麼重,要自己拉攏他。

  「一直以來,微臣都忽略了越王潛在力量,而昨天早朝卻讓微臣看清楚了。」

  「哦,說來聽聽。」榮王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椅背上披著一張虎皮是今年年初,父皇所賜。

  「王爺沒看到嗎,那尹隨一提出立越王為儲,原北越舊臣以及南楚降臣紛紛響應,要知道,北越和南楚亡國了,而這些個降臣卻能在大周朝堂屹立,一是因為皇上的懷柔手段,二卻是因為,他們背後都代表著某個家族,不管朝代如何更替,這些家族卻大多能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而從昨日早朝看來,不管是北越舊臣還是南楚降臣,他們對越王都有一定要好感,所以,王爺要是能將越王接攏過來,於王爺的大業將是一大助力,就算真不能拉攏過來,王爺也要同越王處好關係,至少讓這些人認為,王爺同越王關係不錯,這樣,在緊要關頭,說不準他們就會扶王爺您一把。」

  「不錯,于先生說的不錯,本王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榮王有些興奮捶著桌子:「對了,老五不是被封為王爺了嗎?可以開府了,只是他那郡王府,小的很,哪裡有地方開府,不若,本王把離百草園不遠的一棟院子送給他。」

  「王爺英明,此舉可謂一舉兩得,一者即表現了王爺的善意,二者也是一種試探,若是越王收下,真開了府,那說明越王還真有爭儲的意思,到時王爺也可及早提防。」于光道。

  「不錯,不錯,還是于先生考慮的周道。」榮王說著舉杯,心裡卻立下決心,不管如何,等大事成就以後,這老五卻是留不得的。

  于光連忙舉杯。

  窗外,不知何時已烏雲密布。

  接下來幾日便是春雨綿綿,春天百氣生發,病氣藉著生發之勢也格外的來勢洶洶,許是因為大周京師的這段時間,元好思慮過來,這病勢一來,就如山倒,最後只得告假,在家裡養病。

  雖然春天了,但大周京師地處北方,本就較南地冷,再加上邊綿春雨,更添了一股子陰寒。而元好的身子就更加畏寒。

  一早,小梅就燒了一個火盆端進元好的屋裡。

  此刻元好正在教小魚兒說話,見到小梅進來,便笑著點點頭,小梅最近臉色也不象前面時間那般的沉重,顯然他爺爺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小梅,我上回給你的藥,你爺爺吃完了嗎?」元好抱了小魚坐到火盆邊上問。

  「已經吃完了,我想請沈大哥再開一點,我到藥店裡去買。」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藥是我自製的,藥店沒的賣,你拿著這方子到藥店裡去買藥,分開抓,再買些蜂蜜,拿回來我再製一點。」元好說著,將事先開好的一張藥方給小梅。

  「嗯,謝謝。」小梅感激的點頭。然後伸出手去,如今,有些事情,其實雙方都已心知肚明,只是誰也不去刻意拆穿。

  「沈兄……」元好正在烘著火的時候,院子裡就響起了陸燦有些咋咋唬唬的聲音,如果說,陸燦身上帶著京師浪蕩子的鬧的話,那麼顏廣就帶著蜀地士子的狂,宋哲則事著南楚士子的儒雅。

  元好牽著小魚走出門,遠遠的看著三人過來,便笑道:「大考結束了,看三位這般心情,應該不錯吧。」

  「這誰知道啊,大考結束,就不想這些,聽說沈兄弟抱病多日,今兒個難得雨停了,走,我們一起散散心,煙雨春水,嫩柳拂堤,也是一番詩情畫意。」那陸燦道。

  聽了陸燦的話,元好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跟宋哲提過去官奴院買下人的事情,於是轉臉問宋哲:「宋兄,乾脆,我們去官奴院看看吧。」

  「瞧我,考試都考糊塗,走走走,我們今天就去官奴院,幫賢弟選個下人。」宋哲拍著前額道,這幾天考試考的,都把這事給忘了。

  「那好。」幾人點頭。

  那陸燦卻又訴苦著道:「哎,沈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早早走了招賢令之道,兄弟這趟算是嘗到了這科考的滋味,真變態,那麼一個小小的隔間,三天的時間,吃喝拉撒都在裡面,考完出來後,我覺得混身都是尿味,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只覺兩耳間有十幾隻鴨子在鬧哄哄的,要是沈兄弟真去參加考試,就你這身體,還真有可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一邊的顏廣推了陸燦一把。

  「嘿嘿,我這是誇沈兄弟呢。」陸燦笑道。

  幾個便有說有笑的出門了。元好全身上下裹了厚厚的一層,又若來陸燦的笑話,因為等下還準備去芙蓉湖那邊走走,所以,元好就一併帶著小魚出門。

  那陸燦一路上就逗著小魚玩,可小魚說話都不全的,性子又有些自閉,所以任陸燦怎麼逗都是板著一張小臉兒。

  不一會兒就到了官奴院,官奴院緊鄰西城官署。陸燦對買下人的事不敢興趣,而這會兒,他卻跟小魚槓上了,非要逗得小魚笑才罷休,最後就指著官署的後院道:「沈兄弟,你們去挑人,我帶小魚到後面院子走走,先陪養陪養感情再說。」

  元好看他那有些咬牙切齒的表情,只得好笑的應了。看著陸燦牽著小魚去了後院。

  這時官奴院的管事迎了出來,查看了元好等人的身份牌,問清來意,卻是一臉抱歉的道:「哎呀,幾位公子,你們可來遲了,這能使喚的官奴前幾天都讓人挑光了,你們要是早先跟下官打個招呼,下官便給你們留幾個。」

  「不對啊,前兩天不是還有不少嗎?「宋哲皺了眉問。

  「宋公子也說是前兩天了,這不,這兩天來買的人多,就賣光了。」那管事嘴角有些抽動的道,心裡懊惱的要死,早知道就把人多留幾天,不該這麼早早的把人都處理掉。

  宋哲還要說話,元好卻先插話道:「即然這樣,那就算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說著元好就起身。

  那管事忙不迭的起身送客,嘴裡道:「下回,再有官奴送過來,下官一定通知沈大人來選。」

  「那好。」元好點著頭。

  「走了,我去叫陸燦那小子。」顏廣在邊上道,正要去後院,此時,卻見陸燦從一邊的屋角探個頭出來,衝著三人招呼:「快過來,小魚死活不肯走了。」

  怎麼回事?小魚很乖的,元好等人只好跟著陸燦又去後院,那管事一路相陪。

  到了後院,才發現小魚蹲在一個人面前,那個人平躺在地上,身下就墊著一張破草席,整個人臉色如死灰,看著離死不遠似的。

  「哎牙,快把孩子帶來,這個人已經病得快死了,小心孩子過了病氣。」那管事在一旁著急的道。

  「我是要抱走了,可這小子死活不走,我抱他,他跟我撒賴。」陸燦有些委屈的道。

  元好便上前,輕輕的牽了小魚,小魚看了看元好,然後把小身子撲在元好的懷裡。

  元好看著地上躺的人,然後蹲下來把把脈,最後轉過臉對那管事道:「我就買他……」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27 PM

第三十六章:再見楊柳兒

  躺在草席上的人穿著一身破舊的布衣,身上甚至散發著一種惡臭,他躺在那裡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可眼睛卻一直死命的睜著,那神情卻是於天在抗爭。

  再一次,元好再一次感到,活著,真不容易。

  元好請兩位侍從幫忙,用一塊門板抬著將人弄回住處。

  「沈兄弟,這這這……」陸燦不明白啊,小傢伙犯拗,怎麼這大人也犯傻,這樣的人買回去有什麼用。

  「即然小魚選擇了他,那就說明他跟小魚有緣,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不信佛,但也算是為小魚結一結善緣吧。」元好淡笑著道。

  只是下意識的,元好的左手又握成拳,那指甲在手心裡留下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儘管那人面色枯槁,儘管她此時穿著男裝,做男人打扮,但元好還是認出來了,楊柳兒,曾跟她一起在罪奴宮的楊柳兒,元好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在大周的官奴院裡,同消失的柳兒姐再相遇。

  當年,楊柳兒去見西宮娘娘後,就再也沒有回罪奴宮,她後來聽那秀雲說過,楊柳兒的孩子流掉了,楊柳兒後來成了宮奴,南楚一亡,宮裡的宮女和監都被押到了大周,元好不知道,這之間,楊柳兒遭遇了些什麼,如今落得這般的境地,一個個的疑問涌上元好的心頭。

  因為遇上這事,接下來去湖堤遊玩的計劃自然就擱淺了,元好送宋哲等三人出了門,然後又去藥店裡抓了藥,回來讓小梅幫忙煎,然後又燒了水,將水提到屋裡。

  關了門,元好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然後扶著她起來:「來,我先幫你擦一下身子。」元好在她耳邊輕輕的道。

  「你……你……不……不用,你出去,我……我自己來……」床上的人虛弱的道,但卻十分的堅決,一手更是緊緊的護著胸口,神情充滿著恐懼。

  「柳兒姐,放鬆,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好兒,沈元好啊。」元好輕拍著她的手道。

  「好兒?你是好兒?」楊柳兒不確定的看著元好,不象啊,好兒比她小兩歲,可眼前這位青年男子,卻是滿面清冷,鬢角灰灰,看著卻似比她還要大上兩歲似的。

  「你胡說,你怎麼會是好兒。」楊柳兒皺著眉頭,她甚至感覺,自己的耳朵出現的幻聽。

  「我就是好兒,你忘了,那一年,罪奴宮裡,麻三要殺你滅口,是我救了你,然後我們一起將麻三的屍體推到枯井裡。」元好繼續道。

  「你是好兒,是好兒。」楊柳兒不知突然從哪來的勁,一手緊緊的握住元好的手,麻三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好兒知道,睛前人能說出這事,自然是好兒了,再仔細看看面前的人,那輪廓還是有好兒的印跡的。

  「不錯,我是好兒。」元好繼續著,這才去解楊柳兒的衣服。

  沒想楊柳兒卻突然的驚跳起來,兩條胳膊更是緊緊的護著自己:「走開,不要靠近我,走開……」楊柳兒的聲音如同在喉底裡嘶吼,聲音很底,但卻震撼人心。

  元好只覺眼中一片酸澀,她雖不知楊柳兒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心裡有了最壞的猜測,亡了國的宮女,其下場不言而知。

  元好再一次伸手,輕輕的安慰著楊柳兒:「柳兒姐,過去都過去了,如今你是安全的,來,先擦擦身子,吃了藥,再好好睡一覺,把過去的都忘了。」

  「忘不了,我永遠也忘不了,城破那日,大周兵衝進皇宮……」說到這裡,楊柳兒的瞳孔放大。

  元好連忙給她扎了一針,怕刺激過度,承受不住。然後卻緊緊的捂著楊柳兒的脣,「不,柳兒姐,你什麼也別說了。」元好說著,眼睛也赤紅赤紅的。

  楊柳兒突然撲到元好的懷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

  元好這才解開她的衣裳,那身上,青紫的色塊,鞭痕,甚到還有化了膿的刀口,那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的地方。

  元好用溫熱的汗巾替她擦洗著,只是每擦一下,她都感到柳兒姐的身體在顫抖。

  好不容易,元好幫楊柳兒換好衣服,卻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淚水。在那個夢裡,如果自己不是選擇了死,那麼她的下場會同如今的楊柳兒一樣。

  「爹……笑……」腿邊,小魚扯著元好的衣擺,睜著黑亮的眼瞳,看著格外引人,小傢伙的眼神再不似以前那麼呆了。

  元好彎下身子,緊緊的抱著小傢伙,她一個大人,卻需要在一個孩子身上尋求溫暖。

  接下來幾天,元好便衣不解帶的照顧著楊柳兒,小魚有時就交給小梅幫忙照顧一下,而楊柳兒並沒有做男子打扮,而是恢復到了女身,充當了元好的侍女。

  等楊柳兒平靜下來後,元好才知道,當年城破,楊柳兒等所有活下來的宮女都被虜來大周,後來,她就被賣到妓院,再後來,她不甘忍受妓院的生活,終於找到機會逃了出來,沒想又落入人販子的手裡。

  至於為什麼會流落到官奴院,楊柳兒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幾經輾轉,就到了官奴院,而沒多久,跟她一起來的人又都送出去了,唯有她因為傷病加身,被丟棄在院子裡,只等咽下一口氣然後丟到亂葬崗去。

  幾天後,宋哲和陸燦等人又來找元好聊天,皇榜已經下來了,顏廣位居榜首,皇上親點狀元,陸燦也在前十,那宋哲也吊了個榜尾,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這自然要慶賀一番。

  只是那陸燦看到楊柳兒,卻是一陣唏噓:「這就是好心有好報啊,沒想到當初那病的快死的人,居然是位美嬌娘,唉,這明明是我先發現的,早知道這般,我應該先買下來。」他一陣跺腳,懊惱,說自己錯過了抱得美人歸的機會。

  看得眾人直樂呵。

  楊柳兒的容貌是相當不錯的,要不然,當年南楚七皇子也不會寵她。

  「這是陸兄你沒那命。」一邊的顏廣打擊他。

  「咳咳……」元好看著陸燦那苦瓜臉,不由得一陣好笑,卻又嗆了口氣,咳了起來。

  「公子,先喝口水。」一邊的楊柳兒遞上一杯水,隨後又進屋拿了一件披風出來,披在元好的北上:「公子,外面風大,披著吧。」

  「天哪,看得我心疼。」陸燦繼續誇張耍寶。

  眾人不理他了,這人你越理他就越瘋。

  這時顏廣又問坐在另一邊的宋哲道:「宋兄,聽說昨天,越王冒雨跪午門,是怎麼回事啊?」

  元好正喝著水,聽顏廣這話,氣息一窒,心裡疑惑,倒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越王的性子,沒有特殊的理由,不會這麼衝動啊,隨後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掩飾自己的失神。

  這時,宋哲搖搖頭:「聽說是宮裡的事,具體什麼內情,我爹和岳父都沒打聽出來,奇怪了,越王一向溫和沉穩,怎麼會做出這等過激之事?」宋哲也道。

  幾人分析了一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散去。

  晚上,元好睡不著,就在想著這事。

  到底為什麼?元好在油燈下翻著賈慶元留下的那幾本冊子,突然一個日期引起她的注意,德中十五年二月初三,越妃自焚於火鳳宮。

  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三,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元好合上冊子,不想了,很快就會知道,她有一種感覺,越王很快會用到她,而她會有機會陪著小庸兒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32 PM

第三十七章:越王府有請

  越王的事,元好在第二天就知道了,消息的來源自然是宋哲。

  如元好猜測的那般,但也並沒有全對,其中還另有原由,三月初三那日,越妃的忌日,宮裡一個雜役老宮女蘇嬤在原來火鳳宮的遺址,現在的冷宮後院,為自己的故主立了牌位祭奠,這事,被一個好事的小太監捅到元妃娘娘那裡,元妃娘娘是慶王的母妃,自太子在東宮火災中被燒死後,皇后便一直恍恍惚惚,時清醒,時迷糊,於是,元妃就代皇后掌管後宮,接到小太監的湊報後,她便讓人將蘇嬤抓了起來,宮裡的人慣會把小事變大事,更何況這件事說起來也算是大事,畢竟,皇上下旨不准立牌的,蘇嬤這麼做,那就是逆旨。

  所以元妃當場就把蘇嬤抓了起來,還燒了祭台,這事被越王知道,越王不能不救,因為,小時候,每當他寂寥失落的時候,都是這個蘇嬤在身邊陪著他,更何況這次,蘇嬤祭拜的是越妃,是他的母妃,於是越王求見德中帝,可沒想德中帝卻不見他,他這才冒雨跪午門。

  「其實要救蘇嬤,並不需要那般。」元好看著茶杯裡上下浮動的茶葉道。

  「怎麼,沈賢弟有辦法?」宋哲問。

  「須知這世上,沒有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元好道。

  宋哲見元好不說,便不再細問。

  晚上,元好在油燈下又仔細的看著賈慶宇留下的東西,再加上自己這些日子所聽所想,更把,慶王,榮王,越王三者列了表,分析局勢以及優劣。

  「好兒,你這身子骨熬不得夜,早先休息」門外楊柳兒敲著門。

  「知道了。」元好收了筆,又洗了手,隨後才吹燈睡下,睡下的時候,覺得頭有些沉有些暈,不由會想,她如此絞盡腦汁為的是哪般,為小庸兒的安全,不錯,但也不完全是,她知道自己胸中有一個更大的野心,小庸兒聰明,懂事早,更何況現在小庸兒身邊有四個侍衛再加上馬公公日夜跟隨,元好根本沒辦法把他救出來,也無法跟他說清楚身世,所以,自去年冬天後,元好便一直有兩手準備,其一,自然是救出小庸兒,其二,如果救不出來,那麼就扶越王上位,其最終目的,自然是扶小庸兒上位,這位目標任重而道遠,元好分析過了,不是沒有機會,就看怎麼去經營。

  想著想著,元好就睡著了,做了夢,夢裡小庸兒穿著皇袍,氣宇軒昂,可最後,元好又夢見自己,坐在了囚車之上,嚇了一跳,不由猛的醒來,才知天亮了。

  真是好沒來由的夢,元好搖搖頭。

  門外響起楊柳兒的叫門聲,元好穿衣起床,洗梳好後卻看到陳伯和小梅正在收拾著行裝。

  「陳伯,小梅,怎麼,又要到哪裡唱堂會去?」元好笑著問。

  「不是到哪裡唱堂會,我爺爺病好了,趁著天氣轉好,我們要離開京師回鄉了。」小梅一臉甜笑的道。

  要回去了?看來任務完成,傷也養好,是該離開了,元好想著。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元好道。

  「謝謝。」小梅道,而陳伯一直沒有說話,自從重傷回來後,元好跟陳伯幾乎沒聊過一句。但元好卻從陳伯的一些不同發現,這陳伯並不如他表現的那麼老,甚至偶爾看著他挺直的脊背,那背影很年輕,顯然這爺爺的身份並不真實。

  只是這不關她的事。

  送走陳伯和小梅,元好和楊柳兒帶著小魚回到小宅子裡,進門的時候,看著明顯空寂的小宅子,元好對楊柳兒道:「柳兒姐,看來,我們也要找房子了,老占著人家的房子不好。」

  「你才知道啊,早就該搬了。」楊柳兒惡狠狠的道,那宋哲是尹隨的女婿,楊柳兒對尹隨也是恨之入骨,早巴不得元好搬。

  「那好,接下來幾天,你負責找房子。」元好把事情丟給了楊柳兒。

  「那你幹嘛?」楊柳兒翻著白眼問。

  「我正在養病中啊,如果叫人發現我在街上閒逛,那豈不是欺君。」元好有些小得意的道。這個任務算是丟給楊柳兒了。

  楊柳兒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接下來幾天,滿京師大街小巷子溜步。

  這一天元好睡到日上三桿才起床,出了門,就聽到楊柳兒逗小魚的聲音。

  「小魚,來。」楊柳兒拿著一隻草編的蚱螞在逗著小魚,小魚睜著黑柒柒的眼瞳,一手扶著梅樹,一手就急不可奈的去抓。

  「自己過來拿。」楊柳兒後退幾步,讓小魚的手抓了空。

  小魚卻有些膽怯,這段時間,為了練習走路,他身上常常跌的青紫片片,小娃子記疼著呢。

  元好心疼之餘,卻也只能咬著牙,有些事情心軟不得的。

  這時,小魚聽到元好的腳步聲,便轉臉過來,看到元好站在門邊,小臉蛋突然就精神無比,放開扶著梅樹的手,邁著顛顛的小步子就直朝著元好這邊衝,他總是向身體兩側平伸著小胳膊,用來保持平衡,雖然腳步仍踉踉蹌蹌,但卻是不慢。

  「爹……」小魚抱著元好的一條腿,昂著小臉蛋,討好的笑著,隨後轉過臉,卻瞪了楊柳兒一眼,似乎是在向元好告狀。

  雖然小魚的平衡和語言仍有問題,但,如今他的表情卻豐富多了,以前臉上那呆呆的表情基本上看不到。

  元好輕輕的摸著他的頭頂,對於小魚這稱呼,元好已經糾正好多次了,但這小傢伙似乎就固執的認準了爹,元好也就隨他。

  「柳兒姨也是為了小魚好啊。」元好笑著對小魚道,然後牽著小魚的走到院中的凳子邊坐下。又問楊柳兒:「房子找到了?」

  「沒,哪有那麼快。」楊柳兒回道,又輕點著小魚的鼻尖,「小傢伙,學會告狀了。」

  只有對著小魚和元好,楊柳兒才象是過去的楊柳兒,有說有笑,其餘的時候,楊柳兒都是寒著一張臉,哪怕是陸燦那般的插科打混,楊柳兒也能完全視若不見,這一點也讓陸燦很鬱悶。

  「呵呵。」小魚衝著她傻笑,一邊桌上,一沙鍋的皮蛋瘦肉粥正散發著香氣。

  元好舀了一小碗,然後一勺一勺的餵著他吃。等小傢伙吃好,元好才吃,這時,卻看到小傢伙踉踉蹌蹌的又跑到梅樹邊,兩隻小腳用勁的踏著地面,小手還指著地面,嘴裡依依呀呀的:「水,水。」

  「他幹嘛?」楊柳兒轉臉問元好。

  元好先是一愣,隨後卻是一臉驚訝。

  去年冬天下雪的時候,她用雪水,梅花,再加上杏酒,再加了些丹參泡了壇藥酒,就埋在院子的老梅樹下。當時,小傢伙看著,沒想,居然就記住了,這對小傢伙的腦力還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小時候,為了幫小傢伙冶腦傷,元好每日幫他針灸,小傢伙每日承受的痛苦絕對不小,為了減輕小夥家的痛苦,元好有時會讓小傢伙喝一點點的酒,沒想,小傢伙一來二去的,卻喜歡上了酒味,因此格外掂記著。

  而元好配製的這種藥酒,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這傢伙。」元好笑著起身,去雜物間拿了一把花鋤,到梅樹下,挖開泥土,露出一個大壇,小傢伙樂得手舞足蹈的,楊柳兒在一邊緊張兮兮,怕他跌倒。

  「這是什麼?」楊柳兒好奇的問。

  「梅花杏兒酒。」元好道。然後開了壇,一股子梅花香氣夾著酒香迎風而散,還帶著一股雪水特有的清冷。

  小傢伙在一邊急不可奈的咋吧著小嘴,元好拿勺子舀了一瓢,湊到小傢伙嘴邊,小傢伙咕咚一聲就是一大口,把楊柳兒嚇了一跳,這小傢伙這麼能喝啊。

  元好卻在邊上笑咪咪的,小傢伙的酒量不小。

  正閒聊著,就在這時,宋伯領著一個人進來,卻是越王府的管家。

  「沈大人,我家王爺病了,我家南雅夫人曾聽莫神醫說過,沈大人醫道非凡,因此,請沈公子去幫我家王爺看看。」那越王府的管事行禮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36 PM

第三十八章:救人

  越王的病自然是心病,再加上又淋了雨,雖然當時沒倒下,但事後卻一一暴發了出來。病症主要也就是低燒,失眠,倦怠,沒有食慾。

  元好坐在床上為越王把脈,好一會兒沉思不語,看著床邊,小庸兒小臉緊張兮兮,小嘴還嘟著一陣在越王身上亂吹,兩眼有些紅紅的,關切之情溢於顏表。

  「沈大人,王爺沒事吧?」一邊的南雅見元好久久不語,不由的有些擔心道。

  元好其實是因為小庸兒失神,這時回過神來,才道:「沒事,王爺只是精神倦怠,我給王爺開幾帖養神補氣之藥就行了,晚上再點安息香,休息好了,身體就會好。」元好說著,就取了紙筆,開了方子,早有一邊的管事接了去點藥。

  元好放下筆,看著小庸兒還是一臉擔心的樣子,便不由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安慰道:「小公子放心,你父王沒事,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小庸兒聽元好這麼說,一直鼓著的腮幫子才放鬆,呼出一口氣,脆生生的道:「多謝先生。」

  「這孩子,既懂事又聰明,還這麼貼心,王爺和夫人有福了。」元好誇獎道。

  越王這輩子到現在,最得意的就是這個兒子,聽元好誇獎自家兒子,那也是高興的很,連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此時,一邊的南雅夫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看先生似乎很喜歡庸兒,而先生才學非凡,我聽說翰林院的劉大人都是讚賞有加的,醫道又好,我看不如讓庸兒拜先生為師吧。」

  元好聽到南雅夫人這麼說,倒是眼神一亮,如果能這樣,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只是越王卻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卻對南雅道:「夫人,這些天你守著我也累了,先帶著庸兒下去休息吧,我跟沈大人談談。」

  南雅夫人看了看越王,又看了元好一眼,這才施禮牽著小庸兒離開。

  南雅夫人下去後,周潢又吩咐下人重新上茶,而等下人上完了茶下去後,周潢並沒有急說話,而是深深的看著元好。

  「王爺?」元好藉著喝茶掩蓋自己些微的不自在,她不知道周潢這麼盯著她是何意。

  「我能信任你嗎?」周潢起身下床,身形有些踉蹌,元好連忙上前一步扶著他坐下,只是周潢的眼神仍沒有離開元好的臉。

  「這個我不好回答,要看王爺自己的本心了。」元好坐下,才有些苦笑的道,周潢能不能信任自己,自己還真的答不出來。

  「每次看到你看小庸兒的眼神,我看得分明,你是真心喜歡小庸兒的,只是本王每每想起你上回的話,本王就有些心驚肉跳。」越王道,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清朗,帶著一絲低沉。

  聽越王這麼說,元好直覺得自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腿,自己不過是試探一下越王,沒想越王就把這事給刻在心裡了,不過,這也同時表示,這周潢把小庸兒看得很重。

  「我在這裡發誓,不管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拿小庸兒當籌碼,也不會做任何對小庸兒不利的事情,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永不超生。」元好神色一正,舉起右手發誓道。

  「不,沈大人不用發此重誓,本王信你。」周潢急忙,沒想到這個沈四郎會突然發此重誓,倒顯得他小人之心了。

  元好沒有說話,在周潢面前,她沒有資格說坦蕩。有時,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就是躲在暗處的一個陰詭小人。

  「其實,這些天來,本王躺在床上,心裡時不時的會想沈大人的話,本王承認,沈大人的話多數都是有理的,只是本王學佛五載,想要的是一份清靜無為的生活,只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卻讓本王的心冰涼冰涼的,為人子者不能為正大光明的為自己的母親立牌祭奠,這有何面目立於世?我實在不明白,我父皇當年是那麼的寵愛我母妃,哪怕母妃常給他臉色看,他都能一笑置之,為什麼會在我母妃死後會如此的絕情?」周潢有些喪氣的道。

  「也許這裡面有什麼王爺不知道的內情吧。」元好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周潢眼光灼灼的望著元好。

  「我不知道,我只是就常理推論,愛的越深恨的也就越深,皇上突然由愛轉恨,如果僅是因為越妃娘娘心懷故國,這說不通,按說,遇到這種情況,皇上應該會更懷念越妃娘娘的。」元好平靜的道。

  「是啊,這說不通啊。」周潢的眼神清亮清亮的。整個人的氣勢似乎突然的有些變了,不在是以前的淡然,而是帶著一絲鋒銳,好一會兒才又道上:「聽尹大人說,沈大人有法子救蘇嬤?」

  「嗯,有點想法吧。」元好道,心裡卻在琢磨著周潢身上的變化,果然越王的心態開始轉變了。

  「那請先生教我。」周潢道,卻突然的站起身,朝元好一鞠躬。

  「王爺,這可使不得。」元好連忙扶著。

  周潢卻搖搖頭,蘇嬤是不一樣的,周潢在她的身上放著對母妃的懷念,本來,這段時間,周潢正想把蘇嬤弄出宮跟自己一起生活的,只是沒想到又突然出了這事。

  元好坐下後才又問:「不知王爺宮裡可有信得過的人?」

  「有人是有人的,只是多年沒有聯繫,信不信得過,現在真不好說。」周潢低頭沉思著,隨即猛的抬起頭:「倒是有一個人,可以值得信任。」

  「什麼人?」

  「這人本是南楚宮裡的一名小太監,南楚亡後,他也被帶到了大周京師,父皇本來要放他們自由的,只是他是一名太監,在外面怕受人白眼,於是自願留在了皇宮裡,在宮裡做一名雜役太監,畢竟是新人,自然免不了被人苛責,蘇嬤在宮裡也是孤老,倒是常常照顧他,一來二去的,兩人關係很好,蘇嬤還認了他做乾兒子,而這次蘇嬤出事,正是他來通知本王,本王才知曉,我想,他是信得過的。」周潢道。

  「即然這樣,那好辦。」元好說著,就著桌上的紙筆,飛快的書寫,寫完事交給周潢:「你讓他按我寫的步聚去做,想來,保蘇嬤活命不難。」元好道。

  周潢接過紙,看了看那上面的內容,神色則越來越輕鬆,好一會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多謝沈大人。」

  「事情還沒成呢,王爺現在謝還為時過早。」元好道。

  「按這上面做,如果在這個前提下,我還不能把蘇嬤救出來,那我這王爺也別當了,乾脆剃了度去北塔當和尚算了。」周潢眼神十分堅決的道。

  元好笑了笑。

  「對了,先生對於剛才本王夫人的提議有何看法?」這時,周潢又道。

  「那王爺您的意思呢?」元好問。

  「小庸兒能得先生為師是他的福氣。」周潢道。

  「在小能得小庸兒為徒是為在下的福氣。」元好笑道。

  最後兩人相視而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40 PM

第三十九章:遇鬼

  小京子是後宮雜役監的一個小太監,雖然他地位低下,可他有一顆奮鬥的心,那就是他不甘於做一個雜役小太監,人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一個不想做首領太監的太監也不是一個好太監。

  比如,於他同屋的小衛子,這傢伙在他的眼裡就不是一個好太監,只知悶頭做事,剛認的一個乾娘又犯了事兒,叫元妃娘娘抓住,這小子也就黃花菜的命。

  半夜裡,小京子偷偷起床,然後在床頭一陣扒拉,將他這些年的積蓄拿了出來,今晚上,他要走出他奮鬥的第一步,那就是行賄,尚膳監那邊需要一個採購的小太監,這個位置,雖然地位不高,但油水不小,更重要的是往上爬也容易,據他分析,宮裡大多有名號的太監都曾做過這個位置,可見這個位置是升首領太監的必備條件。

  「小衛子……小衛子……」小京子看著對面床上蒙頭大睡的小衛子,一陣低聲的叫喚,但小衛子沒一絲毫反應,這正是小京子希望看到的。

  「這小子,睡得跟死豬似的。」小京子輕哼一聲,然後小心的出門,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行動被人發現,開玩笑,盯著這位置的小太監不少,若讓人知道自己在打這位置的主意,保不齊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要打水漂了。

  小京子悄悄的掩了門出去,躬著身子在這後宮的廊道,花園穿稜,周圍一棟棟的宮殿在夜的陰影下就如同正張牙舞爪的魔鬼,間或間一隊隊夜巡的侍衛走過,又讓小京子大氣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快到尚膳監的總管太監劉公公的院子,突然一陣貓頭鷹的叫聲讓他的腿打了突,差點就要尿褲襠了。

  又一隊巡夜的侍衛路過,小京子小心的藏好,心裡也是一陣鬱悶,有誰行賄像他這般的驚心動魄。

  好一會兒,侍衛隊過去了,小京子悄悄的從暗處探出個腦袋,四周打量,突然他的眼睛暴凸了出來,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前面不遠一個廊道處飄了出來,一直往他藏身的地方飄,很快那個白色身影飄到他面前,還站著不動了,披散的頭髮,五官都滴著血,臉上有好幾處,是焦糊糊的。

  「鬼啊……」小京子想叫,可卻發現此刻他跟啞了似的,做著口型,卻發不出一絲毫的聲音。

  那鬼站在他跟前,卻又似乎沒有見到他似的,轉身又朝冷宮方面飄去,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電光下,小京子發現,剛才那鬼影所站在地方,那地面一片焦糊糊的,似乎被燒過一般。

  隨後悶雷聲傳來,小京子叫這雷聲一炸,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兩手瘋了似的拍著屁股,撒丫子就回跑,什麼行賄,什麼尚膳監,早顧不得了,一邊跑,那嘴裡還在念各路神仙保佑。

  去的路上偷偷摸摸,回來卻是快得如一溜煙,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屋前,小京子在也顧不得了,重重的撞開門,連門都顧不得關,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前,臉色煞白的看著對面床上。

  「小京子,大半夜,你見鬼啦。」小衛子的頭終於從他那破得不成樣的被子裡鑽出來,打著大大的哈欠,看著洞開的門,不滿的道。

  小衛子的一聲見鬼,就跟點燃炸藥包的引線一樣,讓小京子炸毛了,小京子突然哇的大哭起來,他之前真的嚇壞了。

  「小京子,出什麼事了?」小衛子下了床,先關了門,才走到小京子身邊。

  「小衛子,我真的見鬼了,這後宮鬧鬼呢。」小京子抽泣著道。

  「小京子,你不要命了,這種謠言要讓人聽到,一頓板子就會要了你的命。」小衛子急急的道,又打開門,四處望望,確認這話不會傳出去。

  然後又倒了杯水給小京子。

  「我沒有瞎說,是真的鬧鬼了,我親眼看到的,還是個臉燒了糊糊的,頭髮燒了焦焦的燒死鬼,她站的地方,那都是一片焦土。」小京子猛灌了幾口水,這似乎才定了會神。

  「燒死鬼,那會是誰?」小衛子喃喃自語的道。

  「我知道了,定是越妃娘娘,我聽宮裡的老人說過,十三年前,越妃娘娘是自焚死的。」小京子道,這段時間,因為蘇嬤的事情,越妃娘娘當年的舊事又被人提起,小京子也聽了不少越妃娘娘的八卦。

  「你真的看清了?」這時,小衛子有些緊張的問。

  「看清了,她當時就停在我的面前,我差點沒暈過去,要是不信,明天早上,你再去那裡看看,那地上還有焦土呢。」小京子拍著瘦巴巴的胸膛道,這會兒,他又開始逞英雄了。

  「我就奇怪呢,你說我幹娘,在這宮裡那麼多年了,宮裡的規矩她會擰不清?而且以前也不見她祭拜,為什麼偏偏今年就去祭拜,會不會是她知道越妃娘娘的鬼魂不安,怕宮裡出事,這才祭拜的。」小衛子道。

  「對,這很有可能,這樣看來,蘇嬤還是為了大家好,要不,明天,你去求見元妃娘娘,把事情解釋清楚。」小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

  小衛子白了他一眼:「沒用的,元妃娘娘才不會見我們這樣的小人物,算了,就讓我幹娘自求多福吧,我也是有心無力。」

  小衛子嘆著氣,又指著小京子懷裡的包裹道:「小京子,你抱著這幹什麼?」

  小京子這才發現,自進屋到現在,他還一直抱著這小包裹呢,裡面可是他這三年來的積蓄。連忙手忙腳亂的要收好,卻一不小心,幾顆碎銀子滾了下地。

  見小衛子一臉驚訝,小京子才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同我爭哦。」

  「爭什麼呢,我就跟著你混。」小衛子道。

  「中,我要真上去了,你就跟著我混,至少讓你吃飽穿暖。」小京子拍著胸膛,有些豪氣乾雲的道,這八字沒一撇,小弟先收了一枚。

  「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我前日打聽到一個消息,尚膳監要提一名採買的小太監,我在這宮裡已經三年了,我想走走路子,把這差事拿下,於是,就去給劉公公送錢,沒想遇上鬧鬼這事,把我給嚇的……」小京子說著,仍一臉的餘悸。

  小衛子卻不說話了,敲著腦袋。

  「怎麼了?」小京子奇怪的問。

  「我覺得吧,你這法子不好,沒成效。」小衛子道。

  「怎麼說?」小京子問。

  「你想啊,這事情連你都知道了,那肯定知道的人不少,我估計著這時候,許多人都在往劉公公那裡送禮,人家送禮,你也送禮,你不見得能比別人強,再說了,別看這個採買的差事,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吃得下來的,劉公公也不可能完全根據送銀子來定人,我看你,沒戲。」小衛子道。

  「啊,這樣啊。」小京子立刻憋了,他承認,小衛子說的有理,他幾乎就沒希望。

  「不過,我覺得,你如果換一個法子還是希望的。」小衛子又道。

  「什麼法子。」小京子如同落水的人抓了根浮木。

  「這銀子呢,你還得送,但要換上法子,我聽說皇後宮裡的碧桃跟劉公公是同鄉,明天呢,你約了碧桃去找劉公公打牌。」

  「不對啊,沒聽說劉公公喜歡打牌的啊?」小京子插嘴道。

  「你真笨,又不是真打,你主要是借打牌這個由頭把銀子輸給劉公公,劉公公收的光明正大,理所當然,這難道不比直接送來的好,這賭場上輸的銀子,誰也沒話說。」小衛子道。

  「可是,為什麼要叫碧桃呢,就算是賭錢送銀子,那也是越少人在場越好啊。」小京子蒙了,總覺得今晚上小衛子神叨叨的。

  說起碧桃,這也是小京子裡唯一有點關係的宮女,而追究關係的源頭,則是因為,有一回皇后又迷糊了,不知怎麼就跑到冷宮那邊,正巧小京子在那麼打掃就順便所皇后娘娘送回去,當時碧桃都快找瘋了,對小京子一陣感激,而這次,尚膳監這差事的事自然也是碧桃透露給他的。

  「你動動腦子,沒有碧桃做引見,劉公公會跟你打牌?」小衛子有些沒好氣的道。

  「也是。」小京子點點頭。

  「另外,你還要想法子跟劉公公表忠心,這一點你要做的好,我可以肯定,那個差事就非你莫屬了,這一點上,你是有優勢的,咱們做雜役的,說不好聽的,是沒有後台,隨便哪一個都能拿捏,但說好聽呢,那就是身底子乾淨,用起來不用擔心看走眼。」小衛子道。

  「不錯,不錯,小衛子,沒想到你這麼有法子。」小京子連連點頭。

  「沒法子,都是逼出來的,我雖然這裡時間短,可我在南楚後宮呆的時間可不短,這天下的皇宮都是一回事,要生存不容易。」小衛子道。

  「可不是,一不小心就把小命給丟了。」小京子也感嘆,隨即又問:「那怎麼個表忠心,我說我對劉公公忠心耿耿,可他要不信怎麼辦?」

  「表忠心光說幾句話是沒用的,你剛才說,今天那鬼站的地位一片焦土?」小衛子問。

  「不錯不錯,我看的準準的。」小京子道。

  「那明天,這事定要會引起人注意的,而這類消息也是瞞不過劉公公這樣的總管太監,到是,你可以假借個由頭說起,然後再把你遇鬼的事情一說,這就是你的投名狀了,只要你把這些事情做了,那這個差事就非你莫屬了。」小衛子道。

  小京子其實還沒太明白了,為什麼把遇鬼的事情一說,就是投名狀了,可這時,他對小衛子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自然小衛子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好,就按你說的做,事情真要成了,以後,有我一口就有你小衛子一口,咱們兄弟有福同享。」小京子道,當然,有難同當這句在宮裡千萬不能隨意出口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4 09:46 PM

第四十章:運籌帷幄

  元和宮。

  「哐噹……」元妃重重的將手中的銅鏡砸在地上。

  「你說什麼,蘇嬤被皇后帶走了?」元妃擰著眉,臉色一片鐵青,衝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喝問。

  「是的,剛才皇后娘娘去了刑房,將人提了出來,帶走了。」玉英跪在地上,磕著頭道。

  「你們死人哪,怎麼不先攔一下。」元妃拍著桌子。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玉英和玉霞兩個一個勁的磕頭。

  「娘娘,皇后要提人,這兩宮女怕是不敢攔的。」一邊的太監趙和在元妃娘娘耳邊低語。

  「好了,好了,你們退下吧。」元妃娘娘揮了揮手。

  玉英和玉霞兩個連忙退下。

  「娘娘,先喝口水。」等兩人退下,趙和連忙給元妃娘娘倒了杯水送上。

  「嗯。」元妃微微點了點頭,一手拉過茶杯,另一手揉了揉眉心,這兩天晚上,也不知怎麼的,老也睡不著,一閉眼,就夢見越妃。

  「你說,皇后娘娘怎麼突然會去提蘇嬤呢,這事不管從哪方面說,都跟她沒關係啊。」元妃咪了口水,皺著眉頭問。

  「這兩天宮裡有個傳言,說是鬧鬼,越妃娘娘魂魄不安,在宮裡作祟,怕是皇后因為這個才提蘇嬤的。」趙和低語道。

  「啊,有這等事?怎麼回事,你給我細細說來。」元妃娘娘臉色有些蒼白的道。

  「是,據傳,最先見到越妃娘娘鬼魂的是雜役監的小京子,後來,浣衣監的宮女翠兒也看到過,再後來,冷宮的太監梁老頭也見到過,而且,每次,鬼魂一出現,那地面必會留下一片焦土,這些,宮裡的太監宮女和侍衛都見到過,如今是越傳越神,想來這事傳到皇后娘娘的耳裡,皇后娘娘這才提了蘇嬤。」趙和道。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元妃娘娘怒道。

  「娘娘恕罪,奴才也是才打聽出來的,一開始出現焦土,奴才並沒有想到鬼魂做祟上去,還道是哪個不規矩的奴才和宮女在燒東西留下的,暗中調查之後,才聽說鬼魂作祟這事。」趙和道。

  「就算是鬼魂做祟,皇后要調查,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怎麼說,本娘娘如今也是代管宮事的。」元妃似尋問,又似自言自語的道。

  趙和沒接話,處在他現在的位置,什麼時候該接話,什麼時候不該接話,他心裡門清著呢。

  至於皇后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事來了,顯然的,皇后娘娘雖然有時迷糊,但有時卻是清楚的,如今元妃娘娘管事,長此下去,那皇后的位置就不保了,皇后娘娘顯然的,想借蘇嬤的事敲打一下自家娘娘。

  這事,想來自家娘娘心裡清楚,不需要多話。

  「你下去吧,讓我一人靜一靜。」元妃娘娘揮了揮手。

  「是,奴才退下。」趙和道。說著,就退著步子往外走。

  「你說,這世上真有鬼魂嗎?」元妃娘娘突然又道。

  「這個,奴才也說不準,這東西也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吧。」趙和道,然後見元妃娘娘再也沒有吩咐,就退了出去,小心的將門關上。

  而獨自坐著的元妃娘娘臉色卻再也無法平靜。

  此刻,御書房。

  德中帝正在批著湊折。

  這時,老公公余順進來道:「皇上,皇后娘娘來看您了。」

  「哦,皇后來了,請她進來。」德中帝站起來,伸了伸腰,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又快過去了。

  余順出去,不一會兒,皇后進來。

  「容華,你這身子不好,怎麼不在宮裡清養,瞧你,又花精神去給朕弄點心,早說了,這種事哪用你煩神。」德中帝看著容華皇后手裡端著的點心,不由有些淺責的道,看著皇后鬢角的絲絲白髮,自太子在大火中喪生,這一年來,皇后老多了,只是太子雖然死了,但德中帝心中老有根刺,太子死前,種種跡跡象表明,這逆子在密謀篡位,也因此,這一年多來,德中帝對皇后也十分的冷淡,兩人已好久沒見過面了。

  只是這會兒,突然見到皇后,看到她明顯有些蒼白的面容,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德中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對於這個皇后,德中帝還是比較滿意的,雖出身名門,家裡父兄亦是在朝官員,但從不結黨結派,處事也低調,總不給他招惹麻煩,而容華皇后也賢良淑德,掌管後宮從不讓他為此操一絲閒心,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太子有大逆之心,德中帝還是將事情蓋過,沒有殃及皇后和她家人。

  「瞧皇上說的,臣妾侍侯皇上本是應當應份,只是因為臣妾的身體疏忽了皇上的日常生活,這是臣妾的過錯。」容華皇后請罪道。

  「好了,不說這些,容華倒是跟朕客氣上了,對了,容華最近身子可好?」德中帝招呼容華皇后坐下,又撿了塊點心放在嘴裡,微甜,帶著糯米的清香,讓德中帝不由的回憶起過去兩人琴瑟和諧的日子。

  「托皇上的福,臣妾最近覺得身子好了不少,不在常常迷糊了。」容華道。

  「這就好,不過容華還是要多多靜養。」德中帝道,接過一邊宮女遞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記下了。」容華道,只是那表情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容華還有事?」德中帝喝著茶問。

  「是的,皇上,臣妾想說的是關於蘇嬤的事情。」容華皇后咬著牙道。

  「哦,那朕就聽聽皇后的見解。」德中帝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跟翻書一樣快。

  「最近,宮裡頗不安靜,傳言越妃魂魄不安,正在做祟,我問了蘇嬤了,她亦是在越妃忌日的頭一天晚上夢見越妃,求她代為燒幾卷金剛經超度亡魂,也正是因為這事,蘇嬤才祭奠越妃的,怕萬一不從,越妃的魂魄鬧起來嚇著了宮裡的人。」容華皇后道。

  「豈有些理,你堂堂一個皇后,你居然信此等莫須有之事,此等妖言謠語,豈能拿來在朕面前說事。」德中帝突然大怒,那手在桌面上一掃,將茶杯茶拖掃到了地上,越妃是他心中的刺。

  「皇上恕罪,此等傳言雖不能信,但卻可用之。」容華皇后跪了下來,勉強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道,德中帝的怒意,就算是皇后也覺得承受不起。

  「哦,此話怎講,你給朕說清楚。」德中帝瞪著眼。

  「皇上,越妃之事,不僅僅是後宮的事,她不僅僅是皇上的一個妃子,她是北越的公主,她又曾是北越手掌大軍的將領,她的事關係著政事,臣妾今日斗膽一言,當年,越妃確實寒了皇上的心,可人死罪消,更何況,她代表的是北越舊部,皇上曾言,這中原大陸本是一個整體,統一之後,不管是北越,南楚,其冶下子民於大周子民一視同仁,其朝臣舊部亦於大周朝臣平等對待,可越妃死後,只有一個荒塚,沒有碑,沒有陵,還不能立牌位,這讓北越舊部情何以堪,又讓南楚降臣心何以安,依臣妾看,皇上何不借此機會將越妃遷入皇陵,又在德馨宮為越妃立牌,一來,即可平息宮內的謠言,二來也可安北越舊部,南楚降臣等人的心,另外亦可讓越王全了一片孝心。」容華皇后道,說到後來,聲音已經有些發抖。

  此時,德中帝臉上表情一片淡定,但內心卻是相當不平靜,當年的越妃,自己對她剖心擲腹,可她怎麼對自己的,可以說,越妃是德中帝至令仍然在恨的一個女人,可他做為一個皇帝,他不能讓恨意矇蔽了自己的意識。

  皇后這番話說的十分有理,這也讓皇上不由得對這個相處了三十多年女人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不由得心裡有些不舒服起來。

  「好,你起來吧,此事朕會著宗族事物署去辦。而蘇嬤她跟著越妃多年,總算心有忠義,就讓她離宮去越王那裡養老吧。」德中帝道,也預示著宮裡的一番風波塵埃落定。

  「臣妾代越妃和蘇嬤謝過皇上。」皇后道,可她並未起身,仍然跪著。

  「怎麼,還有事?」

  「臣請皇上降罪。」皇后道

  「哦,怎麼說?」德中帝看著皇后。

  「臣妾剛才妄議了朝政,有干政之嫌,請皇上降罪。」容華皇后道。

  聽容華這麼說,德中帝的臉色變柔和了,起身扶起皇后道:「越妃之事總歸是後宮之事,蘇嬤之事亦是後宮之事,你做為皇后,處理這些事情,何罪之有啊,好了,你身子還病著,起來吧,回去休息。」

  「謝皇上。」容華皇后這才順著德中帝的手站起後,感覺那後背涼颼颼的。

  「臣妾告退。」皇后說著,就退出了御書房,門外碧桃正拿著食盒等著。

  兩人飛快的離開,回到皇后的宮殿正凰宮。

  「娘娘,皇上怪罪你了嗎?」碧桃小心的問。

  「沒有,另外,皇上還赦蘇嬤無罪,著她離宮去越王府養老。」皇后道。

  「太好了,皇上這一處置就是打了元妃娘娘的臉,我看她還囂張不,這陣子,她管著後宮,眼裡都快沒有娘娘了,這回,一口氣讓她憋的內傷。」碧桃氣哼哼的道。

  「嗯,有這一次,她應該會規矩點,只是源兒一死,我這無子的皇后是再也壓不住她了,唉,以後會怎麼樣,只有天知道。」皇后一臉無奈的道。

  碧桃跟在邊上也是一臉的擔心。

  「對了,碧桃,這回你教我的這些是誰教你的?」皇后問,容華是一個溫和柔善的女人,如今天這般同德中帝針鋒相對,以她的性子是決對做不來的,而這一切都是碧桃教她的,連最後那一招請罪也是碧桃特意讓皇后做的。

  「是雜役監的小京子教我的,據小京子說,這些話是跟他一起的小衛子教他的。」碧桃道。

  「小衛子,是什麼人?」皇后問。

  「他是蘇嬤的乾兒子,原來曾是南楚宮裡的太監。」碧桃道。

  「哦,你以後多跟這兩人處處吧,說不準,以後我要在這宮裡立足,還得靠他。」容華皇后嘆著氣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2:18 PM

第四十一章:沈家忌日

  小京子如願當上了尚膳監的採買太監,樂得他晚上睡覺都能笑醒,還特意備了酒菜,請小衛子吃酒,好好的感謝了小衛子一翻。

  轉眼就是二月,春風裁著柳條,點綴著點點綠意,而大周京師也是喜事連連,先是大考結束,錄取了一批有才學士,皇家要擺瓊林宴,而接著又是春日宴和德中帝的五十五壽辰,於是,最後,德中帝把三者合一,瓊林宴,春日宴和壽辰擺在一起,弄成一個五日宴。

  整個京師也張燈結彩,皇家擺大宴,那民間小宴自然也是無數,尤其是京師各大酒樓,早早的就讓人訂滿了。

  而元好,這兩日的表情卻陰沉的很,連小魚兒看著她都嚇得有些怯怯。

  這天一大早起來,元好便一人出去,一直到中午才回來,手裡拿著一大包東西,後面跟了個小二,還幫忙拿著一捆絹紙和一扎細竹片。

  那小二放下東西,又收了元好的小錢,便喜笑顏開的走了。

  「好兒,我說你一大早哪去了呢,原來買東西去了,怎麼也不叫上我?」楊柳兒一邊擺著早點,一邊道,小魚跟在她的腿邊,仍是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元好。

  元好知道自己這兩天的壞心情嚇壞了這小傢伙,不由的上前,牽著小傢伙的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腿邊,小魚看了看元好,扁著小嘴巴,似乎無限委屈,將小臉靠在元好的腿上,兩眼仍紅通通的看著元好。

  「好,這幾天是爹不對,爹保證,以後決不會不理小魚了。」元好輕輕的摸著小魚的頭頂道。

  「哭……」小魚摸著自己的心道,隨後卻又伸手到元好的胸前:「不哭。」

  元好的心突然間就溢出了滿滿暖意,小魚兒的意思裡,哭就是指傷心,他讓自己不哭就是讓自己不要傷心。

  小傢伙其關敏感的很。

  「嗯。」元好微笑的點點頭。傷痛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的撫平,而留下的是深深的懷念。

  三人一起吃過早點,元好就折開絹紙和細竹片,又讓楊柳兒去廚房打麵糊。

  小魚蹲在地上,看著元好用竹片子紮著各種形狀,不由得抬起小臉兒笑道:「燈籠。」因為,過年的時候,他看過小梅渣紮燈籠。

  「不是燈籠,這是房子。」元好指著東西,一字一頓的教著。

  這時,拿著麵糊過來,看著元好編這些,不由得好奇道:「好兒,你弄這些幹什麼?」

  「今日,是我爹他們的忌日,以前在宮奴宮裡,也沒好好的為他們祭奠過,我想這次補上,我聽人說這陰間冷的很,他們沒有房子,沒有冥錢,這些年,苦了他們了。」

  楊柳兒這才知道元好這幾天心情不好的原由,不由得上前,輕輕的拍著元好的肩道:「你說的什麼話,老人都說了,天上要好神,地下要好鬼,像沈將軍這樣的人,到了地下,閻王便會以禮相待,說不準還會招他們做鬼將,帶領著一幫鬼兵們,威風的很呢。」

  看著楊柳兒說的有趣,元好便也笑了,同時也感激的道:「謝謝柳兒姐,我已經沒事了。」元好知道楊柳兒這是安慰自己。

  「這有什麼,我說的是真話,以後好兒心裡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咱們是患難姐妹,有事一起擔。」楊柳兒的道,在她的心裡,元好救了她兩次命,而她的命以後就是元好的了。

  「哈哈,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這時,宋哲提了一壇酒進來,看到院子裡,元好和楊柳兒相對而站,便打趣的道。

  倒把兩個患難姐妹嚇了一跳。

  「呵呵,宋大哥來了,別取笑小弟了,大哥怎麼一早提著酒到我這裡來?」元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伸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

  一邊的楊柳兒卻沒給宋哲好臉色,反正自從知道宋哲是尹隨的女婿後,楊柳兒就從不答理他。

  「唉,今日,我心情有些煩悶,來找賢弟喝兩杯。」宋哲將酒壇放在桌子上道。

  「那好,我讓柳兒燒兩個下酒菜。」元好道。

  一邊的楊柳兒也不打話,先把院子裡的絹紙和竹片拿了下去,然後轉身帶著小魚去了廚房。

  而就在楊柳兒將四碟小菜端上來的時候,又有客人來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本王就討一杯小酒喝。」進來的卻是越王和涂伯。

  「見過王爺。」元好和宋哲一起行禮。

  「不用客氣,都坐。」周潢清朗溫和的道,又回覆到過去的淡然平和,眉宇間甚至帶著喜色,這回,用了沈四郎的計,不但救下了蘇嬤,更讓皇上為越妃立牌,除去了周潢一塊心病,也因此,使得周潢不在如過去那般的排斥這個滿腹陰詭的沈四郎。

  三人坐下,元好和周潢都是淺淺輕酌。

  只是,顯然的宋哲今天心情很不好,喝酒喝和很猛,不一會兒,就帶醉意了,這跟平日的穩重有很大區別。

  「宋大哥,你可是又跟嫂子吵架了?」元好看著宋哲的樣子,便問道,跟宋哲,陸燦等人相處久了,對於宋哲跟尹鳳凰的事情元好也知道些,宋哲性子偏軟,尹鳳凰性格強勢,兩人之間的吵吵鬧鬧是免不了的。

  「不是,如今我科舉得中,你嫂子這段時間那脾氣倒是好了不少。」宋哲道。

  「那大哥為何這般鬱鬱,似有重重心事一般?」元好問。

  「賢弟可聽過南楚沈家?」宋哲問。

  「南楚沈是大姓,不知大哥說的是哪個沈家?」元好問。

  「沈家軍,賢弟聽說過嗎?」宋哲道。

  「這個我知道,當年沈家軍威名赫赫,只可惜……」元好道,心裡卻有些明白為什麼宋哲這般。

  此時,一邊的周潢卻又好奇的問:「怎麼,宋公子的心事跟沈家有關?」

  「不錯,今天是沈家一門的忌日啊。」宋哲說著,又乾了一杯酒,已經醉眼迷濛。

  「今天是沈家的忌日?」一邊的周潢先是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隨後卻恍然道:「不錯,是今日。」當年,他亦在南楚,而父皇對沈家之心他是有數的,只可惜他只是一個質子,影響力太小,起不了作用,當年,他只是盡最大努力,派了涂伯的兒子涂剛去通知身在邊疆的沈二郎,可惜,這涂剛一去不復返,後來不久就傳來沈二郎喝毒酒身亡之事,終歸是迴天無力。至於涂剛,至今不知下落,涂伯為些急白了頭,可多方打聽也沒有絲毫消息。

  「可沈家忌日,跟宋公子又有何關係?」周潢又問。

  「唉,不怕你們笑話,當年,我曾跟沈家四小姐有婚約的,可沈家遭陷之後,我家因為跟沈家有牽連,也在清查之例,也不知那尹隨怎麼就看上我了,我爹為了保全一家老小,於是同沈家劃清界線,而我就成了尹府的女婿,我家對不住沈家,我對不住那沈家四小姐。」宋哲邊說,邊捶起了桌子,一臉的愧疚,整張臉脹的通紅。

  宋哲已經醉了……

  「大哥此話差矣,當年沈家之事,誰也沒有辦法,宋伯父為一家安全,那也是情有可源,小弟想,沈家小姐若是個知書識禮的,便不會怪宋家。更不會怪大哥。大哥只該好好生活,沈家一門在泉下也會安心。」元好說著,也乾了一杯酒,當年跟自家劃清界線的人多了,宋家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趨利避害,人之常性,元好從沒想過要去怪宋家,相反的,如今倒是自己欠宋哲良多。

  「賢弟此話當真?」宋哲睜著醉意朦朦的眼睛。

  「當真。」元好道。

  「希望如此。」宋哲說完,就已經扒在桌上,昏昏欲睡起來。

  「這宋兄亦是性情之人哪。」周潢在一邊感嘆的道,有些事情是命運捉弄人。

  元好也是長長一嘆,然後起身,把宋伯叫來,遞給他一塊碎銀道:「宋伯,你家公子喝醉了,你叫輛馬車送他回去吧。」

  「唉,好咧。」宋伯應聲,出去叫了馬車,這才扶宋哲離開。

  看著兩人的背影離開,周潢卻起身,舉起了酒杯,倒了一杯酒,灑在地上,然後又朝著南方三鞠躬。

  元好看著,久久沒有言語,好一會兒,兩人重又坐下。

  「王爺光臨寒舍可是有事要吩咐?」元好這才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一來,給沈大人送張帖子,是三日後五日宴的請帖,本來是禮部尹大人要送來的,正好本王要過來,就順便帶來了,二來,主要是聽說沈大人在找房子,前日我四皇兄榮王送了一棟宅子給我,我也沒大用處,正好,前些日子,沈大人答應教導庸兒,那宅子就在我王府的後面,我尋思著,就用來作教學之用,沈公子可帶著小魚和侍女一起去住,正好小魚跟庸兒還能做伴,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周潢道。

  五日宴的請帖,元好不奇怪,她雖然在翰林院品級低,但她頂著賈大國士的名頭,去年末的杏林會上,又給皇上送了禮,這個宴會自然是少不了自己一份的。

  只是榮王送越王一棟宅子?看來,上次由尹隨出而的攪局已見成效了,這榮王明顯是要拉攏越王,這不用說,這宅子定是送給越王作開府之用,而這其中,可能也有試探之意,而這周潢此時對開府之事一字不提,顯然的他還沒有下定決心介入爭鬥。

  元好也不急,能跟庸兒在一起,對她來說已是一大進步,於是拱手道:「一切聽王爺安排。」

  一切事情談定,周潢就帶著涂伯離開。

  晚上,元好將折好的紙房紙錢燒了,然後帶著楊柳兒和小魚恭敬的磕了頭,心裡直嘆,小仇兒不在跟前,要不然,能在沈家一干人的靈前磕個頭就好了。

  不過,想著馬上能跟小仇兒生活在一起,元好的心又久久不能平靜。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2:39 PM

第四十二章:壽禮

  接下來幾天,元好很是悠閒,榮王送給越王的宅子緊臨著越王府,也就是一墻之隔,越王乾脆找人在那墻上開了個圓門,算是連接到了一起。

  那宅院早就打掃乾淨,元好帶了東西搬進來就成,不用費一點神。

  不過,宋哲對元好搬出宅子有些不太高興,但對於元好能在越王府做西席,還是很高興的,他一直認為,以自家賢弟那身子骨,實在不適合在朝中做事,朝中的事,傷神又傷力,人際關係又很複雜,反倒是越王府的西席來的單純的多,而越王府如今是親王,有了開府權,這親王府裡的西席,那也是需要朝中品序的,自家沈賢弟正合適。

  而其實元好之所以要搬來除了小庸兒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由,自他是賈士謙弟子的身份暴露後,每天夜裡,那小宅子裡總是有些不速之客的,好在這些人暫時也沒要危害她的意思,又想通過他找到太子留下的黃雀台,所以,這些人都是悄悄的來,悄悄的走,若不是有幾次被小梅他們發現,元好還不知道呢。

  小梅他們走的時候,曾叮囑她一定要小心。

  所以,元好才想搬家,而越王府這裡,有府衛看守,相信一般的人亦不敢亂闖。

  「沈先生,在這裡住的可習慣?」

  一大早,元好正在院子裡繞圈慢跑,這時,越王牽著小周庸過來。

  「我四海為家慣了,到哪裡都習慣。」元好笑著道。又轉臉看著一邊的小周庸,小周庸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往日那機靈聰明乖巧的勁兒全不見了,垮著一張小臉,兩隻黑漆漆的眼睛一時怯怯的看著越王,又一時怯怯的看著自己,隨後就把頭深深的低著。

  「庸公子這是怎麼了?」元好一臉關心的問。

  「嗯,自個兒跟先生說說。」一邊的越王有些沒好氣的道,兩人後面跟著的二婆一臉的緊張。

  「庸兒頑皮,不小心把爹爹準備送給皇爺爺賀壽的九龍琉璃尊給打碎了。」小庸兒哭喪著小臉道。他也知道自己這回闖了大禍。

  「你也知道是自己頑皮啊,去,去屋裡找小魚玩去,要照顧他,嗯,我和你先生說會兒話。」越王又沒好氣的揉了揉小庸兒的頭,神情間雖然有些煩惱,但更多的仍是寵溺。

  說著,越王又轉身對二婆道:「二婆,看著小公子些,別讓他再頑皮了。」

  「是,王爺。」二婆應聲,邁著顛顛的腳步緊跟著小庸兒。

  元好看著二婆離去的背影,想著,二婆今年有六十歲了,這些年來,她為了沈家受累了。

  「二婆歲數大了,本想給她換個清閒的差事,可沒想小庸兒就認準了她,別的誰都不行,連南雅都不行,沒法子,只得讓她受累了。」越王在一邊道。

  「我看二婆喜歡小公子的緊,我想她心裡是高興的。」元好道。

  「不錯,我要換她,二婆是第一個就不答應。」越王道。

  兩人閒聊著,就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坐在,聽剛才小庸兒說的話,元好猜得出來,越王一早來找自己,為的怕是德中帝的壽禮。

  果然,一坐下,越王就開門見山的道:「皇上的大壽馬上就到了,那隻九龍琉璃尊是本王以前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的,本來打算做為壽禮給皇上送上,也算出得了手,可沒想叫庸兒給打碎,這次父皇的壽辰是本王從南楚回來的第一次,到時,要在百官面前呈上的,除了那九龍琉璃尊本王實在想不出送什麼好,因此,來找先生問問,先生可有什麼好主意?」

  元好不由的陷入沉思,這個禮可是很有講究的,而越王剛從南楚回來,若是在壽禮是失了份,那更會被人看輕的。

  可問題是德中帝什麼都不缺,要送就要送的新奇,最好能讓德中帝印象深刻。

  而慶王和榮王在大周經營多年,不管是財力和物力,那都是越王不能企及的,同慶王和榮王拼財力物力,越王沒那資本也沒那必要。

  這個禮說到底就是一個揣摸心思,德中帝目前最想得到的是什麼呢,元好想著,突然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

  她在越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好好好。」越王聽了連連點頭。卻一臉驚訝的看著元好,這位沈公子真是奇思妙想。不過,他也覺是奇怪,每回這位沈公子略近些,他都能聞都一種淡淡似有若無的淡香,好聞的很。

  「怎麼了?」元好看著越王望著自己,不由的問道。

  「沒想沈公子也喜歡薰香。」越王淡笑道。

  元好先是一愣,隨後才有些明白過來,不由得略略側了身子:「沒什麼薰香,只是自小體弱,每日幾乎藥不離口,久而久之就粘染了一些藥草氣。」說到這裡,元好又起身,一拱手:「在下則才鍛鍊身體,出了汗,這就去洗漱一番,失陪了。」

  「請便。」越王道,看著沈四郎離去的身影,總覺有些急促。

  很快,五日宴的正日到了。

  只是元好又病了,只得在家休息,沒法子去湊熱鬧了。

  雖然這幾天天氣不太好,有些陰陰的,但所有人的興致都很高。先是瓊林宴的宴會,接下來是春日的祭祀,最後就是德中帝壽辰的高潮。

  「慶王府送——夜明珠一對,青石玉硯一對,南海紫珊瑚一座。」

  慶王將禮送上,一邊的太監報著禮單。不管是夜明珠,還是青石玉硯,又或者這個南海紫珊瑚,那都是極品,慶王這個壽禮所費驚人。

  德中帝一臉淡笑,揮著手讓人收下:「皇兒費心了。」

  「這是孩兒的本份,只為搏父皇一樂。」慶王行了拜壽禮後,回到席上,側臉看了看榮王和越王等人,臉上帶著得意的表情。

  接著榮王起身,拿在手上的只有一個卷軸。席上的官員都竊竊私語,這應該是字或者畫。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王羲之的《蘭亭序》真跡。

  慶王送的東西雖然貴重,但都是錢能買到的東西,但王羲之的真跡多少年來,都一直是書畫中的聖品,那不是錢能買得到的。

  連德中帝都不由的站了起來,細細品賞:「好,這個還容易,朕喜歡。」德中帝這態度同剛才慶王送禮時可就高下立判了,一邊的慶王氣的一臉鐵青。

  而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越王的身上,都在猜著越王會送什麼?

  這時,越王才在眾人的目光中施施然的站起身來,然後讓兩個侍衛抬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東西上前。

  「這是什麼?」太監施公公問,因為越王還沒有給他禮單。

  越王隨手將蓋在上面的紅綢一扯,眾人見了一片嘩然,居然是一桶姜,心裡都想,這越王失心瘋了不成。

  「越王怎麼送這個,也太離譜了。」坐在後排席位上的新科進士陸燦低叫道,宋哲在邊上也皺著眉頭,倒是那顏廣,兩眼冒著光,猛拍一下大腿:「高,實在是高。」

  「什麼意思?」陸燦和宋哲轉過臉看他。

  「你們看啊,裝姜的是什麼?一隻桶,那姜堆的象什麼?山。嗯,明白了嗎?」顏廣挑著眉問。

  陸燦和宋哲都不是笨人,顏廣解釋的這麼清楚,哪還有不明白。

  「不用說了,這定是沈四郎那小子想出來的招。」陸燦道。

  而這時越王才把禮單遞給施公公。

  施公公尖著嗓子念道:「越王送的是一桶薑山。」

  眾人立時都愣了,好一會兒,德中帝站起身來,走下階梯,繞著那一桶姜看了又看,隨後用勁一拍越王的肩膀:「好,好個一桶薑山。」

  說著便哈哈的大笑起來,不用說了,獻禮這一出,越王拔了頭籌。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2:4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5 12:55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卓青梅的意圖

  宮中的風雲與元好無關。

  此刻元好帶著楊柳兒拿著一些糕點和銀兩站在桂花巷卓青梅的屋前……

  楊柳兒敲門的時候,隔壁的一間屋子還探出一個頭來,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隨後那漢子就被人扯著耳朵拖進了屋裡。

  接著那屋裡就響起了指桑罵槐的聲音:「怎麼眼紅了,可惜你是個窮鬼,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怎麼,還饞著隔壁的淫婦哪,若是你有人家哥兒長的那般俊,說不準,隔壁不要臉的倒貼你都成,可惜啊,你沒那好命,瞧瞧人有,眼裡看著一個,身邊還帶著一個……」

  此時,卓青梅正開了門,肚子已經出懷挺得老大,聽到隔壁的罵聲,那臉色一陣青白。

  元好看了看她,然後轉身走到隔壁,拍響了門。

  卓青梅愣愣的看著元好,不知她要做什麼,而楊柳兒,她本就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亡國後這一段慘痛的經歷,倒是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咬著牙,緊緊的盯著開門的那婦人。

  「你們,幹什麼?」那罵人的婦人有些心虛的問,卻叫一邊的男子拉到一邊。

  「這位公子,不知有什麼事?」那男子陪笑著問。

  「也沒什麼,只是看給你們提個醒,朝庭律法有一個謠言罪的,卓青梅雖說出身不好,但卻是我師兄親自贖出來的,有身契在手,那也算是還了良身,你這幫指桑罵槐的漫罵,我若是一紙狀書遞到衙門裡,怕是你免不了要吃頓板子,大庭廣眾之下,被扒了褲子打板子,那你所有的顏面就丟盡了。」元好淡淡的道。

  那婦人聽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躲在她男人的身後,有些色厲內荏的道:「你說有罪就有罪啊,衙門是你家開的啊。」

  「不是我說怎麼就怎麼,律法上有規定的,我幾次來,你都這般的謾罵,各位街坊左鄰想來都聽到了,再說了,衙門自不是我開的,但京師令跟我倒算是同門,我這狀子要遞上去,多半你是要吃罪的。」元好淡淡的道。

  元好說著,又朝周圍的人一抱拳,自爭吵開始,這條巷子裡的人都從家裡來,站在門口看著熱鬧。

  「快嘴娘,這回踢到鐵板了吧,早叫你留點口德了。」一邊一個漢子道。

  「這位公子,我家娘子只是嘴巴壞,心不壞的,還請公子願諒。」那快嘴娘的男人道。

  「即是這樣,那就管好你家娘子,須知言語似刀,惡語傷人哪。」

  「是是是。」那漢子點著頭,眼睛若有若無的掃了掃卓青梅。

  卓青梅這時上前道:「外邊風大,沈公子快進屋裡坐。」

  元好點點頭,然後跟楊柳兒隨著卓青梅進了屋。

  「沈公子,京師令跟你是同門,那他也是賈先生的弟子吧?」進屋坐下,上了茶水,卓青梅就好奇的問。

  「不是的。」元好笑著咪了口茶水。

  「那公子為何說京師令是你同門呢?」卓青梅追問。

  「自獨尊儒術以來,天下讀書人都是同門,我這話不錯吧?」元好笑道回道。

  那卓青梅一愣,然後笑道:「原來是這般,公子是嚇那快嘴娘的。」

  「那是自然,幾句口角衙門就要立案,京師令就算有千手觀意的本事也忙不過來啊。我只是嚇嚇他們,希望能讓你以後耳根清靜些。」元好道。

  「肯定能,那快嘴娘最是欺軟怕硬的。」卓青梅道,說著便起身,說去炒幾個小菜,留兩人吃個便飯。

  「不用了,青梅姐,如今我搬到越王府的隔壁去住了,我這次來主要是問問青梅姐,可願意一起過去住,你如今身子沉,一個人總不方便。」元好道。

  「不了,我這樣的人,自由慣了,受不得越王府裡的拘束,還是這樣好,如今隔壁的快嘴娘叫公子教訓了一頓,我以後住的也就安生了。」卓青梅拒絕道。

  「這樣啊,那我就不勉強,對了,那你也去買個下人來侍侯你吧,等快生了,身邊沒個人是不行的,如果銀子不夠再問我拿。」元好道。

  「夠了,你幾次送來的銀子我都用不上。」卓青梅道。隨即又問:「公子,你現在在越王府,是不是算越王府的官員了?」

  「哪裡,越王又不開府,算哪門子官員哪,我現不過是有個朝庭品序,但沒有實職了,上回杏林會上,莫神醫不是說那祝餘草有補腦的作用,如今越王正在大力種植祝餘草,這草嬌貴,養起了傷神的很,我正好懂些,再加上,那越王府的小公子跟小魚也特別有緣,越王便請我去府裡任個西席,再順便一起研究祝餘草,將它的藥效弄出來,小魚能不能好,就看它的了。」元好嘆著氣道。

  「哦,原來是這樣,小魚那麼可愛,一定能好的。」卓青梅也嘆著氣道,說完,那手又摸著隆起的腹部。

  「那好,天色快晚了,我要回去了,以後青梅姐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要通知我,一定要保重身體。」元好道。

  「會的,這可是賈家唯一的一根苗,為了他,我一定保重身體的。」卓青梅眼眶微紅的道。

  元好點點頭,然後便帶著楊柳兒出門。

  回家的路上,楊柳兒皺著眉。

  「我怎麼覺得這個卓青梅問題?」楊柳兒問。

  「怎麼,你看出來啦,是有問題。」早在當初,卓青梅將她是賈士謙弟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元好就知道卓青梅不是那般簡單的一個人。

  「那你還幫她?」楊柳兒更疑惑了。

  「有問題並不等於不能幫啊,怎麼說她都曾是賈二哥的女人,何況她還懷了賈二哥的孩子。」元好道。

  「可我總覺得他們跟一夥兒似的,你難道沒發現,你同那快嘴娘鬥的時候,那快嘴娘的男人看了卓青梅一眼,卓青梅就插嘴領我們進屋了。」楊柳兒皺著眉道。

  「不愧是混過宮裡,這都叫你發現了。」元好翹著嘴角道。

  「那這卓青梅到底要幹什麼?」楊柳兒問,跟在元好身邊,這段時間她也算對大周的朝堂了解了一二。

  「這也是我想要弄明白的,當初,她把我的身份洩漏出去,我問過她,她承認了,還說是為了逼我幫賈慶宇報仇,可我越想越不對,即是要我報仇,那就更不該把我的身份洩漏出去,只有躲在暗處,報仇的成功率才越大,卓青梅的解釋行不通。」元好道,不過,今天有一件事她倒是明白了,那就是卓青梅很可能是榮王的人,至少她跟榮王一定有關係,之前,她跟卓青梅說搬到越王府隔壁,但並沒有說那隔壁的宅子是越王府的,要知道,在這之前,那宅子是榮王的,可顯然,卓青梅早就知道,所以她回話說,住在越王府不自在,這種錯誤正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概念才會犯的。

  顯然,卓青梅早就知道,那棟宅子如今是越王的了。

  只是她又想不明白了,卓青梅即是榮王的人,那怎麼又跟賈二哥在一起,賈二哥留給她的信裡提過,兩人一起住在桂花巷那屋裡有兩年了,但顯然的賈二哥對她也有防備,所以,賈二哥一方面讓她將一些遺物給自己,同時又在扇子裡留暗語,讓自己去北塔找那掃地僧。

  唉,複雜,不過,如今知道卓青梅是誰的人,元好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應對了。不管如何,有一點兩人是一致的,賈二哥的冤一定要申,同時,也就意味著太子的死要查。

  元好邊低頭沉思邊走著。

  「失心瘋了,我們這哪有你兒子,滾一邊去。」兩人在路過一條街面的時候,突然,一個人被人邊上的相公館裡丟出來。

  「你們讓我看看,有人說在裡看到我兒子的,求求你們,我求你們了。」那被丟出來的人三十多歲的漢子,一臉青紫,顯然叫人打的不輕,可仍兀自的求著,這時,一個站在一邊的窮苦婦人連忙上前,扶起那男子,也跪在一起磕頭,只是那相公館的門已緊緊關上,誰還理他們。

  「唉,這對夫妻真可憐!」邊上有人道。

  「怎麼回事?」元好問。

  「這對夫妻是從山西那邊來的,有一獨子叫慶哥,年方十三歲,去年走失了,前不久聽人說在京裡相公館見過,這對夫妻就不遠千里,來到京師,所有的錢都花在相公館裡找兒子,至今還沒有找到。」那人搖頭嘆氣道。

  「唉,這人海茫茫的到哪裡去找。」邊上又有人道。

  這時,那兩個夫妻眼見無望,互相抱頭痛哭,邊上人看著都眼眶發紅,唏噓不已,元好想著自己一路到京師,為了找小庸兒也是吃盡萬般苦頭,如見雖見到小庸兒,可她反而覺得小庸兒離自己越來越遠,這種心情實在是有苦說不出,於是元好上前,將懷裡兩錠銀子正在兩夫妻面前:「你們這麼找也不是個事,即然知道孩子在京裡,你們就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後找份事,然後再慢慢找,孩子要找,可你們也要活下去。」

  「是啊,是啊,這位公子說的對,孩子要找,可你們也要活下去。」這時,邊上圍觀的人也你幾個我幾個的銅錢贊助著,一會兒,這夫妻面前就堆起了小小的一堆。

  「謝謝,謝謝大家。」那夫妻感激的道。

  而此時,元好卻同楊柳兒離開了。

  只是兩人剛回到住處,卻看到越王和尹隨兩人坐在廳上。

  「王爺,尹大人,宮裡的宴會結束了嗎?你們找我有事?」元好上前行禮問道。

  一邊的尹隨沒有受元好的禮,連忙虛扶了一把。

  而越王卻緊盯了元好,好一會兒,才一字一頓的道:「你是不是鐵了心站在我這邊?」

  「自然,我想牆頭草不會有人喜歡?尹大人,對吧?」元好道,她不明白越王為什麼問這個,但回答的卻一點也不遲疑。

  「王爺,沈先生一片赤誠,這點不用懷疑。」一邊的尹隨連忙道。

  「那好,我不管你是為了自己的前程還是為了你師兄賈慶宇的事情,總之,只要你是站在我這邊,從今後,你和尹大人助我,哪怕是以卵擊石,我也是要搏一搏。」越王難得的決斷道。

  越王說完,就拂袖離去。

  「尹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元好轉臉問。她從未見過越王這般。

  「昨晚皇上家宴,庸公子不知怎麼掉落荷花池,差點淹死,幸好被路過的蘇嬤的那個乾兒子小衛子相救,要不然連命也沒有了。」尹隨道。

  「什麼?不是有馬公公跟隨嗎?庸公子沒事吧?」元好焦急的問。

  「還好,救得及時,沒啥大事,馬公公剛巧去見皇上了,可是讓人奇怪的是,宮裡就怕皇子公主們出意外,那花池砌了很高的台子,庸公子那麼小,以他之力,根本就爬不上去,這明顯著,就是有人下暗手。你知道的,庸公子是越王的命根,別的他能忍,唯處這個忍不了。」尹隨一臉氣急敗壞的道。

  「原來這樣,不管了,我先去看看庸公子,我是大夫」元好道,此刻她心急如焚,不見到小庸兒不安心。

  「同去。」尹隨道,臉色同樣十分的焦急。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2:58 PM

第四十四章:父親的心

  庸兒沒什麼事,只是受了點寒,吃了一帖藥後就沉沉睡去,二婆在他身邊照顧著。

  元好從小庸兒的房裡出來,就看到周潢背負雙手,站在院子裡,天已經黑了,一輪月牙掛在高空,走廊上的宮燈正顯得周潢此刻的背影更加的挺拔。

  「尹大人走了?」元好問。

  「走了。」周潢說著,轉過身,在一邊的石桌邊坐下。

  「四郎,來,一起喝杯茶吧。」周潢親自沏著茶水。

  「王爺,我來吧。」元好道。

  「這杯茶該本王來沏,今後一切就要仰靠先生了。」周潢淡淡的道。但語氣中能聽出誠懇。

  「王爺真的決定了?」元好問道。

  「決定了。」周潢道,視線對上元好的眼睛。

  「是因為小公子受害這事嗎?」元好又是問。

  「有一部份,但不完全是,在宮裡,當本王看到混身濕淋淋的小庸兒的時候,本王心裡害怕會失去他,本王也氣憤行此喪心病狂之事的人,可說到底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為什麼有人要害小庸兒嗎?」周潢看著手裡的茶杯道。

  「為什麼?」元好問,她知道,一定是宮裡出了什麼狀況,這些人才會針對小庸兒的。

  「今天,父皇很快樂,尤其是小庸兒上前念祝壽詞的時候,父皇別提多高興了,這小傢伙還偷偷帶了一個用糯米做的壽桃,獻給父皇,把父皇樂的合不攏嘴,父皇便抱著小庸兒問他,以後要做什麼樣的人?你知道小庸兒是怎麼回答的?」周潢問道。

  「怎麼回答的?」這答案就太多了,元好一時哪裡知道,而這個問題是所有長輩都不免常問晚輩的一件事情。

  「小庸兒說,他以後要做一個像皇爺爺這樣的人。」周潢道。

  元好聽了倒吸一口氣,這小庸兒可等於是在明著要皇位了,雖然是孩子話,但若是有心人要弄大,那一個弄不好,殺頭都有可能。

  「本王當時嚇壞了,連忙請罪,可沒想,父皇卻高興萬分,說庸兒小小年紀,就有大氣魄,像他小時候,父皇的這句評價很重啊。」周潢道。

  「就因為這樣,就有人要害小庸兒?」雖說皇上這評價很重,但不過是一個四歲的孩子,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你知道先皇是怎麼登上皇位的嗎?」周潢又問。

  元好搖頭,德中帝在位已經三十年了,她從賈二哥那裡所了解的也僅是德中朝的事情,對於先皇是怎麼登上皇位的還真不知曉。

  「當年我皇爺爺之所以登上皇位,正是因為太宗帝喜歡我父皇,認為我父皇會是一位中興之主,所以,他才把皇位傳給我皇爺爺,而今我父皇很喜歡庸兒,如今又說庸兒像他,這才有庸兒今日之劫。」周潢道。

  「我明白了,原來有人怕舊事重演。」元好點頭道。隨即又道:「那以後小公子的安全要格外注意。」

  「放心,我父皇又撥了兩個影衛跟著小庸兒。」周潢道。

  「影衛?大周朝最傳奇的衛士,跟著皇上南征北戰,數次救皇上於危難的影衛?」元好道,這可是大手筆,同時心裡卻暗暗叫糟了,這一下小庸兒成了眾矢之的,要知道,能用影衛的,除了皇上,只能是皇太子。

  「王爺,你明天上朝,第一件事就是為小庸兒請辭影衛。」元好一臉慎重的道。

  「為什麼?有影衛保護著,小庸兒才不會有事啊。」周潢道。

  「王爺,能用影衛的,除了皇上只能是太子,小庸兒用影衛,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了,在此這前,是慶王的目標是榮王,而榮王的目標是慶王,可一小庸兒用影衛,就會成為這兩人心中的刺,那麼他們首先要除去的就是小公子,而有影衛在小庸兒身邊,他們的人必無法下手,那麼,他們就會轉移目標,針對王爺您,而王爺您一旦出事了,又憑什麼來保護小公子。」元好一臉慎重的道。

  「不錯,本王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大不了本王以後多派點侍衛跟著小庸兒就是了,這個影衛一定要辭。」周潢說著,又朝元好一拱手:「多謝四郎提點。」

  「王爺客氣,這是四郎應盡之責。」元好道。

  隨即又問:「對了,王爺你剛才說您的決心並不僅是因為小公子受害之事,那又是因為什麼?」

  周潢看著元好,卻突然問:「四郎還未娶妻吧。」

  元好搖搖頭:「功未成,名未就,娶什麼妻。」

  「四郎此言差夷,所謂先成家後立業,只有家穩了,你才能去成功立業,這可是古訓。」周潢看著沈四郎有些好笑的道,這位沈公子,說起謀略來侃侃而談,淡定從容,深沉可怕,可一但說到兒女之情,卻是青澀的很。

  元好只得搖頭一臉悻悻。

  「說起來,有些事情也只有為人父才能明白的,本王之所以下定決心,也是因為小庸兒,回想本王過去,身為人子,卻得不到父母的歡心,身為皇子卻不能為國為民盡一份力,只是當了一枚棋子,被人放在這裡,放在那裡的,可謂失敗之極,本來這些本王倒是無所謂,北塔的大師說過,人活著,只問本心,可大師說的畢竟是出家之人,本王還有個家,本王身為人子,得不到父母的歡心,可本王如今也是身為人父,本王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失望,本王什麼都能失敗,但不能做一個失敗的父親,因此,凡是庸兒想要的,本王就要給他,即然庸兒要做一個像他皇爺爺一樣的人,那麼本王就要為他搭橋。」周潢聲音清郎的道。

  看著周潢從容決定的神色,元好突然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她知道,為了讓越王能夠下決心參加這皇儲之爭,尹隨不知費了多少心,那南雅夫人更是磨破了嘴皮,就連自己也費了不少心思,可這周潢卻總下不了決心。

  可如今為了小庸兒,他義無反顧,這就讓元好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小公子還不太懂事,他的話還做不得數的。」元好道。

  「你不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不管孩子的話做不做得了數,但做為父親的,都是千萬百計要為他達成的,這是本王唯一能為他做的。」

  看著周潢那一臉溺愛的面容,元好甚至在想,也許告訴他小庸兒的身世,他也不會害小庸兒,這樣,自己就能把小庸兒名正言順的認回來了,可這個念頭在她腦海晨打了個轉又被她拋飛了,不,決對不能說的,這裡面還牽涉到南雅夫人,牽涉到尹隨,又牽涉到皇家血脈,自己真要說了,那是把小庸兒逼上死路了。

  「怎麼了?」看著元好沉思的樣子,周潢問。

  「沒什麼,只是感嘆,小公子有王爺這樣的父親是他的幸事。」元好道。

  「幸於不幸不好說,也許遇上我這樣的父親恰恰是他的不幸,他如果降生在普通人家,那麼此刻他也許正享受著天倫之樂,自由自在的生活,哪像現在這般,三番五次的遇上險境。」周潢嘆了口氣。

  「不,如果不是遇上你,他已經沒命了。」元好輕輕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周潢問。

  「沒什麼,天晚了,王爺這些日子也累,早先休息吧。」元好說著起身告辭。

  「那本王接下來該怎麼做?」周潢在背後問。

  「王爺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做,還是按著往日一樣生活就行。」元好道。

  「就這麼簡單?」

  「當然了,這段時間,王爺先是提為親王,如今皇上壽宴王爺又拔了頭籌,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接下來,王爺只要低調就成,沒事種花養草的,做你喜歡做的事情。王爺要知道一件事,爭是爭,不爭也是爭。」元好道。

  「爭是爭,不爭也是爭,這話怎麼說?」周潢疑惑的問。感覺這位沈四郎的話可能跟北塔的大師相比美了。

  「爭是因為,以前你一直留在南楚,從未在外人的視線裡了現過,在朝中人眼裡,你甚至連後面幾個未成人的皇子都比不上,所以才要爭,才要在別人面前亮亮劍,而這段時間,王爺由郡王升為親王,又有尹隨的力量在明處,所以,即管王爺什麼都不做,王爺在皇子中的實力排位也處於第三了,這個時候,王爺自然要低調,不能讓慶王和榮王不舒服,也不能讓皇上不舒服,雖然誰都知道歷朝歷代,爭儲是免不了的事件,但做為皇上,自然不希望看到爭儲的出現,但同時,皇上在位時,也決不會希望看到一個強勢的皇子勢力,因為這樣必然會危及他的統冶,所以,在這點上是很矛盾的,而如今慶王和榮王的鬥爭已在明處,而皇上就是利用他們的這種爭鬥將一切掌控在手裡,如果王爺這時候冒進去,必然會打破這種平衡,這樣就會引起皇上的不滿,這是得不償失的,所以這段時間王爺不爭,至於其他的一些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元好道。

  聽了元好一翻話,周潢看了元好一眼點頭道:「行,本王聽四郎的。」

  元好點點頭,然後告辭離開,轉身出了園門。

  周潢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每回看到這背影,這位沈四郎總給他一種纖弱的感覺,根正面相對時完全兩樣,正面相對的沈四郎,讓他有一種壓力,而北面的沈四郎,竟讓他有一種要保護的感覺,周潢覺得,自己頭昏了。

  「王爺,夜深了,回屋休息吧。」南雅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周潢身後,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夫人先休息吧,本王還要去書房看一下經書。」周潢道。轉身去了書房。

  只留南雅恨恨的咬呀。

  「怪了,這世上哪有不沾腥的男人,咱們王爺不會讀經讀傻了吧,他都不要女人的。」跟在南雅身後的侍女姚春道,她是南雅的貼身侍女,真算起來也是王爺的女人,可連夫人都難得跟王爺同房,又何況她這個侍女呢。

  「你別胡說。」南雅瞪了姚春一眼,然後轉身回屋,心裡卻十分的著急,庸兒是她跟尹隨一起弄進來的,可終歸不是她的孩子啊,她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姚春,你明天找機會出宮,按著這藥方幫我抓來,記住,分開抓,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南雅遞了一張藥方在姚春手上。

  「是,夫人,奴婢明白。」姚春應道。然後小心的將藥方藏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08 PM

第四十五章:慶哥事件

  楚風館是大周著名的相公館。說起養相公這惡習,最早是在南楚興起,並流行,隨後才傳入大周。

  「我說四郎兄,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愛好,你太對不起柳兒姑娘了吧。」楚風館門口,陸燦大咧咧的道,故做一臉氣憤,為楊柳兒不值的樣子。

  「你這傢伙要是不樂意就回去吧,趁著四郎兄弟不在身邊的機會,你說不準還能在柳兒姑娘面前賣個乖,討個巧呢,不過,柳兒姑娘似乎不太愛搭理你吧。」顏廣取笑道。

  「呵,你們風流快活,想把我支開,沒門,聽說楚風館有個拂風公子,那模樣,惹得人人爭做衛靈公,做那分桃之事,我怎麼著也要見識一下。」陸燦一臉沒好氣的反駁。

  「呵,剛才還擠兌四郎賢弟呢,這會兒又說要當衛靈公,人不能如此反覆。」一邊的宋哲也笑道。

  「你們就埋汰我吧,還是四郎兄弟最好了,不會跟你們一起擠兌我。」陸燦說著,就走到元好身邊,那胳膊就架在元好的肩上。

  「陸兄要當衛靈公,可四郎不是彌子瑕啊。」元好說著,不著痕跡的掙脫陸燦的胳膊,然後走到宋哲的一邊,一臉笑意的道。

  「天哪,我不活了,你們都欺負我。」陸燦耍著寶道。

  一行人看著他吃憋的樣子,哈哈大笑,任何時候,有陸燦在,都會歡聲笑語的。

  「幾位爺請進。」楚風館的門童很有眼色,遠遠的就認出顏廣這位曾經的狀元公,連忙殷勤的相迎。

  不一會兒,楚風館的管事也親迎了出來。

  「可有空的包廂?」宋哲問。

  「巫山閣空著呢,幾位爺要不就進巫山客」那管事道。

  「行,對了,聽說貴館有一位叫拂風公子的,人物風流,領來我們這裡喝杯茶吧。」宋哲道。

  「哎呀,這可一巧了,拂風公子在永樂王爺的閣裡,這會兒是分身乏術啊。」那管事一臉抱歉。

  永樂王爺是當今皇上的九弟,慶王等人的九皇叔,最愛男風一道,這京師男風盛起,九皇叔功勞不小。

  宋哲等人並非好此道,只不過來見識見識的,倒也不太計較這些,那宋哲便道:「即是如此,那你就安排個琴藝不錯的到巫山閣,我們聽聽琴喝喝酒。

  「是是是,這次怠慢。」見宋哲等人這般好說話,那管事鬆了口氣。

  「相請不如偶遇,幾位即然都是仰慕拂風公子的名頭而來,又都是風雅之人,那不如到本王的閣裡,一起聽琴,欣賞拂風公子的風采。」這時,隔壁的一間閣裡走出一個人,窄袖金絲莽袍,正是永樂王爺。

  「見過王爺,謝王爺,固所願,不敢請爾。」幾人見王爺相邀,自然欣然應從。

  閣內,拂風公子長髮飛揚,一身大袖寬袍,面如冠玉,脣似點朱,神態寫意安適,唯眼中波光流轉,道不盡萬種風流。

  幾人落坐,拂風公子就命著身邊的小郎道:「慶哥兒,給各位公子倒酒。」

  「是。」那慶哥兒應聲,便一一給眾人斟上。

  「我等叨擾王爺的興致。」宋哲拱手道。

  「哪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況尚有沈生先在此,本王對沈先生可是聞名已久。」永樂王爺轉臉衝著元好道

  「多謝王爺抬舉,只怕是見面不如聞名。」元好行禮回道。

  「錯了,是見面勝似聞名哪。」永樂王爺笑道。

  元好只悻笑,正要說話,卻又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不由得巨咳了起來。

  一邊的宋哲等人跟她相處日久,自然知道他又犯病了,不由緊張道:「賢弟,沒事吧,藥可帶在身上?」

  元好從袖口掏出一個瓷瓶,喘著氣道:「藥在裡面,取三粒。」

  「好,我來。」一邊的陸燦接過藥瓶,撥開瓶塞,倒出三粒藥丸,又倒了一杯水,這才送到元好嘴邊,元好吞下藥丸,好一會兒咳喘才平息。

  「沈先生沒事了?」一邊的永樂王爺也一臉關心的道。

  「多謝王爺,沒事了,倒是嚇著王爺了,平日一般不會咳得這麼厲害的,可能是屋裡的酒氣重了點,我自幼留下這病根,每遇酒氣便會發作,倒叫王爺笑話了。」無好道。

  「原來是屋裡的酒氣太濃,來人,把酒撤下去。」王爺一揮手,衝著下人道。

  「我看不必了,這閣裡再寬敞,終究不如外面,今天外面春陽明媚,我們不如邀拂風公子一起春日游吧,美酒,佳人,鮮衣,怒馬這才盡興,而外面空氣清新,風景迷人,也定能緩解沈兄弟的病氣。」一邊的顏廣道。

  「好,宋公子此言,正合我意,走,我們就去白馬橋獅子山,那裡風景最好,場地也寬闊,定能讓人心胸舒展。」一邊永樂王爺拍著大腿道。說著,永樂王爺又轉臉問一邊正彈著琴的拂風公子:「不知拂風公子意下如何?」

  「王爺在哪兒,拂風就在哪兒。」那拂風公子燦然笑道。

  「好好好。」永樂王爺一臉大樂。

  幾人帶著侍從,那拂風公子也帶著慶哥兒,大家一起出門。

  「滾開,早跟你們說了,我們這裡沒有你們要的人,來人,把他們亂棍打走。」剛到門口,就聽門外一陣喧鬧。

  「怎麼回事啊?」永樂王爺有些不高興了。

  「回王爺,沒事,兩個想兒子想瘋的瘋子,到處撒潑,小的這就趕他們走。」那管事的道。

  「不,我們不是瘋子,慶哥兒,慶哥兒,那不是慶哥兒嗎?」就在這時,外面的人叫的更大聲了,只見一對夫婦也不知哪兒來的勁,衝了進來,撲到了慶哥兒的面前。

  「兒子,兒子,爹(娘)可找著你了。」

  「爹……娘……孩兒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此時,那慶哥兒也抱著那對夫婦痛苦失聲。

  這對夫婦正是前些日子元好和楊柳兒碰到的那對找兒子的夫婦。

  「怎麼回事?你們不懂規矩嗎,兒子即然賣進了相公館,怎麼還這般的糾纏。」一邊的永樂王爺不悅的道。

  「不……不……這位大爺,我兒子沒賣,沒有賣的,是去年叫人拐走的,我夫婦兩個找了一年多了,我兒子是良民身份哪。」那對夫婦跪趴在地上道。

  拐賣良民,那是大罪,至少要流涉三千里,若是案子大,都要殺頭的。

  「怎麼,你楚風館也太大膽了,居然敢拐賣良民。」永樂王瞪著一邊楚風館的管事道。

  「王爺,給我個天大的膽子,小民也不敢做那犯法的事情啊,這慶哥兒可是我從官奴院買來的,他可是官奴身哪,請王爺明查。」那管事焦急的解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官奴還買出事來了,這要落個拐賣人口的罪名,那別說楚風館,怕是他人頭都難保了。

  「怎麼可能是官奴,小民這有戶籍度牒為證。」那慶哥兒的爹說著,就從身上拿出一疊子證明。

  永樂王爺接過戶籍和度牒,看了看,又問慶哥兒:「他們是你爹娘?」

  「是的,王爺,當日,在家鄉,小子那日早晨便按時辰去書舍讀書,沒想到半路上叫人打暈,醒來後就被人關在一間小屋子裡,當時屋子裡還有其他一些跟小子一般十二三歲的人,後來幾經輾轉,我們就到了京師官奴院,一個個被按了官奴身,隨後小子就被送到楚風館,小子幾次想逃,卻差點被打死,是拂風公子看小子可憐,將小子收在身邊做小廝,王爺,小的實是良身哪。」那慶哥兒扶著自己的娘也痛哭道。

  「可王爺,小的買的確實是官奴,由契約為證。」這時那楚風館的管事也呈上了契約。

  一方說是良民,有戶籍度牒為證,一方說是官奴,有官奴契約為證。這倒底誰是誰非?永樂王爺頭大無比。

  「王爺,這事您怕是不好插手,要在下看,不如將一干事人送到京師衙門,由京師令斷明根由,一切按律辦事。」元好道。

  「正該如此,正該如此。」永樂王爺連聲道。然後朝身後的侍衛一揮手:「來人,將這一干人事送去京師衙門,交給崔百歲,著他一切稟公斷事。」

  「是……」侍衛應聲,帶著人直奔京師衙門。

  而永樂王遇上這事,游興全都敗完,元好一干人也不便久留,於是各自歸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19 PM

第四十六章:各方雲動

  京師令崔百歲最近很頭痛,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官奴案最後卻牽涉出了京師衛戍將軍常遠,這幾日前後幾撥人都將話帶到他這裡,苦口婆心的有,威逼恐嚇的也有,總之一句話,讓他把這案子壓下,草草了結算了。

  崔百歲是有苦說不出啊,他難道就不想早先了解嗎?他本來想把這案子就做為一個個案,讓慶哥兒回家,楚風館罰點銀子,兩方皆大歡喜,以和稀泥的手法,這個案子就了解了,可沒想那慶哥的父母也不知失心瘋還怎麼的,卻又告起了官奴院,說自家兒子好好的,為什麼會被按一個官奴身份。

  這事,他想壓也壓不住啊,這次案犯是永樂王爺送來的,永樂王爺估計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情,對整個案子關心的很,時時派人來問案子的進展,他要是隨意壓下,叫永樂王爺知道,那一樣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只得繼續查。

  而朝廷官奴的來源,一是朝廷案犯,按律充奴,二是各國俘虜,可這慶哥兒卻是道道地地的大周子民,祖上還算得上是書香門弟,只是後來沒落了。可再怎麼說都於官奴毫不沾邊,這個官奴身份就蹊蹺了。

  這事,怎麼說,官奴院都有逃不脫的嫌疑。而據那慶哥兒交待,當初跟他一把的有幾十人,都在得到官奴身份後賣了出去,也就是整件事就是官奴院同人販子同夥在盜賣人口,這可是大周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惡性案子,官奴院的管事難辭其疚。

  而此案繼續深挖之下,又牽連出了船幫,最後更牽連上了京師衛戍將軍常遠。

  這是一個完善的利益鏈條,由人販子到各地擄人,然後由船幫的人運回京師,最後由官奴院確定身份,這樣,再由人牙子賣出去,而為這一切保駕護航的就是京師衛戍軍,整個利益鏈條一環扣一環。

  而誰都知道,這常遠將軍背後就是慶王,萬一再牽連上慶王,那可真是要把天捅破了,所以此刻崔百歲頭大如鬥。

  「大人,我覺得這事你應該去見一見慶王。」崔百歲身邊的幕僚習豐德道。

  「見慶王?」崔百歲遲疑的問,這時候見慶王,萬一以後扯出慶王來,那他豈不是有通案之嫌疑。

  「不錯,見慶王,把案子的走向明明白白的跟他說,就說這案子要壓是壓不住的,永樂王地位超然,我們是奈何不得他的,就算是您有心要壓,說不得白白丟了烏紗,換個人審又不知要橫生多少枝節,而屬下想,這事不管牽不牽涉慶王,就光常遠將軍,慶王也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大人在慶王面前把這些厲害關係一擺,接下來的讓慶王去想辦法,咱們只要先拖著這個案子就成,拖著拖著,等局勢明了了就好辦了。」

  「好,豐德先生真是本大人的臂膀,這事就按豐德先生說的去辦,本大人馬上求見慶王。」崔百歲興奮的道,帶著人匆匆出了衙門。

  先不說崔百歲去找慶王,卻說那榮王一早約了越王,要請越王喝酒。

  「先生,你說榮王此時約本王,不知倒底要說什麼?」臨行前,越王來見元好。

  「定是慶哥兒的案子。」元好邊咪著茶水邊道。

  「慶哥案他找本王幹什麼?」越王奇怪了,不管是那京師令還是常遠這些人,於他都沒交情:「難道榮王要以這事彈劾慶王,約本王助拳。」

  「不,榮王的性子謀定後定,以這事彈劾慶王必然無功,榮王不會這麼做,我想,榮王定是看中常遠這個京師衛戍將軍的位置,要知道,這案子最後不管如何解決,京師衛戍將軍這位置常遠肯定坐不了了,而這個位置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個位置,榮王不會沒想法,可榮王身邊多是文臣,武將少,而能勝任京師衛戍將軍位置的人他則沒有,所以我想他的主意肯定打在北越系的將領身上,自古南楚出佳人,北越多名將,北越名將在整個中原聲威赫赫,榮王怕是要借此機會拉籠北越將領人,在這之前,他當然要探探王爺的想法,說不定他要借機賣人情給王爺,讓王爺指人呢。」元好分析道。

  「那本王該怎麼應對?」

  「如果榮王有人選,王爺只要應和並承諾在朝堂上支持他就行,如果榮王沒有人選,要王爺您指人的話,王爺也不必推辭,就指原北越的怒龍將軍,如今的定南將軍趙奇。」元好道。

  「定南將軍趙奇?他一身功夫非常了得,兵法又詭異,確實有非常人之能,但他的脾氣古怪,又剛正異常不知變通,據說榮王跟他還有矛盾,本王若推薦他的話,榮王豈不要懷疑本王別有用心。」越王道。

  「不錯,你一推薦趙奇,必然會引起榮王的懷疑,榮王定會問王爺為何舉薦趙奇,王爺只須說他最有名,也最剛正,而京師重地,唯有能則守之,剛則正之,這樣在未來才不會給自己若麻煩,才能最讓皇上滿意,至於榮王和趙將軍的矛盾,那不過是榮王的門客衝撞了兵列,直說起來,不算什麼,若此時榮王推薦趙將軍的話,反而顯示他以國為重不計私怨,皇上說不定會大大的褒獎呢,再說了定南將軍的為人,一向不計個人榮辱,不朋黨,不爭權,一個真正無欲而剛的人,他只會忠於皇上,也只有這樣一個人,才能在朝堂上通過,若換了別人,慶王那邊又豈肯干休。」元好道。

  「好,本王知道該怎麼做了。」越王起身告辭,帶著人撲榮王的宴會去了。

  而元好則留在祝餘院裡教小庸兒讀書。

  天氣越來越熱了,如今已是初夏時節。元好便帶著小庸兒小魚兒到祝餘院的後院涼亭裡。

  祝餘院就是榮王送給越王的那棟院子,只因後院緊鄰一片竹園,又引地下水在院子裡形成一道小溪,流水湍湍,又兼位置偏北,院中陰涼,正適合種植祝餘草,所以,越王就把祝餘草的分株全種在這個院子裡,也把這個院子改名為祝餘院。

  而這名字也等於告訴榮王,不開府了,這院子拿來種祝餘草。

  轉眼就是午後。

  此刻元好正拿著一個花灑,給祝餘草灑水,天冷的時候,元好是不來這裡的,這裡雖然風景好,但終歸陰涼了點,她的身子骨受不住。

  只是這天熱了,這裡倒是正好,讓人感覺渾身清爽。

  楊柳兒跟著元好在一起澆水,而不遠的亭子裡,小周庸正坐在裡面讀書,而小魚則坐在一邊,笑呵呵的看著小庸兒讀書,嘴裡還啃著點心,算是個伴讀的,這世上最舒服的伴讀。

  元好澆好了水,便又回到亭裡,一邊楊柳兒斟著茶水。

  「來,背弟子規給先生聽聽。」元好喝了口茶水對小庸兒道。

  「是,先生。」小庸兒便跳下石凳,背著雙手,在元好面前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只是小周庸背著背著,聲音越來越小,隨後就沒聲兒了。

  一邊小魚兒側著臉,看著他,似乎很奇怪他怎麼不背了。

  「怎麼了?小公子。」元好坐在小庸兒身邊問,小庸兒的小臉垮,任誰也看得出小傢伙那一臉不高興。

  「先生,為什麼庸兒的娘總不太理庸兒。」小庸兒眨巴著黑漆漆的眼神,有些委屈的問。

  「怎麼會呢,也許是夫人的性子內斂,平日不喜歡說話,所以讓小庸兒誤會了。」元好安慰的道,看著小庸兒的樣子,元好心中一痛,以她平日來看,南雅夫人對庸兒顯得很冷淡,平日舉動看似中規中矩,但似乎著總缺少一份親昵,而孩子最是敏感,自然能感覺到這些,所以一來二去的,小庸兒對南雅夫人也少了一份親近,但這並不表示小庸兒不在意這些。看小庸兒那一臉受傷的表情就知道了。

  這裡面的真實原因元好自然清楚,只是卻無法跟小庸兒說清楚。

  「是這樣嗎?」小庸兒眨巴著眼睛問。

  「當然是這樣了,再說了,小公子有父王那麼疼你,還有什麼不知足,你瞧小魚,不也只有我這個爹,而他因為有病,話說不全,路走不穩,可他卻很知足,所以,小公子也要學會知足,知足者才能長樂。」元好輕輕的撫摸著小庸兒的頭髮道。

  小庸兒轉過臉,看著小魚對他樂呵呵的笑,小臉就綻開了笑容:「先生,庸兒知道了。」

  「好,這才乖。」元好笑道,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道:「太陽落山了,來,先生送小公子回府。」

  「嗯。」小庸兒重重的點頭。

  一邊的楊柳兒側帶著小魚回屋了。

  元好牽著小庸兒的手,慢慢的走,後面,馬公公和臨兵鬥陣四名侍衛相隨。如今這五人進出均不離庸兒左右。

  不一會兒,就到了後宅。元好站在門口看著庸兒進去。

  「先生再見。」

  「小公子再見。」

  元好站在門口看著庸兒一行人穿過廊道,直到看不見身影,隨後元好才轉身回去,沒想到轉彎處卻同一個侍女碰個滿懷。

  那侍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幾包藥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元好連忙撿起藥,又去扶那侍女:「是姚春啊,對不住了,沒跌疼吧。」

  姚春卻一骨碌的起來,搶過元好手中的藥,又飛快的說了句:「沒,沈先生,是姚春走急了。」說著,姚春稍稍一施禮,然後快步的進了後宅,那樣子好象後面有幾條狗追似的。

  元好看得奇怪,姚春怎麼一臉慌慌張張的,不由的將手伸到鼻尖,藥包的藥味還留了一點在手指上,元好聞著,不由的皺起眉頭,雖然是什麼藥不知道,但聞著味兒,似乎有催情的藥在裡面。

  這姚春,弄什麼明堂?元好一臉疑惑。

  不過,藥有千千萬,病萬萬千,光光通過這殘留的藥味兒是無法正確的分析藥的作用,元好搖搖頭,也就不理會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25 PM

第四十七章:南雅夫人的算計

  「幹什麼?慌慌張張的,怎麼一身的土?」南雅夫人正站在廊前,一眼便看到姚春慌慌張張的過來,身上沾了許多的泥灰。

  「見過夫人。」姚春連忙行禮,然後道:「藥我買來了,剛才在院子門口撞到沈先生,跌了一跤。」

  「藥你收好,小心,不能讓人發現,早跟你說了,越是緊要的事情越要沉穩,你這麼慌慌張張的,豈不惹人生疑。」南雅瞪著眼道。

  「不是的,夫人,奴婢知道,不過,剛才在外廳,看到榮王府的人送了一個美姬過來,說是在榮王府的宴上,咱家王爺看中的,榮王府的人便先送了過來,奴婢這不趕緊來跟夫人說嗎,所以才急了些。」姚春解釋道,一臉的氣憤,夫人是到的恩寵本來就少,若再加上這個美姬,那夫人豈不更會受冷落。

  南雅夫人一笑:「這有什麼,咱們府裡,別人送了美姬還少啊,皇上還賞了兩個呢,你看王爺可曾去過,王爺自幼習佛,清心寡慾著呢,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買這藥了。」

  「這回可不一樣,那女人是涂伯親自領回來的,我剛才還聽到涂伯吩咐下人,讓那女人洗漱,說等王爺回來,就讓那女人侍候呢。」姚春見自家夫人無所謂,便急著道。

  「涂伯親自領回來的?」南雅夫人問,也覺得頗不一般了,涂伯是越王最親信的人,也是跟著越王時間最長的人,他的接受於否就標誌著越王是否接受。

  「是的。」姚春重重點頭。

  「那這樣,你現在就去把藥煎了,然後和著茶水,王爺今天撲榮王的酒宴,回來必然會有酒意,到時我當成醒酒湯給王爺送去,那個女人,你等下找蘇嬤,將她安置在後面的蓮園,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她出現在王爺的面前,這後宅還是我說了算。」南雅道。

  「是。」姚春應著,就拿了藥下去煎。

  南雅看到姚春離去,也回屋對鏡梳妝,二十七歲,這個年齡再不搏一搏以後就沒機會了,當年,她是尹隨從眾多美女中挑選出來,然後隨著當年的五皇子入楚為質的。那時,她十八歲,八年的青春,她耗在南楚,可如今,除了一個假兒子之外,她仍是一無所有,她不甘心。

  前些日子,聽尹隨說過,皇上似乎有意為越王選妃了,尹隨跟她提過,讓她最好在這段時間攏住越王的恩寵,這樣就算立不了妃,但升個側妃不成問題,畢竟小庸兒是她的孩子,雖然她自己知道是假的,但別人不知道。

  總之,她要加把勁。想到這裡,她就更仔細的對著鏡子梳妝。然後帶著人到正廳門口等侯越王的歸來。

  周潢回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帶著微醺的酒意,到了王府門前卻並未直接進門,而是轉道一邊,準備直接進元好住的祝餘院。

  酒席上,他聽到榮王的人說了,今天崔百歲去見了慶王,隨後慶王就進了宮去見父皇,他要把這個消息跟四郎說說,讓四郎幫忙分析事情會怎麼發展。

  「王爺,您一身酒味呢,沈公子那身體,聞了怕是不舒服,您不如先回府梳洗一番,再去見沈公子。」一邊的貼身侍衛秦雄道,秦雄也是王府的侍衛隊長,跟著越王也好幾年了。

  「瞧我這腦袋瓜子,喝酒喝迷糊,你說的對,我還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唉,四郎的身子終歸太弱了,又多思慮,對了明日你跟涂伯說一聲,將庫房裡的那一支老山參還有兩盒燕窩給四郎送去。」周潢說著,又轉身進了王府,他聽莫神醫說過,沈四郎的身體不能多思慮,思慮傷神,於病體不利。

  可偏偏,四郎如今卻為他的事絞盡腦汁,讓他的心頗覺有些對不住。

  「屬下記住了。」秦雄在邊上應著。

  「王爺,您回來了,瞧這遠遠的就能聞到酒味了,快些去湯池洗洗,衣服什麼的我都給您準備好了,廚房裡在熬著醒酒湯,我一會兒給王爺送屋裡。」一邊早候著的南雅迎了過來,一派優雅的道。

  「呵,還是夫人想的周道,這樣,醒酒湯不要送房裡了,直接送到湯池,本王趁洗澡的時候喝了。」周潢溫和的道。

  「那行,我馬上給王爺送去。」南雅夫人說著,就轉身去廚房。

  「你跟了我一天了,也下去歇息吧。」周潢又轉身吩咐著秦雄。

  「是,王爺。」秦雄說著,就行禮離開。

  隨後,周潢便帶著醺醺然的酒意,直奔湯池,湯池是由一處地下泉眼建成的浴室,就在王府的西邊。這泉眼裡噴出的是溫泉水,洗澡特別解乏。

  周潢剛剛解了衣靠坐在池水邊,南雅夫人的醒酒湯就送來了。

  「王爺,您趁熱喝了吧。」南雅夫人放下醒酒湯道。

  「先放台邊,本王一下就喝。」周潢說著,就微閉著眼睛躺在池邊上,感受著池水的溫度。

  「王爺,妾身給您擦個背吧。」南雅夫人又道。

  「不用,你先回屋吧,本王一向不喜歡人侍候的。」周潢道。

  「是,王爺。」南雅夫人應著,知道這是越王的習慣,當初,她剛剛接觸還是五皇子時的越王,那時越王掃塔王年,講究的是苦修,什麼事都不喜歡人侍候,連吃飯都喜歡自己燒,說實在的,南雅還吃過越王煮的齋飯,味道還不錯的。

  南雅說著,便小心的將衣服和擦身子的乾汗巾擺好,這才出了湯池,只是她卻不敢走遠,但也不能在這門口站著,叫下人看見了不好,最後,南雅看到另一邊的一座涼亭,便走過去,坐著等。

  南雅走後,周潢便整個人泡在池子裡,溫泉水衝涮著,直覺渾身舒泰,再加上原些的酒意,更覺昏昏然,此時,他方起身,端了醒酒湯喝下。

  熱燙燙的醒酒湯下肚,雖覺腹中有熱氣升騰,但也逼出了一身汗,酒味散了不少,周潢本想再泡一段時間,可又怕沈四郎早早休息,便不在泡澡了,擦乾身了,穿好衣服就出了湯池,朝祝餘院去。

  祝餘院內,楊柳兒正幫著小魚洗澡,元好則在一邊看著賈二哥留下的東西,除了冊子,就是黃雀令。

  「這黃雀令倒底有什麼用啊?」楊柳兒邊幫著小魚穿衣服,邊看著元好手上的令牌問。

  「不知道,賈二哥的冊子上沒寫。」元好拖著下巴對著油燈看著令牌,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得黃雀台者得天下,可她這拿著黃雀令的人卻不知這令牌到底有什麼做用,真是弄不懂。

  「叫我看哪,這世上人慣會以訛傳訛,說不準這令牌什麼作用都沒有。」楊柳兒道,在南楚宮裡時,像這種以訛傳訛,弄虛作假的手段她不知遇到多少次了。

  「嗯,也許吧,一日沒弄清楚一日都不要下結論。」元好道,但她心裡覺得,這令牌也許沒有傳言中的神異,但可能卻是另有用處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這令牌的存在。

  「沈公子,安歇了嗎?」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拍門聲。

  「越王怎麼來了?」楊柳兒奇怪的問。

  「想來定是從榮王那裡知道了什麼消息,要來問來,這樣,我去開門,你帶著小魚休息吧,小傢伙這兩天睡的不太好。」元好輕輕的摸著小魚的小腦袋,小魚便拿著他的臉頰偎著元好的手心。

  「晚安,小魚。」元好輕聲的道。

  「安,爹。」小魚也應聲著,雖然聲音不準,但他現在會說的字越來越多了。只是語不成句,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隨後小魚便張著兩條細細的胳膊讓楊柳兒抱著回屋。

  元好便轉身去開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43 PM

第四十八章:陰錯陽差

  「王爺,您跟榮王談的怎麼樣?」元好邊開門邊道。只是門開之即,卻突然的一個黑影朝她身上倒過來。

  「王爺?您怎麼了?」藉著屋內的油燈,元好看到越王一臉漲的通紅,倒在她身上的身體也散發著高熱。

  「本王很難受。」周潢的聲音低沉而模糊。

  「病了?在發燒?」元好一邊扶著周潢進屋,另一隻手把著脈,周潢的脈搏跳動的有力而急促,跟生病卻又不似太像,但這高熱是怎麼回事啊,元好扶周潢在床上躺好,正要轉身去拿賈先生送的銀針,先用針刺放血降溫法試試。

  只是元好剛準備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被周潢圈在懷裡。

  「你……放開!!」元好有些氣憤,有些結舌的道。用勁的去掰周潢的胳膊,只是周潢此刻卻跟平日換了個人似的,兩眼通紅,鼻息粗壯,此刻,他猛的一個翻身就將元好壓在身下。

  元好只覺得一股夾雜著酒氣和藥香的灼熱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頸項上,隨後便是灼熱的脣從自己的額上一直滑到脖子上。

  還帶著微微的刺痛。

  一陣夜風從敞開的門處吹了進來,吹滅了油燈,屋裡一片黑暗

  「滾開,滾開。」元好再也顧不得了,黑暗讓她更加心慌和害怕,她用勁的踢著腿,用手推著周潢的身體,而此刻周潢卻像是瘋狂,兩手一用力就扯開了元好地衣襟,元好用力的搥打,最後乾脆用嘴去咬,只是,周潢似乎什麼也不顧,他像是要發洩什麼似的。

  元好的身體本就病弱,又哪裡抵得過周潢的力氣。

  「咳咳咳……」激烈的情緒讓元好一陣閉悶,最後兩眼發花,失去了知覺。

  而此刻周潢卻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熱,而身下的身體肌膚就如同那夏日寒冰,讓他十分的舒服,而下身那種強烈的慾望是他從未曾有過的,他只知道要占有身下這具身體。

  用勁的扯開了元好的衣服,下裳,又扯開了元好裹胸的長布條,周潢兩手便憑著本能去抓那胸前的隆起,顫微微,無骨的柔軟,雖不算飽滿,但卻能引起他心底更深的占有欲。

  隨後周潢緊緊的擁著元好,下身的灼熱物事也終於找到了去處,洞穿那一刻,周潢本能的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然後他的神識便迷失在慾望之海裡。

  …………

  「好兒,怎麼了?」跟小魚講了個故事,然後照顧小魚睡下的楊柳兒回來,路過元好的房間,卻聽到一陣陣粗喘,而門虛掩著,可屋內卻一片黑暗。

  不對,這聲音,楊柳兒本來就侍侯過南楚的七皇子屈暄,後來國亡後,又在青樓裡呆了幾個月,這聲音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想到這裡,她連忙推開門進去,又點亮了油燈,便看到元好昏死在床上,而越王仍擁著元好的身體,粗重的呼吸帶著完事後的餘韻,眼前的一幕讓她憤怒的要殺人。

  「惡賊……」楊柳兒什麼也不顧,抓了條凳子就重重的朝越王的後背砸去。

  只聽周潢悶哼一聲,就歪倒在床邊。

  「好兒,好兒……」楊柳兒將周潢推到一邊,用勁的拍著元好的臉頰,又掐著她的人中。

  「咳咳咳……」元好一陣急咳,終於醒了過來。

  「柳兒姐,我這怎麼了?」剛醒過來,元好還迷糊著。

  楊柳兒看著元好露出的肌膚點點紅痕,下身的床單上也是斑斑血跡,那眼眶不由的就紅了:「好兒……」邊說著連幫元好穿衣服。

  元好只是迷糊了一下,馬上就想起之前的事情,那臉色變得蒼白蒼白的,渾身也發起抖,清白就這麼沒了,元好只覺天眩地轉,好一會兒才穩住。

  「乾脆把他殺了,我們帶著小魚遠走高飛。」楊柳兒指著一邊仍昏迷的周潢道,平日裡看著王爺油一派溫文,沒想也是個笑裡藏刀的惡人。

  「不對,今天的事情不太對。」冷靜下來的元好說著,又是一陣急咳。

  楊柳兒連忙將元好平日服的藥拿來,這些藥都是製成藥丸的,和著水吞服就行。

  元好吞下藥,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咳。

  「怎麼不對了,這樣的惡人就該殺了了事。」楊柳兒兀自不甘的道。

  「殺了他,我們也沒命了,還有他鼻息間噴出的藥味我總得不對,裡面似乎含著催情的成份。」元好道,心裡卻想著,還有小庸兒該怎麼辦。而元好,對於藥是相當熟悉,她可以肯定越王噴出的藥氣中絕對有催情的藥在裡面。

  「哦,我聞聞。」楊柳兒說著,便湊到周潢的鼻尖,果然有一種淡淡的藥氣。

  「是美人香和著醒酒湯的味道。」楊柳兒道,她雖然對藥草沒有元好來得熟悉,但美人香這味藥她卻是相當熟悉的,她在青樓呆了一段時間,這種催情的藥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美人香?」元好聽過這種藥,這種藥的催情作用極為強烈,更重要的是它能激發男子的潛力,使得女方更容易受孕。

  糟了,元好一手按在腹部。

  「那這事該怎麼辦?」楊柳兒問。

  元好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自己這個啞巴虧只能吃了,這事就最好只當沒發生過,還好,在酒和藥力的作用下,越王的神志並不太清醒。

  元好艱難的起身,下身的撕痛讓她差點跪在地上,楊柳兒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

  「柳兒姐,不能讓他在這裡醒來,我們把他移到別處去,明天,若是有人問起,我們決不承認他今晚來過。」元好道。

  「為什麼?好兒,我看不如就等他醒來,反正你的清白已經給了他,至少要讓他給你一個名分,總比你這般老是女扮男妝的好,這樣你也有一個歸宿,你不可能女扮男裝一輩子啊。」楊柳兒此時又道,知道這越王是著了套,並不是故意要用強,楊柳兒的倒是覺得這對元好是一個機會。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以後我給你解釋,現在咱們快點把他移走,萬一他醒來就糟了。」元好有些急的道。如果單是為了照顧小庸兒,那她嫁給周潢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一旦她恢復女身,就會引起尹隨的注意,而她的身份一敗露,那麼她就不能置身事外的為小庸兒謀劃一切,她勢必要承受來自尹隨和南雅夫人的對抗,以這兩人的手段,到時,自己弄不好,自身都難保。

  還有小魚,尹隨怕是也不會讓他活,所以,這種種情況,使得元好決不能暴露自己。

  「好吧,真不明白你怎麼想的。」楊柳兒道。

  兩人一起抬著周潢,將他放在越王府的一處假山邊上,然後兩人又悄悄的回去。

  油燈下,元好又拿起筆,開著藥方。

  「這是什麼?」楊柳兒在一邊問。

  「避孕的方子,以防萬一,柳兒姐,你明天去幫我抓來,拜託了,分開抓,不要讓人發現。」元好的聲音虛弱的道。

  「行,我知道了,我給你備了水,你還是先洗洗休息吧。」楊柳兒將藥方收好放在懷裡。

  「嗯,謝謝柳兒姐。」元好也真的累了,今晚的一切實在是讓身心俱疲。

  事情,怎麼會這麼發生了呢?元好臨睡前很是不甘的想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50 PM

第四十九章:失眠的一夜

  「王爺,王爺……」這夜裡,越王府燈火通明,涂伯,蘇嬤,南雅等人都打著燈籠在王府裡打王府。

  「王爺別是叫刺客擄了去了吧?」蘇嬤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的,王府守衛森嚴,進來個人都難,哪有可能將一個大活人擄走,王爺喝了酒,想來是酒意上頭,怕是不知在哪歇息呢。」南雅道,她心裡知道怎麼回事,因此,帶著人都在侍女屋裡搜,心裡一陣懊惱,自己一番的心思,怕是要為她人做嫁衣了。

  這要是讓哪個狐媚子給得逞,那她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爺在這裡,快來人啊,王府在這裡。」這時梅園的假山邊上,兩個侍衛找到了周潢,此刻周潢正坐靠在假山邊上睡的迷迷糊糊。

  迷濛間,他只覺得鼻息間迷散著淡淡的草藥清香,這股清香讓他的心神十分的安寧。

  「王爺,你醒醒,怎麼睡在這裡,要著涼的。」蘇嬤和南雅夫人搖著周潢。

  「嗯,本王怎麼在這裡?」周潢醒來,看到周圍的環境,自己也十分的迷糊,可腦中依稀還殘存著點點印像,他跟一個女人歡好了,難道這都是夢?

  「王爺,你還說呢,你在湯池裡洗澡,怎麼洗到這裡來了?」南雅關心著問。

  「本王只記得要去找沈先生淡點事情,所以就早早出了湯池,可後來,就不清楚了。」說到這裡,周潢揉了揉眉心,在四哥那裡酒真的喝了不少,看來是過頭了,洗了溫泉澡,出來叫冷風一吹,酒勁反而起來了,這才迷迷糊糊的靠在這裡休息。

  想來是這樣,於是那周潢便道:「累大家擔心了,本王沒事,都去休息吧。」說著,周潢便跟南雅一起回了後宅。

  「王爺,讓妾身侍侯您休息吧?」南雅在邊上柔聲的道。

  可周潢卻似乎沒聽見似的,兀自在那裡出神。

  「王爺?」南雅略大聲了喊了句,周潢這才回過神來道:「哦,剛才靠在假山邊休息了一會兒,這會,本王倒沒了睡意,南雅先去休息吧,本王先看會兒經書再睡。」

  南雅心裡有著心事,便告退回屋。

  姚春在門外站著,見自家夫人出來,便碎步跟上,等回到南雅夫人的屋裡,姚春小心的關上門才問:「夫人,王爺這倒底有沒有找過女人啊?」

  「那還用說,定是找過了,或沒有找女人抒解,他現在哪有這般的輕鬆。」南雅一臉陰沉的道。

  「那這個女人會是誰呢?」姚春奇怪的問。

  「暫時不知道,王府的侍女不少,尤其是園子裡的粗使奴婢,這幾天,你找人給我摸摸底,看看今天晚上,這段時間,誰不在屋裡,每個人都要有人能證明她在哪裡,做了些什麼,沒有人證明的,都給我小心的盯起來。」南雅道,揮揮手,讓姚春下去。

  「是,夫人。」姚春應著。退出了屋,小心的關上門。

  而今夜對於許多人來說,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

  且說周潢,平日裡,只要一看經書,便能心靜神安,可今天夜裡,經書的經文卻是一句也看不下去,最終只能有些煩燥的丟下經書,尤其右邊肩胛之處更一抽一抽似的痛。

  「怎麼回事?」周潢想著,便脫了外衣,卻發現內衣肩胛處有著血痕,解開內衣,對著鏡子,周潢才發現肩胛處有一嘴牙印,夢裡一個境頭突然閃現,一個女人重重的咬了自己一口。

  周潢一手輕輕的摸著那湛著血珠子的牙印,那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此時,周潢可以肯定,只是,那個女人是誰,他為什麼又會在假山邊上。

  想到這裡周潢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僅是一點酒,就算是過了一點,也覺不可能讓自己做出這樣強要女人的事情,而事後他的記憶更是模糊一片,這很不正常,不由細細的回想回府的一點一滴,回屋後,他茶也沒喝一口,唯一喝的就是一碗醒酒湯,難道醒酒湯有問題,是了,現在想來,今晚的醒酒湯少了一絲苦味,多了一絲香味,周潢跟莫神醫學過,雖沒有專精的學醫術,但因他喜歡種植藥草,那藥草也認識不少,現在想來,那種香味,很像一種迷魂草的香味,這種迷魂草帶著極大的催情作用,周潢不由得苦笑,南雅啊南雅,聰明反被聰明誤。

  只是那個跟自己歡好的女人是誰?她又為什麼悄悄的把自己丟到假山邊呢。

  是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又或者另有所謀?

  一切的一切,周潢想的也是頭大,不過,不管如何,他都要想辦法把這個人找出來,不管如何,今晚,他欠她的。

  想到這裡,周潢嘆了口氣,躺在床上,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而祝餘院的元好,同樣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元好就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她身子本就病弱,再加上昨晚一拆騰,那病勢便起。於是,便又開了一張方子讓楊柳兒去抓藥。

  「四郎,感覺怎麼樣,要不,本王請宮裡的御醫來瞧瞧。」一大早,周潢便牽著小庸兒出現在元好的床前,後面跟著二婆,二婆望著元好,也是一臉的擔心。

  「沒事,在下這是老病,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發作一次,尤其是這夏初溫差太大,更容易發病,休息休息就好,四郎自己就是大夫呢。」元好有些強笑道,雖說她心裡告訴自己一切都當沒發生過,可這咋的一見周潢,心裡還是百般滋味。

  「對了,王爺,昨天同榮王談的怎麼樣?」元好又問。轉移話題。

  「還不錯。」周潢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揮手讓二婆帶著小庸兒去陪小魚玩,才又道:「如四郎所料,我四哥果然是盯上了京師衛戍將軍這個位置,他讓我舉薦人,我按四郎所說,推薦了平南將軍趙奇,不過在中途,我四哥收到消息,說是那京師令崔百歲去見我三哥慶王了,事後,慶王就進了宮,不知要跟父王說什麼?」

  「盛名之下無虛士,慶王這一步走的很妙啊。」元好淡笑著道。

  「怎麼講?」周潢問。

  「慶王定是主動將事情擔下來了。」元好肯定的道。

  「不會吧,這販賣人口可是大罪,所謂王子犯法於庶民同罪,這事我三哥擔下來,那王位都可能不保。」周潢搖著頭,有些不可思議。

  「不,皇上會願諒他的。」

  「為什麼?」

  「很簡單,慶王做這事為的什麼,為了錢了,而之前,大周對南楚用兵,所耗錢糧無數,我曾聽聞當年,慶王帶兵攻打南楚時,朝廷銀糧不濟,於是,德中帝曾給慶王下過『便宜行事』的口諭,有這道口諭在身,慶王便等於有了護身符,他可以把這一切都歸為軍需所需,皇上又怎麼會降罪於他,說不定,還要想法子為他開脫呢。」元好道。

  「這麼說,我三哥和常遠不會受此案牽連了?」周潢問。

  「明的是這樣,不過常遠的京師衛戍將軍位置就算皇上不撤,他自己也會請辭,畢竟出現這樣的事,對於京師安全來說,皇上不可能再信任他了,這點常遠自己心裡清楚,而慶王雖然表面沒損失,可他的損失其實最大。」

  「什麼損失?」周潢問,

  「他損失了聖心,其實,這件事,如果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皇上最後也會為他開脫的,有些事皇上心裡有數著呢,可他偏偏拿軍需及皇上口諭來說事,這可犯了大忌,這等於把責任推給了皇上,讓皇上背黑鍋,逼的皇上為他開脫,哪一個皇上能充許臣子的要挾,就算是父子,也不行,他這事會在皇上的心裡留下一根刺。」元好道。

  「這麼說,我三哥這一步走錯了。」周潢道。

  「也不能這麼說,如果慶王不走這一步,那最後背黑鍋的人便是常遠,若慶王不站出來,必會失了常遠等追隨之人的心,慶王以軍功起家,軍人講究義氣,講究鐵血,如果此時,慶王躲在一邊,那他的根基就動搖了,要知道,聖心還能在以後想法彌補,若是失去了追隨者的忠心,那要彌補就難了,所以,我說慶王還是有決斷的。」元好道。

  周潢點點頭,這才明白,敢情這回,三哥不管怎麼做都會有損失,只是他看選擇保留哪一方。

  「你怎麼又來了,我家公子身子骨不好,她需要靜養。」這時,楊柳兒買藥回來,看到周潢又在同元好說朝中的事情,口氣不由得衝道。同時有些不贊同的瞪了元好一眼,好兒這身子骨,真該靜養幾天。

  「柳兒……」元好阻止道,隨後跟周潢解釋:「王爺別在意,柳兒只是擔心我的身體。」

  周潢叫楊柳兒一說,也不著惱,看著元好有些青白的臉色,反倒覺得對不住,於是起身道:「倒真是本王失禮了,本王這就走,四郎好好休息,對了昨天,榮王送了本王好些上好的藥材,本王已經讓人送到祝餘院了,全交給四郎,若還有需要的,儘管開口。」

  楊柳兒聽周潢說這些,臉色才好看些。

  「謝王爺。」元好道。

  「四郎大客氣了。」周潢說著,就轉身出門,只是臨出門口又突然的轉身問元好:「對了,我昨晚可來找過四郎?」

  聽他這麼一問,元好的心一跳,隨即笑道:「王爺昨晚有沒有來,自個兒不知道嗎?」

  「說來慚愧,我昨晚喝醉了酒,還真是迷糊了。」周潢摸著鼻子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昨晚我這身子骨就不舒服了,早早就歇了,是楊柳兒守的門,你這個要問楊柳兒。」元好笑道。

  周潢於是又轉臉看向楊柳兒。

  楊柳兒沒好氣的說了句:「沒有。」

  周潢只得搖搖頭出去,昨晚的女人倒底是誰,還真是毫無頭緒,而這種事又不好直接問出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1:55 PM

第五十章:慶王

  慶哥案紛紛擾擾,終究落幕,最後的罪魁卻成了船幫,這些天,船幫的幫眾一批一批的被投進大牢,一個若大的幫會就在運河上煙消雲散,而其空出來的利益,又成了多方爭奪的對象。

  同時,朝廷又著戶部,刑部,和京師衙門組成臨時督辦府,追查官奴院最近幾年賣出去的官奴的身份和去向,終於能讓一些百姓家骨肉團圓。

  此案後繼,雖不能盡善盡美,但也算是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而元好也趁此機會,幫楊柳兒脫去罪奴的身份,楊柳兒此後就算是自由身了。

  而朝堂上,常遠果然辭去了京師衛戍將軍的職位,此後他將帶兵南撲洞庭郡,為解決南楚餘部征戰沙場。而其空出來的京師衛戍將軍就成了多方爭奪的對象,最終平南將軍趙奇坐上了京師衛戍軍的頭把交椅,算是一種大家都能認可的結局。

  六月初十,正是長夏時節,大清早的,稍稍有些涼氣,南城門外的官道上人來人往,都是要趁這天涼時分趕點樹,等過了午時,太陽熾熱,地上都能升煙,到那時就要極早投宿休息。

  城外五里亭,常遠一身戎裝,他的對面,是一身便服的慶王,亭子外面,幾十騎兵馬肅穆威武。

  「常將軍,此去多珍重。」慶王舉著杯著。一干而盡。

  「王爺,此番是我老常糊塗,卻害得王爺您代老常受過,老常慚愧。」常遠同樣一乾而盡,一臉愧色的道。

  「過去的就過去了,還提他幹什麼,這事本王馱的也不冤。」慶王一副無所謂的道,只是那眼神卻陰沉的很,他總覺得慶哥案能鬧到這種地步,這背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是誰呢,老四?老五?

  老四?這傢伙陰的很,表面上禮賢下士,背地裡那手段毒的狠,有可能。至於老五,他沒這樣的心機,但保不齊不會被人利用,據說這慶哥案案發最初時,老五家的那個西席就在場,而有人還看到他那個侍女跟慶哥的父母在一起過,沈四郎是吧?他倒真是小瞧了他。

  慶王想著,兩眼不由得朝亭外草地望去,隨後那眼睛不由得就眯了起來,一邊的常遠看了,也朝那個言向望去。

  只見五里亭官道的不遠處草地上,一個小男孩口齒不清的嚷著話,踉踉蹌蹌的邁走著路,時不時的跌倒在地,不過,地上都是草,跌倒了也不痛,小男孩倒是極有韌勁,跌倒了在爬起來,短短五十步的距離,起碼跌倒了十幾回。

  小男孩的後面,跟著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而小男孩的對面,一株樹下,坐著兩名男子,正對坐喝茶,一名體形有些瘦弱的男子,卻伸著雙手,朝向那小男孩,小男孩終於走到了,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撲在那瘦弱男子的懷裡,嘴裡依依呀呀:「爹……糖……」

  不用說了,這孩子正是小魚,那侍女是楊柳兒,坐在樹下的是元好和宋哲,元好自搬去越王府後,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跟宋哲陸燦顏廣幾個相聚了。

  這日,清晨涼爽,便約了宋哲等人在這城外小溪邊的草地上聚聚,消消暑,只是沒想到,只約到了宋哲,陸燦如今成了戶部督辦府的一員,正為那罪奴案清查工作奔波,而顏廣則在朝廷一紙令下,奔撲北疆,任陽廣郡離縣縣令,因去的急,元好連送別都沒趕上。

  「王爺,那抱孩子的男子正是賈士謙的弟子,沈四郎,如今他是越王府的西席,這個人,王爺要小心,下官記得杏林會的綁架事件上,當時,那越王是要去宮裡求皇上的,結果被這沈四郎拉到一邊,說了一會兒話後,那越王反而變成了於子同質,最後逼的皇上交換人質,父子平安脫險。」常遠看著幾人,便在慶王耳邊低語道。

  「哦,這就是沈四郎,本王可是久仰大名,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病弱書生,本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番手為雲覆手雨的本事。」慶王說著,就同常遠告辭,常遠帶著人打馬上路,而慶王卻下了官道,朝草地這邊來。

  此時元好正看著遠處,溪邊柳枝輕擺,幾隻水鳥沿溪水飛過,時不時的鑽下去,再飛起時帶著一翅溪水,那嘴裡還叨著小魚,遠處太陽剛剛升起,紅通通的,大如圓盤,此情此景,讓人讚嘆:「可惜了,這美景不能於陸兄,顏兄同賞。」

  「陸燦那小子還行,等他這事一忙,便可於我們相聚,倒是顏兄,此去北疆,沒個三五年時間,怕是沒機會回京了。」宋哲也可惜的道,喝著茶水。

  「是啊,北疆局勢聽說也十分的緊張,這幾年,我中原內亂,北疆蠻族蠢蠢欲動,好在,他們內部也出現的奪權之戰,這才無暇他顧,我聽說,如今,蠻族大統領已經選出,怕是隻等內亂一平,就要兵鋒南指了,那離縣就是北疆邊關內的第一城,顏兄此去,危險重重啊。」元好皺著眉頭道。

  「這些事情,顏兄清楚,他說了,他就要去經營守衛這邊關第一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宋哲道。

  元好點點頭,這是顏廣會說的話。

  「此乃我大周真男兒。」兩人正說著,突然的後面插進來一個頗為威嚴的聲音。

  元好和宋哲起身一看,居然是慶王。

  「見過慶王爺。」元好和宋哲連忙見禮。

  「二位可是好閒適,我大周男兒就該以顏大人為榜樣,莫要做那躲在人後放冷箭的陰詭小人。」慶王說著,那眼光冷冷的掃了元好一眼。

  元好淡笑,並不接話,她知道,慶王這話是別有用心,可這話她不需去應答,因為怎麼答都不會討好,不答才是上策。

  「對了,宋世鐸大人還好吧?朝堂上,本王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慶王又問那宋哲道。宋世鐸是宋哲的父親。

  「家父前段時間偶感風寒,最近天氣不錯,已然大好,勞王爺牽掛了。」宋哲回道。

  「宋大人在南楚主持的是戶部,聽說成績斐然,如今到了我大周,反倒是無所事事了,這是我大周的損失啊,對了,如今戶部侍郎出缺,宋大人也該為朝廷出力了。」慶王又道。

  慶王這是什麼意思?宋哲有些糊塗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轉臉看了看元好。

  「能為朝廷盡力,宋老伯一定欣然。」元好應和了句。

  那宋哲便道:「為朝廷盡力,是家父的本分。」

  「這話不錯,如今天下歸周,爾等都是我大周子民,為朝廷盡力,是做為大周子民的本分。」慶王哈哈笑道:「好了,本王不打擾二位雅興,告辭。」慶王說著,便帶著侍衛離開,只是走了幾句卻又突然轉過臉衝著元好道:「沈先生,你是我五弟的西席,我這有句話,你帶給他。」

  「王爺請說。」元好恭身道。

  「路要看清,人要看明,莫要成為他人的棋子,為他人做嫁衣。」慶王說著,突然重重一哼,然後帶著人飛騎離開。

  隨著慶王的哼聲,元好只覺兩耳如重鼓在擊,直震的氣血上涌,不由得伸出一隻手緊緊的糾著衣領,終於還是沒有忍出,噴出了一口鮮血。

  「四郎。」宋哲一臉驚慌的叫道,顧不得去琢磨剛才慶王話裡的意思。

  「公子。」楊柳兒也衝上前,一邊小魚臉也慌慌的,看著草地上殷紅的血跡,小臉繃的緊緊的。

  「沒事,先回府。」元好道,楊柳兒和宋哲連忙把他扶上馬車。

  「快,去越王府。」宋哲衝著自家的馬車夫道,車夫揚鞭急馳進城。

  馬車剛到王府門口,就見越王帶著人從王府裡出來,一臉慎重而緊張,見到元好等人從馬車上下來,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四郎,你沒事吧,我聽侍衛稟報,說三哥為難你了。」越王上前,看著元好前襟上沾了點點血跡,那臉色便沉了下來,對一邊的秦隊長道:「秦長,你今後就跟著沈先生,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提頭來見。」

  「是,王爺。」秦侍衛道,說完,便站到元好的身後。

  周潢點點頭,然後番身上馬,臉色少有的冷峻。

  「王爺,你要去哪裡?」元好一見他神色不對,連忙上前,只是周潢卻已經跑遠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03 PM

第五十一章:元妃出事了

  慶王府書房。

  慶王同越王隔桌相對而視。

  「來人哪,給本王守好書房,十丈之內不準有任何人靠近,包括你們。」慶王對身邊的侍衛道。

  「是,王爺。」那侍衛下去,不一會兒,整個書房便一片寂靜,似乎連風都沒有了。

  「怎麼,五弟這是要找我算賬。」慶王突然收起凌厲之勢,坐下道。

  「我哪裡敢三哥算賬,只是想跟三哥說一句,若是我惹得三哥不滿,三哥只管衝著我來,不要連累無辜的人。」越王一臉平靜的道。

  「無辜?那沈四郎可一點都不無辜,你三哥如今這兩難的局面可是他一手造成的,怎麼,只許你們暗地裡對我下手,三哥連小小懲戒的手段都不能,沒這麼不講道理吧?」慶王舉著酒杯咪了一口酒道。

  「三哥這說的什麼話?」越王皺著眉道。

  「呵呵,五弟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還是真讓人蒙在鼓裡,據本王所知,這慶哥案從頭到腳都是沈四郎在推波助浪,好謀士啊,一個小小的機會,一旦讓他抓住,就能達到最大的目的,五弟有福了。」慶王看著越王,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帶著陰騖。

  「怎麼會,這慶哥案不是永樂皇叔無意是碰到的嗎?」越王道。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無意,怕是皇叔也成了別人的棋子吧。」慶王嘲諷的道。

  「那三哥有何證據?」周潢問,心裡卻想著之前的種種,四郎同他分析著各種情況,從而如何在這次機會中取得最大的利益,四郎對一切都是胸有成竹,難道這一切真的從一開始就是四郎的謀劃,可是,四郎在這之前沒給他透露過一點口風。

  「沒有證據,一切只是推測,但三哥我可以肯定,八九不離十。」慶王道。

  「三哥怕是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太過疑心了吧。」周潢道。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說的好,但願吧。」慶王道,說著,又看著越王道:「五弟的性子本是溫文隨和,為何要加入到這盤棋裡。」慶王說著,卻拉過一邊的棋盤,在上面擺起了棋來,然後將一枚本來在邊角的白子移到中間,使得原來兩方對峙的局面發生了變化。

  「如果這枚小棋子只是偏安一隅,那如果三哥是勝的一方,那最後,這枚小棋子,三哥是吃還是不吃?」周潢平靜的問。伸出食指中指,將那枚棋子又移到一邊。

  慶王想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說實話,這枚小棋子其實無所謂,可他的位置不好啊,若任由他在那裡,卻正好了隱隱的箝制著整盤棋局,若本王是勝方,這種有一絲一毫有可能影響大局的棋子,那是一定要吃的。」

  「是啊,小棋子無所謂,可偏偏位置不好,可小棋子也無奈,這位置是天生的,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而小棋子也想活著,即然想活,那只有入局。」周潢道。

  「不錯,小棋子也想活,那入局是必然的,只是小棋子本身太弱了,而他周圍的棋子表面上依附於他,卻也是虎視眈眈啊,小棋子要小心被他人利用啊。」慶王道。

  「沒有辦法,三哥也知道小棋子太弱了,那麼他只能火中取栗。」周潢的聲音依然清朗。

  「好一個火中取栗,看來,三哥之前倒是有些小看五弟了。」慶王道。

  「三哥誇獎,一切都是逼出來的,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我今天找三哥只是跟三哥說一句,三哥以後有什麼氣衝著我來就行,千萬不要對我的屬下下手,否則,我把事情鬧大,對三哥未必好吧。」周潢道。

  「都說五弟溫和淡泊,可今日這情緒不對頭啊,即然五弟已然入局,那麼五弟於你的屬下就是一個統一體,本王對他下手很正常,這是剪除你的臂膀,就如同你們這次針對常遠一般,我都沒怨,你怨什麼?」慶王瞪著雙眼道。

  聽慶王這麼說,周潢才發現,他今天似乎真的衝動了點,也不知怎麼的,一大早,他聽暗中保護四郎的侍衛說,四郎被慶王的氣勁傷了,不由得就緊張萬分,想都沒多想,就來找慶王,只因為他知道,目前,以慶王的能力,若是他真要認準了對付四郎,那就算四郎智慧無雙,就算他拼盡全力,也保不住四郎安全的,所以,他不得不走這一遭,希望有用,只是如今看來,不但沒起到什麼效果,反而自己的心思叫三哥看盡了。

  周潢自嘲的笑了笑,隨後看著慶王:「三哥這話對頭,倒是小弟有些幼稚了。」

  「那當然,你自小個性子孤僻,後來又長年住在北塔,每日不過是掃地頌經,後來你去了南楚,可南楚的一切有尹隨打理,你不過是做為一個擺設平平靜靜的生活,自小到大,你雖然受冷落,但身邊卻鮮少有鬥爭,所以,你即入了局,那這道路就要走得特別小心,一不小心,就舟毀人亡,這條道凶險異常。」慶王似乎頗有感觸的道。

  「多謝三哥教導。打擾三哥了,五弟我告辭。」周潢道,事情說到這裡,他也沒在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於是便行禮告辭。

  「不送,總之以後,你好自為之,你四哥,還有那尹隨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現在跟他們一邊,小心了,別到時候讓他們剝皮拆骨。」慶王又道。

  「周潢點點頭。轉身出了慶王府。不知怎麼的,他覺得今日的三哥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以前三哥是決不會跟他說這些話的。

  剛回到越王府,卻看到秦長正站在門口。

  「王爺,你可回來了,沈先生說了,讓你一回來就去他那裡。」秦長看到越王過來,連忙上前道。

  「本王知道了,對了沈先生的傷勢怎麼樣?」周潢邊走邊問。

  「傷勢不重,不過,沈先生身子骨弱,這傷勢雖不重也重三分,不過沈先生說了,沒事。」秦長道。

  「沒事就好。」周潢道,這才鬆了口氣。

  兩人邊說著,就到了祝餘院。

  一進門,周潢便看到元好靠坐在一個軟榻上,邊上的幾上,還放著一碗藥,熱氣騰騰的,迷漫著一股子藥味。

  周潢搬了個凳子坐在元好面前,細看他的臉色,還好,雖有些憔悴,但不算太難看。

  「王爺是去慶王那裡了?」元好問。

  「是的,我本想為四郎討個說法,卻發現,是我幼稚了。」周潢自嘲的道。

  「謝謝你。」元好看著周潢道,拋開其它不說,她覺得周潢此人是所有輔臣最喜歡的人,重用屬下,對屬下真誠,還記得剛開始,他對自己很排斥,可一但接受了後,卻坦誠以待。讓元好的心感到絲絲溫暖。

  這些年來,元好默默的承受一切,一路走來,到如今似乎風光無限,可那心靈卻很孤寂,此刻,周潢的真誠,讓她感到如涓涓細流溫潤著心田。

  這時,周潢卻是臉色一整,又問道:「四郎,本王想問你,慶哥案,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謀劃嗎?」

  元好看著周潢,心中一嘆,終究還是讓他知道了,於是點點頭:「不錯,我和柳兒有一次在街上遇到慶哥的父母,正好,柳兒在罪奴院時,也認識一個叫慶哥的,後來,我便暗地裡讓人找到了這個慶哥,然後布了局,假永樂王之手,將這案子揭蓋。」

  元好平靜的道。看著周潢,周潢的臉色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如果說真有的話,便是那眼中有一絲失落的神色。

  周潢沉默了一下才道:「慶王已經知道是你布的局了,以後,你沒事盡量不要出府,府裡安全點。」

  「王爺不怪屬下瞞著你嗎?」元好問。

  「你說過的一切由你去安排,而本王也是同意的,即然如此,本王又怎麼能怪四郎,何況四郎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本王。」周潢看著元好道,有些事情周潢看的分明的,雖然他不知道四郎為什麼會死心踏地的幫他,但,四郎確實是熬盡心力的在幫他。

  元好對著周潢清朗的眼神,突然那眼神就有一種不敢對視的感覺,比起周潢的純粹,她的心思複雜的多。

  「下次,有任何計劃,屬下一定先跟王爺說明。」元好道。

  「先生看著辦,不用刻意。」周潢仍然是雲淡風輕的回道。說完,他又皺了皺眉頭:「對了,今天我發現,我三哥跟以前有些不同,雖然說話仍咄咄逼人,但卻似乎夾雜著悶氣,還有一些喪氣,難道皇上背後處置他了?」周潢有些不解的道。

  「不是的,之前,王爺不在府裡的時候,宮裡的小太監小京子來見了蘇嬤,說了一件事,宮裡的元妃出事了。」元好道。

  「元妃出事了?」周潢一陣驚訝,元妃是三哥的生母,自皇后病後,如今的地位可是相當於皇后,她出什麼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10 PM

第五十二章:姚春的主意

  元妃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自那天慶王去找過德中帝後,德中帝就沒太搭理過元妃,甚至前天晚上,元妃好不容易等到德中帝到來,卻因為一杯茶的冷熱惹怒了德中帝,被德中帝狠狠的發作了一頓,現在宮裡誰都知道,元妃失寵了。

  再加上慶哥案的事情牽涉到慶王,元妃不免要胡思亂想些,總覺得他們母子倆最近運氣不太好,於是昨天晚上,元妃就在院子裡擺了香案,祭拜月神,為慶王祈福,可沒想到老太后突然帶人衝了進來,還在元妃擺的香案上找到了一張斥福的符咒,那符咒的後面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對月神娘娘祈福是好事,可斥福同祈福卻是兩回事,斥福是一種傳說中的巫術,它是指將符咒所寫八字之人的福運轉移到祈福的對象身上。

  也就是說,元妃這個拜月祈福卻是暗地裡想將皇上身上的福運轉移到慶王身上。

  這說大了就是謀逆。

  元妃當即就讓老太后打入了冷宮。

  而這一事直接影響著慶王在朝中的地位,許多本就搖擺不定的官員,這會兒更是採取了觀望姿態。倒是榮王借此之機在朝中很是結好了一些官員。

  「元妃不會這麼傻吧,這樣的事情也做的出來,皇上可是她的靠山,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我在南楚宮中呆了兩年多,說實在的,那宮裡人的手段可真是讓人防不勝防的。」楊柳兒道。一手還拿著一個木搗子,正在搗碗裡的冰。

  「蘇嬤也說,這事很可能是別人陷害的,元妃前些日子行事太囂張,如今皇上因慶王之事牽怒於她,自有人落井下石的。」二婆坐在一邊道。

  「這宮中之事,誰是誰非難下定論,好了,不說這些了,總之都不是愉快的事情,這炎炎夏日的,咱們在這裡消暑納涼,自該說些閒適的話題。」一邊元好道,這事情她分析過榮王脫不了干係,當然,這事情元好是樂見其成的,兩雄相鬥,對越王自然是最有利的。

  此刻元好正正的靠坐在涼亭的柱子邊,臉正正的對著前方,說話的語調很悠閑,但樣子有些怪。

  她的對面,小庸兒和小魚兩個並排坐著,正對著她作畫呢,不用說了,話的主角就是她。

  「好了,先生放鬆。」這時,小庸兒跳下石凳,吹著石桌上的畫。

  一邊小魚看著他,也跟著跳下石凳,只是沒站穩,幸好小庸兒機靈,伸著胳膊抱住他,這才沒有摔倒。

  元好坐著有一會兒,保持著一個姿式,其實也挺累的,這會兒便笑著站起來,揉了揉腰,然後走上前,看兩個小傢伙畫的畫,小魚的畫一像是最簡單的,腦袋就是一個圈,身子就是四方塊,胳膊和腿就是長線條,這還是小庸兒教他的,也是他唯一畫的起來的畫。

  此刻,看到元好上前,小魚便緊緊的扯著元好的衣擺,一臉的期待。

  「嗯,小魚畫的不錯。」元好鼓勵的揉著小魚的頭頂,也許在一般人眼裡,小魚這張簡易的不能再簡易的人物圖不能稱其為圖像,但元好知道,就為了這些簡單的圖案,小魚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

  小魚聽到元好的誇獎,那小臉兒一陣燦爛,呵呵,呵呵的笑開了,隨後卻又扯過小周庸的畫到元好的面前,那一臉迫切的樣子,讓元好心中十分的溫暖。

  兩個孩子日日在一起學習,不知不覺的,感情已經很好了。

  小庸兒的畫相當不錯,雖然筆畫仍有些稚嫩,但那畫中人物,居然已有她三分神韻,尤其是那眼神,沉靜中帶點暗沒,只是臉色卻畫的很白,元好知道,這是自己近日連著生病受傷的緣故。

  「畫的很好,我會好好收藏。」元好說著,小心的將兩幅畫收了起來。

  得到元好的誇獎,兩小傢伙便樂呵呵的互擊一掌。

  「怎麼,這大熱天的,還在學習,休息一會兒吧,四郎的傷勢還沒好呢,來,我自己種的西瓜成熟了,大家都嘗嘗,小庸兒,這裡面可也有你付出的勞動。」這時,周潢抱著一個綠皮大瓜過來。

  「西瓜能吃了?」小周庸歡叫著跳了起來,今天開春的時候,周潢便帶著他去了農莊,父子兩人開了一塊瓜地,種了些瓜秧,此後,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都要去看看,澆澆水的,這幾天,天熱,小周庸正念叨著呢,終於能吃了,如何不開心。

  周潢將爬放在石桌上,然後解下腰間的佩劍,刷刷的幾下,一個瓜就分了十幾塊。

  「先生,嘗嘗,是我和爹爹種的。」小庸兒迫不及待的捧了塊到元好面前。

  元好接過瓜,咬了一口,沙沙的,十分的沁甜,吃到腹中,便覺渾身燥熱全消,心中說不出的清涼。

  「嗯,好吃。」元好直接而簡單的回道。

  於是幾個人各捧著一塊吃了起來,小魚兒和小庸兒兩個更是吃了滿臉都是瓜汁,吃了一塊,還嫌不夠,又捧了一塊在手裡,小肚子吃的滾圓滾圓的。吃完了,還打著小飽隔。

  兩小傢伙互相拍著肚皮。發出咚咚的聲音。

  「爹,先生,這裡還有一個瓜。」小庸兒拍著小魚滾圓的肚皮道。

  「瓜,瓜。」小魚兒也樂呵呵的叫著,兩小傢伙樂成一團。

  元好也叫他們給逗樂了,不由得就將兩小傢伙拉到身前,拿帕子擦乾淨他們的臉。

  一時間,涼亭裡全是笑聲。只是二婆笑著,便不由得有些鼻酸,她希望時間能永遠在這一刻停駐,好兒的身體一直也不見好,如今更是越來越差了,可現今的形勢,庸兒救不出去,而好兒的心思,她也琢磨不透,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配合,然後照顧好小庸兒。

  而此時,就在涼亭不遠的圓門外,南雅夫人和帶著姚春正朝這邊望。

  「你查清楚了?」南雅夫人問。

  「奴婢查清楚了,當天晚上,府中的侍女,包適院裡的粗使奴婢,每個人都有人證明在幹什麼,所以,奴婢可以肯定不是府裡的人,而且前些日子,奴婢無意中發現那楊柳兒在煎藥,後來,我撿了她倒掉的藥渣子,拿到藥店裡找大夫瞧了瞧,大夫說了,是避孕用的,而且這種避孕一幫是在事後用,所以,奴婢認為,八九不離十,是那楊柳兒,王爺當日不也說了嗎,是要去找沈先生的,怕正是因為這樣,讓楊柳兒碰上了。」姚春道。

  「可楊柳兒是沈先生的貼身侍婢,她吃這藥,會不是會是沈先生所為呢?」南雅夫人皺著眉頭問。

  「不像,如果是沈先生所為,那楊柳兒沒道理要避孕哪,還是事後,更何況,那楊柳兒對誰都冷著一張臉,可夫人你看,她對著王爺笑的可歡了。」姚春撇撇嘴,衝著涼亭這邊道

  「不錯,你說的有理,那你找人給我專門盯著這個楊柳兒,看她到底有什麼心思。」南雅看著亭子裡歡笑的人,覺得十分的刺眼。

  「夫人,姚春覺得,於其盯著,倒不如永絕後患來的好。」姚春又壓低聲音道。

  「不行,她是沈先生最貼身的人,我們要殺她談何容易,若是讓沈先生發覺,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南雅搖著頭道,尹隨千叮囑萬叮囑的,一定要讓她搞好同沈先生的關係,至少不能得罪這個沈先生。

  「夫人,姚春不是說要殺她,姚春是認為,楊柳兒的歲數也不小了,即然她是沈先生最貼身的人,不如夫人做主,為他們兩個做媒主婚,若事一成,豈不就絕了那楊柳兒的想法。」姚春道。

  「怕是不行,兩人身份不配,那楊柳兒可是罪奴出身。」南雅夫人道。

  「夫人,如今不是了,這些天我盯著他們呢,那個慶哥案一清,楊柳兒也從罪奴恢復自由身了,兩人倒也不算不配了,再說了,若是沈先生看不上,夫人還可以就勢為那楊柳兒做媒,咱們府裡侍衛多,個個年輕有為,想來也不至於虧待楊柳兒,這事情可是好事,說不準王爺也會樂見其成呢。」姚春道。

  「嗯,這主意不錯。」南雅夫人點點頭,這倒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也傷得她心裡老掛著這事情。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19 PM

第五十三章:亂點鴛鴦譜

  大中午的,知了躲在樹葉裡,正不停的嘶叫。

  祝餘院走廊的廊道上,元好在兩根廊柱間紮了吊床,小魚和小庸兒躺在上面,兩人在晃悠悠的吊床上午睡,元好一邊看書,一邊幫著兩個小傢伙打扇。

  楊柳兒坐在一邊,抬頭看著不見一絲去的天空發呆,或者說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柳兒,你在想什麼?」元好放下書問。

  「我前幾天聽院子時的粗使奴婢私下在傳,說南雅夫人的貼身侍婢在查那天晚上的事情,查越王中春藥那天晚上是跟誰在一起?」楊柳兒回過神道。

  「哦,查出些什麼沒有?」元好身子正了下,手裡扇著的扇子也停頓了下,眉頭微微輕鎖的問。那事情若是真引起南雅夫人的懷疑,弄不好,是會帶來大麻煩的。

  「不知道,似乎那南雅夫人下了封口令,這陣子下人們都不敢私下談天了,不過,很奇怪,昨天,我回府的時候,碰到那南雅夫人,南雅夫人熱情的不得了,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直說喜歡我,要認我做乾妹子,真不知道她這唱的是哪齣?」楊柳兒問。

  聽了楊柳兒的話,元好眉頭皺的更深了,越王沒娶王妃,這內宅一向是南雅夫人掌管,可以說,南雅夫人雖不是王妃,但如今行的卻是王妃之責,按說她沒道理會突然要認楊柳兒做乾妹妹的。

  想到這裡,再想起之前,楊柳兒說王妃在查那天晚上的事情,會不會?元好想到這裡,抬頭看了看楊柳兒,楊柳兒在罪奴院時,能得七皇子屈暄寵愛,那樣貌雖不說傾國傾城,但也是清麗秀美,這民間就有傳言,南楚多佳人,北越多壯士,而楊柳兒絕對算得上佳人二字。難道南雅夫人懷疑那晚上是楊柳兒,這會兒要為越王收房,要不然,怎麼會有乾妹妹這一齣。

  「我想這南雅夫人會不會是懷疑那天晚上跟越王在一起的是你。」元好臉色有些蒼白的道,那天晚上的記憶絕對不算上好記憶。

  「不會吧,不過也有可能,當天,那個越王不是說了要來找你的嗎?想來那夫人在自個兒府裡查不出,便疑心到我的頭上了,我倒是好奇了,這南雅夫人接下來要幹嘛?」楊柳兒一臉琢磨的道。

  兩人正說著,卻是說曹操曹操到。

  遠遠的南雅夫人帶著姚春進了院子。

  「南雅見過先生。」南雅夫人同元好見禮道。

  「夫人客氣,請這邊坐,柳兒上茶。」元好伸手指了指兩個正沉睡的孩子,壓低著聲音,然後帶著南雅夫人在院中樹下的石凳上坐下。

  不一會兒,楊柳兒便上了茶水,然後立在元好的身後。

  「夫人請用茶。」元好做著手勢。

  南雅啜了口茶,然後將茶碗輕輕的放下,隨後看了看正睡在吊床上的兩小道:「庸兒可是麻煩先生。」

  「夫人說哪裡的話,小公子可乖了,能得小公子為徒,乃我之幸事。」元好說著,便又問:「夫人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吩咐可不敢當,只是先生一個人漂零京師,沒有家人在身邊,我家王爺吩咐過了,讓南雅要多多關注先生的生活,一直以來南雅做的都不夠,南雅慚愧。」南雅夫人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朝著楊柳兒招了招手,然後拍了拍身邊的石凳道:「來,楊姑娘坐這裡。」

  元好也沒想到南雅夫人一來就說著些,倒也一時弄不懂這夫人要唱哪齣,只得道:「夫人太客氣了。」

  這時楊柳兒看了南雅夫人一眼,沒說什麼,便走到她身邊坐下。

  那南雅便拍著她的手又對元好道:「聽王爺說,楊姑娘跟在先生身邊也有大半年了,也是個苦命的人,我不知怎麼的,覺得跟楊姑娘很投緣,我自幼也是孤苦零丁的,因此,想認楊姑娘為乾妹妹,不知先生和楊姑娘以為如何?」

  「夫人身份,我一個小小的侍婢,如何高攀的起,夫人說笑了。」南雅夫人話音剛落,一邊的楊柳兒便接著話道。

  「柳兒姑娘這話不對,要說起出身,我並不比柳兒高貴,我最初跟在王爺身邊,也是一個侍婢,更何況,人於人之間講究緣份,這我番心意可是真誠的,是真覺得跟柳兒有緣,還是說柳兒姑娘瞧不上本夫人。」南雅夫人含笑道。但言詞間卻有一種逼迫。

  人家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顯得不近情理。

  楊柳兒看了元好一眼,隨後便行禮道:「多謝姐姐看得起,柳兒這裡有禮了。」

  「好,來這手鐲收著,全當姐姐的見面禮。」南雅夫人一臉高興的道。說著就將手上的一隻鐲子下了下來,戴在楊柳兒的手腕上。

  「這個太貴了,柳兒不能收。」楊柳兒拒絕。

  「即然是姐妹了,柳兒還這麼見外,姐姐可是會不高興的。」南雅夫人故做不悅的道。

  「那謝謝姐姐了。」楊柳兒有些元奈的道。

  這時南雅夫人又轉過臉看著元好,淡笑道:「先生家鄉可有訂親或婚配?」

  「我一個病秧子,哪有姑娘願意嫁我,如今即未訂親也未婚配。」元好笑道,微微眯著眼睛,她似乎有些明白今天南雅要唱哪齣了,怕是亂點鴛鴦譜。

  果然,南雅笑道:「那先生看我這柳兒妹妹如何?」

  「柳兒是個好姑娘。」元好道。

  「這就好,那我就把柳兒許配給先生。」南雅夫人道。

  「夫人,這怎麼行?」一邊的楊柳兒連忙道,同元好對視一眼,開玩笑,兩個女人成親,這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怎麼不行,說起來呢,本夫人有些多此一舉,平日裡,先生和柳兒姑娘默契的很,只是你們兩個是當事之人,這種事情可不好做主,所以麻,本夫人今天就越舉了,實在是柳兒姑娘跟在先生身邊,那總得有個名份啊,要不然,對柳兒不好,先生,我這話對吧,如今柳兒可是我妹子,先生可不能薄待她了,如果先生真看不上我這妹子,那府裡的秦侍衛如今還是一個人呢,也心儀柳兒姑娘的很,先生若是看不上我這妹子,那我可就把我妹子另許人了,柳兒妹子如今都二十了,不嫁人哪成啊。」南雅夫人道,卻是句句機鋒。

  得,看樣子不娶還不成了。元好同楊柳兒相視一眼,然後道:「夫人美意,四郎生受,只是今天,夫人的提議太過突然,我和柳兒都沒準備,還是讓我們再想想。」元好道。

  「呵呵,這事,雖是好事,但也是一輩子裡事情,是該好好想想,好,那我就不打擾了。」南雅夫人說著起身,隨即又衝著楊柳兒道:「妹子以後沒事,多到裡屋裡轉轉,咱們姐妹倆常常聊聊。」

  楊柳兒點了點頭,看著南雅帶著姚春離去。

  「我算是明白了,定是這南雅夫人以為那晚上是我,怕我勾引越王,便想了這麼一齣,以絕後患。」柳兒撇著嘴道。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元好問。

  「或許嫁你也不錯哦,等哪天你恢復了女兒身,我還做回侍女好了。」楊柳兒笑著道。

  「柳兒姐,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倒覺得南雅夫人的提儀不錯,那秦侍衛我們也認識,是個可靠的人,你嫁他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元好勸道。

  「好兒,想像是美好的,可現實卻往往不如人意,我已經毀了,這輩子沒想再嫁人,你如今也是孤苦零丁一個人,而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就讓我跟著你,這樣的日子挺好。」楊柳兒平淡的道,可元好聽著卻鼻子發酸。

  「柳兒姐,你何苦如此……」

  「好了,不說了,瞧,把兩個小傢伙吵醒了。」楊柳兒說著,走向吊床邊。

  小魚坐了起來,正揉著眼睛。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23 PM

第五十四章:喝酒誤事

  在南雅夫人的主持下,沈四郎同楊柳兒的婚事定了下來,而婚期就在半月後,實在是趕的很。不過,誰讓吉日就在半月後呢,這正襯了南雅夫人的心。

  而南雅夫人的心思,元好和楊柳兒心裡是明明白白的。當然,越王是不情楚的,不過,對於沈四郎和楊柳兒的婚事,他也是樂見其成,為這事,還狠是誇獎了南雅幾句。

  而對於這婚事,元好和楊柳兒是無奈的,這純是趕鴨子上架,她們只當是演戲,因此元好一再要求簡辦,在這點上南雅夫人也就不在強求,簡辦也正好省事些。

  只不過,周潢似乎覺得簡辦的話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元好堅持,他也沒辦法。

  只是,再怎麼簡辦,宋哲,陸燦兩個卻是瞞不過的,這兩人,自得了消息之後,得空就往祝餘院跑,幫著布置新房,出主意,而楊柳兒,則因為認了南雅夫人做姐姐,再加上新婚前的避嫌,這段時間被南雅夫人接到了越王府的後宅,南雅夫人專門騰了一間空房子出來給楊柳兒做閨房,等到吉日那天,楊柳兒就從這裡出嫁。

  「妹妹這幾日就安心的住這裡,到了那天,姐姐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南雅夫人安排好一切,便拉著楊柳兒的手道。

  「多謝夫人。」楊柳兒道,臉上也沒什麼笑意,不過,她一向如此,南雅夫人也不甚在意。只是拍著她的手道:「妹妹太客氣了,對了,這幾天你也累了,明日還要試新衣,你早些休息,姐姐不打擾了,以後,你有什麼缺的,或者是需要的就跟姚春說。」

  楊柳兒點點頭道:「那夫人慢走。」

  南雅夫人這才帶著姚春離開楊柳兒的住處,出了房門,南雅夫人鬆了口氣,這楊柳兒算是解決了。

  「夫人,這一下,那楊柳兒可再也沒法打王爺的主意了,夫人這認妹妹這一招真高,這樣,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為她安排婚事,她有別的想法都不成。」姚春跟在南雅夫人身邊,有些討好的道。

  「別賣乖了,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啊。」南雅淡笑道,很有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我那算什麼。」姚春搖著頭,一副不敢居功的樣子。

  正在這時,咚咚,一顆石子從院外掉進來,正滾落到姚春的腳邊,姚春便朝院墻邊望去,卻見一個僕役打招的男子趴在墻頭,真朝著這邊招手。

  「是阮二。」姚春在南雅夫人耳邊道。

  「你去把他帶進來。」南雅夫人點點頭衝著姚春道,心裡卻在想著,阮二找她,那定是尹隨有什麼事要交待。

  姚春點頭,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帶了阮二進來,南雅夫人又衝著姚春揮了揮手,那姚春便機警到站到院門邊守著。

  「你找我什麼事?」等姚春離開後,南雅夫人問阮二。

  「夫人,尹大人讓我帶話給你,尹大人說,你認那楊柳兒做妹妹很好,這事情辦得不錯,尹大人還說,你以後要跟楊柳兒繼續保持好關係,爭取取得她的信任,然後通過楊柳兒弄清楚越氏寶藏的事情。」阮二躬身道。

  「越氏寶藏,這是什麼?」南雅皺著眉頭問。

  「這也是大人不久前才弄到的消息,夫人定然聽到得黃雀台者得天下這個傳聞吧,最近,大人得到消息,當年,我大周軍隊攻入北越皇宮,卻發現北越國庫空空如也,別說寶物,連一兩銀子也沒有,後來傳言,北越皇族在國亡的最後關頭,將整個國庫的財寶藏了起來,以備東山再起,但這筆寶藏最後引得許多江湖人士的追尋,後來從一個北越舊臣的嘴裡傳出,開啟寶藏的鑰匙就是黃雀令牌,當年,太子曾派手下人去查這事情,後來就有傳言,太子創立了黃雀台,這不得不讓人把黃雀台和黃雀令想到一塊兒去,而如今太子死了,賈慶宇做為太子最信任的人,他沒道理不知道這事情,而從桂花巷那邊傳出的消息,賈慶宇之前曾託人將一把扇子送到沈四郎的手裡,雖然目前的一切還不能證明沈四郎得到寶藏,但大人認為,他至少有線索,所以,大人請夫人密切關注此事。」那阮二道。

  「好,我知道了,你快離開,別惹人懷疑。」南雅夫人揮了揮手。

  阮二再一躬身,然後迅速離開。

  南雅則陷入沉思,要掌握沈先生的行動,看來還得安排兩個人在他身邊,正好,楊柳兒出嫁,那她就安排兩個人陪嫁過去。

  嗯,不錯,就這樣。南雅打定主意。

  轉眼,半個月過去,祝餘院被裝扮的喜氣洋洋,因沒有驚動外人,賀客除了越王府裡的人,就只有陸燦和宋哲兩個,不過,陸燦本有股子瘋勁,又碰上這樣的喜事,那自然是要鬧的。

  早嚷嚷著今晚一定要將沈四郎給灌趴了,以報復沈四郎從他手裡奪走楊柳兒,本來嘛,楊柳兒就是他最先發現的。

  於是,等新娘送入新房後,陸燦就拉著元好要灌酒。

  雖然平日裡喝酒,元好都是以身體差推拒,但這樣的日子,是推無可推的,再加上宋哲和越王也跟著起哄,元好無可奈何,硬是被三人拉著灌了幾杯,是著名的洞庭春酒,這酒入口醇香柔和,但後勁十足,元好估計錯誤了,她初時喝覺得這酒她還能頂住,可坐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太對勁了,身子打飄,那眼看東西都成雙份或三份的了。

  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呆了,於是拼著殘存的意識,元好便起身準備躲新房裡去。

  「不行,不行,還得喝,四郎你得陪我們喝夠了才罷休。」陸燦兀自在那裡鬼叫。倒是宋哲在一邊道:「陸兄,好了,你真要壞了沈兄的洞房花燭夜,小心明天柳兒姑娘找你算賬。」

  陸燦一聽這話,那頭搖得跟撥郎鼓似的,連連道:「好了,不鬧了。」楊柳兒這姑娘可不能惹惱了她,要不然沒好果子吃,有一回,他拿楊柳兒和沈四郎說笑,沒想惹著這了姑奶奶,這姑奶奶居然在他的茶裡面放了巴豆,害他拉得腿軟。

  即然正主兒不能喝了,陸燦和宋哲兩個也就告辭,元好則由周潢陪著將兩人送到門口。

  而等轉身回屋的時候,叫夜風一吹,元好的酒氣更上湧了,立時就神志昏沒了,不辨東西,胃裡更是翻江倒海,整個人軟軟的就靠在周潢身上,一陣做嘔。

  周潢見他這般,便扶著她到院子的廊下去吐。

  元好吐著,那意識裡覺得頸部勒得慌,能不勒得慌嗎,因為女扮男裝,元好就算是在夏天,那領子都是高高的包著脖子,好在平日裡別人雖覺得怪,但他以體弱怕冷為由,別人也就不以為怪了。

  這會兒,元好便下意識的扯著領子,一邊的周潢見了,一來見他頸子包的難受,二來那外衣也吐髒了,周潢便幫著元好寬衣,衣襟解開,裡面便是月白中衣。

  衣領一解開,元好就覺得舒服多了,迷迷糊糊的,人就往後倒在周潢的懷裡,沉沉欲睡。

  而此刻,周潢卻盯著元好的脖頸處發愣,纖細的脖頸曲線柔和,再加上月白中衣領口很大,於是,那頸部曲線便一直延伸到胸,在廊道燈籠的光線下,只見那胸前又繞著白巾,雖然捆得緊緊的,但仍看得出鼓鼓囊囊。

  這,這分明是個女子,周潢只覺得,似乎自己也喝多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36 PM

第五十五章:卓青梅的託付

  元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了,頭有些疼。

  「醒啦,你昨晚的酒可是有些過量了,要不是我出去的早,指不定你的身份已經被越王給折拆穿了。」一邊楊柳兒端著洗漱用品進來。

  元好搖了搖頭,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事情,事了,她被陸燦那小子灌醉了,後來似乎還是周潢扶著她的,想到這裡,她猛的一驚道:「他沒發現什麼吧?」

  「應該沒發現,畢竟你女扮男裝不是一點點時間,他也不會往這方面懷疑,也幸好我出去的早,他正扶著你在廊道上吐呢,你吐了自己一身,我看他那樣子好似正準備給你寬衣呢,我連忙阻止了。」楊柳兒道。

  「這就好。」元好長長的鬆了口氣,昨晚她真的太大意,以後這種錯誤絕不能再出現。

  想著,元好洗漱起床。

  站在院子裡,早晨的空氣帶著清洌和舒爽,是一天最舒服的時候。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

  元好穿了短裝,在院子裡活動筋骨,打的是五禽戲的養生拳,別看這拳雖然簡單,似乎也沒什麼威力,但自賈先生教元好以來,這幾年,元好每日勤練不綴,身子骨倒是比過去病重的時候輕鬆不少。

  這些年來,她日子過得苦,操心的事情又多,更每日絞盡腦汁的思慮著,若按她以前的身體,早就垮了,哪還能如現在這般,雖病弱,但挺一挺就過去了。

  小魚亦步亦趨的跟在元好後面,經過這大半年的努力,小魚如今步子走的已經比較穩,當然,還不能跑,一跑的話還是會跌倒。

  只是今天小魚的小臉兒有些垮著,嘟著小嘴,可以掛油瓶了。

  元好一套拳打完,額上已密密滲出汗水,一邊的秋兒連忙遞上汗巾,秋兒是楊柳兒的陪嫁丫頭。

  「夫人呢?」元好擦乾額上的汗,拉著小魚兒在一邊坐下問道。

  「夫人在廚房裡煮早點,她說先生吃的一向都是由她安排的,別人做的不一定合先生的味口。」秋兒倒了茶,立在一邊道。

  「難為她了。」元好道,然後拉著小魚到懷裡,伸著食指和拇指捏著小傢伙的鼻子問:「小魚怎麼了?」

  小魚靠在元好的懷裡,拿他的小臉蛋枕著元好的腿,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有些委屈的道:「爹……弟弟……不要魚兒。」小傢伙說著,眼眶都紅了。

  一邊的秋兒聽了,咚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先生,都怪奴婢,今天早上小魚公子早早醒了,奴婢侍候他起床,他一起來,就要去找先生,奴婢怕他打擾了先生和夫人休息,就沒讓他去,安慰他說,現在不要打擾先生和夫人,以後會有弟弟陪他玩,沒想讓小魚公子誤會了。」

  「沒事,這不怪你,不過,以後,小魚要來找我,不要阻攔他。」元好聽秋兒的解釋,才知道小魚為哪般,小魚雖然在言語和走路上有障礙,但他對於感覺卻是十分的敏感,在加上因為病弱,缺少安全感,所以,黏元好黏得緊,一般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元好,今天,秋兒不讓他來,他自然不安了。

  「是,奴婢知道了。」秋兒道。

  「退下吧,沒事不用在跟前侍侯。」元好點頭道。

  秋兒便退了下去。

  這時元好才抱起小魚,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小魚記住,不管什麼時候,小魚都是爹的寶貝。」

  小魚看著元好的眼神,歪著頭,笑了,笑的十分的燦爛,然後重重點頭,兩條細細的胳膊圈著元好的脖子,小臉蛋又輕輕的在元好的頸處磨擦著,自小到大,只要他高興,他便會用這個動作表示親昵。

  「小魚兒,來,這是你最愛吃的米粉糕。」這時,楊柳兒端著早點過來,然後拿著米糕在小魚面前晃:「來,叫聲娘就給你吃。」楊柳兒逗著他。

  「不是。」小魚搖晃著他的腦袋道。

  「那誰是?」楊柳兒一愣問,小魚雖然說的簡短,但跟他相處久了的楊柳兒還是懂他的意思的。

  「爹是。」小魚兒說著,小身子更緊的偎著元好。

  「他是爹,不是娘。」楊柳兒更正道。

  「是娘。」小魚兒瞪著眼睛,有些微怒的看著楊柳兒。

  元好和楊柳兒面面相覷,小魚兒的感覺有時真的是很神奇的。

  「先生,外面有人找你,說是給卓青梅傳說的。」這時,侍衛秦大過來,自上回受傷後,他便留在祝餘院,擔任元好的護衛。

  一個月前卓青梅產下一女,如今她應該還在月子裡,不知有什麼事?想到這裡,元好連忙道:「秦侍衛,快請。」

  秦大點點頭出去,不一會兒,就領了一對夫婦過來,那夫婦手上還抱著一個孩子。

  元好一看,這對夫婦她認識,是卓青梅的鄰居,那快嘴嫂和她男人。

  「我青梅嫂子身子養的怎麼樣了,有什麼話讓你們傳?」元好問道。

  「卓夫人離開了,她走的時候,讓我們把這個孩子交給你,讓你幫忙著照顧一下。」那快嘴嫂說著,就把懷裡的孩子遞了過來。

  元好接過孩子,有些疑惑的問:「那我青梅嫂子呢?」

  那快嘴嫂和她男人相視了一眼,全都搖了搖頭。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我青梅嫂子的人吧?」元好望著那快嘴嫂的男人道。

  「不錯,小的算是卓夫人的手下,因為一年前,小的在碼頭搬動東西時,不小心砸了東西,差點叫人打死,是卓夫人救下來的,此後,卓夫人有些不便出面的事情都是交給小的去做的,只是這回小的真的不知卓夫人去哪裡了,小的也想幫她的,可卓夫人說過,這事小的幫不了,得她親自出手。」那快嘴嫂的男人道。

  「那你即然跟了她這麼長時間,就一點也不知道什麼事嗎,按你剛才所說,卓青梅怕是有危險。」元好盯著他道

  「小的只知道,這一年多以來,她一直在找一個叫刑狗兒的。」那快嘴嫂的男人想了想道。

  「刑狗兒?他是什麼人?」元好問。

  「小的曾卓夫人說過,這刑狗兒似乎曾是太子府的一個侍衛,據說身手相當的好,而自太子府著火後,這個刑狗兒就不知所蹤,而前幾天,卓夫人似乎知道了這個刑狗兒的下落,所以小的想,她應該是去找他去了。」快嘴嫂男人道。

  元好點點頭,明白了,這麼說,這個刑狗兒定然於太子府大火有關,只是如此一來,卓青梅怕是有危險,要不然,她不會把孩子交給自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41 PM

第五十六章:大夫綁票案

  轉眼天氣便入秋了,幾場風雨過後,天氣就轉冷。

  一大早,元好揉著太陽穴,雖一遍五禽戲打完,仍不能穩解頭痛,昨夜又是一個無眠的晚上。

  「不行了,這麼下去,我撐不住,公子,你不是有那安息香吧,給這孩子用用。」楊柳兒打著哈哈從廚房裡出來,兩隻眼睛下面是黑黑的眼圈,另一邊,正打掃著院子的秋兒也同樣哈欠連天。

  元好看了她一眼,無奈的道:「安息香有安定效果,大人用沒問題,只是雁兒還小,那東西能不用就不用。」

  「可她這麼連夜連夜的哭也不是個事啊。」楊柳兒無奈的道。

  元好想了想,點點頭:「那看兩天吧,如果不行,就用一點。」

  雁兒就是那卓青梅的女兒,自上回快嘴嫂他們把雁兒送來後,也許小傢伙感覺不到娘親,便一直不得安寧,尤其是晚上,整夜整夜的哭,這不,都快天亮了,小傢伙才睡去。

  而卓青梅那邊,這段時間,元好也找人打聽過,卻是一直沒有消息,她只得叮囑那快嘴嫂男人,讓他一有卓青梅的消息,就通知自己。

  誰知元好這邊話音剛落,裡面又傳來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天,又來了。」楊柳兒拍拍額頭,轉身進屋,不一會兒就抱著小雁兒出來,小雁兒白嫩嫩的臉哭得通紅,皺巴巴的。

  院子里幾人輪流抱著哄,可這小丫頭,就跟受盡萬般委屈似的,那哭聲總也止不住,一會兒大哭,一會兒抽泣。

  元好看著懷裡的小丫頭,這麼哭下去,小丫頭嗓子要哭壞,使不得,只得用一些手段,先止了她的哭再說。

  「不哭。」這時,一邊的小魚過來,拍著元好懷裡的小丫頭,剛剛五個圈子走下來,小魚額上冒著汗,走路,說話,是他每天早晨必不可少的功課,小魚雖然每天常常要跌得鼻青眼腫,可卻從來沒有放棄過。

  此時,小魚一臉關切的看著元好懷裡的小雁兒,黑漆漆的眼神滿是專注,小巴掌拍著小雁兒,一下一下的。

  而小雁兒漸漸的從大哭轉到抽泣,最後含著小魚的食指就嘟著嘴睡著了,難得的安穩。

  元好和楊柳兒相視一眼,樂了,還真應了那句話,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

  「妹妹昨晚一晚沒睡,小魚陪妹妹睡一會兒好不?」元好看著小魚笑問。

  「好。」小魚重重點點頭。

  於是元好一手抱著小雁兒,一手牽著小魚進了屋,兩小傢伙頭靠頭的,不一會兒都睡去了。

  楊柳兒跟著後面進來,看到眼前的情形,長長的鬆了口氣:「這下好了,總算是安穩了。」

  元好轉臉看著楊柳兒,看她一臉倦色,心裡滿是感動,不錯,她雖然救過楊柳兒,可如今楊柳兒卻幫了她很多忙,沒有楊柳兒,有許多事情都不方便。

  「你也再睡會兒吧,若有什麼事,我讓秋兒去做。」元好道。

  「不了,這起來了哪還睡得著,今天我跟秋兒,蘇嬤說好了,把屋裡的炕整整,蘇嬤說了,這京師的冬天來的得早,秋天很短的,別看這才剛入秋,過不了一段時間,說不停就要飛雪珠子了,屋裡兩個孩子,得注意保暖。」楊柳兒道。

  「哦,這樣啊,那我也要上街去買些碳,好像廚房裡那碳不夠用吧。」元好道。

  一邊楊柳兒聽到元好的話,一臉有些鬱悶的表情:「我說好兒,看你平日一臉精明樣兒,怎麼在生活上這麼糊塗,這裡是越王府哎,你是越王府的西席,朝廷掛著七品官銜的,這哪裡還要你去買碳,昨兒個蘇嬤就跟我說了,越王府的碳火分下來了,估計過兩天,各府各院的碳就要分下來了,咱們院也不少。」

  「哦,這樣啊,沒想到這些。」元好聽楊柳兒這麼一說,不由的搖了搖頭,有些苦笑道,小時候,沈府裡的事情,記憶已經遙遠了,而這些年來,她四處漂泊,事事都是自己操心,因此形成了習慣思維。

  兩人正說著,秋兒進來。

  「先生,夫人,王爺帶庸公子來了。」

  嗯?今天來的挺早,元好看了看天,似乎還不到下早朝的時候吧,想著便出去相迎。

  「先生,小魚呢。」剛出裡屋,遠遠的小庸兒歡快的跑來,仰著臉問。

  「小魚在陪妹妹休息呢。」元好笑著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哈,小魚偷懶。」小庸兒象抓住了把柄似的一臉偷笑。

  「呵,他可沒偷懶,一早早的,那五個圈都走下來了,庸兒你的任務完了?」元好笑著問。這個任務是指兩小傢伙早鍛煉的任務,一個走五個圈,一個小跑五個圈。

  「嗯,我這就跑。」小庸兒揮著拳頭,就開始繞著院子跑起來。

  元好在一邊微笑的看著他跑,突然的卻感到一道灼熱的目光,不由的轉臉一看,卻是看到周潢表情有些奇特的望著自己。

  「王爺?」元好叫周潢看得莫名其妙,便喚了一聲,可周潢顯然有些神不思蜀的,那眼眶下也有些灰,一臉的倦容。

  「怎麼了,王爺?」元好大聲的喚了句。

  「哦,沒什麼,對了,冬天的碳火下來了,朝廷分給你的那份我也一起幫你領了,我讓人送到了祝餘院廚房邊的倉庫裡。」周潢這才回過神,神色有些悻悻的道。

  「多謝王爺,對了,王爺,我看你神色疲倦,可是沒有休息好,刑部的事情很忙?」元好問,自元妃出事後,皇上對慶王似乎也有些不快,於是又藉著上次罪奴案的事情,削了慶王刑部的差事,這差事最後交到了越王的手裡。

  「是沒睡好,前段時間,刑部接到案子,京裡德生堂,保和堂兩個主冶大夫莫名其妙的叫人綁了,如今不知下落,這案子還沒個頭緒呢,昨天晚上又傳出消息,劉御醫在回家的路上也叫賊人綁了,昨晚,我跟京師衙門以及刑部的人查了一晚,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今天早朝上,皇上連早朝都把我們免了,著我們通力查辦此案,所以,從昨晚到現在,我根本就沒合過眼。」周潢搖晃了一下腦袋道。

  「這麼說,賊人是專門對郎中大夫下手?」元好問。這案子,之前她就聽周潢說過,沒太在意,可如今,連劉御醫也綁了,這麼一來,案子就升級了。

  「可不是。」周潢道,如今朝中人都說,今年風水不正,先是奴罪案,如今又是大夫綁架案,刑部和京師衙門的人如今是一個頭兩個大,周潢也頭大了,這是他剛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多少人看著呢。

  「我想王爺應該派人重點盯著京師其他的大夫和御醫,再盯著各大藥店,調查每一個買藥的人,當然,也要防止偷藥的。」元好沉思了一下道。

  「你是說,還會有大夫和御醫遭綁架?」周潢揉著眉心問。

  「我也只是猜測,王爺剛才也說了,賊人先是綁架了兩個京師城中的大夫,而昨晚才綁架了劉御醫,我想,很可能是賊人或與他有關的人,得了某種疑難之症,而賊人又不能出面找大夫冶療。」

  說到這裡,元好一頓道:「對了,可以查查最近於朝廷通輯令有關的人,說到不能出面,他們應該是第一嫌疑,而如今劉御醫被綁,有一種可能就是這病前面兩個大夫冶不好,於是,賊人才打了御醫的主意,假設如果劉御醫也冶不好的話,那麼賊人很可能再綁架其他的大夫,另外,賊人若要冶病的話,那就要吃藥,那肯定還要再光顧藥店,所以,盯著藥店,說不定會有成果。」元好道。

  「不錯,我們大家只顧著破案,卻沒想到去分析賊人下一步的動向,行,我馬上安排人去盯防。」周潢一改之前的疲倦,帶著人飛快去安排。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46 PM

第五十七章:瘟疫

  接下來幾天,周潢忙的前腳打後腳,天天帶著人在京師各大藥店裡跑,在府裡,元好很少看到他。

  而元好,日子過得相當悠閑,白天照舊教小庸兒讀書,然後就是關注著院子裡的祝餘草的長勢,祝餘草開花結籽了,而祝餘草籽磨成粉做成的蜜丸則正是冶療小魚兒腦病的最好藥品,別看小魚現在一切都在好轉,可隨著他身體長大,據莫神醫估計,小魚的智力到了八九歲的時候可能就不會再發展了,所以,元好不得不未雨綢繆。

  當然,這第一季的草籽元好還不能製藥,她必須先收好,到了來年春天,再撒種,擴大祝餘草的種植,以期收穫更多的草籽,這樣才夠製藥的量。

  而晚上,元好則會在油燈下,仔仔細細的看著賈二哥給她留下的東西,琢磨裡面的各種關係,說實在的,元好的並非天人之智,然而,當一個人專注的去做某一樣事情的時候,只要她鑽進去了,那麼都會有所收穫的,更何況,元好為這些東西耗盡了心力,這點看她那微微淺灰的鬢角,就能知道一二。

  「公子,晚了,睡吧,不要又熬夜,你這身子骨可經不住這些。」一邊楊柳兒照顧著小魚和小雁兒睡下,本來小魚是住在隔間的,只是如今小雁兒離了他就哭,元好就乾脆讓他暫時搬裡面間,讓他陪小雁兒一起睡,反正小雁兒還小呢,元好在自己的房間裡又放了一張床,中間用屏風,主要是擋光,自己晚上常常熬夜,怕晚上那油燈的光線影響兩娃兒睡覺。

  「我熬夜習慣了,這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元好邊喝著茶邊道。

  「你晚上還喝茶,自然睡不著了。」楊柳兒有些不贊同的搖搖頭,隨即又有些好奇的問:「你在看什麼呢,看你看的那麼專注。」

  「沒什麼,我在看這把扇子呢,我總覺得,賈二哥千里迢迢的託人把這把扇子送到賈先生的手裡,怕不會僅僅用來證明身份這麼簡單。」元好道,打開扇子,將扇子迎著油燈的光線仔細看著,可卻看不出什麼。

  「我看看。」楊柳兒好奇,便伸手準備去拿元好手中的扇子,只是不小心,那手卻撞在元好拿茶杯的手上,那茶杯一歪,一杯水就倒在整個扇面上。

  「啊呀呀,糟了。」楊柳兒懊惱的叫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拿著汗巾去擦。

  元好也連忙的拿起扇子,甩著水珠子,只是突然的,元好發現,扇面的背面,那字的圖案淺了不少,然後,隱隱的在那字的空白處,浮現出一副侍女圖。

  元好連忙將扇子拿到進前,迎著油燈的光線,只是那空白處的侍女一手托著下巴,整個身子斜斜的靠在一張軟榻上,背景是一副時下比較流行的田園山水畫,而畫中女子臉上帶著幽幽的表情,眉目間透著萬種風華,這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元好發現,女子臉的邊上有兩行蠅頭小子。

  元好更近的將畫湊到燈前,細細的辯認那蠅頭小字:此姝,名瑤姬,乃太子侍妾,太子府大火當晚,她同太子在一起,可太子死後,她卻不知蹤跡。

  「還真是另有玄機。」此時,一邊的楊柳兒也湊上前,驚嘆此扇製作之巧。

  「是啊。」元好點點頭,更仔細的看著這畫,這瑤姬如此美麗,應該不會默默無聞,嗯,先把她拓畫下來,然後再慢慢的找人打聽打聽。

  元好想著,便讓楊柳兒取了紙筆。將侍女的像臨摹了下來。

  等元好畫好,已是三更,楊柳兒打著哈欠,招呼著元好一起睡下。

  「好兒,你打算什麼時候恢復女兒身?」躺下後,楊柳兒突然的問,每日睡下,看著元好瘦骨嶙峋的樣子,就算同為女子,她也不由的為元好心疼。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元好枕著胳膊,看著頂上的帳幔,微微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總之該做的事情做完,無所牽掛了之後吧。」

  楊柳兒沉默了,這該做的事情做完,說的容易,可有的人,至死也做不完,楊柳兒輕輕一嘆,然後輕輕的擁了擁元好:「好兒,睡個好覺,咱們不想這些。」

  元好點點頭,吹燈睡下。

  翻來覆去的,元好才睡著,只是迷迷濛濛間,元好做夢了,夢見了爹娘,大哥他們,還有小庸兒,最後卻夢見了一場大火,那火裡跳躍的幾個大字,卻是火鳳宮三個字,元好發現,她就站在火口上,整個身子叫火焰吞沒,周圍傳來一陣廝殺之聲。

  元好猛的驚叫一聲醒來,坐了起來,這才發現,秋夜沁冷的氣溫裡,她居然出了一聲的汗,那內衣都濕透了。

  點亮油燈,元好起來換了衣服,正準備睡下,卻聽院外傳來喝叫聲。

  「外面什麼聲音?」這時,楊柳兒也醒了,迷迷濛濛的問。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元好道,穿好了衣服去開門。只是門剛剛打開,一柄寒光凜凜的鋼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而持刀之人是個矇著面的黑衣人。

  「你什麼人?想幹什麼?」元好有些心慌,但此刻卻極力冷靜的道。

  而一邊的楊柳兒看到這情形,也驚叫的披衣起來:「惡賊,你快放開他,這裡是越王府,你不想活啦。」

  「哼,我自然知道這裡是越王府,放心,我對沈先生沒有惡意,只是請他去幫個忙,至於我的命,早晚是個死,早不在乎了。」那蒙面黑衣人道。這時,秦大也一身是血的帶著人也衝了進來,顯然之前,他已經跟賊人對上過了,此刻雙方再一次對峙了起來。很快的,越王周潢也趕到了。

  元好被那刀身逼抬著頭,遠遠的同周潢的視線相對,周潢的眼中一片焦急。

  「這位壯士,有什麼要求,我們可以坐下談,動刀動槍的是談不好問題的。」周潢盯著那黑衣人,臉色有些緊張的道。

  「讓開,我不想得罪你們,我只是請他幫個忙,你們若再阻止,那我也不在乎殺個人的。」黑衣人惡狠狠的道。

  「你找他幹什麼呢,他只是我府上的一個西席,我想,若是論幫忙的話,你找他還不如找我,怎麼說,我也是個王爺,能力比他大的多,要不,我跟他換一換。」周潢上前兩步道。

  「王爺,不可。」一邊的涂伯和秦大驚叫。

  「你沒有,快讓開。」那黑衣人喝道,手中的刀揮了一圈又回到元好的脖子上。

  「王爺,你讓人讓開吧,我相信這位大哥不會傷害我的,我想他還要留我的命幫人冶病呢,對吧。」元好突然淡笑的道。

  「你怎麼知道?」

  「是他們?」

  黑衣人和周潢同時叫了起來。黑衣人沒想到這沈公子一下就猜中了自己的目的,而周潢則有些咬牙,最近,他布置了人力將整個京師的大夫和藥店都暗暗的控製了起來,本等著賊人落網,沒想到賊人居然跑自己家裡來的。

  也怪他忽視了,沈四郎做為賈先生的弟子,在去年的杏林會上可是名聲大動,而賈先生的金針術更被稱為奇術,賊人找他就不足為奇了,怪只怪自己等人只盯著城裡的大夫,卻把這一層給忘了。

  「快讓開,要不我就動手了,反正我這條命沒打算活。」黑衣人喝道,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官府面對這樣的人是最頭疼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命。

  「王爺,讓人退下吧,我想,我不會有事的。」元好道,她可以感覺到黑衣人的情緒激動了,若再這麼對峙下去,黑衣人一個控制不住自己,說不準還真會傷了自己。

  「退下。」周潢揮了揮手,卻同時暗暗的對身邊的涂伯道:「涂伯,你馬上去安排,京師各路都讓人守著,再安排人暗暗的跟著,我倒要看看,他要帶人去哪裡。」

  「是。」涂伯應聲,悄然退下去布置去了。

  而這邊,元好已經被黑衣人推著出了祝餘院大門。

  「不許跟著。」黑衣人叫道,隨即卻又衝著外面喊:「得手了,快來。」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一輛馬車從前面的黑暗處急馳過來,黑衣人提了元好上了馬車,隨後元好只覺頸部一痛,人便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元好被人搖醒,感到渾身骨頭都痛。

  「到了,下車。」黑衣人推著元好下了馬車,元好看了看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山坳,周圍全是土坯的房子,房子也不多,只有兩三棟,都是破敗的模樣,看上去很荒涼,這裡,顯然已經出了京師了。

  「進去吧。」那黑衣人推開一間屋子的門道。

  元好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這間屋子雖然破敗,但空間不小,只是於空間相對的,人數更不少,只見四周的床上,地上,躺著一個個的人,大多都是婦人和小孩,每個人都是臉色蒼白,空氣中除了藥味兒還迷漫著一種嘔吐的酸味兒。

  「四郎,你也來了。」這時,一個聲音招呼著,元好一看,正是之前失蹤的劉御醫。

  「劉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元好問。她跟劉御醫還是比較熟的,當初,她將那安息香的配方送給朝廷,後來,劉御醫在研究這安息香的時候還專門找過他幾次。

  「是瘟疫呢,四郎你來看看,可有辦法?」劉御醫一臉嚴肅的道,此病若是傳染出去,那將會是一場災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2:52 PM

第五十八章:船幫

  那黑衣人將元好推進了屋子,自己卻不進來,而是在門外將門緊緊的關閉了。

  元好則被劉御醫帶著檢查了一下十幾個病人,所有的癥狀都是一樣的,發熱,上吐下瀉,然後休克死亡。

  「已經死掉五個人了,所有的手段我都用過了,都沒用。」劉御醫說著,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臉上十分的疲倦,身體上的疲倦無所謂,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那種無力感。

  一個醫者,對病束手無策,誰遇上都難受。

  元好則坐在他身邊,其實除了從賈先生那裡得到的一些特殊配方以及金針法,真說到冶病,元好又哪裡能比得過劉御醫這等老國手。

  「我用金針排毒法看看。」元好道,取了銀針,就取穴三分。一邊一個大夫就過來觀察,正是之前被綁的保和堂的畢大夫,而之前,這個病人一直是他負責的,有沒有效果,他最能看得出來。

  只是到了傍晚,病人依然上吐下瀉,顯然沒什麼作用。

  所有的人再一次失望了。

  「我倒是曾聽說過,南邊沿海的地方曾爆發過這病,當時短短的一個月時間,整個村子的死都死絕了,我估計這種病跟水有關。」這時,德生堂的錢大夫走過來,一臉有些灰敗的道。

  「錢大夫,我看你臉色不對啊。」那劉御醫看著他道。

  「我也被傳染了,今天一個下午,拉了七八回。」說到這裡,那錢大夫突然捂著嘴,直衝後院,隨後就是哇哇一聲大吐。

  剛吐完,他整個人就虛弱的坐倒在地上,元好和劉御醫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坐靠在一邊的門板上,立馬一個黑瘦的老頭,端了熱水上來,先幫他擦乾淨嘴解,然後擰了塊熱汗巾搭在他的額頭上。

  「快,麻煩沈公子去給他煎服藥。」劉御醫說著,塞了一包藥在元好的手上。

  元好點點頭。

  煎藥的地方就在後院的一個廚房,此刻廚房裡空空的沒一個人。

  「原來還有幾個婦人幫忙照顧服侍,如今人都躺在大廳上了,就麻煩沈大夫你就辛苦一下。」之前那個黑瘦老頭在一邊道。

  「沒關係,應該的。」元好道,麻利的拆藥放水,然後將藥罐放在一個碳爐上,又拿了把扇子扇著火。

  此時,那黑瘦老頭拿著掃帚,畚箕出了廚房,到了剛才錢大夫吐的地方,連著土將那污穢都掃了起來,倒到墻邊的一個大坑裡,隨後老頭又進廚房,弄了些草木灰灑在地上,接著,元好又看他收了髒汗巾放在一隻大鍋裡煮。

  這黑瘦老頭,防瘟疫那一套做的十足,而臉上的表情,較院子裡其他的人也少了一份慌亂,多了一份沉靜,這老人家,不簡單。

  元好看他站在大鍋前,用竹夾子翻著那些汗巾,邊煎著藥邊跟他閒聊:「老人家,你這防傳染的方法挺到位,你也是大夫嗎?」

  「呵呵,俺可不是大夫,不過,俺以前幹過仵作,也算沾點邊,俺們幹仵作的,成日裡跟屍體打交道,這種方法自然注意的多。」那黑瘦老道。

  原來是做仵作的,那難怪這方些懂的多,元好點頭:「老人家貴姓啊,這病爆發了多長時間,之前這些病人都做過什麼?你知道嗎?」

  這些東西了解清楚,才能找到病源。

  「大夫客氣,俺們這樣的人,有什麼貴不貴姓的,你叫俺老黑就行了,這病爆發有十來天了,之前俺們大家一直在水寨呢,十幾天前才搬來這裡來,本想在這裡躲上一陣子,逃避朝廷的搜捕,誰曾想,老天都不放過俺們,俺們幾十個人之前一直躲在水寨裡,吃喝拉撒都在那地方,這病怕就是那時就染上了。」那老黑邊說連攪著鍋裡的汗巾。

  「朝廷為什麼搜捕你們?」元好問。

  「誰讓俺們是船幫的人呢,前陣子,罪奴案不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嗎,俺們船幫算是載了,可憐這般老幼婦儒跟們大家一起遭罪嘍。」

  那老黑有些唏噓的道。

  原來是船幫的人,因為罪奴案民憤較大,朝廷這回是下了死手,而這其中船幫首當其衝,其他的販賣人口以及人牙子,因為本來流動性就較大,朝廷要抓他們反面不容易,可船幫,一個若大的幫舵在那裡,再說了船幫的人都是有家有業的,朝廷自然是著重拿船幫開刀了。元好想著,只是如今這一來,這病可真是頭痛的事情。

  就在這時,大廳裡傳來一陣哭聲。

  「唉,俺要去處理一下,又一個走了。」老黑著說,揉了揉他那滿是皺紋的眼睛。

  元好心中也不是滋味,雖然她是被抓來的,但任何一個醫者,面前這樣的情形,都是責無旁待的,劉御醫他們不正是這樣嗎。

  這時,碳爐上的藥煎好了。

  元好連忙將藥倒了下來,然後端到廳上,扶著錢大夫喝下。

  只是這藥多是一些止吐止瀉的藥,卻沒觸及根子,服下後,雖吐和瀉要好一點,但那病卻沒多大起色。

  半夜裡,屋裡裡的病人昏昏沉沉的睡,那睡夢中還哼哼著,而元好幾個卻沒人休息,三個坐在桌前,研究著病情。

  「我覺得這病症應該是濕熱痢,宜清熱解毒,調行氣血。」那畢大夫道。

  「雖然看癥狀有些象濕熱痢,但不完全象,我倒覺得,這病跟民間傳說的水毒症有些象。」一邊的劉御醫道。

  而元好就在琢磨,水毒症?這病她似乎在哪裡看到過,在哪裡呢?

  元好想著,敲著腦袋。

  「沈公子怎麼看?」一邊的劉御醫看元好一股若有所思,便問。

  「在下也偏重這水毒症。」元好道,一般的病,用金針之術,都能減輕,唯這水毒症不行,因為水毒症的毒氣不在氣血裡,而在皮膚肌肉骨頭裡,所以,金針渡穴對它不起作用。

  「要真是這樣,那就糟了,民間傳說的水毒症一向是在南方地區,我們北地少有,而且這病沒法冶,每次一來,都要死不少人才歇停。」畢大夫臉色不好看的道。

  「不對,應該有的冶,我好像在哪本書裡看到過。」元好嘀咕著,使勁的敲著腦袋,家裡出事前,她看的書極多,五花八門的,她記得看到過,可在哪本書裡,卻一時想不起來。

  「快想,這可是救命的。」劉御醫聽她這麼說,一臉焦急。

  「我這不正在想嗎?」元好敲著腦瓜子。

  就在這時,屋門突然的被衝開,一個黑衣漢子罵罵咧咧的進來:

  「狗屁的朝廷,這是不讓我們活了,好,咱們就不活,大家都收拾收拾,抬著病人出去,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誰敢近身,把病傳出去,大家一起完蛋算了。」

  一聽這聲音,元好就知道,這人正是綁她來的人。

  「不行。」幾乎是同時的,元好和劉御醫一起叫了起來。

  「行不行不是我們說了算,你們看看外面。」黑衣漢子氣急敗壞的道。

  元好衝到屋外一看,只見山坳的四周全是火把,顯然是周潢帶著官兵追來了。

  「不行啊,可不能讓他們進來。」劉御醫跺著腳:「我去阻止他們。」

  「劉御醫,我去吧,應該是越王帶的人,我去說的清楚些。」元好阻止了劉御醫道。

  「好好好,你快去,不要跟他們近身,畢竟你在這裡也呆了不少時候,說不定也是傳染源了。」劉御醫叮囑道。

  元好點點頭,正要出門,又被劉御醫接住:「對了,你再跟他們,讓他們找兩個南楚大夫,說不定他們有經驗。」

  元好再次點頭,只是南楚大夫四個字認過她的腦海,一本書突然閃過元好的腦海,她想起來了,南楚遊記,這本當年二哥找來的遊記體小說裡面以一種奇聞的形式記錄了,南地人冶療水毒的土方。

  元好一陣興奮,便跟著那黑衣漢子出來,到了山坳口,就碰上遠遠過來的隊伍。

  「前面可是越王爺的人?」元好揚著聲音道。

  「四郎,你沒事吧?」遠遠傳來的是周潢焦急的聲音。居然是周潢親自帶隊。

  「是王爺嗎,聽我說,讓大家千萬不要過來,這裡的病是傳染病,一旦外人進來,就會被傳染,到時那將是一場大的瘟疫,所以,千萬不要讓人進來,我和劉御醫他們都好好的,沒事,另外,請王爺您再幫我們找幾個南楚的大夫,還有再幫我找一本書,叫南楚遊記,是鼓大散人寫的。」元好大著聲喊道。

  元好的話音剛落,對面的人就有些亂了,瘟疫,這是談虎色變的東西。

  「什麼病?」周潢也有些變色了,瘟疫,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現在還不太清楚,我和劉御醫估計是南方曾有過的水毒症,傳染性極強,這裡的人,幾乎個個都得病了。」元好道。

  周潢心裡一沉,看來,暫時不宜前近,於是他揮了揮手:「涂伯,安排人守在這山坳口。」

  涂伯點點頭,下去安排人手。

  而周潢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便朝著元好道:「好,那你小心,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找書。」

  「好,王爺也小心了,對了,王爺,你還要告訴城內各大藥店和醫堂,凡是上吞下瀉的客人,一定要隔離起來,小心觀察。」元好又道,畢竟,這些人去城裡劫人,也不排除將病傳染出去的可能,所以,元好又叮囑了幾句。

  「知道了。」周潢說著,深深的看了元好一眼,然後策馬,帶著人離開,南楚的大夫,御醫所就有,只是那本所謂的南楚遊記,怕要費些心思。

  南楚亡了後,許多東西都破壞掉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00 PM

第五十九章:暗潮

  一個晚上過去了,元好是在快天亮的時候才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會兒,只是也不敢睡沉,時時警醒著,怕病人有個意外。

  好在這一晚,病人情況還算穩定。

  醒來後,元好洗了一把冷水臉,一晚過去,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有些挺不住了,摸了摸額頭,有些發燙,也不知是不是傳染上了。

  頭有些昏沉,元好走到門邊,門開著一線,元好將門推開,門外兩個大漢拿眼死死的盯著她,這兩位顯然是把門的。

  「呃,屋裡氣味不好聞,我在外面吹吹風。」元好道。

  「不準出院子。」其中那黑衣人指著院子裡的土墻道。

  元好點點頭,看著這兩人,覺得有些眼熟,再一想起他們是船幫的,就想起來了,去年,她初來京師,從易縣上船時,坐的就是其中那青衣短裝男子的船,這男子好像是叫江水,元好還記得那有些壯壯的船娘,當時拉自己坐船,那叫一個熱情。而那黑衣男子,元好也想起來了,同一船的,叫黑龍。

  「江水嫂呢,還好吧?」元好邊伸胳膊踢腿的邊問。

  「你認識我們?」那江水一臉戒備的樣子。

  「見過,去年我從易縣到京師,坐的就是你們的船。」元好說。

  「啊,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看出那賣唱女中毒的郎中嗎?」

  那黑龍指著元好大叫。

  這時江水也想起來了當時,一個衙內帶著一幫子下人要調戲賣唱女,他們當時不便出面,是這個郎中,用一根銀針,從那賣唱女身上逼出毒素嚇退了衙內等人。

  「她在別的地方。」江水同黑龍兩個相視一眼,有些尷尬,沒想綁人綁到熟客。

  「沈公子這次可是對不住了,沒法子,救人要緊,誰讓你沈四郎的名頭還挺大。」黑龍有些悻悻的道。

  「沒事,我不怪你們。」元好搖搖頭。然後活動了一下,又回屋裡繼續煎藥,這些藥雖治標不治本,但多少能拖點時間。

  跟著劉御醫幾個,一忙又是一個上午。

  中午的時候,元好幾個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又開始接著忙活,而錢大夫的病比昨天也更沉了些了。

  「怎麼還沒來。」劉御醫嘀咕著,埋怨朝廷的人辦事太慢。

  正說著,門外,黑龍領著三個人進來元好轉臉一看那心咯凳一下嚇了一跳,周潢怎麼進來了?他的後面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元好還認得姓江,小時候還給她看過病,正是原南楚的御醫。

  劉御醫早早的就迎了上前:「江大人,于大人快來看看這病。」顯然,這兩人正是他的同僚都是御醫所的御醫。

  「什麼情況。」江大人和于大人一進屋馬上就進入了救死護傷的狀態。

  「不樂觀。」劉御醫道,帶著人兩人就開始觀察著病人的病情,而至始至終,劉御醫對於周潢卻是招呼也沒打一個,對於一個醫者來說,萬事,病人最大。

  周潢也不在乎這些,一進門就看著沈四郎瞪著自己,便連忙過來,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遞給元好:「幸不辱命,這是你要的書。」

  元好接過書,也不說話,沉著一張臉,坐到一邊翻書去了,心裡卻生著悶氣,這人怎麼回事啊,堂堂王爺,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不知道嗎?元好心中升騰著怒意。

  眼前這病能不能冶還不知道,若是他有個好歹,那之前她所努力的一切都白廢了,而小庸兒的未來也沒有保障,而這人,總的來說也還不錯,若是有個好歹,也讓人忱惜啊。

  元好想著。

  「怎麼了?」周潢看著她臉色不對,便關心的問。

  「你不該來的。」元好看著他道,書頁叫她翻翻的霍霍有聲,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對周潢行動的不贊同。

  「我不來誰來,你們這些人在這裡,總要有人照應的,換別人來,別人的命也是命,江大人、于大人義無反顧的來,我又有什麼理由不來,放心,外面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尹大人辦事比我老道。」周潢笑咪咪的道。

  他這一番話,說得元好啞口無言。

  不由的抬眼看了看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人雖無帝王之威,但有帝王之潛質,他知人尚用,敢放手,又體恤別人的命,以身撲險,能凝聚人心哪。

  「在找什麼?」周潢湊上前,元好一愣神,才發現,周潢的臉離自己的臉不過一尺距離,於那清亮的眼神一對視,沒來由的,元好只覺自個兒的心肝一抽,臉也熱燙燙起來。

  「我記得這本書上似乎有這病的記載。」元好側過身道,掩飾自己尷尬的表情。

  「哦,那跟我說說是大概什麼情節裡說的,我們一起找。」周潢說著,從懷裡又拿出一本書,同樣是鼓大散人寫的南楚遊記。

  「兩本?」

  「是啊,一本是尹隨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而一本是我在皇宮裡的書庫裡找出來的,為了找這書,我可到現在都沒閤眼,劉大人還埋怨我們慢。」周潢臉上表情有些委屈似的道。

  元好看著他的眼睛,才發現,那眼白處還含著淡淡的血絲。不過,周潢那一幅受了天大冤屈的表情卻讓元好心情大好,跟誰學誰,她現在算是知道了,小庸兒常常這股子表情,原來是跟這人學的。

  「哪,應該是鼓大人遊歷到南海的一個漁村時,當時,那個漁村正得這水毒症,正好一個叫化子路過,給的一個方子,救了全村人的命。」元好將大致的內容說了說。

  「好那我們比賽,誰先找到。」周潢道,就低頭翻起書來。

  元好又是一愣,沒想到周潢居然會這麼說。

  「快啊,不然你就輸了,這樣咱們弄點小注,一頓飯,輸的人請羸的人。」周潢催促著兩眼飛快的掃著書頁。

  「哦,好。」元好再一次愣神,然後翻書,心裡已經在想著了,如果自己輸了,該請他吃啥。

  不過畢竟元好對這本書熟悉,再加上這種遊記一般都是跟據地理位置的順序寫,所以,元好很快就找到了。

  「在這裡,我找到了。」元好說著,那手指便指著書頁上的幾行字:「稻苗、玉米鬚、狗尾草、鱔魚血,熬成汁服下,然後用蒸氣將人蒸出汗,讓水毒從汗液裡排出。」

  一邊的劉御醫等也一起圍了過來,仔細的看過書上的方子後道:

  「我瞧這方子不像是做假,也付合病理,先找個病人試試。」於大人道。

  「只是這時哪有稻苗?」一邊的劉御醫問,京師在北地,這裡幾乎不種稻子,更何況現在已經是稻子的收割季節。

  「我田莊就有,稻子收割了,如今田裡的稻茬子還抽了不少嫩芽呢。」周潢在一邊道,元好這才想起,這越王對於種植有著十分的愛好,還特別喜歡挑戰難度大的,這南稻北種正是他試種的一個品種。「這樣吧,這些東西,我吩咐守在山坳口的侍衛去辦。

  」周潢說著,便提了衣擺出門,站在遠遠的衝著山坳口的侍衛吼了幾聲,將需要的東西交待了一番。侍衛們領命去了。

  接下來就是等。

  很快的,到了傍晚,東西就送來了,周潢帶著黑龍和江水兩人去拿了過來。

  元好和劉御醫等人連忙按著書上的方活動處理藥材,然後熬成汁,而那老黑等人則專門騰了間房間出來,將爐子搬到裡面,可勁的燒熱水,整個房間裡迷漫著蒸氣,人進去一會兒,那汗就湛湛的下。

  先給一個病人試著藥汁,服下後,就關到屋裡去蒸汗,一身汗一出,再洗個了澡,病人的吐和瀉就止住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了就好,睡眠也是一種恢復。」劉御醫道。

  眾人見這方子有效,於是,立馬開動,每個人照顧幾個客人,整整一個晚上,所有的病人都處理完畢,個個睡得死沉。

  元好等人也累得腰酸背痛,坐下來就站不起來,周潢坐在元好身邊,也累的夠嗆。

  「好了,好了,天快亮了,大家趕緊著先休息一下,明天還要觀察病人的病情發展。」劉御醫因為綁來的早,此刻儼然是一個指揮者。

  於是眾人,有的趴桌上,有的坐靠墻邊,迷迷糊糊的睡去。

  真個是一夜無夢,睡得比什麼時候都香甜。

  天一亮,元好是在一片歡乎聲中醒來的,睜開眼一看,卻發現自己靠在周潢的懷裡,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看了眼周潢,見他正睡得沉便鬆了口氣。

  只是元好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明明是趴在桌上睡的,怎麼睡到周潢的懷裡去了,昨夜真是太累了,睡得人事不知,隨後她暗暗仔細的檢查了自己一番,沒什麼不對,便趕緊去後院洗漱。

  而等元好轉身離開,周潢卻睜開了眼睛,沉思著,四郎身上那淡淡藥香同那夜記憶中的藥香一致,他可以肯定,四郎就是那夜的女子。

  元好洗漱好,從後院出來,迎面撞上好幾個病人,這些病人的病情較輕,經過一夜休息,已經能起身在院子裡走動走動了。見到元好,那一個個臉上都露出感激萬分的表情。

  「辛苦沈大夫了,來坐這裡。」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子連忙搬了小凳了過來讓元好坐。

  「謝謝。」元好坐下,又細細的問了一番病情。

  「我現在渾身的勁。」那小子衝著元好亮了亮胳膊,大家看他那現寶的樣子,都笑開了,一直壓在眾人心頭的大石放下了。

  這時,周潢也起來了,走到院子的井台邊洗漱,洗完了便也走了過來,同大家坐在一起,沒一會兒,居然也同大家聊成一片。

  這時候,誰能看出他是一個王爺。

  「好了,病輕的再吃一帖藥,蒸一次,就能好了,我再開些補氣培元的藥調養一下身體就沒事了,病重的再跟進一下。」劉御醫一進院子,也一臉笑呵呵的道。

  「大家吃粥。」這時,老黑端著一大鍋粥出來,這時間他最累,因為幾乎所有的雜事都是他在做。

  不過,用老黑的話來說,只要病能冶好,累趴下在都值。

  黑龍和江水也擠了過來,兩人各端了一粥,呼嚕呼嚕的喝下,然後放下碗,兩人一起衝著周潢一拱手:「王爺,我們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幹了許多混事,我們也不逃了,等下你就把我們帶走吧,只是這一屋子的都是婦人,老人和孩子,求王爺開恩。」

  兩人說完,咚咚的一聲就跪了下來,連帶周圍幾個病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你們以為你們還能跑的掉啊。」周潢衝著黑龍和江水道,然後才扶起一從跪下的病人:「快快起來,放心,你們在這裡安心養病,而黑龍和江水有案在身,本王是要帶走的,大家放心,只要他們手中沒有命案,那問題就不會太大。」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跑船的,也不是幫裡的核心,幹的都是跑腿的活兒,哪裡可能有人命在身。」江水和黑龍那頭搖的跟撥郎鼓似的。說起來兩人真正的大罪,那還是這陣子的綁架大夫的罪大。

  「哪裡跑!」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喝聲,還夾著兵器碰撞的聲音。

  怎麼回事,難道外面的侍衛擔心自己的安危,過來了,周潢想著,便同眾人一起出去。

  元好跟在眾人身後,剛出門,就看山頭上,一個身著道士服裝的人在沒命的朝他們這邊跑,而後面追的那個元好卻是認得的,居然是卓青梅。

  那卓青梅一眼就看到人群裡的越王,便大聲的喊:「王爺,讓你的人攔下他,千萬別讓他跑了,此人跟太子」宮起火之事有關。」

  周潢一聽這個,便皺了眉頭,他的人還在山坳口呢。

  而元好一聽卓青梅的話,便踢了拍了一邊黑龍江水一記:「快將人攔下,將功折罪啊。」

  黑龍和江水一聽元好的話,那眼神一亮,不錯,這可是天下掉下來的好機會,兩人二話不說,便拿著刀衝了上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6 11:19 PM 編輯

第六十章:歸來

  有黑龍和江水兩人幫忙,再加上卓青梅的功夫似乎很強,所以,那人逃無可逃,被當場拿下。

  而逃跑之人,正是卓青梅找了很久的刑狗兒。

  「王爺,屬下卓青梅,乃影司的影衛,這人我要帶走了。」卓青梅從懷裡拿出一塊影衛的令牌,在越王面前一現,隨後,便拿出一幅鐵手鐐將刑狗兒雙手鐐住。

  「哦,原來是卓侍衛,卓侍衛任務在身,請便。」越王道。

  「多謝王爺。」卓青梅應聲,將劍回鞘,然後押著刑狗兒就朝山坳外走,只是走了幾步卻回頭看了看元好。元好自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便道:「放心,雁兒很好。」

  卓青梅微微點頭,這才押著那人走了。

  「她這樣帶人出去,會不會跟守在山坳口的官兵起衝突。」元好看著她的背影問。

  「不會的,影衛有監察百官之責,所以,影衛是有特權的,憑著影衛令牌,她哪裡都能去得,因此就算沒有我的吩咐,山坳口的官兵也會放行。」周潢道。

  大周的這個影司同原南楚的鏡司有相同的作用,其實說穿了,不管是影司還是鏡司,這些人代表的就是皇上的耳目,怕就算是越王也在這些影衛的監察之例。

  看來,自己原先只猜中了其一,卻沒猜中其二,還以為卓青梅是榮王的人,如今看來,卓青梅根本就是皇上的人,可她為什麼又長期潛伏在賈二哥身邊呢?

  是因為愛嗎?顯然不盡然,賈二哥通過掃地僧留給元好的冊子裡曾說過,卓青梅的動機十分可疑,賈二哥也分析過卓青梅的意圖,賈二哥認為,卓青梅很可能是衝著傳說中的越氏寶藏來的。但顯然的,賈二哥沒想到她會是影衛,只當她是慶王或榮王的人,甚者,可能是江湖人士。

  而如今卓青梅影衛身份一曝光,寶藏可能只是其一,怕更是因為太子私藏了這個寶藏,使得皇上不放心,所以才派影衛盯著,當然,皇上也顧惜著一點點父子之情,直接派人潛伏到太子身邊,怕太子發現,影響父子感情,所以,卓青梅乾脆就潛伏的賈慶宇身邊,賈慶宇是太子的頭號智囊,是太子最看重的屬下,潛伏到他身邊同樣能很好的掌握太子的動向。

  「在想什麼?」一張放大的臉突然伸到元好面前。

  元好嚇了一跳:「哦,沒什麼,只是在想卓侍衛跟著我賈二哥的目的。」

  周潢看著元好,突然長長一嘆:「四郎,我是要你幫我,可你也不用整日都想著這些東西,那太傷神了,你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其實吧,現在,太子已故,你賈二哥也亡了,卓青梅的身份也暴露了,再去想過去的目的已經沒必要了,我覺得,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想的那麼複雜,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她能為你賈二哥生下孩子,那麼她對你賈二哥就有情,這是實實在在擺在表面的,至於其它,我相信,水到渠成。」

  周潢說著,輕輕的拍著元好的肩:「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以後,少煩些神,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也強求不來,這一點我從小就看明白了。」

  「王爺說的有理,是四郎太糾結了。」元好看著周潢,不可否認,也許是因為滅家的緣故,元好總是從最壞處去想別人的目的和打扮,也從最壞處去分析事情,做最壞打算,可周潢卻正好於她相反,從最直接,最明面處去看問題,將事情簡單化。

  「好了,這裡不宜久留,你和劉御醫等人也累壞了,我已經讓人駕了馬車來,這裡有江大人和於大人留下照看就可以了,我們回去吧,你這回一出事,可把小魚兒給急壞了,我來的時候,這小傢伙就坐在祝餘院門口等著你呢,誰來勸他都不聽。」周潢道,指了指不遠山坳口的馬車。

  「小魚兒沒事吧?」元好一驚的問。

  「沒事,就是這小傢伙太拗了,誰說話都不聽,我們怕傷了他也不趕用強,弄不好,他昨個兒一晚都坐在門口呢。」周潢道。

  想著周潢說的情形,以小魚的性子,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元好也待不住了,這裡已沒什麼事了,自然要回去。

  於是一行人上了馬車。

  倒是那黑龍被兩侍衛押著,眼巴巴的看著周潢,卻不敢上前說話。

  「放心,你今天協助影衛抓捕犯人的事我會上報的。」周潢衝著他笑道。

  黑龍和江水則忙不迭的點頭,他們能不能判輕點就全靠這個了。

  於是,一眾侍衛,護著兩輛馬車,押著兩個黑龍江水回城。

  「其實,這一塊山坳也是屬於我田莊的範圍,你瞧山坳後面的山,翻過那山,那邊不就是我的田莊嗎,當初,山這邊是連一起的。」馬車上,周潢掀著車簾子,指著整個山坳對元好道。

  「那怎麼這邊這麼荒涼,屋子破敗,除了船幫這些人外卻看不到一個莊民呢?」元好有些好奇的問。

  「莊民不願意過來,說這邊鬧鬼呢,原來住這邊的莊民要麼遷往別處去了,要麼就搬到山那邊的莊上去了。」周潢道。

  「哦,我倒聽說過這麼會事,當初為了這事,已故太子還帶人來抓過鬼,不過,鬼沒抓到,已故太子帶的人還碰到了鬼打墻,一幫子人,愣是在這小小的山坳裡轉悠了三天才轉出去,此後再也不敢來了,今趟又在這裡出了這水毒症,以後這裡怕是再也沒人敢住了。」跟元好等人同車的劉御醫插話道。

  「倒也未必,船幫的人,還有劉大人你不是在這裡住了不少日子嗎,也沒什麼不對,反正這一塊是屬於我的田莊,我過幾天讓人把這裡的屋子修一修,該重砌的重砌,我瞧著這裡風景不錯,還有一條山溪在山坳中間匯成水潭,我想著,乾脆,沿著水潭周圍開些田出來,山坡上還能開點地,再在山林裡種些果樹,種點藥材,想來,養活一個小莊子的人不成問題。」周潢侃侃而談,說起這個,倒是比跟元好說朝中的事有勁。

  朝中誰都知道,越王爺最喜愛的事就是種花種草,所以,劉御醫對越王的話倒也不奇怪,反倒說,到時幫忙弄些異草來,於是這兩人,一個醫術高超,一個種植藥材的本事不錯,不一會兒,兩人便說的火熱。

  元好在一邊聽著,兩眼卻望著馬車外山坳的風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整個地形畫面有些眼熟,不過,想想她從南楚楚都一路趕到大周京師,一路上,路過的山坳何其多,總有一兩個相似的吧,看著眼熟也不足為奇了。

  大半個時辰後,馬車從北門進了城。一輛馬車送劉御醫等人回家,周潢則直接進了宮,這事情的原委還要跟德中帝稟報。

  元好則坐著馬車直接回越王府隔壁的祝餘院。

  果然,遠遠的,就看到小魚兒小小的身子坐在門坎上,眼巴巴盯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小魚。」元好跳下馬車,彎下身子,衝著小魚拍了拍手。

  「爹。」小魚原本皺巴著的小臉一下子笑開了,站起身子,就衝著元好撲來,本來踉蹌不穩的步子,這會兒卻出奇的輕快,抱著元好的小腿,那臉蛋就在元好的身上噌著:「想。」

  「爹也想小魚啊。」元好說著,將小魚抱了起來,重重的親了一口,朝著屋裡走。

  「口水。」小魚呵呵笑的轉著臉,還將臉靠在元好的肩上蹭蹭,將口水蹭掉,不一會兒,又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蘋果遞到元好的嘴邊:「吃。」

  「好,爹吃,小魚也吃。」元好小小的咬了一口,又將蘋果推回小魚的嘴邊。小魚樂呵呵的啃著。

  於是這般你一口我一口,等兩人回到住的屋子,一個蘋果正好吃完。

  「呵呵,就知你不會有事,熱水都準備好了,快去洗洗吧。」楊柳兒抱著雁兒站在院子裡衝著元好揮了揮手。

  「好。」元好衝著楊柳兒笑笑,兩人都是從罪奴宮裡走出來的,還有什麼時候比那時候更艱難。

  「爹洗澡,小魚兒在外間等著好不?」元好將小魚放在外間的凳子上,笑著問。

  「好。」小魚點頭,隨後又道:「守門。」

  「嗯,守門,除了小魚,不讓別人進來。」元好點著小魚的鼻尖,這是一直以來形成的習慣。

  進了裡間,元好寬了衣服坐在大大的澡桶裡,溫熱的水一泡,整個人說不出的舒暢。雖然她仍在那邊呆了兩天,可這兩天的時間,卻幾乎沒怎麼休息,可真累的夠嗆,不由的頭枕著桶邊,有些昏昏欲睡。

  「走。」外間,突然響起小魚的叫聲。

  「誰?」元好喝道。

  「先生,是秋兒,秋兒來侍侯先生洗澡。」外間響起秋兒的聲音。

  「不用了,我這裡有這裡的規矩,我洗澡的時候不用人侍侯,你忙你的去吧。」元好道,坐直身子,側著耳聽。

  「嗯,奴婢知道,奴婢退下。」外間秋兒道。

  聽著秋兒離開的腳步聲,元好連忙擦乾身子穿好衣服出來。

  小魚看著元好出來,便跳下凳子,一臉笑咪咪的,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顯然是表明自己的功勞。

  「小魚好厲害。」元好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頂。

  「呵呵,呵呵。」小魚笑著,邊跑邊跳,再加上他走路本就不太穩,踉踉蹌蹌的,那樣子,竟像是在跳舞。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15 PM

第六十一章:閒適

  天氣漸漸的冷了,幾場秋雨後,就進入了冬季,而剛一入冬,大周京師就迎來了今天的第一場雪,雪不大,夾著小雪珠子,下了半天功夫就停了,這北方和南方果然是大不相同,在南楚說不定此刻還是小陽春的季節。

  元好是怕冷的,南楚的冬天已經讓她覺得冷了,而這北地的冬天則是寒徹刺骨。

  好在,今年冬天的碳備得十足,越王又特意拔了幾簍,於是,天一冷,元好便窩在房間裡,偎著炕和火盆,看著書消遣。

  只是看一會兒書,她又時不時的透過窗戶看外面的院子。

  今年一入冬,馬公公也突然有了興致,開始教小庸兒習武,大周以武立天下,民風尚武,何況是王子們,基本上是五歲一過,就開始打基礎了。

  習武自然是從站樁開始。小庸兒性子畢竟活潑些,這站樁,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件枯燥而艱難的事情,只站了一會兒,整個人就搖搖晃晃的坐倒在地上。

  在一邊玩的小魚看著呵呵笑,平日裡總是他跌倒,這會兒見到小庸兒跌倒,便覺驚奇的很,不過,小傢伙很有友愛之心,便踉蹌的走過去扶他。

  「不准扶,自己起來,繼續站。」一邊的馬公公板著臉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習武不吃苦,那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魚在邊上歪著腦袋看著,看著小庸兒咬著牙站樁的樣子,小傢伙眨巴一下眼睛,也雙手握拳放在腰間跟著站起樁來,只是他平日裡走都走不穩的,這會兒如何能在樁上站穩,樁雖然很矮,但小魚一上去,就跌了下來。

  元好在屋裡看得嚇了一跳,便飛快出門,走到院子裡。

  而此時,小魚又再一次站到樁上,而為了站穩,小傢伙也放下握拳的手,兩條胳膊水平的伸展開來,跟最開始學走路般,本能的用兩條胳膊來平衡身體。

  元好見他又站上去,便沒有上前阻止,而是站在廊上,衝著他豎了豎大拇指。

  小傢伙兩眼立刻眯成了一條線,站在那樁搖搖晃晃,可就是不跌倒,一邊的小庸兒在小魚的影響下,也咬著牙:「小魚能做到,我沒有理由做不到。」

  於是,接下來雖然艱難,但兩小傢伙都堅持了下來,小魚雖然跌倒了很多次,但他從不退縮,跌倒了,再起來,重新站。

  「沈先生,讓小魚跟我習武吧。」這時,馬公公走到元好身邊道。

  「他行嗎?」元好有些確定,小魚兒畢竟是有病在身的。

  「小魚只是腦部受了傷,造成語言和智力成長慢,但也正因為他的病,使得他有著比同齡孩子更堅強的意志,習武之人,主要重在意志,更何況小魚的根骨相當不錯,他習武說不定成就比小公子還大,小公子這樣的出身,註定無法太專注習武,而小魚很專注。」馬公公道。

  「小魚的平衡感很差,不影響習武嗎?」元好問。

  「你聽說過醉拳嗎?醉了的人平衡感也很差,可耍起醉拳來卻是相當厲害。」馬公公又道。

  元好點點頭,看著院子裡一本正經站樁的兩個小傢伙,小魚若能學點功夫,那以後至少不用擔心他受人欺負,於是便道:「那以後就麻煩馬公公了。」

  「一個人是教,兩個人也是教,這兩孩子在一起,互相有個督促,說不定效果反而更好。」馬公公笑道,然後轉臉衝著兩個小傢伙道:

  「好了,下來,然後繞著院子跑兩圈。」

  兩小傢伙幾乎是令行禁止,立刻跳下木樁,至於跑圈,這是兩小傢伙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課,這會兒是駕輕就熟了。

  不一會兒,兩圈就跑完了。

  「先生,我父王說,今天會早些回來,帶我們去吃摘星樓吃魚炙。」兩小傢伙跑完,就手牽手的跑到元好這邊,小庸兒昂著小臉道,一臉興奮。

  「好啊。」元好輕輕的摸了摸小庸兒的頭頂。

  一邊的二婆笑呵呵的道:「摘星樓的魚炙,小公子已經惦記很久了。」說著,二婆就將手上的暖爐塞進小庸兒的手裡。

  「二婆,我不冷,你歲數大了,正好抱著暖和暖和,我身上暖呼呼的。」小庸兒說著,又將暖爐推回二婆的手上。

  小傢伙一番話,把個二婆高興的笑眯了眼,元好在邊上暗暗點頭,二婆為小庸兒付出的決不比自己少,甚至更多。

  元好握了握他和小魚的小手,果然,站了一陣子樁,又跑了幾圈,還跟著馬公公學打了兩拳,這會兒,兩小傢伙手熱呼呼的。

  「師娘,我抱抱雁兒。」這時,小庸兒看到楊柳兒抱著小雁兒過來,便快步衝了上前,小魚也一臉樂呵呵的湊了上前。

  「不行,小心摔了小雁兒。」楊柳兒瞪了兩小傢伙。

  「那我不抱,你讓我看看。」小庸兒道。

  楊柳兒只好彎低身子,將小雁兒湊到兩小傢伙跟著,小庸兒看著,又嘟著嘴在小雁兒小臉上親了幾口,一邊小魚有樣學樣,也跟著親,弄得小雁兒臉上一臉口水。

  小雁兒不勝其煩,終於哇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小魚不准跟庸公子學。」楊柳兒瞪了小庸兒一眼道,小魚啥也不懂,就只管呵呵的傻笑,倒是小庸兒,是個小鬼精靈,又捧著上雁兒的臉,對著那嘴兒啃了一口。

  小雁兒嘴被堵,一時歇了聲,小庸兒便得意的望著楊柳兒:「瞧,不哭了吧。」

  只是他的話才剛說完,小雁兒又哭了起來,還哭的更大聲,很明顯落了小庸兒的面子,小庸兒鬱悶的苦巴著臉,把一眾大人都樂壞了。

  「什麼事這麼高興?」幾人正樂著,周潢走了進來,穿著一式家常便服。

  小庸兒一看到周潢過來,一掃之前的鬱悶,一蹦一跳的跑到周潢身邊:「爹,吃魚炙去。」說著,還不忘把小魚拉到身邊。小魚反正就一張笑臉。

  「王爺今天不忙了?」元好問道,一邊的楊柳兒則抱著小雁兒回屋了。

  這一次的京師綁票案,雖然讓越王狠忙了一陣,但卻為越王贏得了多方的讚譽,尤其是控制了一場很可能會蔓延的瘟疫,為這事,德中帝第一次在朝堂上誇獎了越王。

  可以說,越王司職刑部的第一案,完美收官。

  「總算忙完了,本王也要兌現承諾了。」周潢活動了一個胳膊道。

  「什麼承諾?」元好叫他說的莫名其妙。

  「你忘了,我們說好的。」周潢說著,就從懷裡拿出一本書,是上回元好要找的南楚遊記:「我當時說過,誰先找到方子誰請客吃飯,是四郎贏了,這頓飯我自然要請,就去摘星樓吃魚炙。」

  元好這才想起,不由有些失笑,她早就忘了。

  「走了,走了,我在摘星樓包了個雅間的,我們帶著小庸兒和小魚一起去,也讓兩小傢伙見識見識。」周潢笑著道。

  元好其實不想去,不過,看一邊兩小傢伙急切的樣子,也不想掃興,便道:「那我跟柳兒交待一下。」

  周潢點頭道:「那好,我帶著小庸兒和小魚在門口等著你。」

  元好點點頭,然後進屋整理了一番,又備了一點解酒藥,以防萬一。

  同楊柳兒打了聲招呼,元好便出了祝餘院,就看到周潢牽著小魚和小庸兒兩個正等著,馬公公站在一邊,另一邊停著馬車。

  「先生,快點。」小庸兒已經有些急不可奈了。

  「快。」小魚也學著小庸兒。這小傢伙如今天天跟小庸兒在一起,那性子較一開始也開朗了好多,至少不再怕見人了。

  「王爺,今天天氣放晴,我們不如走路過去,就全當是疏鬆筋骨,豈不比坐在馬車裡好。」元好道,抬頭看了看天,北地的陽光似乎格外的通透。一掃前幾日的寒冷,今天的氣溫有些暖意融融。

  「也好。」周潢笑著點頭,揮揮手讓馬車離開。

  於是一行人便緩步朝摘星樓去,馬公公一手牽著一個,聽著兩個小傢伙一個說一個應和的,覺得這樣的日子幸福無比,本以為會在宮裡清寂到老,沒想臨到老了,還有這份機緣,他知足了。

  街上,胡人的胡麻餅散發出陣陣的香氣,元好停在一個攤上對著那胡人老漢道:「給我來五個麻餅。」說著正要掏錢,一邊的周潢已經將錢遞了上去。

  「說好我請的,今天你別想花掉一文錢。」周潢笑道。

  「那王爺您就破費了。」這種事情,元好自然不會跟他掙,接過胡人老漢遞過來的麻餅,包括小庸兒和小魚,一個一個,當街就啃了起來。

  小時候,二哥和三哥帶她上街,也是這般,每次這麼做,便覺得有一種滋意的爽氣。

  「嗯,這麻餅不錯,挺香。」周潢邊吃邊點著頭。

  「好吃。」一邊的小庸兒和小魚也應和著。

  說話間,幾人便進了摘星樓,早有小二在侯著,直接帶他們上了二樓。只是元好剛準備進雅間之際,卻看到一個人閃進隔壁的雅間。

  元好皺著眉頭,這個人,有些眼熟,對了,好像是那個刑狗兒,可是怪了,刑狗兒被卓青梅抓了,此刻應該關在刑部天牢裡啊,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四郎,快來坐。」周潢在裡面招呼著。

  「嗯。」元好點頭,進了雅間坐下,正好小廝在上茶,元好便問:「隔壁雅間的客人是誰?」

  「幾位不常來我們摘星樓吧,我們摘星樓的常客都知道,隔壁的慶字號雅間是慶王常年包下的,他最喜歡我們摘星樓的魚炙和酒,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日日必到。」那小廝回道,然後躬著身:「客官先喝茶,菜馬上就到。」

  說著,那小廝就退了下去,仔細的關好雅間的門。獨留元好獨自琢磨:慶王?難道,這刑狗兒跟慶王有關?可不對,按著賈二哥的推測,太子的死應該是跟那個叫瑤姬的女人有關,元好一時琢磨不透。

  「怎麼了?」周潢看元好一臉沉思的樣子,便問。

  「我剛才看到一個人進了隔壁的雅間,似乎是刑狗兒。」元好道。

  「刑狗兒?怎麼可能,他關在刑部天牢裡呢。」周潢道。

  正在這時,隔壁傳來一陣砰的聲音,隨後一聲冷冷的聲音刺進人的耳裡:「慶王爺,這是怎麼回事啊,您得給下官一個交待。」

  元好和周潢相視一眼,兩人一起出了雅間,只見隔壁的雅間門洞開著,慶王冷然端坐,另外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瘦男子雙手環胸,而剛剛進來的刑狗兒此刻躺在地上,元好上前一探,已經斷氣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21 PM

第六十二章:老黑

  元好沒想到吃一頓飯也能遇上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就意味著麻煩。她後悔過來了,只是此時後悔有些遲了。

  「三哥,發生什麼事了?」周潢尚沒有感覺問題,正疑惑的上前問道。

  「啪啪。」慶王看著周潢,那表情帶著嘲諷,突然鼓起掌來:「老五,這個坑挖的不錯啊,三哥算是著道了。」

  「三哥這話什麼意思?」周潢一愣,他本來是過來看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可這會兒聽自家三哥的意思,似乎是自己聯合莊閻王挖坑陷害他似的。

  元好則暗自琢磨著,他們今天這一趟,似乎叫人套進去了。

  「什麼意思,你不會你這會兒在這裡出現,僅僅是碰巧吧,本王一直以為老四陰險,沒想到老五你也不差,不過,這位沈先生怕是居功至偉吧,我真後悔那天早上沒有一拳將你打死。」慶王咬著牙衝著元好道。

  元好唯有苦笑。

  「好了,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請便吧,本王的事情,本王會自己跟父皇交待。」慶王又衝著莊閻王道。

  「爹,這一切都是孩兒幹的,孩兒一力承擔。」一邊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道,這青年,正是慶王的長子周錚。

  「你閉嘴,你能承擔什麼。」慶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怪這小子糊塗,當年太子府的的火確實是他家這小子和刑狗兒謀劃的。

  大周皇室有個規定各王子到了十五歲,便要出去歷練,所以,三年前,周錚就出府歷練,也就是在這時周錚結識了刑狗兒,他從刑狗兒的嘴裡知道了越氏寶藏的事情,再加上當時慶王和太子之間的權利鬥爭很激烈,周錚自然要為自己的父親出力,便決定找出這個寶藏,可當時,刑狗兒調查得知,太子可能將寶藏藏在太子府。可太子府很大,再加上戒備深嚴,許多地方,刑狗兒都沒有權力進去,於是,周錚跟刑狗兒一商量,決定用火,因為一旦太子府著火,太子肯定要在藏寶藏的地方加派人手,這樣就能探知寶藏所藏的真正地點。

  這事情慶王是知道的,周錚的行為慶王算是默認。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場火居然讓太子喪了命,這絕對是誰都始料未及的。

  慶王其實覺得太子死的有些蹊蹺,但因為牽涉到自己,再加上救火時從太子府搜出皇袍,於是太子死的蹊蹺反而沒人在意了。

  而此次,刑狗兒突然被抓,周錚有些慌了神,正巧又聽說刑狗兒招出了當年放火事情,周錚害怕自己被招了出來,於是通過天牢裡的人,偷偷的將刑狗兒救了出來,這也是所有王子的通病,救一個犯人算啥子事情。

  可這會卻中了別人的計了,慶王本來想將刑狗兒送迴天牢,至於錚兒救人的事,大可推託為義氣用事,畢竟歷練時結交的好友,大多講江湖義氣,這點也不算什麼。

  可他沒想到的時自己只推了這刑狗兒一把,刑狗兒就吐血倒地而亡,這樣一來,自己就落一個殺人滅口的罪名,還有莊閻王在一邊候著,這個局布得可是精妙無比啊。

  著道也是必然啊。

  不過也好,有些事情逃避是逃避不了的,那就乾脆的挑開了說,讓父皇徹底查查當年太子的死因。須知,太子的身手一點也不比自己弱,再加上還有許多侍衛和影衛守護,一場並不算太大的火會要了他的命,只有鬼才信這裡面沒有內情。

  慶王又是哈哈一笑,然後帶著周錚昂然離開,而莊閻王也讓幾個影衛將刑狗兒和屍體拖了出去。一眾人也飛快離開。

  一時間,雅間裡只剩下周潢和元好。

  什麼叫有苦說不出,周潢和元好現在的情形就是,其實他們真的只是湊巧,可問題是,如今慶王卻認定他們挖坑,而這兩個卻實實在在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元好從賈二哥調查太子死亡的筆記裡面,倒是多少能推斷出一些,其實,慶王也不算冤的,這也是賈二哥臨死前,將刑狗兒是縱火者的事情告訴了卓青梅,至於瑤姬,或許是因為一切都是猜測,又或者有什麼其它的原因讓他顧慮,使得賈二哥並沒有把瑤姬的事情告訴卓青梅。

  兩人回到他們自己的雅間,周潢這頓魚炙吃的混不是滋味,而元好至始至終都是一臉若有所思。

  只有小庸兒和小魚吃的那叫一個歡樂。

  一頓飯吃完,一眾人打道回府,對於,周潢和元好來說,這一夜自然是一個無眠之夜。

  第二天,因為刑狗兒的死,將整個朝堂攪的紛紛揚揚,太子府失火案又再次被挖掘了出來。而當天,慶王在御書房裡跟德宗帝談了整整一個上午,然後很快的,慶王被削爵削職,圈禁宗廟,罪名是忤逆悖倫,至於這個罪名要表達的是什麼,沒有解釋,各人自行理解。

  而周潢則在早朝上被德中帝借由頭狠狠的訓了一頓,還勒令閉門思過三日。這頓排頭,周潢馱的很冤。

  「果然的,水滿則溢啊,前陣子我風頭太勁了。」思過三日一過,一大早的,周潢便跑祝餘院這邊來喝酒。這會兒,他抱著酒壺,看著元好在棋盤上擺著棋子。

  「來,我們下一盤。」周潢道。

  「王爺不該在這裡喝酒下棋。」元好撥開他的手道。

  「那我該幹什麼?」周潢問。

  「你該去看看慶王,怎麼說他也是你三哥,他如今的日子可不好過。」元好道。

  「他心裡正恨我呢,去了也白去,他不會見我的。」周潢道。雖然他性子一向溫和,但他自幼就同其他的兄弟並不親,再加上慶王又認定這事情是他挖的坑,所以,他也不想去自找沒趣。

  「你空手去,他當然是不見的了,不過,如果你帶點摘星樓的酒去,說不定慶王會看在酒的份上見你,然後王爺您在問他一句話。」元好道。

  「什麼話?」周潢問。

  「你問他,摧心掌練到第幾層了?」元好靠著火盆邊搓著手道,昨夜一夜北風,這氣溫便直線下降,只要一離開火,元好就覺得手要僵了似的。

  「你問這幹什麼?」周潢問。

  「王爺先別管了,等您問好回來,我在慢慢的跟您解釋。」也許是因為周潢最近在元好面前越來越隨便,元好對越王說話也不如過去那般知禮了。

  「好吧。」周潢起身,拍拍衣擺。

  元好送他到門邊,正要送出院子,卻被周潢伸手止住:「你別出去了,外面風大,我估計著,這天快要下雪了。」

  「好,那王爺也小心點。」元好點頭。等看著周潢離開後,元好卻轉身回屋,套起厚厚的衣服。

  「好兒,天這麼冷,你還要出去?你不要你的身體啦。」楊柳兒跟老媽媽似的瞪著元好。

  「出去有點事情。」元好道。

  「不能天好點再出去嗎?可能要下雪了呢。」楊柳兒又勸道。

  「這個不問清楚,我晚上又將是一晚睡不著覺,放心,沒事的,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元好笑著拍了拍楊柳兒的手道。

  「你知道?哼,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現在每天才睡多少時間,別以為自己懂醫就能撐著,總有一天身子會垮的,好了,我不說了,省得又說我囉唆,你小心點。」楊柳兒無奈的道,她知道,好兒決定的事情,別人勸不了。

  「放心,我叫上秦大一起。」元好說道,就出了門,叫上秦大,又叫了馬車,一出府就直往北城走,很快就出了北城門,馬車直往船幫避難的那個山坳。

  「沈先生不放心船幫那幫病人啊,我昨天聽王爺說過,於大人他們都回來了,那幫病人沒事了。」秦大看著馬車的方向道。

  「沒事,我就去看看。」元好說著。

  很快馬車進了山坳,遠遠的就看幾個黑龍和江水兩個在那挖地,元好下了馬車,衝著他們打了個招呼。

  「沈大夫,您來了。」黑龍和江水兩個很感激元好,正是當日元好的一句提醒,才讓他們抓住將功抵罪的機會。

  「怎麼樣,傷好了。」元好問,這兩個雖然免受牢獄之災,但皮肉之苦卻是少不掉的,兩人都打了三十大板。

  「沒事,俺們畢竟是習武之身,壯著呢,沈大夫今天來有什麼事情?」黑龍問。

  「我找你義父問個事情。」元好道。那老黑正是黑龍的義父。

  「哦,找我義父啊,我帶您去。」黑龍說著,丟下鋤頭,就前面領路。

  元好和秦大跟在他後面,環顧四周,現在的山坳跟之前來時已經有很大不同了,一些還能住的屋子已經重新修過,而不能住的也已經推倒,正在平整地基,準備重新蓋房子。

  「俺們以後就都是王爺的莊民了,王爺說了,那潭邊的地全整成田,用來種水稻,這四周的三面山邊種果樹和藥材,還有那潭,王爺說了,以後弄點魚苗來,養些魚,以後也能改善生活,總之這水上的日子俺們也過夠了,還是陸上踏實。」黑龍在前面邊領路邊興奮的道。

  能有個平實日子過,誰也不原過來刀頭舔血的日子,以前的船幫,為了爭地盤,為了爭水道,那跟漕幫,鹽幫常常幹架的。

  不一會兒,就進了一間屋子。

  一進門,就看到老黑蹲在門坎邊上,也不顧撲面的寒風,正對著院子的兩隻半大雞仔嘿嘿笑。

  「義父啊,你就是眼睛看穿了,難雞仔也下不了蛋。」黑龍一進門,就打著趣道。

  「去,你這死小子,這麼早就回來,又偷懶。」老黑衝著黑龍笑罵。

  「不是我偷懶,是沈大夫找您呢。」黑龍道。

  「黑伯,您好啊。」元好打著招呼。

  「哦,沈大夫來了,快,屋裡請,屋裡暖和。」老黑說著,連忙將元好迎進了屋。秦大則在外面院子同黑龍侃話。

  「沈大夫找老漢什麼事,直管吩咐。」老黑給元好上了一碗茶,然後問。

  元好喝了一口茶,然後道:「黑伯的真名可是叫管大?就是當年曾給太子驗過屍的那個仵作。」

  「你怎麼知道?」元好的話音剛落,老黑就猛的站了起來問,臉色有些發白了。

  他沒想道,自己的身份居然叫這沈大夫一語道破。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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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隱情

  老黑原名管大,太子死時正是京師衙門的仵作,他至今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和刑部的一個仵作一起驗完屍,正在寫驗屍記錄,突然一個蒙面人無聲無息,拿劍比著他們,然後翻看了他們寫的驗屍記錄。

  最後卻逼著他們修改,把一些死亡疑點刪掉,直接寫明是被煙灰嗆死……

  一開始,他們還想假意敷衍,可那蒙面人武功和思慮都相當了得,早看清了他們的心思,隔的遠遠的就能將兩人製住。

  若不依從蒙面人,蒙面人取他們的性命易如反掌,最終兩人只得順從。

  好在,當時,因為從太子府裡搜出皇袍,所有的人視線一下子都從太子死亡這件事轉移到皇袍身上,朝廷對於太子的死似乎也失去了深究的興致,畢竟牽涉出皇袍這樣的叛逆大事,誰都怕深究,萬一,一個不好就是惹禍上身,所以,太子死於大火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識,兩個仵作的驗屍記錄也順利通過。

  而此事過後不久,那名刑部仵作卻意外的在一次喝醉後掉進湖裡淹死了,老黑得悉此此事後深覺不安,仵作因為常常跟死者打交道,平日常常借喝酒去去沾在身上的死氣,但也正因為常常跟死者打交道,每一個仵作對亡靈都有一種尊敬之心,喝酒更是有節制的,一般的情況是決不會喝醉的。

  想到這裡,老黑不免會猜疑會不會是當日那蒙面人殺人滅口呢?一想到這個老黑再也呆不住了,第二一大早就以家中出了變故為由辭了仵作之職,可哪裡最安全呢,思前想後,他覺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於是乾脆的他先是假裝離開,隨後卻又悄悄的潛回京師,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後來他又認識了黑龍,成為黑龍的義龍,就這樣,他以老黑的身份入了船幫,從此管大銷聲匿跡了。

  只是沒想到這才剛認識的沈四郎,卻是一語道破。

  「其實,我只是猜測,不過,黑伯此時的神情告訴我,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放心,到目前為止,你的身份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元好有些歉意的道,她無意去打破別人平靜的生活,只是有些事必須詢問。

  元好當然不可能一下就識破老黑的身份只是當年太子死後,賈二哥覺得太子死的蹊蹺,別人因為皇袍的原因不查了,可賈二哥做為太子手下的頭號幕僚他不可能不查,而兩個仵作一死一走這自然引起賈二哥的注意。這些事情,在賈二哥留下的冊子裡都提到過,而前段時間元好認識了老黑,知道老黑曾是一個仵作,這元好自然就注意了。

  衙門仵作雖然不是個體面的差事,但總算是吃朝廷飯的,算是旱澇包收,小日子不算差,沒道理仵作不做反而跑去混船幫的,何況老黑又一把年紀了。

  所以,元好便猜測老黑的身份,而之前用肯定的語氣來說穿老黑的身份,其實也是一種詐術。

  「看來,還是老漢我自己沉不住氣啊,那有什麼問題你問吧,就衝沈先生為我們大家所做的一切,老漢也沒有理由隱瞞。」老黑這會兒倒是放開了。

  「我就想問一下,太子真的是因死於大火嗎?」

  「不錯,太子確實是死於大火。」老黑點點頭,隨即語氣一轉道:「不過,當年,我驗屍時,發現太子和他的侍衛們還中了一種毒。」

  「什麼毒?」元好問。

  「沈先生是大夫,可聽過一種千里醉的。」老黑問。

  「千里醉?」元好搖搖頭:「我對酒不太了解。」

  「千里醉其實不是酒,而是一種迷藥,也就是我所說的毒,這種迷藥能讓人對外界事情一無所感,整個人迷在這種毒藥所產生的迷幻之中。」老黑道。

  「黑伯你的意思是太子他們正是因為中了這種迷藥,對外界的事情毫無感覺,所以才喪身火中?」元好確認。

  老黑點點頭:「正是,這是我當初的推測,要不然以太子的武功,不可能逃不出來的,中了這種毒,整個人飄飄欲仙,所以,太子死時的表情是十分快樂的。」

  「那老黑你是怎麼確認這種毒的?」元好又問,說實話,她自小看的醫書雜書不少,再加上賈先生教她,沒道理這種毒她居然聞所未聞。

  「中這種毒的人兩眼眼白會布滿血絲,成紅色,說起來這種毒我也是第一次見,若不是當年我師傅碰說起過這種毒,我還不敢確認,當年,我師傅隨人遠赴西域,曾見北疆的邊民用過這種藥,因覺奇特便記錄了下來。」老黑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元好點點頭:「只可惜事過境遷,再要證明這些已經難了。」元好嘆了口氣。

  「不難,當年的屍檢記錄上我們還是記下了的。」老黑突然道。

  「怎麼會,我調過那屍檢記錄,並沒有記下這些啊?」元好奇怪的看著老黑。

  「我們當然不可能明著記,我們暗中用一種藥水在記錄的字行中重新記錄了一遍,用這種藥水寫的字,平常是看不到的,但只要用檸檬水一噴就會顯示出來,到時沈大夫不妨試試。」老黑道。

  原來當日,兩人共同隱瞞了太子死亡的疑點,於公於私,他們都覺得良心不安,對於老黑和那名刑部仵作來說,這樣的事情是不能釋懷的,一個仵作是必須對死者負責的,所以,事後,他們以整理記錄為由,用藥水將真正的屍檢記錄記了下來,並同時簽了名畫了押,只希望以後用得著。

  「多謝黑伯告知這些。」元好朝著老黑深施禮。

  「不用客氣只希望能還太子死亡一個真相。」黑伯嘆了口氣道。

  「會的。」元好點頭。

  這時秦大推門進來:「沈先生,刮大風了,我看著馬上要下雪,我們快回城吧。」元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灰濛濛的一片。風一陣緊似和一陣的,於是點點頭起身朝老黑告辭:「黑伯,我回城了,以後再來看你們。」

  「回去吧這天氣真冷了。」老黑擺手道,然後送元好出門。

  坐了馬車,一陣急趕,元好前腳剛進祝餘院,那雪花就大朵大朵的飄了下來。

  「下雪了,下雪了。」小庸兒滿院子歡跳小魚兒則扯著他的衣擺,踉蹌的跟著他,兩個小傢伙都昂著頭,在院子裡打轉,小魚整個人東倒西歪的,可每次都險險的站穩,兩張小臉就如同雪裡盛開的花朵,叫人看著溫暖。

  馬公公和二婆站在廊道上,看著兩小傢伙,攏著袖子兩人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線。

  「沈先生回來了。」二婆遠遠的看到元好忙不迭的跑來,兩隻手飛快的拍去元好身上沾的雪花。

  「二婆,天冷了你要多穿一點,還有我給你製了幾貼膏藥,正好冶你的風濕呢,這樣的冷天你要多注意點你的腿腳。」元好笑著道。

  「唉,注意著呢每晚都用熱水泡,膏藥柳兒已經給我了,老婆子用著呢。」二婆呵呵笑道,對於目前的生活,她倒是挺滿意,只是自家好兒老這般女扮男裝的讓她擔心,今年一過,好兒馬上就快十九了,這都成老姑娘了,一個姑娘家沒個依靠怎麼成,看來,找個時間要好好勸勸好兒。

  說著二婆想起什麼似的跟元好道:「先生,王爺找你呢,你快去王府書房。」二婆說著。

  「好,那我過去看看。」元好點點頭。然後攏緊了衣服便去了越王府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到周潢有些悶悶的坐在那裡。

  「怎麼?慶王給你臉色看了?」元好笑著上前問道。

  「那是當然的了,他差點就掄起拳頭來揍我一頓了。」周潢一臉無奈的道,隨後卻有些不贊同的道:「這天這麼冷,四郎還出去幹什麼?有什麼事吩咐別人做就成,我王府的下人這麼多,難道還少了四郎差使的人不成。」

  「有些事情,別人做不來的。」元好回道,然後問:「對了,我讓你問的話你問了嗎?」

  「問了,就為這句話,我三哥就差點打我一掌,他說了,這種歹毒的功夫,他不會也不屑於去學。」周潢道。也就是說慶王根本就不會什麼摧心掌,更別提練第幾層了。」

  「會不會是假話?」元好問。

  「應該不會,我三哥雖然有些驕狂自負,但他是不屑於說謊的,而且,我三哥學的是兩軍陣前的功夫,而那摧心掌卻是江湖武功,二者路數不對。」周潢道。

  元好聽了點點頭。

  「對了,你讓我問這話什麼意思?」周潢問。

  「因為那刑狗兒是死於摧心掌的功法。」元好道,如果是別的武功造成的傷害,她不定能看得出來,但是推心掌不一樣,她二嫂就是被麻三用摧心掌打死的,而小魚兒也是傷於摧心掌,這麼多年的研究,對於摧心掌所造成的傷勢元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刑狗兒是死於摧心掌?這麼說,刑狗兒就不是三哥打死的。」

  周潢一愣。

  「如果慶王所言是事實的話,那麼殺死刑狗兒的就是另有其人,只不過這人在下手時留了一線,直到刑狗兒被慶王一推,這才爆發出來。」元好道。

  「這麼說,我三哥是冤枉的,你當時為什麼不說清楚?」周潢皺著眉頭道,有些不解的看著元好。

  「我是故意不說的,如果我當時說了,慶王就絕不會承認自己的罪的。」元好道。正因為她沒說,慶王在辯無可辯的情況下乾脆就挑明了,同時,也將太子死的疑點擺了出來,又擺出一付自己受人陷害的樣子,這同樣他的一種反擊,由越王無端受責就可看出這一點。

  周潢一時無言,他自然清楚沈四郎為什麼這樣,一直以來沈四郎的目標是很明確的,就是扶自己上位,對於這個讓慶王倒台的機會,她又怎麼可能去說清呢。

  「不行,即然知道了,我還是要去跟父皇說清楚。」周潢道,就算是爭皇位,他也要爭的明明白白的。

  「沒用的,慶王已經在皇上面前承認了縱火,那他的罪就已經是鐵定的,這點不冤,而王爺你如果這個時候再去說這事情,反而會讓人懷疑你當時不說,此時再說,動機不純。」元好平靜的道。

  周潢看著元好,突然頹然的坐下,這種感覺他真的不喜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32 PM


第六十四章:奇花

  屋裡一時無聲,只有碳火發出批啪聲。

  元好看到周潢坐在那裡有些悶悶的,便道:「王爺不必如此,這事,我們其實可以暗中查的,這次對方針對的不僅僅是慶王,還有王爺您,要不然,事情不可能那麼巧的,您現在如果去稟報,不僅於事情無補,反而打草驚蛇。」

  周潢這時也想明白了,這種事情不如靜觀其變,於是點點頭:

  「本王明白。」反正他從善如流。

  正在這時,南雅夫人進來道:「王爺,尹大人來了。」

  「尹大人來了,那快請。」周潢道,元好則在一邊借機告辭,她心裡壓抑著對尹隨的恨,所以,不到萬不得以,她不願同尹隨碰面。

  周潢點點頭,送元好出門。

  剛出院門,就看到涂伯領著尹隨過來,元好轉入一邊的岔道,她寧願多繞一路也不願同尹隨碰面,因為每回見到尹隨,她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自己的恨意叫尹隨發覺。

  這邊的道有些荒涼,有一座柏園,此時雪已經停了,元好信步走到了柏園,放眼望去,整個柏園一片蒼翠,點點白雪,倒成了這一片綠意中的點綴。

  冬日,能見到這樣一派生機盎然的情致是相當不錯的,元好便停下來欣賞。

  「喂,你站在這裡幹什麼,怎麼?想跟王爺來個巧遇啊,告訴你,沒門,王爺才瞧不上你這狐媚樣子呢,快回蓮園,沒事不要出來晃當,真要惹惱了夫人,沒你好果子吃的。」就在這時,隔著一邊的假山,傳來姚春的聲音。

  姚春這在跟誰說放呢?元好好奇,便走到假山邊,從那石洞裡朝外望,正看到一個女子側著臉,一手捧著一盆花,另一隻手正抓著一邊樹枝上的雪放在花盆裡,顯然她是在收集雪。

  姚春在她身後一臉的不屑的說著話。

  那女子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姚春,轉頭之即,神色略有慌張,好一會兒才帶著媚意笑道:「這位姐姐說什麼呢,蓮兒只是在這裡弄點雪,決沒有姐姐說的那種心思,這裡,王爺也不常來吧,再說了王爺怕是也瞧不上我這種卑下之人。」

  「哼,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那姚春昂著頭回道,隨後卻盯著那女子手裡的花盆,花盆裡的花居然沒有葉子,直接在雪裡開出一朵艷麗的梅紅大花,那形式有點像石生花,但卻又比石生花妖嬈艷麗,竟是一種元好從不認識的花。

  「喂,你這花挺漂亮的,正好夫人房裡的花瓶空著,你這花不如摘下來給我妝點一下夫人的房間吧。」姚春又有些趾高氣昂的道。

  「這……」那女子有些躊躇。

  「怎麼了,一朵花也不願意。」姚春不悅的皺著眉頭。

  「不是的,只是這花一離了雪就容易謝。」那女子道。

  「這有些什麼,呆會兒我再弄點雪回去放在花瓶裡就成了。」姚春道,隨即卻挑著眉:「你不會是不願意吧。」

  「不會,不會,這位姐姐你拿去吧,不過,這花晚上一定要擺在外面,不然會奪人生生之氣的,還望姐姐記住。」那女子有些無奈的將花採了下來,遞給姚春,卻又一臉慎重的叮囑道。

  姚春一臉滿意的接過,然後衝著那女子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我記住了,你快回蓮園吧,以後,沒有夫人的准許可不許出來亂走動。」

  「我知道。」那女子應聲,抱著花盆就進了邊上一個圓門,想來裡面就是所謂的蓮園。

  「哼,那心思以為我看不透,這柏園平日裡王爺不常來,可下雪的時候,柏園卻能賞到最好的雪景,卻是王爺最喜歡的去處,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在下雪時來,還捧一盆這麼漂亮的花兒,不就是想引起王爺的注意嘛,哼,我要了你的花,看來拿什麼勾引人。」姚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哼了一聲,這府裡誰不知道,王爺是最喜歡奇花異草的。

  姚春嘀咕著,然後拿著那朵花從另一邊的園門離開。

  元好等兩人都離開了,才出現,心裡奇怪著,這女子是誰?周潢的妾室,可據她所知,周潢除了南雅夫人外,並沒有別的妾室啊,想到這裡,她又轉臉看了看那圓門,為什麼她覺得這女子好似在哪裡看到過呢,有些面熟啊,元好認識的人很有限,何況這女子長的真不差,沒道理她記不住的。

  可她就是想不起來。

  算了,可能是在哪裡遇上過吧,想不太起來元好也只能放下。

  回到祝餘院後,就跟小庸兒和小魚玩了一會兒雪,小庸兒有小魚做伴,一天大部份時間都呆在祝餘院。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元好卻是被楊柳兒給叫醒的。睜開眼睛一看,天還是濛濛亮。

  「柳兒,這麼早,什麼事啊?讓我再睡一會兒。」元好咕嚨著,還沒完全醒。

  「涂伯來了,讓你趕緊去一趟內宅,說是夫人的貼身丫頭不知怎麼的發瘋了。」楊柳兒道。

  「啊,有這事?」元好連忙起身,接過楊柳兒遞上來的熱汗巾,抹了把臉兒,則出了房間,就看涂伯在那裡等著,便拿起平日用的小藥箱跟著涂伯走。邊走還邊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誰知道呢?今天一早,姚春也不知發了什麼瘋,穿著一件單衣在雪地裡跳舞,也不知冷,誰說都不聽,力氣又大,幾個婦人都近不了身,她穿著單衣,府裡的男丁也不好去攔,還請先生去看看,醫者不避。」

  「那好,快走。

  」元好點頭,兩人一陣急行,很快進了內宅,到了南雅夫人的院子,姚春是南雅夫人的貼身侍女,自然同住一個院子。

  此時,整個院子圍了許多媳婦子老媽子和侍女,人群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涂伯撥開人群拉了元好進去。

  果見這麼冷的天,姚春就只穿了一件單衣,可她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為快樂的,笑得也格外開心,看不到一絲冷的感覺,整個人就在院子裡舞動著,只是眼睛卻是閉著的,有時重重的跌倒,也不覺得疼,爬起來繼續跳。

  「沈先生,您來了,快看看姚春。」南雅夫人一見到元好,便迎了上來。

  元好上前拉住她的手,把著脈,只感脈搏時急時緩的,很不穩定。

  「她這樣多久了?」元好問道。

  「我們早上起來就看她這樣。」邊上廚房裡的僕婦道。

  「不行,她這樣下去,不凍死也要累死。」元好道。

  「要不,就打暈她?」南雅夫人衝著在一邊道。說著,就衝一邊的僕婦招了招手,那僕婦手裡拿了根棍子,顯然早有準備,只是姚春一直在跳,那僕婦拿著根棍子砸了幾下卻沒砸中,反倒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讓開吧,我來。」元好道,拿出一根銀針在手裡,然後整個人跟著姚春轉,瞅準機會,就用針扎進了姚春的了睡穴,姚春整個人就軟倒在地上,一邊幾個侍女一起拖著她進了屋。

  元好也拿著藥箱進屋,可一進屋,元好就感覺這屋裡的氣味不太對勁,鼻間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元好一把自己的脈,似乎著脈搏的跳動有了加快的跡象。

  「慢著,給姚春換個房間。」元好立刻出聲道。

  幾個侍女看著南雅夫人,南雅夫人擺擺手:「沒聽沈先生的話嗎,換個房間。」

  於是幾個侍女又拖著姚春到了隔壁。

  「怎麼?沈先生,這房間有問題?」南雅夫人道。

  「夫人可聞到一股子香味了嗎?」元好問。

  南雅夫人吸了吸鼻子:「嗯,是有股子香味,挺好聞的。」

  「不要聞了,快出去。」元好道,說著,就催著南雅夫人出門。

  「怎麼,這香味有問題?」南雅夫人問道。

  「不錯,我剛才就聞了一下,脈搏的跳動不加快了,夫人不是大夫,這點細微的感覺沒有發覺,但若時間長了的話,就要出問題了。」元好道。

  「原來是這樣,只是這是什麼香味?」南雅夫人問道。

  「是這花的香味。」元好舉起手,此刻她的手裡正抓著那朵梅紅的大花,一絲若有若元的香味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

  「這花姚春從哪裡弄來的,我怎麼從未見過。」南雅夫人一臉奇怪的道。

  元好是知道這花來自那個叫蓮兒的女子,只是她是偷瞧的,此時自然不便說出來,反正等姚春醒來就會說明,因此她也就不多此一舉了。

  「這花我要研究一下。」元好說著,就將花收進了藥箱,隨後就進了隔壁,先用銀針為姚春疏通氣息,隨後元好翻開姚春一眼閉著的眼皮,那心突然咯登一下,姚春的眼白必滿了鮮紅的血絲,看著十分嚇人,不知怎麼的,元好突然就想起了老黑說的千里醉,可不對啊,千里醉是一種藥,這花?

  元好陷入了沉思。

  「沈先生,姚春沒事吧?」南雅問。

  「沒事,我給她開個方子。」元好回過神來說著,然後就給姚春開了安神藥方,那花的香味主要是刺激人神經的,早有下人拿了藥方去抓藥,回來立刻煎了服下,雙管其下之後,姚春的脈搏終於平靜了。

  只是姚春也不知跳了多久的舞了,等元好解開她的睡穴,她反而更沉得睡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6 11:22 PM 編輯

第六十五章:抽絲

  看著姚春睡去,元好又為她把了把脈,便對南雅夫人道:「脈相基本平穩了,再休息一段時間基本上就不礙事了。」

  「那多謝沈先生了。」南雅夫人道。

  「夫人太客氣。」元好說著,就背著藥箱告辭。

  回到祝餘院,元好吞了一粒清心安神丸後,才從藥箱裡拿出那朵已經半枯萎的花。

  「這花你從哪弄來的?」一陣急切的聲音傳來,元好抬頭一看,居然是卓青梅立在她家院子的牆頭上。

  一邊秦大橫劍在胸,十分忌憚的看著卓青梅,只是他知道卓青梅是影衛,自然不敢主動出擊。

  另一邊馬公公正領著小庸兒和小魚站樁,兩小傢伙站的極為認真,而馬公公那眼神也時不時的掃這邊。

  「卓侍衛來看小雁兒了。」元好衝著牆頭上的卓青梅笑道。

  卓青梅有些鬱悶的,她本來想偷偷的來見自家女兒,沒想到,剛一上牆頭,就看到石桌上元好手裡拿著這花,這花卓青梅見過,就是太子府大火的那天晚上,在太子府的房間裡,當時因為這花是浸在雪水裡,所以沒有燒毀,當日,卓青梅一見這花就有些奇怪,只是她要帶著影衛救火控制局勢,本想著,等事情做完,再研究一下這那花,可等她一切事情處理完後,那花卻消失了,此後任她怎麼找都沒有發現過。

  沒想到,此刻卻突然的在沈四郎手上看到,這才急切的叫出聲。

  卓青梅跳下牆頭,坐在元好的對面,那眼睛就盯在那花上,元好丟了一粒清心丸給她:「服下吧,這花有迷魂效果的。」

  卓青梅吞下藥,又問:「這花哪來的?」

  「卓侍衛也認識這花?」元好不答反問。

  「太子死那天,我在他的房間裡見過。」因為賈慶宇的關係,對於這個沈四郎卓青梅也不隱瞞,前此日子,慶王雖然承認了與太子府的大火有關,卻拒絕承認於太子的死有關,慶王認為太子的死因另有內情,皇上於是暗地裡將清查太子死因的事情交給了影衛。

  太子的房間?一個靈光在元好的腦海裡一閃,她終於想為什麼那天會對那個住在蓮園的女子有熟悉之感,她想到了賈二哥留給她的那把扇子,那扇子上的仕女圖,那個蓮兒跟那個仕女很象。

  難道蓮兒就是瑤姬?

  「我這花是從府裡一個丫頭那裡得來的,這丫頭得了這朵花,放在自己房裡,結果昨晚迷了神志,在院子裡跳了一晚的舞,人差點凍死。」元好道,隨即又突然的問:「對了,卓侍衛,瑤姬這人你認識嗎?」元好問。

  「瑤姬?我見過,她是太子府上的一個歌姬,太子府一場大火後,她們這些人就被遣散了。」卓青梅道。

  「太子死後,賈二哥曾經查過這個人,卻怎麼也查不到,她銷聲匿跡了。」元好道。

  「你是說這個瑤姬同太子的死有關?」卓青梅皺著眉頭。

  「可能,這樣,卓侍衛跟我走一趟,認個人。」元好說著,就衝著卓青梅揮了揮手,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祝餘院,元好帶著她輕車熟路的摸到柏園。

  本來元好還在想著要找什麼藉口進蓮園,沒想剛到柏園,又看到那個叫蓮兒的歌姬,捧著花盆,往花盆裡裝雪。

  「認得她嗎?」元好指著那蓮兒問。

  「沒看到臉,我到那邊看看。」卓青梅指著一段隱在柏樹的院牆道,隨後一個閃身,整個人就從元好身邊消息了,元好看不到她那邊的情況,便仍躲在假山後面。

  過了一會兒,卓青梅又突的一下回到元好身邊,那身法奇快無比。

  「走,回去說。」卓青梅道,臉色慎重,看到的表情,元好其本已經可以肯了,蓮兒就是瑤姬。

  「嗯。」元好點頭,隨後兩人又一前一後的回到了祝餘院。

  「是瑤姬,她怎麼會在這裡?」卓青梅一坐下來,劈頭就問。

  「在這裡,她不叫瑤姬叫蓮兒,是榮王送給越王的歌姬,而你所見的那朵花正是出自這個蓮兒之手。」元好道。

  「什麼蓮兒,分明就是瑤姬。」卓青梅皺了眉頭,似她這樣的人,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太子府失火案已經牽連了慶王,而從這瑤姬身上,說不定又要牽連榮王,這事得慎重,要有足夠的證據,要不然,隨便牽上一個王爺,那罪她也承受不起。

  「以前我不敢肯定,但今天你說你在太子的房間裡見過這花,如今你認得這個蓮兒就是瑤姬,那麼這個瑤姬同太子的死就脫不了干係了。」元好道。

  「可怎麼證明,光光一朵花,什麼也證明不了啊。」

  「有的。」元好說著,就把老黑在屍檢記錄上做的手腳說於卓青梅聽。

  「此話當真?」卓青梅道,如果真有當時的屍檢記錄,兩下裡一對證,那麼這個瑤姬就跑不掉了。

  「真不真,你一試不就知道了。」元好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查查。」卓青梅說,也顧不得去看女兒,便幾個閃身出了祝餘院,元好看著她高來高去的身手,羨慕無比。

  只有守衛的秦大有些鬱悶,影衛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他卻不能拿她怎麼辦,很挫敗。

  卓青梅走後,元好將花收好,重又小心的放在藥箱,楊柳兒過來,接過藥箱放進屋裡,隨即又端了茶湯出來,然後問:「好兒,這事,你連王爺都沒說,為什麼卻要跟卓青梅說呢?」

  她之前一直在邊上聽著。

  「王爺性子直,我若跟他說了,他如今正領刑部事務,必然會親自查這事情,但這種牽涉到皇位鬥爭的事情,他做為一個王爺是應該要避嫌的,所以不如交給卓青梅,卓青梅是影衛,直接聽命於皇上,從卓青梅一見面就問我花的事情可知,皇上定然把查清太子死因的事情交給他們了,所以,這個事情跟卓青梅說,顯然是最得其所的。」元好咪了一口熱水,大冷了天,一口熱茶下肚,整個人就暖融融的。

  原來是這樣,楊柳兒點頭認同。

  「沈先生和沈娘子好興致啊,這大冷天的,坐在院子裡賞雪啊。」這時,二婆提著一個食盒顛著腳步走來。

  「二婆,這下雪天的,你別到處走動,地上滑呢。」元好連忙起身道。

  「哈,我老婆子是閑不住的,就這雪後的天氣,走動走動才舒服呢,來,我做了一些米糕,沈先生和娘子嘗嘗。」二婆說著,打開食盒,端出四個盤子,有米糕、肉鬆、獅子頭、滷鴨掌,最後又端了一大盆燕窩粥。

  另一邊正站樁的小庸兒和小魚看到二婆進來,又看她手裡拿的食盒,自然知道有好吃的,可小傢伙人雖然還站在樁上,那心早已撲騰到這邊來,最後馬公公看他們那樣子,只得揮揮手:「去吧去吧,今天的練習到此結束。」

  兩個小傢伙立刻「烏拉」一聲,小庸兒在前,小魚兒扯著他的衣擺在後,一下子撲到二婆面前。

  小庸兒看到桌上的米糕,兩眼發光,這是他最愛的米糕,立刻抱了抱二婆:「二婆最好了。」一邊小魚笑眯著眼,無比認同的點頭。

  元好瞧他們那樣子,樂了,一手拿一塊米糕塞到他們的嘴裡,兩小傢伙嗚嗚的,一陣吞咽。

  這時,秋兒抱著小雁兒過來,小雁兒看著眾人吃的忙,也啊啊啊的叫著,楊柳兒便舀了一小碗燕窩粥餵著她小口小口的吃。

  吃好後,元好便教小庸兒和小魚功課,小魚純是陪太子讀書,裝裝樣子,不一會兒,就學得無趣,乾脆跑一邊站樁去了,倒是庸兒,如今已學得有模有樣。

  二婆在邊上,她也聽不懂,不過見自家好兒高興的表情,自然知道小公子學的不錯,也樂呵呵的笑著。

  一時,院子雖冷,卻其樂融融。

  到了傍晚,卓青梅又悄無聲息的來了,見到元好第一句話就是:

  「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打算怎麼辦?」元好反問。

  「按我的想法自然是直接抓了蓮兒問話。」卓青梅道,這一向是影衛的辦事手段,嚴刑逼供之下,哪有不招的。

  「想不想給我賈二哥報仇?」元好卻又突然的轉移了話題問。

  「怎麼講?」卓青梅咬著牙問。

  「你有沒有想過,賈二哥最後為什麼被莊閻王抓?被嚴刑拷打?」

  「太子府出現皇袍,皇上自然要問。」卓青梅道。

  「錯,太子已故,太子府出現的皇袍已無任何意義,這也是當時皇上草草了解太子府失火案的緣故,不想牽連太多,怕引起朝中動盪,即然這樣,皇上不可能再揪著皇袍不放。」元好道。

  「那,或許為的是……」卓青梅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元好卻接口了:「為的是越氏寶藏對吧。」

  卓青梅點點頭。

  「我再問一個問題,你最初之所以跟在我賈二哥的身邊,是不是也是為了越氏寶藏?」元好問。

  「不錯,這是莊大人交給我的任務。」卓青梅道。

  「你認為這是皇上要查的?」元好繼續問。

  「當然,莊大人是為皇上辦事。」卓青梅有些怪異的看了元好一問,只覺她的問話挺奇怪。

  「不一定,自古以來,權臣假皇帝之名行私慾之事不少。」元好道。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卓青梅問。

  「直覺,當然也不是胡亂猜測的,你知道前些日子死的刑狗兒嗎?

  我當時在場,看了他的傷勢,他死於摧心掌,但據我所知,慶王沒有學過摧心掌。」

  元好說著,望著卓青梅。

  「摧心掌?莊大人的摧心掌已經練至十層了。」卓青梅臉色很不好的道。

  「那莊大人為什麼要陷害慶王,還拉了越王掂背,讓人以為這一切都是越王布的局,使得皇上在朝中對越王橫加指責,這對誰最有好處?」

  「榮王。」卓青梅道。

  「不錯,本來我還在疑惑,就算是榮王,但他是怎麼把越王繞進去的呢,要知道越王幾乎從來不去摘星樓,為什麼唯一去的一次,又正好碰上這事呢,直到剛才弄清了蓮兒的身份,我才明白,這一切定是蓮兒通風報信,所以,從這一點不難看出,莊閻王,蓮兒,還有榮王是一夥兒的,再聯想賈二哥的事情,就不難知道誰是真正害死賈二哥的凶手。」元好道,心裡感嘆,以前還真小瞧了榮王。

  卓青梅抿著脣,好一會兒道:「好,你說吧,我聽你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45 PM

第六十六章:布局

  接連幾天的大雪,京師大雪成患,許多房屋的屋頂都叫雪給壓塌了,而刑部庫房的屋頂也塌了一角,雪水順著塌了的庫房頂流進了庫房裡,造成汪洋一片。

  而在刑部庫房裡,存著的都是歷年的案卷記錄,於是一大早的,刑部的一干辦事人員,以及侍衛們就在搶救著這些案卷記錄,一時忙的不可開交。

  而於刑部對門的戶部官署卻十分的悠閑,一些侍從和差員都捧著茶杯,邊捂著手邊樂呵呵的看著刑部的人忙乎。

  「陸小子,別看熱鬧,過來幫忙。」刑部侍郎錢大人同陸燦的父親是世交,平日裡對陸燦那就跟自家兒子似的,這會兒看這小子沒正形的跟一般戶部差員嘻嘻哈哈的,便看不過眼了,正好他這邊忙,便抓過來差使差使。「來了,來了,錢大人,我做什麼。」陸燦捧著個熱呼呼的茶杯有些狗腿的跑到錢大人面前。

  「捧什麼茶杯啊,給我捂捂手,你去裡面幫忙幫東西。」錢大人有些沒好氣的道。

  「遵令。」陸燦仍是笑嘻嘻的,將茶杯塞進錢大人的手裡。

  「咦,這什麼氣味?」那錢大人將茶杯拿到手裡,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檸檬水,我這幾天胃氣不通呢,大夫給開的方子,每日喝幾杯檸檬水,有助於開澀通氣。」陸燦回道,然後跟著人去搬東西,來來回回的,搬了一趟又一趟。

  這時,一個影司的影衛過來,捧著一圈卷宗,說是影司要調用,讓錢大人簽個字。

  「這不添亂嗎?」錢大人嘀咕,順手叫住正準備路過的陸燦:「茶杯拿好,我簽個字。」錢大人說著又將茶杯放在陸燦手上,可此時陸燦手裡還捧著卷宗呢,茶杯一時沒接穩,一歪正好倒在邊上拿著卷宗的影衛手上,將他手上的卷宗澆了個透。

  「哎呀哎呀,趕快打開了抖抖,這記錄要是糊了可是要打板子的。」錢大人急切的道。

  那影衛也急了,連忙打開卷宗,甩著水珠,又乾脆一頁一頁的翻著,不讓字糊掉。

  「咦,這些是什麼字?」那錢大人突然看到一頁卷宗的字行間出現一些蠅頭小字。

  「是啊,這些字剛翻開時還沒有的?」那影衛也奇怪的道。

  陸燦便湊了上前邊看邊讀,可才讀了一句就沒聲兒了,好一會兒卻愣愣的說了句:「原來太子不是叫火燒死的啊?」

  幾人立時大眼瞪小眼,一邊幾人也圍了過來看,不過掃了幾眼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似的迴避了,背地裡卻竊竊私語起來。

  「錢大人,這事可千萬別傳出去,我先把這拿去給莊大人瞧瞧。」那影衛板著一張臉。

  「我知道。」錢大人知道事關重大,便立刻召齊刑部人員召齊,頒布了保密條例。

  只是這世上人都有八卦心理,你越是要保密,反而越容易洩密,何況剛才圍著的許多人都看到了,因此這事情沒過多久,就傳得滿朝堂風風雨雨。

  而原先屬太子一系的官員立刻上摺子,要求公開清查太子死亡事件。德中帝也是大為光火,下令影司刑部大理寺同查此案。

  一時間,朝堂又紛亂起來,人人嘆息,如今是朝中多事之秋啊。

  「怎麼回事,你當初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你不是說一切都已經辦妥了嗎?怎麼還讓那兩個仵作做了手腳。」榮王府書房,榮王鐵青著一張臉,衝著一邊的莊閻王咆哮。

  「下官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暗暗的做了手腳,還又這麼巧的被發現。」莊閻王臉色自然也是不好看,一來是事情出了岔子,二來卻是對榮王態度不滿。

  「巧?我看不是吧,會不會是老三在背後搗的鬼。」榮王冷哼著。

  「不可能,如果慶王真知道這些,那他定然不會承認於縱火之事有牽連。」莊閻王道。

  「那難道是老五幹的?」榮王問。

  「也不太像,我都調查過了,確確實實一切都是巧合,如果說這一切真的都是有人算計的話,那麼他就太高明了,對了,瑤姬呢?」莊閻王搖著頭問。

  「本王把她放在越王府了,本王現在手頭上用的軍部人員都是於北越和南楚有牽連,老五那裡本王不放心,便讓瑤姬幫本王盯著。」

  「不行,她現在在越王府太危險了,如果她暴露了出來,那我們就都暴露了,得讓她想辦法出來。」莊閻王道。

  「本王知道,本王會著人通知她。」越王道。

  背負著手,他突在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本來是他張網捕獵,先毀了最大的對手慶王,又將越王拉下水,使得父王如今更是對老五看不順眼,一切都是按他的計劃行事,可現在似乎他自己也成為一隻獵物了,而他還不知道張網的人是誰。

  想到這些,榮王就十分的煩燥。

  而這一天,越王府一掃平日的閑靜,十分的熱鬧,幾場大雪,雖然造成了京師雪災,但雪景也是極美的,尤其是越王府的柏園,那柏樹的形象本就修得整整齊齊,形狀也極盡優美,這全蓋了雪花,就像一朵朵的白雲飄在柏園的天空似的,這若在置一桌酒菜,咪兩口說,再道道家常,實在是美好去處。

  所以,今天南雅夫人就在柏園辦了個小酒會,招待皇后賞雪,以南雅夫人的身份自然是請不動皇后的,不過,皇后這段時間身體轉好,想出來散散心,再加上越王柏園的雪景早就有名,皇后想來看看,於是德中帝恩准,皇后鳳駕越王府,身邊還跟了菁公主。

  南雅夫人自是高興萬分如果能同皇后交好關係,那對於她來說有著莫大的好處,這會兒自然是打醒著十二分的精神。¯

  「皇后娘娘,光賞雪少了趣味,不如再讓歌舞姬來跑曲舞吧,最近京師流行的木蘭辭相當不錯不如讓她們唱來給娘娘解解悶。」南雅夫人道。

  「南雅有心了,就讓她們來唱唱,我也聽聽這個木蘭辭我宮裡都聽說了,名氣兒不小。」皇后揮揮手道。

  「是。」南雅夫人應著,然後拍了拍手,啪啪兩聲後,從那園門外走進來六個武裝打扮的女子,分兩排邊跳邊唱,這些人容貌俏麗,但舞姿卻帶著霍霍雌風,透著逼人英姿,聲音也帶著沙啞的遠古之風,較之以前所見的那種風花雪月的歌舞令人耳目一新,看來別具一格。

  「不錯,不錯。」一曲即終,皇后也鼓了鼓掌,又令菁公主看賞。

  幾個歌姬接了賞退下皇后的興致也起來了四處眺望著景致,突然指著不遠的一個園了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那裡是蓮園,可憐如今是冬天要是夏天,皇后還能看到滿池蓮花呢。」南雅夫人道。

  「哦,原來裡面種了蓮花呀,我聽說冬日殘荷也是一景不如去瞧瞧,我這坐也坐久了正好走動一下。」皇后道。

  「這……」南雅夫人有些躊躇了,她可不想那讓皇后見到蓮兒。

  「怎麼?不方便?」太子笑著問。

  「不是,只是裡面住著歌姬,賤妾怕她衝撞了太后。」南雅夫人道。

  「無妨,剛才的不也是歌姬嗎,若是風景好,正好再讓她給本宮唱一段風荷怨。」皇后道。

  「是。」見皇后如此說,南雅夫人只得帶著皇后和菁公主進了蓮園,早有人通知,那蓮兒抱著琴在門口敬禮。

  「咦,這不是瑤姬嗎?」菁公主跟在皇后身後,有些狐疑的看著所個叫蓮兒的。

  「菁兒,瑤姬是誰?」皇后轉臉問菁公主。

  「瑤姬原是太子哥哥府上的歌姬,娘娘,那次您做壽的時候,瑤姬還獻過舞呢,您不記得了?」菁公主在皇后耳邊道。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本宮自病了後,這記憶差多,倒是記不太清了。」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蓮兒道。

  「見過皇后,見過菁公主,奴婢叫蓮兒,公主認錯人了。」一邊的蓮兒跑著解釋道,聲音都有點發抖。

  「認錯了?可能吧,不過可真像呢。」菁公主笑著道,沒在意。

  幾人又簇擁著皇后走向蓮池,蓮園蓮池的殘荷上,叫白雪全部蓋住了,倒也看不出什麼樣景致,皇后顯然也只是想轉一轉,繞著蓮池走了一圈後,便說:「累了,回宮。」

  於是一行人就出了蓮園,出了柏園,唯有那蓮兒,跪在地上,背心濕透了,寒冷入骨。

  接下來幾天,那蓮兒總感覺身邊若有若無的有眼睛窺視著。

  這天晚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突然一陣貓叫傳來,蓮兒猛的一醒,便飛快的披衣起床,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個人影就閃了進來。

  「王爺讓你明日找機會離開越王府,外面有人接應。」那人道。

  「我怕是沒機會出去,這些日子,我身邊總有人盯著,你去跟王爺說,那天皇后來越王府,已經認出我來了,我怕有人已經生疑,你快去請示王爺接下來該怎麼辦。」蓮兒道。

  「有這等事?好,你小心,我走了。」那人也不多話,一個閃身便又從窗戶裡跌了出去,幾個閃身就出了越王府。

  蓮兒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然後關上窗戶。

  「原來榮王早早就在越王身邊埋了眼線了。」此時,不遠柏園的假山後面,卓青梅看著離去的黑影道。

  「可他這回卻是害人害己,要不然,我們到哪裡去找這個瑤姬。」元好咳了幾聲回道。

  「不錯。」卓青梅點點頭,兩眼在雪光中顯得十分的清亮,接下來就看她出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3:49 PM

第六十七章:收網

  同樣是深夜,周潢卻坐在火盆前面讀著書,一手卻拿著桌上的點心放在嘴裡。

  「王爺,最近那卓侍衛老帶著人在咱們王爺周邊出現,她同沈公子也接觸了好幾次了,也不知道所謀什麼,我們是不是要干預一下?」涂伯坐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一隻小酒壺,咪著酒,這酒是沈公子調的藥酒,這大冷天喝著,渾身暖洋洋的。

  對於這個沈四郎,涂伯還是有好感的,只是最近他的行動有些詭異,他不得不慎重。

  「沒事,由著她吧,她不會害我的。」周潢說著,那眼睛並沒有離開書上。

  「你怎麼知道,王爺,萬事不可太輕信於人,這個沈公子是有些本事,可他的所作所為總讓人覺得不太合情理。」涂伯有些苦口婆心的道,想當年火鳳公主怎樣一個剛烈之人,可周潢,那性子總過太隨意了點,做事也沒有一往無前的氣概,混沒有當年火鳳公主的霸烈之氣。

  「我沒有輕信她,而是了解她,或者說了解她家的人。」周潢說著,終於抬起頭,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交給涂伯:「無風來信了,她的身份查出來了。」

  無風是涂伯的義子。

  「哦。」涂伯接過信,拆開,兩眼飛快的看,看完,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個沈四郎是個女的,還是沈家的四小姐。」

  「是啊,我在最初見她時就覺得有一點眼熟的,畢竟在罪奴宮時,我是見過她的,只是當時,她畫著濃濃的妝,在加之又是晚上她又一直低著頭,對於她的長相,其實也沒看清楚,所以叫她矇混了過去,前段時間,我無意中發現她是個女子,於是就寫信給在南楚的無風,叫他查查沈四郎這個人,無風一開始還查不到,後來就從楊柳兒身上查,這才查出了沈元好這個人,當年,尹隨要斬草除根,最終雖然沒有得逞,但無風從原罪奴宮秦管事那裡問出,那孩子被麻三用摧心掌打傷了腦子,不就是現在的小魚兒嗎。」周潢有些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那丫頭藏得深那。

  當年,周潢從南楚撤離後,就將無風留在了南楚,讓他想辦法把當時的沈家的四小姐就出來。只是沒想到,這沈四小姐相當了得,在罪奴宮那樣的防守下,居然讓她逃了,最後還藏到自己身邊,真是想也想不到。

  「她既是沈家的女兒,那她喬裝打扮的跟著王爺到底意欲何為?」涂伯問。

  「這個丫頭心思難猜,沈家人性子都特別的拗,認準的事是不回頭的。不過,不管如何,我想她的目標都是尹隨,畢竟是尹隨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這個仇她不可能不記住。」周潢撥著火頭道。

  「不對啊,尹隨如今算是支持王爺的人,他如果是針對尹隨的話,那她應該去幫慶王或榮王,而不應該幫王爺您啊,還是她知道王爺跟沈家二郎的交情?」涂伯又問。

  「我和沈二郎的交情外人是不會知道的,沈二郎也不回告訴她,也許她之所以不幫慶王或榮王,是因為賈慶宇的關係吧?」周潢也不確定的道,總之這丫頭他看不明白。但有一點周潢清楚,不管這沈家姑娘做什麼,她都必須藉助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所以,這個沈四郎是不會害他的。

  涂伯也搖搖頭,他也不明白。

  「對了,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她,我已經讓無風回來了,以後他就能陪著涂伯您了。」周潢看著涂伯道,對於涂伯他是有些愧疚的。

  當年,周潢做為質子,初到南楚,南楚人把對大周的恨全發洩在他的身上,這些他都能承受,只是,當時,願北越的一些勢力仍潛伏在暗處,他們看出當時,大周實力不濟,就想破壞兩國和平,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刺殺他這個質子,以此破壞和談。

  而南楚人雖然很周潢,但也知他不能出事,一出事,兩國必然再起戰火,於是就派了沈二郎保護他,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兩人從互相敵對,到惺惺相惜,成為好友,後來,沈家出事,沈二郎還在軍中,周潢得到消息,便派了涂伯的兒子涂剛去軍中通知他,可至此,涂剛就沒了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沈二郎也被賜死,所以,一直以來,周潢覺得對不起涂伯。

  涂伯是看著周潢長大的,對中獲得心思十分了解,見他的表情便知道又想起了涂剛了。

  「王爺,剛兒有你這麼念著,不管是死是活,也都值了,我涂家人世代都是越氏的家將,永生永世守護者越氏,剛兒就算是死,亦是死得其所。」涂伯道,在他眼裡,周潢不是大周的王爺,他僅是北越火鳳公主的血脈。

  「嗯。」周潢站起來,重重的握著涂伯已經皺皮的手,心中激動,這些年,如果不是涂伯等人的陪伴,他就算不死,也必然憤恨滿胸,性情偏激,哪有如今豁然的心胸。

  「夜了,涂伯快去休息。」周潢扶著涂伯出門。

  「好,王爺也早點休息。」涂伯道,然後踱著步回到房裡休息。周潢也吹燈睡下,夜悄然而逝。

  而蓮兒,今夜註定無眠,第二天,他早早的起來,梳了妝後就去求見南雅夫人。

  「你說你要到北塔去還願。」南雅夫人看著她閒閒的問。

  「正好,奴婢地位低下,可居然見到國後真言,這是天大的福份,所以奴婢要去還願。」蓮兒道。

  南雅夫人仔細的打量著她,見她低眉順眼的,說話也在理,便不好太過為難,便微微的點了點頭:「行,你去吧,我讓府裡的侍衛送你。」

  「夫人,不用了,那太麻煩夫人和侍衛們,我一個人輕車簡行的快去快回的好。」蓮兒屈膝道。

  「沒什麼,這是規矩。」南雅夫人道。

  見南雅夫人這麼說,蓮兒也沒了辦法,只得應從。

  有四名侍衛跟著,再加上街上時不時出現巡街的侍衛走過,蓮兒沒有找到逃脫的機會,最後只得上完香又回到了越王府。

  進了屋,氣得將梳妝盒掃在地上,心裡焦急一片,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瑤姬出來了,可沒有機會逃,她讓人盯上了,我也沒機會下手。」榮王府裡,莊閻王道。

  「看來,瑤姬已經暴露了。」榮王一臉陰沉的道。

  「依屬下看,乾脆殺人滅口,最好還要將瑤姬殺死的越王府,這樣,就算查到瑤姬,反而會將越王拖下水,沒有瑤姬的證詞,就算人是王爺您送給越王的,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事情也牽不到王爺的身上,不過,就怕王爺捨不得。」莊閻王道。

  「也只能這樣了,一個歌姬而已,有什麼捨不得的。」榮王有些不屑道。

  …………

  傍晚時分,越王府後面的小街,響起一陣叫賣聲:「玫瑰酥餅,頂好的玫瑰酥餅,剛出爐的玫瑰酥餅,走過路過,都來嘗嘗,不好吃不要錢。」

  小販的吆喝聲響亮響亮的,一會兒,越王府的後門就開了,一些小廝和侍女都拿著幾枚大錢,你一個我一個的,都買了。

  「好吃嗎?」這時蓮兒走了過來,問一個正在吃著酥餅的侍女。

  「不錯,味道香著呢。」那侍女嗯嗯的點頭道,吃得一嘴粉。

  「那小販,給我來三個。」蓮兒見她吃得香,也將錢遞了過去。

  「好咧。」那小販快樂的應著,然後包了三個玫瑰酥餅,遞給了蓮兒,兩人視線交錯時,那小販衝著憐兒點了點頭。

  蓮兒也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拿著玫瑰酥餅就回到了自己的屋裡。打開玫瑰酥餅,她不著急吃,而是看看那包著玫瑰酥餅的紙。

  「暫時沒事,你安心等著,會想辦法把你弄出來了,以後你就跟在王爺身邊了。」紙上的字如是說道。

  「呼……」蓮兒微微鬆了口氣,只要王爺不放棄她,她相信自己就不會有事。到這時,蓮兒一天緊張的心情終於放鬆了,看著紙條,那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種媚態,王爺說以後就跟著他,那表示以後自己就是王爺的人了。

  桌上的玫瑰酥餅的香味一陣陣撲鼻,今天一天,蓮兒因為心裡掛著心事,都沒有好好吃上一口,這會聞到香味,那肚子不由得就咕咕的叫了,於是拿起一塊酥餅正要放到嘴裡,卻聽窗口傳來一陣說話聲。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吃那酥餅。」卓青梅坐在窗台上,手裡玩著一把匕首道。

  「你是誰?你想要幹什麼」蓮兒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人站了起來,腳步開始往門口處移動。

  「我只是好心告訴你,那玫瑰酥餅吃不得。」卓青梅道,看著蓮兒移到門邊,又道:「不要白費力氣了,門口已經有我的人守著了。

  卓青梅話音剛落,那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影衛一左一右的站在門邊,其中一個手上還抱著一隻貓。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休得放肆,我喊人了。」蓮兒一臉蒼白,色厲內茬的道。

  「喊人也沒用啊,你已經暴露了,瑤姬。」卓青梅淡淡的道。

  「我說了我不是瑤姬,我是蓮兒。」蓮兒仍掙扎道。

  「你承不承認也沒多大關係,我們就這麼耗著吧,我耗得起,可你耗不起啊,你的主子已經下手了,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把一切都招出來,或許能將功抵罪,保一條命,第二條你就等著你的主子來取你的命吧。」卓青梅說著,從窗台上躍了下來,然後拿起一塊玫瑰酥餅,丟在地上,那抱著貓的影衛也將貓放下,貓或許是餓了,一下去就東嗅嗅,西嗅嗅,最後就撲到玫瑰酥餅上,幾口便將玫瑰酥餅吃了下去。

  只是,沒一會兒,那貓就翻了肚子,口鼻眼耳都流出黑紅黑紅的血。

  「不,這不可能,這是你們栽贓陷害。」蓮兒一臉雪白,嘴裡這麼說,可她心裡卻知道,今天給她傳信的那個小販卻是王爺身邊最親信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02 PM

第六十八章:天才

  「是不是栽贓陷害,你心裡清楚,那,桌上還有兩塊酥餅呢,這貓也可能我事前下了毒,你可以吃那兩塊試試,看看有沒有毒。」卓青梅仍然悠閒的道,悠閒的態度,反而給蓮兒造成極大的壓力。

  蓮兒一臉蒼白的看著桌上的那兩塊玫瑰酥餅,隨後卻從頭上拔出一根銀釵,然後將一塊酥餅丟到茶杯裡,再將銀釵插在杯子的水裡。

  「不錯嘛,你還知道拿根銀釵試試。」卓青梅繼續道。

  「閉嘴。」蓮兒回頭衝著卓青梅惡狠狠的道。

  「好,我不說了。」卓青梅道,說完,邊看著那杯子裡的銀釵,只不過一會兒功夫,整根銀釵變得如墨一般的黑。

  「嘖嘖,這毒分量下的真重啊,生怕毒不死人似的。」卓青梅又道。

  只是一邊的蓮兒這會卻沒有吼她,只是定定的看著那根銀釵,臉上的青白不斷變化:「榮王啊榮王,你即不仁我便不義,我蓮兒這番沒的活了,不過,我也決不讓你痛快的活。」

  蓮兒磨著牙冷冷的道。

  卓青梅靜靜的看著面前一臉扭曲的蓮兒,心裡卻想著那個沈四郎,這個沈四郎對人心的了解有時讓人心裡有些發寒,先是將仵作的驗屍記錄暴露出來,亂了榮王的心,隨後,又利用皇后的到來,將蓮兒的身份以這種無意的狀態暴露了出來。

  榮王在兩相印證之下,自然要走上一條殺人滅口之路,更何況這條滅口之路還能起到禍水東引的功效,榮王何樂而不為呢。

  可正是這條殺人滅口之路卻讓蓮兒不再死心塌地的為著榮王,要不然,若蓮兒一口咬定事情就是她幹的,沒人指使,甚至拖越王下水,雖然當時越王還在南楚,但咬了再說啊,那情形又將不同,容王只要咬死不承認,還真奈何他不得。

  可以說,整個事件每一步都被這個沈四郎料中,慶宇啊,你這個師弟了不得呢,若最後真是越王上位,那他的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卓青梅想著,然後朝兩個影衛一招手,兩人將蓮兒扣住,直接拖離了越王府。惹得越王府一眾下人驚訝莫名。

  「王爺,影衛的人將蓮兒帶走了。」涂伯臉色很不好看的道,影衛的人直接從越王府抓人,那是赤果果的在打他們這些護衛的臉,可王爺偏偏叫他們只要意思的阻攔一下就成,涂伯想著,看著周潢,覺得自家王爺跟那沈四郎處久了,也變得有寫莫測起來。

  「帶走了?」周潢轉過臉問。

  「嗯。」涂伯道:「接著您的吩咐,我們也沒怎麼阻攔。」

  「那好,你去叫秦大給我備馬車,我要進宮見皇上。」周潢道。

  「進宮見皇上,這個時候,天都快黑了。」涂伯道。

  「沒事,我有腰牌的。」周潢笑道,然後又道:「人家影衛大咧咧的從我府裡抓了人,我怎麼也要在父皇面前抗議一下吧。」

  涂伯看著自家王爺,搖搖頭,轉身去安排去了,王爺的心思也難猜了。

  很快一行就出了府。

  再說祝餘院這邊。

  冬天冷,元好只是把事情交給了卓青梅,並沒有去管事情的繼續發展,而是早早的上了床,坐被窩,祝餘院同王府畢竟是兩棟院子,所以卓青梅鬧的這一出一時還沒傳到她這邊來。

  元好窩在被窩裡,手一個暖爐,腳一個暖爐,真暖和,元好想著,不由的又想著刷馬桶的那些日子了,那真叫冷啊。這些日子,耗的心思比較多,有些累,反正他該做的都做了,以後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掌控,人事已盡就看天命。

  小魚不知什麼時候擠到了她身邊,跟小貓似的卷在她身邊,打著小呼嚕睡著了,另一張床上,楊柳兒還哄著小雁兒,哼著軟軟的小調,很是好聽,聽著這些,元好也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元好正在院子裡看著小雁兒和小魚站樁的時候,楊柳兒從外面進來,便神秘兮兮的拉著元好道:「卓侍衛帶走了蓮兒,好像沒有通知越王爺,我聽院內的丫頭們都在說了,王爺氣得不得了,跑到皇上那告影衛的狀去了,卓侍衛不會有事吧?」楊柳兒問道。

  元好聽楊柳兒這麼一說,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這個周潢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這招倒是不錯,別看就這麼一點小小的抱怨,就完全把他自己以及越王府從整個時間裡脫身了出來,至少這表明了他什麼都不知道,再把蓮兒的來歷一擺,這就是先下手為強了。說不得,皇上還要寬慰他一番呢,這傢伙,也挺能裝的。

  「沒事,影衛直接對皇上負責,他們有這個權利,卓侍衛最多被叱責兩句罷了。」元好道。

  「沒事就好。」楊柳兒鬆了一口氣道,因為雁兒的關係,楊柳兒對卓青梅是很有好感的,不想雁兒的娘親遇到危險。

  「嗯。」元好應和著,心裡還在琢磨著周潢,她以為她挺了解周潢的了,但周潢今天這一舉動,卻讓她發現,原來以前的了解遠遠不夠。

  「今天的天氣真好。」一邊的楊柳兒看著天空道。

  「是不錯,這樣的天氣在京師算是難得的了。」元好說著,便走到院子裡,抬頭看著蔚藍的天,朵朵白雲,更顯白的顯白,藍的更藍,純淨無比。

  「是啊,前些天冷死了,這兩天倒是暖和些了,我帶著秋兒把屋裡的被子曬曬。」楊柳兒說著,便捲起袖子,叫了秋兒,兩人就進了屋,忙活起來。

  元好苦笑,攤了攤手。

  「先生,你看我厲害吧。」這時,小庸兒站樁不知什麼時候站到石桌上去了,一隻腳站著,洋洋得意的擺了個金雞獨立之勢。

  「頑皮,快下來,小心跌倒。」元好嗔道,有些擔心的看著小庸兒,最近,小庸兒越長大,元好依稀著,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二哥的影子,每想起二哥,想起家人,他的心中就不由一痛。

  「沒事,小意思呢。」小庸兒無所謂的甩著頭。隨後又朝著正站在木樁上的小魚道:「小魚,來,給我掂著手,我表演一招倒掛金鐘給先生看看。」

  小傢伙一臉的得意。

  小魚立刻點點頭,笑眯眯的從木樁上下來,別說,習武還是有好處的,這段時間下來,小魚走路已經相當的穩當。

  小魚兒一個輕跳,居然就跳到了石凳上,看的元好是又擔心又高興,隨後就看到小雨抬起胳膊衝著小庸兒道:「來。」

  「嗯。」小庸兒重重的點頭,那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只見他兩條腿在石桌上一蹬,就跳到了小魚的胳膊肘上,藉著這一跳之勢,以及小魚兒一抬之勢,小庸兒小小的身子立刻拔高了起來,還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落下時,兩條腿正要掛在一邊的梅樹桿上,奇準無比,於是小庸兒整個人就掛在那裡晃晃悠悠的,還笑兮兮的衝著元好抬手:「先生,怎麼樣?厲害吧。」

  元好此時卻嚇得一臉蒼白,等小庸兒掛穩了,才鬆了一口氣,不由笑嗔道:「好了,快下來,瞧那殘雪都落在你身上了,小心凍著。」元好說著,上前提溜著小庸兒的胳膊扶著他下來站穩。

  「我也來。」一邊的小魚鼓著腮幫道,小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不行。」元好聽了下一跳,下意識的回道,小庸兒搞突然襲擊,她還來不及阻止,小魚這會兒也想來這麼一下,那就更讓人擔心了,要知道小魚的身體,平衡感很差的,萬一有個閃失,掉下來,脖子都得跌斷。

  「我行的。」小魚兒看著元好,卻是一臉的堅決,兩隻小手也緊緊的握成拳,看到他這樣,元好知道也阻止不了,小魚的性子有好強的一面,以前,自己為他扎針,他再疼也不哭不叫。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勉強。」元好輕輕的抱了他一下。

  「嗯。」小魚又笑了,露出白白的小貝牙,很可愛。

  「準備。」小魚衝著小庸兒道。

  「好。」小庸兒大聲的應著,然後也站到石凳上,就如同一開始小魚兒做的那般。

  小魚兒站在石桌上,兩眼卻盯著梅樹的梅稍。

  「小魚,跳到這邊來。」這時,馬公公指著他身邊的一株桃樹的樹杈道。

  「馬公公……」元好一看,有些急了,要到那株桃樹,小魚必須從梅樹上跳過,這可比剛剛小庸兒做的難。

  「沒事,他能行,你要有信心。」馬公公衝著元好擺了擺手。

  元好無奈,只得揪著心肝看著。

  小魚兒抿著脣,只是他並不像一開始小庸兒那麼蹬,而是走到石桌的一角,兩步連著的跨躍,他一腳就踩在了小庸兒的胳膊肘上,只見小庸兒整個胳膊肘往上一頂,小魚的身體便輕飄飄的往上撥如同被風捲起的落葉,在那東飄西晃的韻律下,整個人就站在了梅樹的樹稍上,整個人雖然搖搖晃晃的,但元好還是看得出來,小魚的搖晃同樹稍是一個頻率的,隨後小魚就一個跟斗往下飄,兩腿穩穩的掛在桃樹杈上。

  元好連忙上前,將他擁在懷裡,這時心才放回肚子裡:「小魚真棒,不過,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幹了,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元好拍著他的小腦袋道。

  小魚笑咪咪的點頭,呵呵,呵呵的,很開心。

  元好也笑了,他再不懂也知道,小魚在武學上真是天才,人常說了,老天爺是公平的,當人在某方面有缺陷的時候,必然會在另一方面彌補。

  「知道小魚為什麼兒練的這麼快,進步這麼大嗎?」馬公公問。

  「為什麼?」元好問。

  「因為他身上的氣穴都是通的。」馬公公回道。

  元好看著馬公公又看著小魚,突然明白了,這正是小魚嬰兒時,自己日日用金針為他療傷通血脈之故,長年累月的,不知不覺就疏通了小魚全身的氣穴。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12 PM

第六十九章:驚變

  越王自那日進宮後就再也沒有出宮,連跟隨他去的涂伯也不見回來,而卓青梅這兩日也沒有再出現,外界的消息元好一下子就斷掉了,問秦大,秦大隻說皇上傳話了,留越王議事,可議什麼事,沒人知道,而其他的,秦大也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元好多少心裡還算有數,皇上所議之事,怕就是太子死的案子,德中帝碰上這樣的事情也會頭大的。

  沒有消息就說明事情還未定案,德中帝怕是要在裡面權衡得失,畢竟這事對他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榮王的事情和慶王不同,慶王雖說被削爵加圈禁,但他本來就是將軍,如今除了洞庭一郡,其他地方並無戰事,慶王本來就閒,圈不圈禁對於他來說也就少了些玩樂,日子清苦點罷了,而軍中體系跟朝中體系不同,慶王的權力不會因為削爵和圈禁受到太大影響,一旦戰事一起,便是慶王脫困之時。

  而榮王不同,他的所有根基就在朝中,在家上太子幾乎可以斷定是榮王害死,此案一旦確認,那榮王就再也沒有復起的機會,很可能被貶為庶人,流放苦寒之地,所以,在這一點上,德中帝不得不慎之又慎,再加上皇上在慶王和榮王之間,明顯比較中意榮王。

  「榮王有沒有事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間了,如果皇上硬要護著他,那也奈何他不得。」元好靠著躺椅,一本書蓋著臉,兩手抱著一個暖手的小銅爐放在小腹上,沒法子,女人就是麻煩,天葵一至,那肚子就有些疼,元好又是寒體,每來一回更不舒服,雖然她自己是大夫,可這體質造成的東西怎麼治也治不了根,好在疼疼也就習慣了,只要注意保暖些,過了當日,第二天就會好。

  「要不,把榮王害死太子的事情捅出去,我倒不信了,王家的人會不管(王家的人就是榮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族),只要王家的人出來干預,我想皇上就算要護著也護不周全。」一邊的楊柳兒做著狗頭軍師出著注意。

  「不行,這事情我們不能在干預了,不然,會害了卓侍衛的,畢竟整個案子幾乎是她一手在操辦,如果此時洩漏出去,她跑不掉的,而一旦她受到懷疑,再加上我跟她的關係,皇上肯定會想到周潢身上,到時反而不妙了,算了,就這樣吧,皇上就算要護著榮王,但他也會敲打他的,再說了,經此事後,皇上也不會再信任榮王,最壞的結果也算能差強人意。」元好說道。

  楊柳兒點點頭,相著大周這幾位皇子的鬥爭到如此地步,也覺得血淋淋的。

  「這天下的皇室是最陰暗的所在,想當初,我那孩兒……」楊柳兒說著,咬著牙,有些哽咽。

  元好騰出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楊柳兒的背:「過去的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它。」

  元好曾聽楊柳兒說過她曾經懷著的那個孩子,據說當日西宮娘娘把她和衛虎頭找去,問明情況後,倒是要為楊柳兒做主的,畢竟當時,屈暄還未有一子,這個孩子到也留得,可沒想到,不過幾日,楊柳兒腹中的孩子就被人害掉了,楊柳兒甚至連誰害的都不清楚,一下子沒了孩子,那她一個罪奴出身的女子又如何在宮裡立足,於是直接丟到宮奴院了,而衛虎頭那虎頭虎腦的小子也被這事牽連的淨了身,在宮裡當了太監,只是南楚滅亡後,也不知他還活不活著。

  「壞人來了。」就在這時,小魚歪著斜著從窗戶上飄了進來,自從發現他的天賦,馬公公重點就教小魚兒身法,小魚更是一日千里,他走路慢,因此,只要屋子裡有能攀著的東西,他都能借力騰跳,於是,家裡就常見一個小猴子似的小娃飄來蕩去的。

  此刻他站在元好跟前,兩手攪著元好的袖子,兩個腮幫氣鼓鼓的,那上面還著指痕印呢,小傢伙很有些惱怒的皺著眉,那眼白不時的往外面瞄啊瞄的。

  「陸兄來了,快請。」元好起身,一手牽著小雨,便朝門外走,能讓小魚叫壞人的就是陸燦,陸燦這小子沒正形,每次來這裡就最喜歡逗兩人,一個是楊柳兒,一個就是小魚,可自從楊柳兒嫁給元好後,他反而不好再逗,再說了楊柳兒每回不理他,他常常弄得沒趣,倒是小魚兒,小小心思,全寫在臉上,每一回一逗就氣鼓鼓的,那樣子既可愛又好玩,惹得陸燦逗上了癮。

  而在小魚兒的心裡,這人就是個壞人。

  「本來想給四郎一個驚喜呢,卻叫小魚兒這小傢伙給提前洩漏啦。」陸燦提著一籃子東西進來,衝著小魚兒惡狠狠地做了個鬼臉。

  小魚兒氣壞了,拉著一邊屏風上掛著的一個吊環,整個人一騰就到了桌上,然後伸著兩隻小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就掐著陸燦的兩頰。

  陸燦傻愣愣的指著小魚,衝著元好,有些結舌道:「這小傢伙什麼時候成武林高手拉?」

  「剛剛新鮮出爐的,也不是武林高手,就是身法靈活一點。」元好呵呵看道,然後看著陸燦提過來那一籃烏不溜秋的東西,一個個圓圓的,人一近前,還能感到那東西冒出的寒氣。

  「這是什麼?」元好好奇地問。

  小魚也蹲在那籃子面前,好奇的看著,小手指不時的這個戳戳,那個戳戳,然後抬起頭,呲著牙發了個寒道:「冷……」

  「這個你們沒吃過吧?這可是顏廣那傢伙從北疆託人帶來的,是凍梨,別看外面烏不溜秋的,裡面的肉可是白嫩脆爽,保你們吃了住不了嘴。」

  陸燦說著,就讓一邊的秋兒去打一盆冷水來,然後拿了幾個梨子放在那冷水裡,讓它把凍慢慢化開,要不然硬的跟石頭似的,可吃不動。

  小魚兒在一旁等得發急,便又出去把小庸兒叫來,兩個小傢伙就守在盆子邊上,小魚在邊上等得急得不得了,小庸兒倒是不急不躁的很有一股子皇家風範。

  「哎呀,這陣子忙死了,還是宋兄舒服,他掛了個官銜,卻到處逍遙,前一陣子來信說在揚州呢,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那裡可是脂粉之地,這傢伙別是趴在溫柔鄉里回不來了。」陸燦四打趣又似嫉妒的道。

  元好畢竟是女子啊,每回陸燦說這些個風花雪月的時候,元好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岔開話題道:「你前陣子不是說閒嗎,怎麼又忙起來了。」

  「還不是前段時間這場大雪鬧的,咱們這裡雪大,那北邊幾個郡縣的雪更大,這不顏廣這傢伙,這梨子可不是白送的,人家在送給皇上的摺子上說了,這是北地百姓的心意,如今,北地雪災嚴重,百姓生活無以為繼,也希望朝廷表表心意,這不,戶部這段時間就忙著統計受災戶數,準備撥款事宜呢,能不忙嗎,實話跟你說,戶部的庫房是空的,咱們戶部的大人說了,把這些凍梨各家各戶分點,這可都是北地百姓的心意,各家王爺們也要表表自己的心意啊,捐點錢糧唄,救濟一下北地的百姓的日子,這回,我們這些戶部當差的,每個人都是有任務的,我的這一份可就靠在四郎的和越王爺身上了。」陸燦說著,又指著正在啃著凍梨的兩個小傢伙:「你兩個小傢伙吃了梨也要算上一份。」

  元好看著陸燦那樣子有些好笑,這傢伙看來是被戶部的大人逼急了。

  「好了,別訴苦,我這一份沒問題,只是我也不過是個七品官的頭銜,別指望我給你出多少,至於王爺那份,你還得等,王爺如今不在府裡。」

  「不在府裡,那他什麼時候回來?」陸燦問,覺得自個兒運氣真不好,以前每回來,王爺都在,偏偏這回不在。

  「他進宮了,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準。」元好道。

  「哦,這樣啊,那算了,算了,我只有再等等,多跑兩趟。」陸燦攤了攤手。

  就著這時,外面秋兒來報,說是尹大人來了。

  尹隨,他怎麼來了,難道朝中有變,元好想著,便迎了出去,遠遠的看著尹隨過來,腳步急促,臉色沉沉,元好一見他那個樣子,便知定有事故。

  「尹大人,屋裡請。」元好說著,一邊秋兒已經將小周庸和小魚帶了下去,楊柳兒上了茶水。

  「尹大人可是有什麼事?」元好請了茶,然後問。

  此時一邊的陸燦插嘴道:「四郎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慢著,陸賢侄也可聽聽,你跟我家賢婿是好友,又跟四郎至交,此事或可助上一臂之力。」尹隨道。

  陸燦看了看元好,元好衝著他點了點頭,於是陸燦也就坐了下來。

  「尹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元好又問。

  「是大事,弄不好天就要塌了,自兩天前,越王進宮後,皇上已經罷朝了兩天,先後召見了影衛,慶王,榮王,還召見了已故太子府上的一些府官,最後更是詔見了皇族太廟的宗主,已確定榮王謀害太子之事,而從今天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前天晚,皇上急怒攻心,當場吐了血,人事不知,如今太醫正在全力搶救,榮王和越王在床前侍候,只是眼前的形勢不妙啊,據我的消息得知,似乎榮王的人,這兩天不太對勁,尤其那個影衛頭頭莊閻王,宮裡侍衛的職責幾乎全被影衛插了手,而那個卓侍衛已經被莊閻王秘密關押了,而吏部的梅大人(榮王的母族)這兩天連招見自己的門生,形跡可疑啊,我怕……」說到這裡,尹隨不說了,臉色十分的差。任誰都明白我怕後面是什麼。

  若是讓榮王得手,那越王就沒命,時刻是存亡之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1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5:48 AM 編輯

第七十章:虎頭

  屋裡一片寂靜,誰也不說話,氣氛壓抑得很。

  「對於這件事,四郎怎麼看?」尹隨文元好。

  「做最壞的打算,做完全的準備,然後以不變應萬變,這一切都要仰仗尹大人了,王府的人不能動。」元好看著尹隨,這一切就要靠他了,沒有外力,單靠她自己,元好無能為力,王府的人元好倒是能調動,但越是這個時候,王府的人越不能動。

  而對於尹隨,元好倒是有些佩服起尹隨來,回來不過短短兩年,尹隨的耳目已經安插到宮裡了,要不然,這樣的大事,尹隨不會知道。

  「我明白了,只是城外三十里是測衛軍的營地,策衛軍的大將軍同榮王是連襟,我怕到時他會帶兵進城。」尹隨道。

  「嗯,策衛軍想進城,還要通過京師衛戍將軍趙節那裡,這樣,趙將軍那裡由我去說。」元好道,她身上有越王的令牌,而趙節是北越系將軍,只要把宮裡的形勢跟他說了,不用他幫忙,只要他嚴守城門,不放策衛軍進城就行,這本是趙節分內之事,自己只不過去給他提個醒,想來趙節會知道怎麼辦的。

  「那這樣就沒問題了,其他的我能安排,另外還有宮裡我沒辦法掌控,這一點,想請陸賢侄幫忙。」尹隨又轉身衝陸燦說道。

  「我……我能幫什麼忙?」陸燦伸手指著自己,幫越王,他倒是無所謂,他沒有什麼政治傾向,純粹是看誰順眼,而他還就看越王順眼了,可問題是,陸燦雖自許才華比顏廣差,可那是書面上的東西,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為這種級數的爭鬥他能介入。

  「廣平公主的駙馬是你的族兄吧,我只想請你去給廣平公主傳句話,你把事實情況跟廣平公主說,然後請她進宮陪伴太后,以備不時之需。」尹隨道。

  廣平公主是德中帝的妹妹,曾跟火鳳公主並稱當世兩大中女豪傑,廣平公主曾經親自訓練出一支娘子軍,在當年,大周滅北越的戰爭中,廣平公主帶著她的娘子軍緊守雲關,破了北越兩面夾擊的戰略,為德中帝贏得了時間。

  如今,雖然廣平公主已嫁人婦,不在朝中任職,但她的娘子軍仍跟著她,可以說,手中力量不俗。

  「這個,倒是沒有問題,只不過我只負責傳話,廣平公主去不去我可不問。」陸燦道。

  「這個是自然。」尹隨點頭。廣平公主這樣的人又豈是他人能左右,一切她自己會判斷。

  一切安排妥當,各人便分頭行事。

  元好於是又帶著令牌去衛戍署找趙節。

  「如果策衛軍有軍令入城的話,那本將軍是沒有理由阻止的,本將軍也不會阻止。」趙節將軍道,年近六十的趙節將軍,雖鬢發已經花白,但看上去更顯得剛正威嚴。

  對於面前的沈四郎,趙節也是久聞到其名,甚至在尹隨的閉言碎語間,似乎自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也出力不小,不過,趙節不會因為這個而記他的情。

  京師衛戍,不是個能講情面的位置,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趙將軍只需按規章辦事就行,不過,如今皇上病重,朝中關係微妙,這時候,一切事情都應該謹慎小心,所以,四郎認為,就算策衛軍有入城令,但其入城的人員也應該減少到最少程度,趙將軍認為呢?」元好問。

  趙節想了想,然後點頭:「好,這也是應該的,本將軍能辦到。」

  「那不行了。」元好道,按照她的計劃,減少人數是一方面,另外還有拖延時間,當趙節要求減少人數時,策衛軍的梅將軍知道宮裡的事情,人少了,肯定應付不來,所以肯定會爭取,這一來一去的,討價還價之間,時間就耽誤了,所以說,這減少人數這一招是一舉兩得。

  「好,本將軍知道怎麼做,沈西席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本將軍這裡不方便招待。」趙節下了逐客令。

  這趙節,還真不客氣,元好摸了摸鼻子,便出門告辭,從衛戍署出來。

  天已經快黑了,元好不由得想著,德中帝一生戎馬生涯,身上傷痛無數,病那肯定是有的,可德中帝一生刀槍血雨的,生在皇家,長在皇家,爭儲中的手段早就不是一個新鮮的事物,按她原來的推測,德中帝這時候應該權衡利弊,以達到一種對皇家最穩定的解決方法,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氣吐了血而倒下呢,之前,除了聽說他失眠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病,而元好認為,德中帝應該有一顆堅強的心臟,雖然這件事情很讓人傷心,但以德中帝所經歷的,他能承受得住。

  會不會,這是德中帝的一種試探,歷代以來,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這個念頭突然就閃進了元好的腦子裡。

  會不會呢?元好也不敢肯定,按說德中帝被氣吐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元好覺得突然了點罷了。

  「沈公子,到了。」這時,馬車車夫將車停在了越王府門前。

  「哦,好的。」元好下了車,馬車則繞到後門進了越王府馬車房,而元好正打算進越王府之際,卻同裡面出來的一個人碰了個面對面。

  同那個人打了個照面,衛虎頭?!元好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止住。

  從十四歲道十九歲,如果按一般男子的成長,如今就算衛虎頭站在元好面前,元好怕也不能一眼認出來,可衛虎頭在十四歲那年跟著楊柳兒進宮後,就成了太監,五年的歲月,只是讓他的個子高了一點,面容稍微的成熟了一點,其他的並沒有什麼變化,所以,元好一眼就認了出來。

  「哎呀,沈公子,你可回來了,小衛子等你好一會了。」跟在後面的蘇嬤一見到元好,便急切的道,小衛子畢竟是宮裡的人,天黑之前必須回宮的。

  元好心頭卻是思緒萬千,看衛虎頭一身大周宮裡太監裝束,再看蘇嬤的樣子,元好明白了,衛虎頭就是蘇嬤在宮裡認得義子,就是她知道的那個小衛子。

  「可是王爺有什麼消息?」元好帶著兩人,借用了門房的耳房。小衛子既然是宮裡的人,如今又來找她,那必然是越王爺有事托他傳話。

  「越王讓我告訴先生,皇上突然病重,太醫如今束手無策,而這兩天,越王發現任務頻頻也莊閻王接觸,皇上身邊的侍衛,全換成了影衛,而越王發現,他只要稍加走動,都有人暗中盯著,越王讓奴才帶話給先生,接下來該怎麼做?」小衛子道。

  「好,你回去跟越王說,一切事情我們都已知曉,請他放心,另外告訴越王,故作什麼都不知道,小心伺候皇上就是,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做,什麼都別說。」元好道。

  「好,知道了,我得馬上回去,宮門要關了。」小衛子匆匆點頭,然後又匆匆的走了,元好都來不及多說一句別的。

  回到祝餘院,楊柳兒招呼元好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元好不是滋味,曾經一起刷馬桶的三個,如今都在大周京師,只是境遇卻是各自不同。

  「吃。」小魚用勺子舀了一個肉丸子放在元好的碗裡。顯然肉丸子是小魚認為最好吃的東西,沒回吃飯,小魚在試過後,都會把最好吃的舀到元好的碗裡,這小傢伙,知道疼人呢。

  「好,小魚也吃。」元好道。

  只是一會兒他又嚼著東西愣神了,如今越王的處境,再加上意外發現衛虎頭就是小衛子,元好滿腦子思緒紛紛,哪裡有胃口吃飯。

  「好兒,你有心事?」楊柳兒問。

  「沒什麼,只是我見到衛虎頭了。」元好道。

  「虎頭,他還好吧?」一聽元好的話,楊柳兒有些激動地問,如果說楊柳兒心裡對誰有愧疚的話,那就是衛虎頭,當年衛虎頭就是受她的牽連,最後成了太監。

  「他在宮裡,看樣子還算不錯,至少他能出宮。」元好道,一個太監能出宮辦事,那職位不會太差了。

  「唉,都是我害了他。」楊柳兒嘆了口氣。

  「別說這話,真要說誰害了他的,是當初挑事情的人,是那個拿他來害你的人。」元好咬牙道。當初,楊柳兒有身孕的事情暴了出來,尹隨的人害怕楊柳兒脫離自己的控制,便想先一步殺人滅口,於是那秦管事便利用衛虎頭做擋箭牌,想以穢亂罪奴宮的罪名處死他們,好在楊柳兒有後招,托自己買通了小林子將消息透露給了西宮娘娘,西宮娘娘出面,救下了楊柳兒和衛虎頭,將兩人帶進了宮裡,所以,整個事件,怪不得楊柳兒。

  「唉,這亂世,能活著就好。」楊柳兒也想開了想到那秦管事的下場,當時楊柳兒等宮女被人從宮裡押了出來,經過罪奴宮門前,看到秦管事捧著一匣子東西往外跑,後面的大周士兵緊追不捨,秦管事沒跑出幾步,就被亂刀分屍,那匣子砸在地上,全是金銀珠寶,在太陽下閃閃生輝。離秦管事的碎屍不過幾步遠。

  「放心,以後會聯繫上的。」元好道。

  「嗯。咱們幾個都沒親人了,以後就相互照顧。」楊柳兒點頭。

  於是一夜無話,接下來的兩天卻格外平靜,但這平靜卻讓人有一種壓抑感,似乎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2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5:49 AM 編輯

第七十一章:匕現

  隆華宮是當今皇上的宮殿。

  此時夜深了,可整個隆華宮亮如白晝,宮女,太監和太醫們交織著,進進出出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惴惴不安的神色。

  皇上已經整整昏迷了四天了,太醫們束手無策,若是至此再也起不來,可太子未定,那整個大周就要大亂了。

  隆華的寢室內,燈火較外面昏暗,太后,以及榮王,越王坐在床前,看著龍床上仍然昏睡未醒的德中帝,都一臉沉痛。

  而劉御醫,江御醫,以及御醫等人則在外面商議著最後的診治方案。

  「商議來商議去,沒看他們商議出什麼有效手段,朝廷真是白養了這幫子人,到了關鍵時候,沒一個有用的。」榮王惡狠狠地說到。

  「去,去跟劉大人說,如果再拿不出救治的手段,就讓他們提頭來見。」一邊的榮華皇后威嚴的說道。

  不一會兒,傳話的太監進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劉御醫。

  「皇后娘娘,榮王爺,越王爺,皇上的病情很不容樂觀,臣請皇后娘娘允許,讓臣使用非常手段,令皇上醒來,看皇上有什麼安排。」劉御醫一臉沉痛的道。

  劉御醫這話讓屋裡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吸了口氣,很顯然的,這是讓皇上交代後事了。

  「真的到這個地步了嗎?」皇后悲傷的問。

  「微臣無能。」劉御醫道。

  「你用什麼手段?」皇后問。

  「先給皇上一劑重藥,然後用金針刺穴這術能讓皇上清醒一段時間,只是這相當於回光返照,還請娘娘定奪。」劉御醫道。

  「胡鬧,你這是要害死皇上嗎,其心可誅。」榮王在一邊嚴詞道。

  「這是我同其他人商議的唯一辦法,除此辦法,我實在無法讓皇上醒來,很抱歉。」劉御醫再一次道。

  「那好,為了國家社稷,本宮就做主了,劉御醫請動手吧。」榮華皇后道。

  「母后,不可。」榮王在一邊急的道。

  「不必再說了,本宮意已決,皇上醒來後,有什麼發落本宮一力承擔,本宮相信,如果此刻皇上有知覺的話,那他一定同意我的決定,你身為皇子,應該知道輕重。」榮華皇后阻止了榮王的話。

  「是。母后。」榮王躬身道。心裡卻一片焦急,用眼底的餘光打量了一下一邊的越王,如果皇上醒來,立下遺囑,那不用說,肯定沒自己的份了,不行,不用坐以待斃。

  「母后,兒臣去盯著用藥。」榮王道。

  「好的,你去吧,為你父皇盡一份孝心。」榮華皇后揮了揮手。

  「兒臣知曉。」榮王說道,就退出了寢室。然後穿過正廳外面的花園,進了一遍的一間房間,房間裡莊閻王正焦急的走來走去,見到榮王進來,便問:「皇上怎麼樣了?」

  「還是沒醒,怕是熬不過這幾天了,不過,劉御醫他們弄出一個方子,可以刺激皇上醒來,讓皇上安排後事。」榮王鐵青著臉道。

  「這可糟了。」莊閻王道,一旦皇上醒來,他的病本就是因為榮王謀算太子被氣得,那皇上肯定不會立榮王為太子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榮王自然知道莊閻王的意思。

  「王爺,不能讓皇上醒來,事不宜遲,趕快決斷,微臣已擬好了一份遺囑,只要蓋上御印,就萬事大吉了。」莊閻王也豁出去了,將擬好的遺囑交給了榮王。

  不用說了,這份遺囑自然是立榮王為儲君的。

  榮王看了看遺囑,最後狠狠的一咬牙:「好,莊大人,你立刻安排影衛先將人很多內所有的宮女,太監和御醫控制起來,然後你親自帶著幾個得力之人,跟著我進入皇上寢室,將皇后和越王控制起來。」

  「是。皇上,微臣遵令。」莊閻王立馬知情識趣的改了稱呼。

  「去吧。」榮王挺起胸,這時,他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種感覺真好。

  莊閻王出去後,沒一會兒,整個隆華殿就不斷發出驚呼,不過這種驚呼很快就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莊閻王又回來了,朝著榮王禮道:「皇上,隆華殿內所有太監宮女以及御醫都已經被控制了。」

  「那好吧,我們走吧。」榮王說著,就帶著莊閻王,此刻莊閻王后面跟著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影衛,一身肅穆,帶著森森冷氣。

  「這三位是?」榮王問。

  「這是影衛的精英,平日從不示人,屬於影子的影子,平日只聽令行事,這種事情,只有用他們最安全,其他的人多少跟外界有些瓜葛,怕他們嘴不嚴。」莊閻王解釋道。

  這三個可是由眾多影衛少年營裡挑選出來的,又經過專門的訓練,可以說是極為忠誠,用他們放心。

  「好。」榮王點頭,於是幾人一起進了皇上是我寢室。

  「藥煎好了?」榮華皇后見到榮王進來,便問。

  「沒煎,也不用煎了。」榮王說著,一揮手,莊閻王帶著三人,揮手之間就把榮華皇后和越王控制了。

  「老四,你這是要造反嗎?還不快退下。」榮華皇后厲聲的道。

  「母后,你以為到了這個地步,兒臣還能退嗎?」榮王嗤聲道。

  「四哥,懸崖勒馬吧,我和母后什麼都沒有看到,而父皇醒來,也不會追究你的行為,一切都會當做沒發生過。」越王道,眼睛卻仍看著病床上的德中帝,剛才分明的,他看到父皇的手抽動了一下。

  又讓四郎料中了,父皇很可能是裝病,四哥別怪五弟沒有提醒你,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此刻退下,或許結局不會太難看,周潢想到。

  「五弟你這是痴人說夢呢,看到沒有,這是遺囑,只要蓋上大印,即可生效,皇位觸手可得,你認為這個時候,我還會放棄嗎?」榮王舉著那張遺囑道。

  床上德中帝的手又抽動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們。」

  一旁的榮華皇后氣得渾身發抖。

  「沒什麼啊,明天,天下人都會知道,越王意欲謀反,殺死皇后娘娘,最後榮王拼死守護皇上,殺了越王,只是皇上終還是不治身亡,死前立下遺囑,傳位於四皇子周豫,瞧瞧這一切多簡單哪。」榮王道。

  越王卻似乎聽而不聞,他只是看著龍榻上,龍榻上的德中帝突然睜開了眼睛,與他難看的臉色不同的是,那眼神灼灼生輝,當然,主要是怒焰。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在算計著別人,卻不知,其實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中,如今,所有的人都被皇上算計了一把。

  「好啊,我的好兒子,夠狠,夠絕!」德中帝坐起來說道。臉色看不出喜怒。

  「皇上……」

  「父皇……」幾聲驚呼。

  「皇上,你沒事了吧?」皇后滴著眼淚道,只覺得整個人發軟,多日的焦慮這會兒放開了,有一種脫力的感覺。

  「沒事,做了一個噩夢,現在醒了,皇后擔心了。」德中帝說著,大馬金刀的坐在床邊,看著榮王:「我的好兒子,那如今,你要怎麼處置朕哪。」

  榮王此事臉一陣青白,雖然他一時還沒弄清到底怎麼回事,但感覺告訴他,不妙,於是乾脆咬了咬牙:「父皇,兒臣不想的,是你逼兒臣的,莊大人,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一起拿下。」

  莊閻王在德中帝剛一出聲,便知中了計,但,正如榮王所說,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亡,不管如何,先拿住了皇上,他才有資本,於是二話不說,就要撲上去。

  「放肆,小鬼聽令,拿下閻王。」德中帝威嚴的道。

  此時,屋裡突然多了四個影衛,都是十六七上下,出現在無聲無息,而那原來控制著皇后和越王的三個影衛也突然鬆開了手,顯出匕首,反轉衝向莊閻王。

  這一變故,所有的人都愣了,怎麼了莊閻王自己帶的人反而針對起他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莊閻王一時傻眼了,平日裡影衛上下全聽他的閻王令,怎麼又突然多出一個小鬼令呢。

  「莊大人,你以為接手了我的影衛司總督一職,就能在影衛裡為所欲為嗎?沒那麼簡單,聽說過沒,閻王好見,小鬼難求啊,皇上如果連影衛都控制不了,那豈敢建這樣一個特權部門。」

  這時,馬公公走了出來。衝著莊閻王陰陰的笑,說起來這莊閻王是馬公公一手調教出來的,可這人是白眼狼,他一出頭首先針對的就是自己這個頂頭上司,於是馬公公將計就計退了出來,但卻暗中留了個小鬼令。

  而這些小鬼都是馬公公自小培養,都是資質最佳之人,他們自小就被放在少年營裡,外人不知道,偏偏莊閻王運氣好,一挑三個,全是小鬼,這會兒,就算莊閻王武功了得,也沒一絲倖存的機會了。

  「唉,老天亡我。」莊閻王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一咬牙,咬破放在牙裡的一個毒囊,然後整個人七孔流血倒在了地上,自盡了。

  「父皇父皇,是孩兒糊塗,孩兒是受了莊閻王挑唆的,如今孩兒知錯了,還望父皇看在父子情分上饒了孩兒吧。」榮王此時也軟倒在地上。

  「父子情分?你跟朕提父子情分?你害你二哥在前,又要殺我這老子,你眼裡還有父子情分嗎?」德中帝氣的拍著桌子大吼。

  「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孩兒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是莊閻王,是他,這一切都不是孩兒真心的,父皇饒了孩兒吧。」榮王用勁的磕著頭。

  「朕饒你?朕若饒了你如何向泉下的太子交代,馬公公,將這逆子帶下去,交由三司及宗室共審。」德中帝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顯得萬分疲倦。

  「是。」馬公公讓影衛將人帶走,德中帝看著榮王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他最中意的就是這個皇子,慶王雖然立功多,但他一直在軍中,性子跋扈,有瞧不起文官,這樣的人只能做馬上的天子,不是治世的天子,而榮王注重文官,又能注重武將,再加上有本事,有決斷,打心眼裡,自己是看中他的,可是他太急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一切已是覆水難收。

  想到這裡,他看了看一邊垂手而立的越王,一直以來,越王從來都不是他心目中儲君的人選,性子太過無為,沒有他娘親一份霸烈,這樣的人沒有皇威,再加上他身邊之人,尹隨此人,本事有,可他的權力慾望更強,這個人老五是否能駕馭,不好說,還有一個沈四郎,也讓人琢磨不透,可偏偏老五對她言聽計從,一個不穩定因素總是讓人不放心的。

  還有一點,支持越王的都是北越和南楚的降臣,他們一來,收緊大周系官員的打壓,一旦得勢,這些人肯定會報復大周的官員,倒是朝堂動盪,非大周之福。

  可目前,他沒得選擇了,只有這一個,其他的皇子,年紀尚幼,不足以擔當大任啊。

  「老五,這陣子你也累了,回覆休息吧。」德中帝衝著周潢道。

  「是,孩兒告辭,父皇好生休息。」周潢行禮告辭。

  等周潢離開後,德中帝拍了拍榮華皇后的手道:「皇后,陪朕到花園走走。」德中帝說著起身,身體竟有些佝僂。皇后輕輕的扶著他,兩人相依著走到花園裡,抬頭望天,冬天的月亮顯得十分清冷。

  「好久沒跟皇后這般看月亮了。」德中帝感嘆道。

  「臣妾倒是常常看的。」皇后輕輕的說。

  「是朕冷落你了。」德中帝輕輕地撫著皇后的肩道。

  「皇上是一國之君,擔負的是天下黎民,又怎能只陪臣妾一個人看月亮,如今這樣,臣妾已經知足了。」榮華笑著道。

  德中帝拍著她的手。好一會又道:「皇后,老五老大不小了,以前朕讓他吃了不少苦,這孩子不容易,他如今這個歲數了,還沒有立妃,這樣吧,你幫他把把關,給他挑一個好媳婦兒。」德中帝看著月亮道,聲音也有些蒼老了。

  「好,這事包在臣妾身上。」皇后應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3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5:49 AM 編輯

第七十二章:選妃

  榮王謀逆案經由三司會審,最後又經宗族裁定,榮王最終廢為庶人,終身圈禁太廟。

  而這一個案子牽連也是相當廣的,榮王的母族梅家受累最深,策衛軍將軍梅知遠以助逆罪被流放,其它同族也或多或少受到牽連,朝中於梅家有牽連的或貶,或閒置,轉眼間,一個若大的梅家就分崩離析了。

  這一年的冬天,是寒光凜凜的。

  轉眼就是大周德中三十年,這是元好到大周京師的第三個年頭了,去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尤其是南方,雪災嚴重,大周忙於救災,於是同洞庭郡之間的交戰就暫時處於一個短暫的和平態勢。

  而今年一開春,朝中頭等大事就是儲君問題,事實上,這個已不成問題了,誰都知道,大周太子,非越王莫屬,所以,新年的第一祭後,皇上就宣布了立越王為太子,同時一眾太子官署也迅速到位,這就成了新一方的權力爭逐。

  之前,所有的人都認為越王西席,有著七品銜的翰林院學士沈四郎會成為太子官署的首官,可最後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太子府首官卻是陸伯年,也就是陸燦的父親。

  當年,陸伯年就曾是原太子官署的首官,後太子死亡,陸伯年被閒置,一氣之下就辭了官,這會兒又突然的被啟用了,來了個鹹魚翻身。而本來人人都看好的沈四郎,仍只是一個西席。

  這個讓許多人都琢磨不透,不過琢磨不透不要緊,不琢磨就是,京師各大家族此時紛紛盯著新鮮出爐的太子府,將家族新一代的人全託人拉關係的想送到新任太子身邊,所為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太子上位時,這些太子官署的人員會迅速掌控朝堂。

  所以,這陣子太子府(原越王府)熱鬧無比,一些個年輕俊傑紛紛登場,極力在同潢面前表現,而祝餘院也不在是元好的專有了,成了專門的太子官署,周潢知道元好喜歡安靜,就讓她搬到了當初舉辦杏林會的梅園居住,元好終於脫樊籠,覓得一片清靜之地。

  不過清靜也只是相對的,此時她正躺在一張吊床上晃悠悠的,閉著眼睛,感受著春天暖融融的陽光,昏昏欲睡的,春天是個好睡的季節。

  男子身份確實方便,如果是女子身份,此刻,她哪能如現在這般。

  耳邊傳來兩個小傢伙一驚一咋的聲音,當然主要是小庸兒,小魚只會應和。

  「瞧瞧那個,頭上居然帶著一個金冠,天那,晃得我眼花,我父王肯定受不了。」梅園的牆頭上,小周庸和小魚並肩而坐,正看著對面的王府花園。

  「還有那個,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真難看。」小周庸又咋呼了句,這個,這壞小子有些誇張,其實只是微紅罷了。

  「嗯。」小魚千篇一律的回答。

  「小魚,你看這裡面哪個做我母妃好?」小庸兒問。

  「不知道。」小魚鼓著腮幫,一隻蜂兒老在他面前翁翁翁的,小傢伙惱著呢,鼓著腮幫吹氣。

  「小魚……」小庸兒拉長聲音,表示自己的不滿。

  小魚歪著頭,很無辜的看著他。

  元好聽兩小傢伙說的有趣,便側過臉,微眯著眼睛看兩小傢伙,一臉笑意,這時,小庸兒回頭朝下看時,正好對上元好的眼神,便苦兮兮的招手:「先生,先生,上來幫庸兒看看。」

  呃,元好沒想到叫這小傢伙逮了個正著,對於庸兒的要求,她是拒絕不了的,只得翻身下了吊床,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上假山,踩著假山,她趴在牆頭上,看著對面。

  此刻,那花園裡,周潢正陪著容華皇后以及廣平公主喝茶,邊上,還有四名妙齡女子相陪,那四位女子容顏秀麗,春蘭秋菊各有千秋。

  「先生,你說哪一個好?」小周庸皺著眉頭問。

  「那小公子喜歡哪一個?」元好反問,眼睛看著花園的場景,周潢夾在眾女裡面,表情很無奈。

  「一個都不喜歡,庸兒能不能不選?」小庸兒扁著嘴巴問。

  元好轉過臉,輕輕的摸了摸小庸兒的頭,倒是不知說什麼好,這事情是沒有辦法的,周潢已被立為太子,那太子妃就是以後的皇后,所以,太子妃的位置不可能空著。

  「沒事,你父王會選的,小公子記住,不管你父王選了誰,也不管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你都要對她有禮,尊敬她,明白嗎?」元好道。

  「可我娘會不高興。」小庸兒又道,皺巴著臉,今天早上,他去娘那裡請安的時候,娘又發火了。

  「沒事,你只要這麼做就行了,你娘過段時間會想明白的。」元好道。一個歌姬出身的夫人又怎麼能拼得過這些大家貴族的小姐。

  太子妃,主要是講究政治資本的,尤其是越王如今這情況。如今越王被立太子,他在原大周系官員中沒有根基,用聯姻的方法是最合適的了。

  好不容易,日暮時份,皇后和廣平公主帶著一干女眷告辭,周潢起身之即,突然的轉臉朝梅園牆頭這邊看,攤了攤手,樣子有些可樂。

  元好分明瞧清了他大大鬆了口氣的樣子。

  「喂,吃晚飯了,你們三個什麼時候有趴牆頭的毛病了。」這時,楊柳兒站在下面,插著腰吼。

  牆頭上的三人各自做了個鬼臉,小庸兒爬下來的動作十分的麻利,而小魚,卻是一個跟斗,輕飄飄的就落到了地上,而元好最狼狽,幾乎是連滾帶爬的。

  一下地,卻看到周潢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正牽著小周潢一臉戲謔的朝著她笑。

  元好鬱悶,自己一慣以來,智珠在握的淡定形象毀了。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元好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道。

  「有事請教。」周潢道。

  「那進屋裡說。」元好道。

  「說什麼說,先吃飯了,吃過飯再說不遲。」楊柳兒在一邊沒好氣的道,這兩人一談起事情來,一向沒完沒了的,到時還吃飯不?

  「正好,我肚子餓著呢,我來噌一頓飯,先生不介意吧?」周潢道。

  「父王,你說謊,你肯定吃的飽飽的了。」小周庸指控著自家老爹道。

  「為父的什麼時候吃飽了?」周潢莫名其妙啊。

  「秀色可餐哦,剛才那麼多秀色,父王難道還沒飽嗎?」小周庸搖頭晃腦的道。

  「撲哧。」一聲,邊上的人都笑開了。

  周潢沒好氣的敲了一下小周庸:「開起父王的玩笑了來,沒大沒小。」說著,又衝著元好道:「先生有些為師不尊吧,小心教壞了孩子。」

  「這個我可沒教他。」元好很無奈,她不可能教小庸兒說這個啊,於是好奇的問小周庸:「小公子,你從哪聽說這句話的?」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然也有秀色可餐了。」小周庸得意的道,只是這話用童音說來格外逗趣。

  原來是這般,周潢又沒好氣的拍了一處自家兒子的腦袋,然後大家一起進屋。

  晚飯過來,元好就帶著周潢進了書房。

  「殿下有什麼事?」元好問,周潢最近一切順利,似乎也沒什麼需要解決或分析的啊。

  「關於我的太子妃,先生有什麼想法?」周潢盯著元好,直言道。

  「這是殿下的私事,四郎能有什麼想法。」元好笑道。

  「你可以有想法的,只要你說出來,我都依從。」周潢此刻卻是一本正經的盯著元道。

  元好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確定的問:「真要說啊?」

  「說吧。」周潢抬了抬下巴。

  「嗯,那好吧,我看了人選,四個姑娘,那相貌都是萬中選一的,相貌不分伯仲,不過,四郎認為,最適合殿下的是容華皇后娘家的王姑娘。」元好道。

  「為什麼?」周潢一開始還笑咪咪的,可等元好一說到王姑娘,那神色就不對了,整張臉黑了下來,那聲音壓的很低,跟著牙縫裡磨出來似的,讓人聽著有些牙根酸。

  「四家姑娘,趙節將軍的孫女,這是個湊數的,殿下本身有北越血統,皇上和皇后不可能再讓你娶趙節的孫女,再說,孫家的女兒,孫家是慶王的母族,元妃自今還在冷宮之中,再加上慶王的處境,孫家人的處境有些不妙,所以孫家的人是想通過孫姑娘改變孫家目前的處境,但這只是暫時的,皇上那裡,雖說慶王已無緣皇位,但慶王的在軍中的威望是很高的,而且能徵善戰,哪怕是殿下您今後登基為皇,對於慶王也是要拉籠的,我估計著,皇上目前打壓著慶王,其實是為殿下的用人埋伏筆,讓殿下以後施恩於他,到時,慶王必甘心為殿下守護大周江山,因為這些原因,這個時候,皇上不可能再讓孫家的女兒為太子妃,那樣,以後,孫家的勢力就太大了,怕尾大不掉。」元好說著抿了口水,瞥眼見周潢幾乎是狠狠的瞪著自己。

  元好低看了看自己,沒什麼不對啊,繼續說:「那麼剩下的就是陸家的女兒和王家的女兒,陸家雖然有一個駙馬,但朝中規定,駙馬不得有實職,所以,陸家在這方面只是得了一個名頭,並沒有實質好處,而自故太子事件後,陸家受到重創,家勢敗落了不少,雖然皇上現在有意補償,但他弱勢已成,短期內不足以成為殿下的臂膀,只有王家,因為皇后的存在,王家雖也受了故太子事件的牽連,但沒有傷筋動骨,再加上如今太子事件真相明了,皇上還要補償王家,而王家五代為官,在大周系朝中根子很深,殿下要取得大周系官員的支持,立王家姑娘為太子妃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理,真是太有理了。」元好剛一說完,周潢就鼓著掌,只說話音有些怪怪的,臉色也黑的跟鍋底似的。

  元好看著黑臉的周潢,一臉無辜,深刻的反省著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殿下,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什麼,不由的悄悄打量了周潢一眼,算了,男人的心事也挺難猜的。

  見周潢不再說話,元好也沒什麼好說,乾脆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自顧自的翻看了起來。

  周潢無語啊,其實他的目的很明確,不想整那些複雜的東西,在他的內心裡,這個太子妃的人選,這沈元好最合適,她早就是自己的人了,不是嗎?

  可沒想沈四郎分析了這麼多,一點沒也有提自己的意思,自己耍情緒,本來還想著沈四郎會問問自己,沒想人家乾脆無視了他,看起書來,他一肚子的悶氣化成無奈,這人,有時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哪。

  起身告辭:「四郎啊,有時不要這麼冷靜,也為自己想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5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5:50 AM 編輯

第七十三章:受傷

  看著周潢遠去的背影,元好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她總覺得周潢的話裡有話啊。

  「你怎麼了,太子殿下離開,你也不送一下。」楊柳兒進了書房,歪著腦袋看著元好的神色。

  「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今天太子有些怪啊,總是話裡有話似的。」元好道。

  「那他說了些什麼?」楊柳兒坐在元好身邊問。

  元好把這前跟周潢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楊柳兒聽著,也覺得挺怪的。

  「會不會是太子知道你是女兒身,看上你了,要不然他為什麼要你為自己想,他選太子妃於你有什麼關係。」楊柳兒突發奇想道。

  「不會吧?」元好有些愣神的看著楊柳兒。

  「怎麼不會,你想啊,他一開始說,你有什麼想法,他都滿足你,最後又說你該為自己想想,其實說的很明顯了。」楊柳兒越想越肯定。

  「可……」元好站起來,在書房裡煩燥的走了幾步道:「可我一直很小心,他怎麼會發現,再說了,這之前,也看不出他發現的跡象啊,不,不太可能。」元好搖著手。

  「如果不是這樣,那太子說的那些話是何意?」楊柳兒反問。

  「就是不明白啊,話說的雲裡霧裡的。」元好嘴裡這麼說著,可她心裡有一種感覺,楊柳兒這回說不定猜對了,可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不過,好兒,聽我一句話吧,太子對你不錯,而你也已經是他的人了,不如說開了,為自己謀一個名份,正如太子所說,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楊柳兒又一次勸道,為了這事,楊柳兒沒少勸她。

  「讓我再想想,你先去休息吧。」元好衝著楊柳兒點頭道。嫁給周潢,元好不是沒有想過,可她怕呀,她現在對於周潢來說是謀士,不可或缺的謀士,可一旦轉變了身份,周潢會怎麼對她,再說了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為太子妃的,她最多只能成為其中之一,到那時情況會變的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一旦她恢復女兒身,成為周潢的女人,那麼她的身份將很難逃過尹隨的追查,一旦尹隨知道她是沈家遺孤,那她將被南雅夫人視為死敵,那她以後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能接近小庸兒,這就違背了她的初衷,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所以,元好一直認為,她還是以先生的身份同小庸兒在一起的好。

  至於她自己的未來什麼的,早被她自己忽視了。

  楊柳兒還要再勸,不過看著元好微閉雙目的樣子,也只得住了嘴,搖搖頭,不知這好兒怎麼想的,這樣的機會是多少女人,想到想不來的。

  不過,也許好兒是對的,皇子的女人難做啊,想當初,她千方百計的巴上屈暄,最後呢,身傷心傷呢。

  楊柳兒想著,出了書房門,回到臥室裡,就坐在油燈著發呆,屈暄,七皇子他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

  想著,楊柳兒又暗吐自己一口,人家怎麼樣關你什麼事?想到這裡,楊柳兒覺得有些沒來由,便起身鋪床,照顧著小魚和小雁兒睡覺。

  而這邊,元好在楊柳兒離開書房後,坐了一會兒,也離開了書房,走到院子裡,夜色沉沉,天邊的月亮顯得格外的明亮,元好就在月光下走著,不知不覺的元好就走到了小庸兒住的院子裡。

  二婆正檢查著門戶,遠遠的看到元好過來,不由的一驚,為了避嫌,好兒很少到這邊來的。二婆看了看四周,才把元好領到一邊的石階下,兩人坐在石階上。

  「好兒,你這麼晚怎麼過來了,有事兒嗎?」二婆問。

  「沒什麼,就是走著走著,就過來了。」元好衝著二婆道,隨後元好就整個人側倒,枕在二婆的腿上:「二婆,好兒覺得有些累。」

  「傻丫頭,你能不累嗎,也不看看你什麼身體,每日裡盡耗著心思,二婆可擔心著呢。」二婆輕輕的揉著元好的頭髮,還像元好小時候在自己懷裡般輕輕的搖著身體。

  元好閉著眼睛,感受著這一刻的溫暖。

  「好兒,你該做的已經做了,我看你不如辭了職,然後找一個地方恢復女兒身,重新過日子,再嫁上一個好男人,有了家,就踏實了。」二婆道。

  「可我擔心呢。」元好低低的道。

  「擔心什麼?」二婆問,隨即又大悟:「你還是不放心小庸兒吧,傻丫頭,小庸兒身邊有二婆呢。」二婆輕笑道。

  「怎麼能不擔心呢,以前,王爺的日子過的難,我怕他撐不過,就千方百計的幫他,只想著讓小庸兒大樹底下好乘涼,可如今,王爺成太子了,而從去年以來,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幾次病倒,如今,皇上已經逐步的將朝政交到太子的手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皇上百年,太子登基是沒有問題的,可越是這樣,好兒就越擔心庸兒了,自古以來後宮的爭鬥也從沒有休止過,多少皇子在爭鬥中不能長大成人,我擔心庸兒啊,說實在的,現在,好兒都有些懷疑,自己之前拼命做的這些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因為似乎著,周潢地位越高,小庸兒就越不安全。」元好有些迷惘的道。

  「好兒,你又鑽牛角尖了,怎麼不對,如果你不這麼的幫王爺,讓那榮王得逞,說不定,現在,就是越王爺被廢為庶人,圈禁太廟,家人被流放了,那時,庸兒能不能保命可不好說,好兒,別瞎操這麼多心,好兒你這樣不行,這世上,吃飯還有被噎著的時候呢,庸兒會漸漸長大,以後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你還能操心他一輩子啊?」二婆勸道。

  「嗯。」元好在二婆懷裡點點頭,隨後卻突然的笑了:「祖奶奶在世的時候說過,孩子小的時候操心孩子長大,可等孩子長大了就又要操心成家立業,等孩子成家立業了,又要接著操心孫兒孫女,總之,人這一輩子沒有不操心的。」

  「你真想像你祖奶奶那麼操心,那就得先嫁人了再說。」二婆笑道。

  「呵呵,其實能就這樣在二婆懷裡一輩子也是不錯的,什麼都不用操心。」元好道。

  「那可不行,二婆老了,陪你不了幾年了。」二婆突然有些感傷的道。

  「二婆會長命百歲的。」元好如小時候一般的道。

  「那敢情好,二婆還想抱抱好兒的孩子呢。」二婆說著。

  會有機會的吧,元好在心裡說著,可那底氣卻虛的很,以後的事情說不好。

  「好兒,晚了,回去休息。」二婆道。

  「好。」元好點頭,也知他在這裡呆得太晚不好,起身有些依依不捨的告辭,元好就出了小庸兒的院子,回到梅院,沒想在梅院門口卻又踫上了周潢。

  「殿下,這麼晚了,您找我?」不知怎麼的,想起晚飯後周潢說的那些話,元好的臉有些發燒。

  「呵,不是,今夜也不知怎麼的,看經書的時候,總是靜不下心的,看著月亮正明,便到處走走。」周潢道,面容在月光明明暗不定。

  「四郎為何這麼晚還在外面?」周潢又問。

  「我去看看小公子,沒想到小公孕休息了,正好二婆這幾天腿上的病發了,春天是個發病的季節,我就幫她看了看,順便聊了聊天。」元好的話是半真半假。

  「哦,這樣,那四郎要睡了嗎?如果不想睡的話,那就陪我走走吧。」周潢又道。

  「那就陪殿下走走。」元好道,太子殿下發話,就算想睡也不能真說想睡啊,何況她現在確實一絲一毫的睡意都沒有。

  兩人默默的走著,誰也不說話,周潢就盯著地上兩人的影子,突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有一回,也是這樣的月夜,兩人在街上走著,也是這樣一長一短的影子,當時,還差點被人射殺。

  「你說,這時候,我們的背後,會不會突然射來一箭。」周潢開玩笑的道。

  聽周潢這麼說,元好也想起了那個晚上送越王回越王府時發生的事情,可嚇了她一跳。

  「殿下這話可不對,無風首領會認為你對他的工作不滿意。」元好道,無風是涂伯的義子,自小就跟著周潢的,是周潢最貼身的侍衛,他從南楚回來後不久,周潢升為太子,無風就接管了太子府的守衛,辦事可是兢兢業業的,周潢這麼說可是否定了他的工作能力,無風知道,定然要抗議的。

  元好說著,還回頭看了看。

  可這一回頭,她就看到月亮下,一個人影在空中一蕩,一抹詭異的亮光正朝著周潢的背心刺來。

  「殿下小心!」元好大叫,幾乎沒什麼思索的,就將周潢一推,隨後她就聽到砰的一聲,隨後一股刺痛傳來,然後整個人倒在地上。

  「四郎……」周潢的大叫,想到過來,卻被那刺客迎面攻擊著。

  周潢邊叫邊極力阻擋著刺客的攻擊。

  「抓刺客……」無風帶著人趕到,一臉焦急,在見到周潢安然無恙後,才鬆了口氣,可臉上仍是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剛接管守衛不久,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覺得很失敗,居然叫刺客溜進王爺刺殺太子,這是赤果果的打臉。

  那刺客見大批侍衛趕到,不敢戀戰,幾個閃身,就往邊上的院子裡跑,幾個攔截的侍衛沒有攔住。

  「給我追,然後吩咐各園的人都不准走動,全面搜索。」無風道。

  「無風,給我抓住刺客,不論死活。」周潢狠狠的道,跑到元好身邊,抱起她,看著元好的肩背血淋淋的一片,大急的叫:「四郎,怎麼樣?」說著,又衝著邊上的侍衛吼:「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把祝餘院的醫官請來。」

  「不,不要,我沒事,沒刺中要害,快扶我回去,我自己能治。」元好斷斷續續的道。

  「好,我這就送你回去。」周潢看了她一眼,便什麼也不顧的抱著元好就往梅園衝。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4:5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5:51 AM 編輯

第七十四章:拆穿

  太子府發生這樣的事情,梅園幾個自然早就驚醒了,秋兒和廚房裡的余媽躲在門裡面,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而秦大側帶著侍衛守在院子裡。

  周潢抱著元好進來的時候,秦大等人嚇了一跳,等看到元好一身的血,秋兒和余媽兩個嚇的愣住了。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燒些熱水來。」周潢衝著秋兒吼,兩人這才回過神來,沒命的往廚房裡跑。

  「別管這些,先扶我回屋,我屋裡有藥。」周潢懷裡,元好一隻手死死的揪著周潢的領子道。

  「好好好。」周潢忙不迭的就著,抱著元好進了屋裡,將她放在床上,還將元好的身子翻過來,拿了床被子放在她的身下,讓她趴著。

  「爹。」小魚小臉繃的緊緊的站在門邊,兩人握著拳,身子有些發抖,黑柒柒的眼睛迸著怒火。

  「爹沒事啊,小魚乖,去把柳姨叫來。」元好喘著氣道,只覺眼前一陣發黑。

  「不在,小魚去拿。」小魚道,說著轉身就走。

  不明白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小魚說什麼,不過元好是清楚的,前面的‘不在’是指楊柳兒不在,而小魚去拿,自然是幫元好拿藥箱。

  不一會兒,小魚拖著藥箱過來,他的後面跟著秋兒,端著一盤水,還有剪力和白棉布。

  「秋兒,你帶小魚下去,這裡不用你侍侯。」元好聲音微弱的道。

  「是。」秋兒應了聲。

  便伸身去牽小魚,沒想這時小魚卻一手甩開秋兒,緊緊的盯著元好身上的血跡,那張小臉繃的更緊的,然後說了句:「小魚抓壞人。」

  小魚說著,一手撐著一邊的桌子,小小的身子就從窗戶裡騰了出去。

  「小魚……」元好急的大叫,眼前更黑了,天旋地轉的。

  「秦大,攔住小角。」周潢衝著窗外的秦大叫,秦大一個飛跳,就攔住趺在空中的小魚。

  小魚氣不過,居然就從他剛學的幾招跟秦大對打了起來,雖然他年紀小,可秦大不敢傷他呀,兩人居然你來我往的對了十幾招,小魚終於力竭被秦大抓住。

  「好了,小魚有秦大看著,跑不出去的,你放心吧,對了,用什麼藥,你跟我說,我就你上藥。」看著小魚被秦大抓住,周潢關好窗戶,又關了門,坐在床邊對元好道。

  「不,不用了,殿下還是出去吧,我一個人能行。」元好有些結舌。

  「你傷在背後,你一個人怎麼行,別逞能了,快說,是哪些藥。」周潢看看藥裡許多的瓶瓶罐罐。

  「不,不用,殿下真的不用,咳咳。」元好此時又急又亂,不由的一陣氣岔,

  「唉,我知道你是女兒家,我還知道你是沈家的四小姐沈元好,你還有什麼瞞的。」周潢不打算再讓元好藏下去,便彎了身子在元好耳邊低語道,隨後仔細翻看著藥箱的藥,拿出一瓶上面貼著名兒,止血散。

  於是就將那瓶子湊到元好面前:「是這個嗎?」

  元好這時卻愣了,只是看著瓶子下意識的點點頭,雖然她已經有感覺周潢發現她的女兒身了。可她沒想到周潢連她是沈元好都知道了,元好能不發愣嗎。

  周潢卻不管這些,直接解了元好的外衣,又拿剪子將整個後背的內衣剪掉一塊,然後拿著乾淨的汗巾小心的清理傷口。

  但周潢終究不是做這事的人,儘管小心了又小心,終免不了粗手粗腳,扯動了元好傷口,元好痛得倒吸一口氣,這一回過神來,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只得將臉埋室被子裡,好在是趴著,讓她少了些尷尬,心裡不由怨著,楊柳兒去哪先呢,要是有她在,不至於讓她現在這般的尷尬。

  「不好意思,弄痛你了。」(某糖語:不知咋的,總感覺這句透著邪性啊,嘻嘻。)

  周潢此刻也是滿頭大汗哪,當然,以他的內斂沉穩,這樣的事情倒不至於讓他這般,只是這處理傷口,對他來說比辦理朝事還難,又怕處理不好,所以有些緊張,才弄的全身大汗。

  「還好,這點疼,不算什麼。」元好虛弱的道。

  「那就好。」周潢用布條將傷口包紮好,然後拉過一邊的薄被將元好蓋住,到這時,元好才鬆了一口氣。周潢也鬆了一口氣。

  「天快亮了,休息一會兒吧。」周潢聲音很輕柔的道。

  一直以來,元好的睡眠都很警醒,可她今天畢竟失血過多,也累了,不知不覺,就在周潢的注視下睡著了。

  還挺沉。

  周潢看著她一臉蒼白,神色憔悴的樣子,不由的有些心疼,這丫頭……自己又欠她一條命了。

  坐了一會兒,周潢便起身出門,看到秋兒站在門外便吩咐道:「你家先生已經睡了,別去打攪她,你就在外間聽候傳喚吧。」

  「是,殿下。」秋兒屈膝,目送周潢的離開,然後看了看四下裡無人,便一手輕輕的推開了裡屋的門,朝裡面伸頭張望,沈先生睡得很沉,於是她便掂著腳進屋,確認沈四郎已經睡著了,然後在屋子裡小心的找了起來。

  「夫人要找那把扇子,可那扇子在哪兒呢?」秋兒提心吊膽的找著,可卻一直沒找到,就在這時,床上的元好動了一下,實在是趴著睡不舒服啊。

  秋兒嚇了一跳,站在那裡不敢動,好一會兒,見沈什麼沒什麼動靜,便走到床邊,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有些往下滑,秋兒看著自家先生那露出來的一點點脖子,覺得不太對勁,但哪裡不對勁她一時又說不上來,鬼使神差的便掀了一下被子,這一看卻傻了。

  元好原來的裹胸的布巾已經被周潢剪斷了,因此,此時秋兒側面看去,便看到一抹隆起的胸,秋兒見到這些,猛的捂住了嘴巴,隨後又蹲下身子仔細的看著這個沈先生,睡夢中的沈先生,女兒態畢露。

  沈先生是女人?秋兒一陣驚訝,隨事卻恍然大悟。

  難怪了,沈先生平日從不讓自己近身,甚至連這屋子都不讓自己進,原因在這裡啊。

  想到這裡,秋兒就不由的一陣興奮,她雖然沒找到寶藏的消息,但沈先生是女子,這個消息消息也很有價值吧。

  對,得趕快跟夫人說。

  秋兒想到這裡,又掂著腳出了屋子。然後悄悄的離開了梅園。七彎八捌的抄著進路,秋兒很快進了南雅夫人的院子。

  「你說什麼?沈先生是女人?」南雅夫人也叫這刺客鬧得一宿沒睡,這一大清早的,頭正痛著呢,沒想到又從秋兒的嘴裡聽到更驚人的消息。

  「是的,夫人,奴婢親眼所見。」秋兒發誓道。

  「不對,可他娶了楊柳兒,兩個女人怎麼成親?難道根本是假成親。」南雅夫人道。

  「如果這樣的話,哎呀夫人,奴婢想到一件事,也許那晚跟王爺親近的女人不是楊柳兒,而這個女扮男裝的沈先生,而那楊柳兒煎的藥根本已經給沈先生喝的。」一邊的姚春道,思維發散性很強。

  南雅夫人看了看姚春,臉色很不好看,只是,這件事太出乎她的預料。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記你一功,你現在回去,給我繼續盯著。」南雅夫人衝著秋兒道,又賞了她一根銀釵。

  秋兒接過銀釵,喜滋滋的離開。

  「姚春,你給我把阮二叫來。」等秋兒離開後,南雅夫人又對那姚春道。

  「是。」姚春應聲下去,不一會兒,就把花園裡的雜役阮二叫了來,然後退了下去。

  「阮二,你去跟大人說,我要見他,有重要的事情,明日在北塔寺。」南雅夫人道。

  「好,我把話傳到。」阮二道。

  「記住,你跟他說,事情很重要。」南雅夫人再一次叮囑。

  阮二點點頭,然後離開。

  且說王府一夜圍捕刺客,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無風覺得自己沒臉見太子,這人他丟大了,可他不明白啊,那刺客都被她刺傷了,而整個王府也封鎖了,可刺客還就無影無蹤了,難道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殿下,我馬上帶人全城搜捕,我就不信,他還能上天入地了。」無風恨恨的道。

  「算了,全城搜捕的事情交給京師衙門吧,這幾天加強太子府守衛。」周潢道。

  「嗯。」無風有些不甘心的點點頭。

  「對了,殿下,剛才尹府傳來消息,昨晚,尹大人也被刺客刺傷了,刺客當場被抓了。」這時涂伯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

  「哦,這麼說,昨晚,我和尹隨同時遇刺了,看來是一批人乾的,這樣,無風,你去尹大人那邊打聽打聽刺客是什麼來路?」周潢道。

  「嗯,我這就去。」無風說著,就離開了書房。

  而周潢也顧不上一晚沒有休息,在涂伯的幫忙下穿好朝服,該早朝了。

  「殿下,那沈姑娘還好吧?」涂伯問,對開這個沈姑娘,他可是打心眼裡敬佩,這回又救了殿下一次。想到這裡,涂伯便有些氣憤的道:「早朝上,太子最好參京師衛戍一本,這京師衛戍是幹什麼的,居然讓人跑到京師來搞刺殺。」

  「她還好,沒刺中要害,應該沒事,至於京師衛戍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說的。」周潢回道,看看天色,就匆匆上朝去了。

  今天朝堂的頭等大事無疑就是尹隨和太子被刺一事,京師衛戍被批的灰頭土臉,好在尹隨抓住了刺客,事情總算是有個頭序,只是這刺客嘴硬的很,嚴刑拷打,就是死不開口,又不敢打得太狠,怕一狠,把人打死了,那線索就斷了。

  於是,兩下裡倒僵持了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0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2 AM 編輯

第七十五章:過往

  元好的傷不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醒來,倒還算清爽,除了趴著的不適之外,除了背上有些痛之外,她居然意外的沒有發病,元好自然知道,這得益於這幾年,王府的各種補藥的調理,雖仍是病秧子,但也不至於一碰就倒。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楊柳兒和小魚兩個坐在自己的床前。

  小魚看著元好醒來,本來有些眯著的眼睛突然睜的大大的,臉上也綻放出笑容。

  「爹……」小傢伙叫著,還拿他的小臉蛋蹭著元好垂在床邊的胳膊。

  「好兒,你感覺怎麼樣?」一邊的楊柳兒看到元好醒來,連忙問道。

  「還好。」元好笑著,一手輕輕的揉著小魚的頭髮,好慰他。

  「你可把我們嚇壞了,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你的命不是命啊?」楊柳兒抱怨著,只是那眼裡卻是一片關心。

  「呵呵。」元好只得學小魚的招牌笑容,楊柳兒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便起身出去,不一會兒端了一碰熱水進來。

  「小魚,去跟秋兒打個招呼,讓她準備早餐。」楊柳兒輕拍著小魚的小腦袋道。

  「嗯。」小魚高興的去了。

  楊柳兒才扶起元好,幫她洗漱。

  元好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換的內衣,想著昨晚周潢為自己上藥的情形,那臉就燒得跟火燒雲似的,有些結舌的問:「這衣服,誰幫我換的?」

  「自然是我,你還以為是誰?」楊柳兒調侃著,隨即卻又神神秘秘的問:「我很奇怪,昨晚誰幫你包紮的傷口啊,傷在背上,你自己可夠不著。」楊柳兒說著,一副你別想瞞我的樣子。

  元好的臉更紅了。

  「不會是太子殿下吧?」楊柳兒看出些端倪。

  元好微微的點了點頭。可一想起要不是楊柳兒不在,自己不至於那般的尷尬,便問道:「對了,昨晚你去哪兒了,我回來時都不見你?」

  元好的話卻讓楊柳兒一陣失神,好一會兒才回道:「昨晚鬧刺客,我在家裡也不見你回來,自然不放心,便去找你了,找了一圈沒找到,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了,我聽秋兒說你受了傷,再加上小魚死活不離開你,只得把小雁兒交給秋兒帶著,我跟小魚仔屋裡守著你。」楊柳兒道。

  「累你們擔心了。」元好抱歉的道。

  「這又沒什麼,對了,昨晚既然是殿下幫你包紮傷口的,那豈不是說,他已經知道你是女扮男裝的了?」楊柳兒半是驚訝,半是興奮,女人總是很八卦的。

  「你先前就猜中了,他早就發現我是女兒身了。」元好道,可她還是不知道那周潢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想著再見時問問,可又想著再見時的尷尬,元好又恨不得離開算了,永不相見,可小庸兒在這裡,她是捨不得也不能走的。

  「這傢伙,真能裝,都這樣了,看來,你不嫁他都不行了。」楊柳兒取笑的道。

  「你還笑我,我都愁死了。」元好白了她一眼。

  「這有什麼愁的。」楊柳兒嘻嘻笑著,正要接著說,這時,小魚兒顛顛的跑了進來,後面居然跟著周潢,手裡還提著個食盒。

  元好看著他,一愣之下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而周潢則提了提食盒,一派隨意的道:「這可是宮裡御廚做的藥膳,我下朝的時候,從皇后那裡弄來的,正好給你補補,快來吃。」

  「多謝殿下。」元好低聲道。

  「謝什麼?要謝也該我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周潢說著,便瞟了一眼邊上正看得有趣的楊柳兒。

  楊柳兒立馬知情識趣的道:「你們聊,我帶小魚去練功了。」說著就去牽小魚。

  可小魚死活不挪步,兩條小胳膊死命的抱著桌角:「陪爹。」

  「陪什麼爹,你現在最緊要的是練好本事,以後才好保護你爹。」楊柳兒敲著他的腦袋道。

  小魚立刻想到昨晚被秦大抓住的事情,想了想,然後重生的點頭:「練功,保護爹。」

  「這才乖。」於是小魚就跟著楊柳兒離開了,還很周全的關上了門。

  周潢打開食盒,裡面一碗百合粥,一盤金絲小饅頭,兩碟小菜,看著就可口的很。

  「我餵你。」舀了一碗粥,周潢含著笑道。

  元好掃了他一眼,卻自個兒下床,坐在桌邊,端過粥,自顧自小口吃了起來,她受傷的是背,又不是手。

  「你是怎麼逃出罪奴宮的?」周潢問。

  「是你把我帶出來的。」元好很淡定的回道。

  「我把你帶出來的?我什麼時候把你帶出來的,我倒是想啊,我走後可是安排了無風找你的,可無風打聽的消息,你莫名其妙的就失蹤了。」周潢一頭霧水的問。

  「罪奴宮同質子府之間就有一條暗道,被我無意中發現了,你們從質子府撤離的時候,我就藏在你們的馬車下,車子到了城外,我就逃了。」元好把當日情形簡單的說一遍,當然,二婆的事她就不可能說。

  「你居然是這麼逃出來的,不簡單哪。」周潢不可感慨的道,雖然元好說的簡單,但其中的凶險想想也能略知一二。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是女人,又怎麼知道我就是當年的沈元好,要知道,這幾年我的變化很大,我不認為你能認出來我。」元好反問道。

  「說起來這話就長了,你一直都表現的野心勃勃的為我謀劃,我最開始對你是有些敬而遠之的,自然不可能發現你的秘密,後來,又一次,我去榮王府吃酒,是你讓我去的,喝了有些醉醺醺的回來,又去洗個澡,喝了一碗解酒湯,可這碗解酒湯裡面居然有春藥,而恰好,這時我要去找你,之後的事我想你明白了,我不細說。」周潢道。

  「我……我不明白什麼。」元好聲音有些抖的道,她沒想到,周潢連這事也查清楚了。

  「別裝了,那天晚上,我雖然迷糊了,但記憶還是有一些的。」說著,周潢突然解開衣服,露出肩膀:「要不,我們比比牙印,當時咬的可真狠哪。」

  元好看著周潢肩上深深的牙印子,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道:「你那時就識破我了?」

  「不。」周潢搖搖頭:「你那時盡職盡責的,而我當時一直當你是男人,怎麼可能懷疑你,可我知道,也不是楊柳兒,雖然南雅認為是楊柳兒,還逼得楊柳兒嫁你,但我知道,不是她,可到底是誰呢,整個王府,我卻找不出這個人來,可就在你跟楊柳兒成親的當日,我終於找到了這個人,還記得嗎?當日你喝醉,吐的一塌糊塗,還吐了一身,我本想著幫你換件衣服的,可一解開外衣,自然是沒都清楚了。「周潢娓娓道來。

  「你當時就認出我是沈元好了?」元好又問。

  「沒,雖然最初見你時,我有一種熟悉感,可事過境遷後,我還真沒能馬上把你同罪奴宮的沈元好聯繫起來,可我是皇子,我身邊的人總要知道來歷吧,更何況,你是行為又讓人琢磨不透,於是我就讓無風查你的來歷,可無風無從查起,最後,我想起一回,你跟楊柳兒說話時,無意中說起過南楚的一些事情,似乎你們是舊時,而楊柳兒的身份就好查的多,於是無風就查出了你,這時我才想到是你,這幾年,你的變化確實太大。」周潢道。

  周潢說了這些,元好才明白一切,原來去年夏天的時候,這人就知道自己的真身了,卻一直若無其事的裝到現在,用楊柳兒的話來說,真的挺能裝的。元好腹誹著。

  一時。屋裡靜悄悄的。

  「好兒,做我的太子妃吧。」周潢突然很直接的道。

  元好沒想到周潢冷不丁的就冒出這麼一句,手裡筷子沒拿穩,掉在了地上,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彎腰去撿,那手卻被周潢一把抓住。

  「我知道,也也許你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但不防現在認真的想一想。」周潢道。

  「其實,我想過,只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一暴露,尹隨不會放過我,而尹隨現在是你最得力的臂膀,另外,以我的身份,皇上皇后也不可能同意我成為你的太子妃的。」過了最初的不適應,元好這會兒又冷靜了下來。

  「好兒,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周潢搖著頭:「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你總是想著你一個人去承受一切,你有沒有想過,只要你答應嫁給我,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太子妃,我會保護好,尹隨就算要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至於父皇母后那裡,只要你答應我,其他的由我去解決。」

  元好有些訝然的看著周潢,這麼堅定果決的周潢,是元好第一次見到。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我給你分析過,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是王家的千金。」元好有些疑惑的道。

  「這還用問為什麼,你是我的女人,不是嗎?」周潢平靜的道。

  元好的臉不由的又是一紅,暗地裡咬著牙,這人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由得便嘲聲道:「王室皇子,三妻四妾,你的女人多呢,如果每個你的女人都是太子妃,你有那麼多的太子妃位置嗎?」

  「唉……你何苦這般說。」周潢嘆了口氣。

  「我說的是事實。」元好口氣有些衝的道。

  「我知道,因為你家的事情,你對南楚,對大周都有恨意,我想你之所以幫我也僅是為了幫你賈二哥報仇,完成他的心願罷了,對吧。」周潢看著元好道。

  元好看著周潢,周潢的眼神,她竟不敢直視,她幫周潢,一切都只是為了小庸兒。

  「我不管你為了什麼,但我要留你在身邊,你知道嗎?我跟你二哥其實是至交好友,當年我跟二哥有個約定,如果有一天,南楚滅亡,而楚家必然於南楚共存亡,到那時,他希望我能幫他照顧家裡的小妹,我答應了他的。」周潢說著,便報了元好的生辰八字,這是當年,沈二郎跟他說的。

  聽到周潢說起自家二哥,元好的眼眶就酸了,側過臉,從窗戶外看著院子正跟小魚一起扎馬步的小庸兒。

  沈家幾代人為南楚征戰,對於南楚的處境是非常清楚的,南楚上上下下,沒有進取心,只圖安逸享樂,再加上大周德中帝是一代雄主,因此,當年在北越滅亡的時候,就曾說過,南楚滅亡,只是遲早的問題。而沈家也早做了於南楚共存亡的決心,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沈家最後沒有倒在戰場上,而是倒在了朝堂的陰謀之中。

  「好,一切聽你的。」元好道,這世上,她已沒有長輩了,二哥的安排,她自然要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2 AM 編輯

第七十六章:女學士

  北塔寺。

  南雅上完了香,就跟知客僧要了一間禪房。不一會兒,尹隨就悄悄地來了。

  「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見我,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尹隨一進門,看著南雅,便有些氣惱的道,這個時候,如果叫人發現他和南雅私下會面,那之前,他經營的一切就會毀於一旦。

  「尹大人,你這是什麼話,你想過河拆橋是吧,我現在可是幫你養兒子。」南雅聽到尹隨的抱怨,不由恨恨的道。

  「你胡說什麼,這種話能亂說嗎?」尹隨怒瞪著眼道。

  「亂說,我可沒亂說,聽說,你那三姨娘可是天天在家裡找兒子,這一找就找了六年,每天抱著個枕頭呵呵傻笑,瘋成這樣,你怎麼也不請個大夫瞧瞧,太無情了。」南雅嘲諷的道。

  看著南雅的樣子,尹隨忍著怒:「我也不是故意瞞你的,你當時讓我幫你找個孩子,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我一時到哪裡去找?我可是為了你,把自己的兒子都搭上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別說的那麼好聽,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你想學呂不韋,為自己偷一個國家,於是我就成了你的橋梁。」南雅氣道。

  「南雅,別太過分,耍耍小性子可以,但是過火了會丟命的,說吧,你今天找我什麼事?可是寶藏有什麼消息了?」尹隨陰狠的道。

  「我……」南雅看著尹隨陰沉的臉,背不由得一陣發寒,才知道自己過火了,不由抿了抿口水才道:「寶藏沒發現,不過,我的人發現另外一個事情。」

  「什麼事?」尹隨問。

  「那個沈四郎是女子。」南雅道。

  「你說什麼?沈四郎是女的,你確信?你去年的時候不是認了個義妹嗎?還讓他們成了親,怎麼可能這個沈四郎是女的呢?」尹隨不可思議的道。

  「那楊柳兒是被沈四郎從官奴院裡救出來的。兩人關係好的很,自然要幫沈四郎瞞著。」南雅夫人道。

  「是這樣,那她女扮男裝潛在太子身邊為的什麼?嗯,很可能是為了給賈慶宇報仇,這對我們沒有影響。」尹隨說著,卻突然覺得楊柳兒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怎麼沒影響?以前我就覺得殿下跟那沈四郎相處怪怪的,說不準這兩人早有姦情,這回殿下遲遲不選太子妃,我看八成是看上這個沈四郎了。」南雅咬著牙,終日打雁,如今卻是瞎了眼。

  而這時,尹隨還在想著楊柳兒的名字:「對了,這楊柳兒是哪裡人?」

  「我只知道她是南楚人。」南雅道。

  「南楚人?」尹隨嘀咕了句,然後暗自琢磨回去找人查查,又道:「好了,這事我知道,我們靜觀其變吧,我再重新查查這沈四郎的來路,難怪之前他南楚的事情我一點都找不到,原來是個女的。」

  「遲者生變哪,不如你在朝上告她個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南雅道。

  「這能有什麼罪,自古以來,女扮男裝入朝從軍的多了,古有花木蘭,前朝還有個女狀元,還曾當過禮部侍郎呢,就廣平公主,亦曾女扮男裝從軍上陣,這事真要傳出來,只會傳為美談,你別動什麼心思,你一個歌姬出身的夫人,要懂得低調,你別以為你的那些手段殿下不知道,他清楚著呢,殿下之所以不為難你是看中你這些年苦難相伴的份上,更看在小庸兒的份上,你別到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聰明點,現在他還是太子,以後當了皇上,後果三妃六嬪的,你能管得了嗎,沒看清形勢就貿然出頭,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尹隨敲打著南雅夫人。

  「我明白了。」南雅點著頭。

  「那你快回去了。」尹隨說著,就悄然離開了禪房。

  南雅也趕緊回了府,只是暗中讓秋兒注意著梅園的動靜。

  且說元好,自從答應了做周潢的太子妃後,倒算是放下了以前有些舉棋不定的心思,也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吧。

  放下多年的面具,至少元好覺得她現在挺輕鬆。

  「天……地……玄……黃……」小魚苦巴著小臉跟著念,這小傢伙還是不行,度的結結巴巴的。

  「爹,庸兒呢?」小魚才念了一句,就昂著小臉問,有庸兒在,爹就不會逼著他讀了,讀書好難,還是練功容易,小魚小小心思的想著。

  「他今天跟他娘在一起啊。」元好輕輕的摸著小魚的頭,今天一早,姚春就來通知,南雅夫人這幾天想帶著小庸兒,所以,這些天,小庸兒就暫時不到他這邊來了。

  「爹,魚兒練功。」小魚又揪著元好的衣袖道,說著,還張大嘴巴,打了長長一個哈欠。

  「怎麼,小魚昨晚沒睡好?」元好問。

  小魚笑呵呵的搖著頭,然後道:「跟柳姨躲貓貓。」

  元好愣了,這什麼意思啊,兩人大晚上藏貓貓,還真是有興致,不由得好笑的問:「那誰贏了?」

  「魚兒輸了。」小魚垂著頭,有些喪氣。

  這時,楊柳兒進來,她後面還跟著卓青梅,卓青梅的懷裡抱著小雁兒。

  元好看著楊柳兒,眼袋暗沉,看著有些憔悴,不由得道:「柳兒,你帶著小雁兒挺累的,以後別由著小魚的性子來,大晚上還陪他藏貓貓。」

  「什麼藏貓貓?沒啊?」楊柳兒疑惑的道。

  「小魚都說昨晚上跟你藏貓貓啊,你還替他瞞著啊。」元好笑著輕輕的彈了一個小魚的額頭,小魚揉著額頭,小樣兒十分的委屈。

  楊柳兒一愣,才揉了揉小魚的頭,然後道:「沒這回事,小魚昨晚肯定是做夢呢。"

  聽楊柳兒的話,小魚卻是有些不服氣的嘟著小嘴兒。

  看著他的樣子,元好是又好氣又好笑,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腮幫:「你說要練功的,去吧。」

  「嗯。」一聽可以去練功,小魚比什麼都高興,扯著一邊的一條繩子,人一蕩就從窗戶上躍出去了,那身形輕盈無比。

  「小魚身手不錯啊,是塊習武的料。」一邊的卓青梅道。

  「卓侍衛的傷好了?」元好請卓青梅坐下,然後問道,一邊楊柳兒上了茶水。

  卓青梅被莊閻王關起來的時候,可受了不少刑罰,被救出來後,是元好為她配藥醫治的,但這傷也養了幾個月,可見當時受傷之重。

  「好了,你配的藥真不錯,還有,我已經辭了影衛的職,以後就專心帶著小雁兒。」卓青梅看著懷裡的小雁兒道。

  「還住桂花巷嗎?」元好問。

  「不了,這京師裡的恩怨太多,我就想帶著小雁兒平平靜靜的生活,我想帶著小雁兒去南邊,他爹的家鄉,賈家村落戶。我今個兒來接小雁兒,也是來告辭的。」卓青梅道。

  「這樣也好,對了,青梅嫂子打算什麼時候起程,告知四郎,到時,四郎好相送一程。」元好道。

  「嗯,還要一段時間吧,家裡的東西該處理的要處理,還有房子也要處理,等這些事情處理完,我就動身,到時再通知四郎。」卓青梅道。

  元好點點頭,隨後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卓青梅便抱著小雁兒告辭了,她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元好送她出門。

  在府門口的時候,又碰到周潢正要出門。周潢一身禮服,是正正規規的穿著。

  「你這是去哪兒?」元好不由得問。

  「進宮,皇后傳見。」周潢道。

  「哦。」元好點點頭。

  「放心,一切交給我來辦。」周潢又道。

  元好再點頭。看著周潢騎馬而去的背影,輕拂著散在額邊的髮絲,雖然她一直淡定深沉,但此刻,她同大多數的女人一樣,有些忐忑的。

  「見過母后,母后安好?」周潢進了皇后宮,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潢兒來了,正巧宮裡御廚新做的八珍乳糕,來,陪母后嘗嘗。」皇后招呼周潢坐下,然後就笑眯眯將一碟子乳糕推到周潢面前。

  周潢謝過,吃了一塊,不住口的贊,「味道真不錯。」隨後擦擦手又問:「母后叫孩兒來,可是有事吩咐?」周潢問,其實他心裡清楚,定然是關於太子妃的問題,只是這事他自己心中已有定奪,這會兒就裝糊塗。

  「這會兒還有什麼事,當然是關於你太子妃的人選,母后最近可是頭痛呢,潢兒跟母后說說,那四家姑娘潢兒中意哪一個?你父皇可是催著母后呢,如今朝中各大臣也關注著這件事情,時間拖久了不好。」榮華皇后道。

  周潢低頭沉思,這段時間,對於太子妃的事情,他一直避而不談,可顯然,這事是拖不得的,正好前幾天四郎又立大功,不如就這時攤開來說。

  「母后,那四家姑娘都是難得的好姑娘,只是,多年以來,孩兒心有所屬,今天,斗膽請母后做主。」周潢誠懇的道。

  「哦,說說看,是哪家千金。」榮華皇后一臉好奇的道。

  「母后可聽說過沈家,南楚的沈家?」周潢道。

  「可是那練出沈家軍的沈家?」皇后問。

  「正是,孩兒中意的人就是沈家四小姐,閨名元好。」周潢道。

  「什麼,沈家還有人活著?那她現在在哪裡?」皇后好奇的問。

  「就在孩兒府上。」周潢道。

  「哦,她什麼時候到你府上的?」皇后皺著眉頭問。

  「其實,她一直在我府上,當年,楚皇昏庸,沈家滿門遭屠,只有沈二嫂子,和沈家小女在太后的力保下保住了性命,卻貶在罪奴宮,孩兒在南楚多年,受過幾次暗殺,當年,都是沈家二公子相救的,孩兒在一次無意中,見到了罪奴宮中的沈四小姐,含著他二哥當年的救命之恩,孩兒便暗中照顧她,後來,孩兒離開南楚時就將她帶來京師了,只是她一個女人,帶著她二哥的遺腹子,生活不方便,便一直女扮男裝,就是孩兒府上的西席沈四郎,其實應該是沈四姐兒。」周潢道,這番話不盡不實的,但卻解釋的在情在理。

  「沈四郎?那個賈大國士的弟子,那個翰林學士?」皇后這會兒更驚訝了。

  「正是。」周潢道、

  「呵,真讓人吃驚,這事啊,還得你父皇做主,母后可做不了主,不過,對於這個沈四小姐,潢兒哪天把她帶進宮來,讓母后瞧瞧,我前朝出了一個女狀元,沒想到本朝又出了一個女學士。」榮華皇后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0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3 AM 編輯

第七十七章:藏貓貓

  尹府。

  尹隨一臉陰沉的走來走去,才剛四十五歲的他,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而因為經歷的豐富,以及曾經貴為一國之相的威勢,造就了他一種獨特的強者魅力,這使得每一個跟尹隨打交道人都會忌憚他三分。

  此刻,尹隨走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專注的看著北面牆上掛著那個靜字。

  想當年,他擔負著暗間的使命,同質子一起奔赴南楚,從一個小小的胥吏,走到一國之相,這裡面,雖然一部分功勞是因為大周的財力支持,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的努力和拼搏。沒有人能明白,這其中的辛酸。

  而今,他回到了大周,卻不得重用,他心裡憋著一股子氣呢,在擁有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後,如今這樣平淡的日子是他難以忍受,他渴望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因此,他要竭盡全力的奪回這失去的一切,再加上……那個孩子。

  每想到那個孩子,尹隨渾手便有一股子豪情。

  這天下,總有一天,會是我尹隨的天下。尹隨想著。只不過,他現在面臨著一個難題,剛剛他安插在宮裡的人傳出消息,那沈四郎居然是沈家的四小姐,那個曾經關在罪奴宮的罪奴。真是沒想到啊。

  對於這沈四郎一身的才華,尹隨是想到欣賞的,而尹隨一直以來,也通過宋哲跟著沈四郎拉好關係,指望著他以後會站在自己一邊。

  不過,如今看來,是絕不可能了,他尹隨是沈家的毀家大仇人,兩人死敵,沒有冰釋前嫌的可能,偏偏太子那小子居然還要娶她為太子妃,不行,太子對他一直是言聽計從的,如果再讓她當了太子妃,那她絕對是自己的阻路石。

  「大人,您找我。」這時,書房的們悄悄的開了,阮二閃著身進來。

  「嗯,阮二,你給我通知南雅夫人,讓她務必想盡辦法鏟除那個姓沈的。」尹隨陰狠狠的道,所有的阻路石,都有一一的踢掉。

  「是。」阮二應了聲,又悄然的出去了。

  春天的天氣,陽光明媚,總讓人不由自主的從心底透著高興。

  周潢跟榮華皇后告辭後,便從宮裡出來,回到府裡,便直奔梅園,一進梅園,便看到空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交手,是小魚和秦大。

  小魚自那晚上被秦大抓住後,這幾天沒事就抓著秦大練習,秦大的身手是不錯的,可他不能對一個剛六歲的孩子下重手啊,只得左擋右突的,小心翼翼的,束手束腳之下,反倒是小魚藉著輕靈的身體占了上風,逼得秦大很是狼狽。

  所以秦大是很鬱悶的。

  元好在一邊看得直樂呵。

  「這孩子,現在能有這樣,不容易啊。」周潢走到元好身後,一起看著小魚和秦大兩個過招道。

  「是啊,那時候,都不知能不能養活,這一切多虧了先師賈國士,如今好了,前段時間,我已經把祝餘草的種子撒好了,嗯,等今年秋天,就能先製第一劑湯藥出來,以後小魚會越來越好的。」元好看著玩的不亦樂乎的小魚,心裡挺高興。

  「小魚能有你這個姑姑是他的幸運。」周潢笑道,他也為沈二郎高興,終歸沈家還是留下了一脈。

  元好搖了搖頭,神色一暗,其實,小魚有她才是不幸,正是因為她,小魚承受了本該小庸兒承受的一切,所以,一切說來,是她欠小魚的。

  「今天,你準備一下,明天,我帶你進宮,皇后要見你。」周潢道。

  「皇后要見我?」元好有些詫異的問。

  「嗯,我跟母后攤開說了,你也知道,太子妃,不是我說娶就能娶的,要經過母后和父皇的同意,所以,事前,母后當然要考察考察你。」周潢道,側過臉,看著元好,見她站在那裡怔怔的無語,便有勸道:「沒事,皇后性子溫和,很好相處。」

  元好點點頭,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就只有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好了,你就好好準備吧,我去處理一些朝事。」周潢道,一手輕輕的拍了拍元好的肩,然後轉身離開。

  元好就在背後看著他的身影。

  「你們兩個可真奇怪,以前還覺得處得挺和諧的,可這身份攤開了,反而感覺生疏彆扭,你真的確定要嫁他了嗎?」一直以來支持元好嫁給周潢的楊柳兒這會兒倒是有些不確定的問。

  「都驚動皇上皇后了,這事還能不確定。」元好轉身看來下楊柳兒,身份這東西其實很奇怪的,以前,她當自己是男人,跟周潢相處時從來沒覺得彆扭,可現在,反而有一種不知怎麼相處的感覺。

  算了,也許是剛剛轉換身份,有些不自在吧,這段時間就好了。

  而她現在最緊要的是,要怎麼應對尹隨的下手,這事既然驚動了皇上皇后,那麼,不久,以尹隨的能力,定然也會知道,而以尹隨那種斬草除根的個性。他必然不會放過自己。

  晚上元好就想著這些事,最後的結論也唯有見招拆招,她現在還沒有對付尹隨的能力。

  外面更鼓已敲三更,元好正迷迷糊糊間,卻被人推醒了。

  「爹,醒來,藏貓貓。」小魚仔她的床邊,正用手推他。

  元好連忙點了燈,道:「小魚,這麼晚你怎麼不睡啊?」

  「柳姨,藏貓貓。」小魚重重的點頭道,昨天,他說柳姨跟他玩藏貓貓,柳姨卻說他做夢,呵呵,今晚,柳姨又跟他玩藏貓貓了,找爹做個證。

  元好被小魚弄得莫名其妙,不過卻不忍拂小魚的興頭,只得穿衣起床,進了楊柳的房間,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你柳姨呢?」元好奇怪的問。

  「藏貓貓。」小魚一臉興奮的指著外面。

  元好一愣,她不認為楊柳兒會這麼大晚上的跟小魚玩藏貓貓,那楊柳兒晚上到哪裡去了?

  「走,我們去找你柳姨。」元好牽著小魚道。

  小魚笑呵呵的點頭。

  兩人出了屋,元好卻看到院子裡一個人影一閃,元好連忙拉著小魚跟上。

  元好看著那人影,有些像秋兒,此時,秋兒似乎跟著什麼人,在前面也是一閃一躲的。很快的,元好和小魚就跟著秋兒走到了梅園庫房邊上,庫房的邊上有意見禪房,這間禪房原來是周潢讀經的地方,不過,自從他把這梅園給元好住以後,這禪房便一直鎖著的。

  前面的秋兒趴在門邊,側著耳在聽,元好想了想,便帶著小魚,從另一邊繞道庫房後面,藏在禪房的窗戶邊。

  趴在窗邊,元好用口水濕了窗紙,然後捅破,從破口處朝裡望,裡面有微弱的燈光,由暗處看那亮處,雖然仍朦朧著,但人物還能分辨清楚。

  一個黑衣人,半靠在墊子上,伸著一條腿,楊柳兒蹬在那人身前,像是在幫那人包紮傷口。

  看著那黑衣人,元好感覺自己背上的傷口更痛了,雖然她的藥好,但傷口比較深,幾天功夫可好不了。她覺得,這個黑衣人很像前幾天刺自己的那個黑衣人啊。

  難道說,刺客一直就沒有離開太子府,對了,那天晚上,周潢送自己回來,不是沒見到楊柳兒嗎?難道當時楊柳兒是跟刺客在一起,難怪了,在無風那麼嚴密的封鎖上,刺客居然能無影無蹤。

  楊柳兒,到底搞什麼鬼?元好皺著眉頭。更何況,這事叫秋兒知道了,不用說了,秋兒定會報南雅夫人,南雅夫人會怎麼針對這事情,元好又琢磨了起來。

  禪房裡,兩人的說話聲都很低,元好聽不清,而那黑衣人因為背對著她這邊,元好也看不清臉。

  這時,只見楊柳兒站起身後,收拾著東西,又說了幾句,就轉身開門出去。隨之禪房裡的油燈也吹滅了。

  元好又悄然的帶著小魚兒又從庫房那邊繞了出來,遠遠的就看到楊柳兒的背影,至於秋兒,應該早躲開了吧。

  元好等楊柳兒走的不見蹤影了,又等了一會兒,也沒見秋兒的身影,顯然,她已經早一步回去了,這時,元好才帶著小魚回屋,小魚一臉興奮著呢,還當是在玩藏貓貓的遊戲。

  回屋後興奮的不行,扯著元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後,後來就靠著元好的懷裡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元好就起床了,其實她昨晚就沒怎麼睡。今天要進宮,元好必須早早梳妝打扮好。楊柳兒一早就過來幫她梳頭。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元好說不出的彆扭,多少年了,她一直拿自己當男人,而今換回女裝,怎麼看都怎麼的不舒服。

  「好兒,你穿女裝多漂亮吧。」楊柳兒幫元好梳好頭,就在那裡上看下看的。

  「太瘦了,大周的女子講究圓潤。」元好道。

  「沒事,讓殿下把你養胖吧。」楊柳兒取笑道。

  元好搖搖頭沒說話,好一會兒道:「柳兒,昨晚那個黑衣人是誰?」想了一晚上,元好覺得還是開誠布公的問楊柳兒好,兩人之間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楊柳兒一愣,手上的梳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彎腰去撿。

  「你都知道了?」楊柳兒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藏了個人在禪房裡。」元好靜的道。

  「他就是刺傷你的人,他的腿受傷了,逃不出去。」楊柳兒道。

  「他是誰?」元好繼續問,以她對楊柳兒的理解,如果不是認識的,至關重要的人,楊柳兒不至護著。

  「七皇子屈暄。」楊柳兒道。

  「是他?」元好轉過臉,有些驚訝的看著楊柳兒。

  楊柳兒點點頭,對於屈暄,楊柳兒早八百年跟自己說過,忘記他,可有些事情,想著容易,真做起來又很難,尤其是再見之時。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2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3 AM 編輯

第七十八章:進宮

  詢問過楊柳而後,元好才知道,洞庭郡出變故了。

  南楚滅亡後,洞庭郡王憑著他多年打造的家底,守住了南楚最後一塊土地,一些南楚舊臣在南楚滅亡後就逃到了洞庭郡,他們擁立洞庭郡王為主,在洞庭郡建立了小朝庭。

  而當屈暄被救回去後,這些南楚舊臣便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洞庭郡王應歸政於七皇子屈暄,另一派仍支持洞庭郡王,於是,這兩派之間便有了間隙,不過,郡外有大周兵虎視眈眈的,兩派的鬥爭也就比較克制,再加上洞庭郡王個人的威望,所以,這個南楚小朝庭還算是安穩。

  去年,大周皇儲之間內鬥不休,再加上雪災嚴重,大周國力損失不小,於是,洞庭小朝廷就嚷著收復故土,然而洞庭軍只擅長水戰,這一離開水,戰鬥力急劇下降,被剛調到洞庭郡北的常遠將軍,帶著周兵打了個落花流水。

  收復之戰便不了了之,然而此戰,洞庭郡王中了一箭,再加上歲數大了,事物操勞之下,洞庭郡王病倒了,這一病一直拖到今春,不但不見好,反而更嚴重了,到了必須立王儲之時。

  可這王儲之事卻是洞庭郡王最頭疼的事情,洞庭郡的老人以及嫡系自然是要擁少郡王屈言,可南楚系老臣卻要擁立屈暄,畢竟屈暄才是正統。

  更有原南楚禮部老臣,抬棺上進諫,勸洞庭郡王不要做那亂臣賊子之事,而這時,原洞庭水軍嫡系亦欲實行兵諫,擁立少郡王。

  這一下洞庭郡王頭疼了,他知道,這事情處理的不好,那麼洞庭郡不必等大周兵來,自己人就把自己人打敗了。

  在這種情況下,洞庭郡王將其子屈言和七皇子屈暄招了病床前,商量之下,又經所有大臣的同意,最後確定方案,南楚的仇人,一為大周,一為尹隨,此二者南楚人除之而後快。

  於是,就定下一條規定,七皇子屈暄,刺殺太子,少郡王屈言刺殺尹隨,誰成功誰為王,若都成功,那就看誰先回到洞庭郡,先到者為王。也因此,才有了這番刺殺行動。

  元好聽楊柳兒說這些,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這不是胡鬧嗎?洞庭郡的那幫人,也太樂觀,以前尹隨在南楚時,隔一段時間就會被人刺殺一次,可他一直都活得好好的,而如今,周潢貴為大周太子,那防衛也相當了得,這次,就算自己不為周潢擋刀,以屈暄的本事,最多也就傷了周潢,絕對殺不死他的。

  這成功的可能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更何況,就算是成功了,他們能安然離開大周京師嗎,如今事實就證明了,少郡王屈言已經被抓,屈暄若不是楊柳兒護著,那肯定也逃不掉,而就算如今這樣,七皇子屈暄又能躲多久?

  南楚那幫子老臣都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這一下好了,偷雞不成,反而大大的蝕了米,屈言被抓,屈暄被困,老郡王病重,洞庭郡如今是一盤散沙,如果常遠能抓住這機會,必能一舉拿下洞庭郡。

  元好揉著眉頭。洞庭郡的事情她鞭長莫及,可眼前的事,卻是要命的事,屈暄已被秋兒發現,現在要轉移也根本轉移不出去,等到南雅一揭發,那她和楊柳兒都要陷了進去。

  牽連到刺殺太子的事情裡面,到時,就算是周潢力保她,怕是也沒有用。

  「你這回做事太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昨晚,秋兒也跟著你呢。」元好道。

  「你說什麼,秋兒也跟著我?該死的,我就懷疑她不安好心了,只是自去年到現在,一直不見她有什麼動靜,還道是自己多疑。」楊柳兒恨恨的道,隨後又是大急:「好兒,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元好想了想道:「這樣,我呢,等下就要跟太子進宮,去見皇后,你呢,今天在家裡給我準備一些東西,祭祀、超渡、香案等等與這些有關的東西。」

  「準備,這些東西幹什麼?」楊柳兒問。

  「這你別管,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要用就行了。」元好道。

  「好。」楊柳兒點點頭。

  「對了,柳兒,還有一件事,如今我的身份明了,必然會引起尹隨的重視,你跟我在一起,尹隨必然會注意到你,別忘了當年的事情,尹隨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必然會再次下殺手,你怕不能再跟著我了,要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元好道。

  「怕什麼,大不了我就把小庸兒的身份捅出去,我死也不讓尹賊如意。」楊柳兒道。

  「不,千萬別。」元好有些緊張的道。

  楊柳兒看著元好,突然轉身出去,打開門,看到小魚就坐在門外,看到楊柳兒出來,小魚還呵呵的笑道:「柳姨,沒人。」

  「小魚乖,再守緊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啊。」楊柳兒又叮囑他道。

  小魚重重的點頭,楊柳兒重新轉回屋裡,關好門。

  「好兒,你跟我說實話,小周庸才是當年你二嫂生的孩子對不,小魚是當年我抱來的孩子,對吧。」楊柳兒的話雖是問話,但語氣很肯定。

  元好的心立時揪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這有什麼奇怪的,其實我當時就發現了,你二嫂生的孩子太小太瘦了,而我抱來的孩子可是白白胖胖的,儘管包在包被裡,但重量是完全不同的,好兒,這事情是我一手辦的,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楊柳兒道。

  元好搖搖頭,是啊,二嫂在罪奴宮裡,長期營養不良,孩子生下來又瘦又小,而小魚,當時確實是白白胖胖,論重量,小庸兒當時怕只有小魚的一半,楊柳兒自然能發現,再一想當日情形,哪裡還能不知道情由。

  元好不由苦笑,還道能瞞盡天下人,卻需知,這世上,只要做下的事情,就從來沒有能完全瞞得住的。正如元好的認識,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破綻的。

  看著元好的樣子,楊柳兒輕輕的抱了抱她道:「好兒,放心,你救了我兩次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其實,你要慶幸我還不太笨,發現了這個,要不然,以我對尹隨的恨,早把這事情捅的滿城風雨了,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別人讓我不好過,我也絕對會讓別人不好過的。」

  「謝謝。」元好笑道。

  「跟我你說什麼謝,只是以後怕真的是不能陪著你了。」楊柳兒嘆口氣道。

  「沒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元好道。

  「小魚,你怎麼坐在外面。」這時,外面傳來周潢的聲音。

  「不準進。」小魚兒的回答永遠是這麼的乾脆簡潔。

  「怎麼,你爹讓你守在外面,不讓人進去?」周潢笑聲著問。

  「嗯。」小魚回答。

  屋裡兩個女人聽了一陣無奈,小魚太直接了,兩人稍微收拾一下心情,楊柳兒連忙去開門。

  「怎麼,你們兩個人在裡面說什麼悄悄話,還讓小魚把門。」周潢開玩笑衝著兩人道。

  不由得,元好和楊柳兒都有些心虛。

  「沒什麼,只是有人不敢見人罷了。」楊柳兒一副無奈的樣子道。

  周潢這才看著元好,一身女裝,帶著一種淡淡的清涼和幽靜,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十分獨特的味道。

  「嗯,還是女裝好看。」周潢環抱著胳膊打量著元好道。一邊的小魚也好奇的看著自己的爹,小腦袋子有些糊塗,這是爹嗎?卻被一邊的楊柳兒牽了下去。

  元好叫他們看的不自在,只好極力裝作平靜的對周潢道:「我都準備好了,是不是就走?」

  「那好,我們走吧,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周潢回道。

  元好點頭,不過臨出門時又道:「對了,殿下,明日是我家人的忌日,等下從宮裡出來,我還想記殿下幫個忙,去北塔寺請一位高僧,我準備再禪房裡為家人做一場法事。」

  「嗯,這個沒問題。」周潢道。

  然後兩人就出門上了馬車,從清門開始,兩人又換了宮門的軟轎,等到了後宮,兩人便只能徒步了。

  皇宮的宮殿,一重一重的,好似九重重霄一般。在太監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到了皇后的宮殿。

  「見過皇后娘娘。」元好見到皇后,便屈膝行禮道。

  「快起來。」皇后虛扶了元好一把,又朝邊上的太監道:「看座。」一邊說著,又一邊打量著元好。

  「好一個清麗佳人,難怪讓殿下惦記著。」皇后笑著。其實元好單從長相來看,並不太美,但她卻勝在那一股子清冷而睿智的氣質上。

  「多謝皇后誇獎。」元好道。然後眼觀鼻子鼻觀心的坐下,雖然上回,在越王府也見過皇后,可如今這樣的身份相見,還是讓元好感覺壓力的。怎麼說呢,有一處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好在,皇后確實很隨和。

  而這次也只是一個例行的見面,容華皇后最多問的就是沈家的事,以及她在罪奴宮的事情,好在這方面,元好和周潢已經通好,兩人的回答是一致的。

  「這麼說來,在罪奴宮時,你就跟殿下相識了。」容華皇后問。

  「是的。」元好點頭。

  最後容華皇后唏噓長嘆道:「是我大周無福啊,當年,皇上一聽說你沈家的事,便派人去營救,只可惜還是遲了,還有你二哥當時在軍中,皇上曾讓人連夜冒死找到他,想讓他來我大周,沒想到你二哥寧願喝毒酒,也不願歸我大周,皇上每每說起此事,總恨天妒英才啊。」

  元好聽皇后說這些,那眼眶便一紅。

  「倒是本宮的不是了,惹得你傷了。」皇后道。

  元好連忙搖頭:「這不關娘娘的事,實在是明日是我家人的忌日,我一想起,才會傷心。」

  「是啊,我們等一下還準備去北塔寺請個大師為好兒的家人做場法事呢。」周潢在一邊也道。

  「那快去吧,做法事的事情很繁瑣,該早些準備。」容華皇后道。

  於是,周潢和元好雙雙告辭,出了宮,兩人轉道北塔寺。

  而南雅這邊,自接到秋兒的稟告後,心裡一陣興奮。這不是瞌睡了來枕頭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5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4 AM 編輯

第七十九章:投桃報李

  今夜是一個無月的夜,使得這夜晚看上去更加暗沉。

  且說秋兒今天一個晚上,就受命盯著楊柳兒和元好。

  此刻秋兒就藏在梅園那間禪房的邊上,焦急的等待著來人,之前,她看到楊柳兒和那沈小姐一起進去的,可該來的人怎麼還沒來。

  這是,院子裡響起一陣貓叫聲,秋兒聽到,便又回了一聲咕咕的貓頭鷹叫聲。

  隨後一隊人從另一邊悄悄的過來:「怎麼樣?人在裡面嗎?」說話的是阮二。之前,南雅夫人將秦大調離開,他們才能進去,因此比預定時間遲了點。

  「在裡面,我一直盯著呢,沒見人出來。」秋兒壓低著聲音道。

  「好。」阮二點點頭,手一招,將人聚攏:「一邊人將屋子圍著,若有人要逃格殺勿論,另外一隊人跟我進去,記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殺了楊柳兒,記住此人必須死,不能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嗯。」眾人點點頭。

  阮二手一揮,眾人便按布置行動起來。

  而此時,禪房裡,香案上,佛得繚繞,最前面,擺了一溜子牌位,元好整個人就跪在牌位前,低聲的誦著經,她的邊上,跪著一個光頭佛衣的沙彌。

  而邊上,周潢同一個和尚盤腿相對而坐,兩人都低低的誦著金剛經,靠門邊的一個火爐上,正煮著茶水,熱氣蒸騰。

  聽說今天晚上開壇誦經超渡,周潢本就有晚上讀經的習慣,又是為沈家超渡,再加上他如今跟元好的關係,周潢今晚自然也要來盡一份心意。

  讀經對他來說,實在是駕累就熟的事情,只是每每看到元好跪在牌位前的樣子,周潢就覺得有些不落忍,挺直的背脊,在寬鬆的衣服下,更顯身體瘦骨崎嶇。這樣一個女子,承受這麼重的家仇,實在是太重了,很讓人擔心,她隨時會垮掉。

  「好兒,不要太傷心了,來,你也跟著我們誦經。」周潢衝著已經跪了好久的元好道,曾經,他小時候也是滿懷忿恨,而這忿恨在一日復一日的誦經之中,漸漸的消失了,心境也平和了。他希望,元好也能這樣。

  元好回過頭看著周潢,點點頭,接過經書讀著,繼續跪著讀,而原來跪在她身邊的沙彌則走到那大師身邊,敲著木魚。

  蹦蹦的聲音,單調而清脆,卻奇怪的能讓人忘記一切,耳裡只聽到它的聲音。

  整個禪房,原本的憂傷的氣憤漸漸的劃開,變成一片寧靜。

  只是下一刻,這寧靜就被人打碎了。

  門就砰的一聲被撞開。阮二帶著人衝了進來。只是他沒想到,一進門,場景不對啊,這根本是一個做法事的場景,再看那香案上,還排著牌位,讓人看著陰森森的,而且太子殿下也在,這讓他的心裡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秋兒怎麼做事的,太子在裡面也不知道,這不是害人嗎?看來今天這事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他千算萬算的,沒算到太子殿下會在這裡啊,奇怪了,之前,秋兒明明打探到這裡是楊柳兒窩藏刺客的地方,可如今怎麼變成了這樣,太子殿下不可能跟刺客一夥啊。還有那楊柳兒呢?秋兒不是說楊柳兒在裡面的嗎,可這屋裡,除了太子,以及兩個和尚,就只有已經換回了女裝的沈四郎,那楊柳兒呢?

  阮二腦子裡飛快著想著該怎麼收場,他帶來的人卻先一步發動了,一個人嫌門邊的火爐子礙眼,重重一踹,火爐打翻在地,一壺滾開的茶水好巧不巧的全倒在和尚的腿上。

  「啊。」那和尚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聲,此刻那腿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水泡,樣子十分的嚇人。

  「廣和大師……」元好驚叫。

  「師傅……」那沙彌也叫道。

  元好連忙找出藥箱,幫那和尚處理傷口,沙彌則緊緊的抱著那和尚,一邊的周潢氣得臉色鐵青。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太子府,居然是誰都能闖進來的。

  「你們什麼人,幹什麼的,私闖太子府,難道是要造反不成。」周潢盯著阮二,厲聲的道。

  「回殿下,小的是大理寺衙差,是夫人讓我們來協助捉拿刺客的。」阮二回報道。

  大理寺的衙差,居然大晚上了還在他的府裡抓人,而他這個太子居然不知道,他們的眼裡,還有他這個太子嗎?想到這裡,周潢就覺得窩火,南雅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周潢磨著牙。

  「捉拿刺客,你能告訴本殿下,刺客在哪裡呢,是這兩位我下午才從北塔請來的高僧?還是我這個殿下啊?」周潢冷冷的問。

  「這……」阮二一時無話可說,眼前的情形已超出他應變之外。

  「南雅,你倒是說說,你要捉的是哪門子的刺客0。」周潢衝著外面吼。

  果然,南雅夫人正在外面,聽到周潢的聲音,臉色蒼白的進來:「是秋兒,她親眼看到楊柳兒窩藏刺客的。」

  「那好,秋兒,你給本殿下說說,那個刺客在哪裡?」周潢又大聲的衝著秋兒道。

  一邊的秋兒此刻渾身抖的跟篩子似的:「殿……下……,是秋兒親眼所見的,楊柳兒確實暗中藏起了刺客,那刺客腿上有傷。」秋兒顫著音道。

  「哦,那廣和大師的腿也叫這水給燙傷了,那這麼說,廣和大師是刺客?」周潢盯著秋兒道。

  「不……不是的……不……我真的不知道了……」秋兒已經語無倫次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斗膽請問殿下,楊柳兒現在何處,何不找她來問一問。」一邊的阮二不死心的道,他現在心裡想著,只要楊柳兒一出現,他就想辦法擊殺,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務。

  「楊柳兒今天已離開京師去南楚了。」元好在一邊道。

  「瞧,楊柳兒有問題吧,她這是做賊心虛,先跑了。」一邊的南雅連忙的道。

  「是我派她去,讓她去南楚幫沈家修墳。怎麼,這就成了畏罪潛逃了?」周潢沒好氣的道。下午的時候,元好跟他說了這事的。楊柳兒出城,拿得還是他的令牌,畢竟這段時間京師戒嚴,捉拿刺客,沒有出城令牌是出不了城的。

  南雅一時說不出話來。

  「殿下,廣和大師的燙傷很重,我這裡沒有燙傷的藥,還是趕緊送到醫館去吧。」元好在一邊道。

  「那趕緊送去。」周潢道,然後轉身衝著外面聽到聲音進來的秦大道:「秦大,你帶人趕快把大師送去醫院治療。」隨後周潢又轉臉衝著阮二道:「哼,大師若有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們。」

  「殿下,我也跟去看看,或許能幫得上忙。」元好又道。

  周潢看了看她,點點頭:「路上小心點。」又吩咐秦大照顧好元好。

  看著元好等人離開,周潢有些頹然的坐下,一臉盯著癱坐在地上的秋兒,又看了看邊上的阮二等人,最後定在南雅的臉上。

  「殿下……」南雅有些忐忑的道。

  周潢看著她直搖頭,好一會兒才揮揮手:「都下去吧,南雅,秋兒原來是你的下人,你自己好好管教吧、我想,王府的下人都看著呢。還有你把府裡的事交給涂伯吧,以後你就安心的在自己的院子裡,專心的陪陪庸兒,他才是你該關心的。」

  「殿下……我……」南雅動了動嘴皮子,卻說不出話來。

  「滾……」周潢吼道,此時他的有些失控了。南雅從沒見過周潢這般,嚇得連忙離開。

  等所有人離開後,周潢只是靜靜的坐著,他看出來了,今天兩方都在布局,唯有他成了棋子。南雅這般,他不能處置她太狠,他要為庸兒想,母憑子貴,子亦以母貴啊,南雅的身份本就低,如果再受處罰,這讓庸兒以後如何自處,南雅的心思他明白,南雅是容不下好兒了,這裡面,怕是也有尹隨的意思吧,他們這是合夥的要置好兒於死地啊,一旦好兒同刺客牽上關係,別說太子妃了,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所有,好兒也用盡手段保護自己,於是今天晚上,他就成了好兒的盾牌,說實在的,他不介意啊,可他介意的是,之前好兒一點口風都不露,她就這麼的不信任自己?

  想到這裡,周潢用勁的抱著自己的腦袋,他似乎又回到小時候,那種恨娘親不親近自己,恨別人不信任自己。

  周潢就這麼坐著,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他感到一隻手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肩頭。抬頭一看,卻是元好,幾乎是下意識的,周潢突然用勁的將元好擁在懷裡,那臉埋在元好的懷裡。

  元好被他抱著,一動也不動,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周潢那麼作者,二十七八歲的大男人,卻讓人感覺很孤獨,很虛弱,於是,元好不由自主的就輕輕揉著他的肩頭,似乎是想安慰他。

  「楊柳兒和屈暄離開了?」周潢突然的問。其實周潢早瞧出問題來了,早先去北塔請大師做法事的時候,周潢就有些奇怪,一般人都要請有名望的高僧,可偏偏元好只是讓方丈訂兩個,連面都不見,顯得有些兒戲了,這似乎不是好兒做事的樣子啊,好兒一向認真到有些苛刻的地步,什麼事都講究做到細節的。

  而晚上,在同那兩個和尚讀經時,周潢就發現,那個廣和大師連經都不會讀,斷句時常斷錯,而那楊柳兒,儘管面容化了妝,但同他說話時,連聲音都沒有變,他哪裡能聽不出來呢。

  「走了,卓青梅在外面接應著呢。」元好抱著周潢的頭,輕輕的回道,其實她並沒有真的想瞞著周潢,只是她也不能明著說,讓周潢幫助屈暄離開,畢竟,此時他們是對立的,所以,元好只好憑著心中的感覺行事。

  「原來今天下去出城的是卓青梅。」周潢大悟。

  「嗯,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只是……」元好欲解釋。

  「算了,什麼都不要說了。」周潢更緊的擁著元好,聲音很沉悶。

  「這是屈暄給你的信。」好一會兒,元好掙脫周潢,從懷裡拿出一封信。

  周潢接過拆開來,細細的看。

  「說的什麼?」元好問。

  「那小子想通了,他說他跟楊柳兒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還送我了一份大禮,讓我帶著少郡主和這封信去找洞庭郡王談判,說不定,會有不錯的收穫。」周潢揚了揚信道。

  「那就好,總算這次你也沒有白幫他。」元好笑道。

  「我沒有幫他,我只是幫你,一直以來,你都是在幫我,這是我欠你的。」周潢道。

  元好低著頭,心裡一嘆,她和周潢之間,到底是誰欠誰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5: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4 AM 編輯

第八十章:周潢的打算

  沈四郎,沈學士是個女子,這消息一公布出來,驚爆了朝中許多人的眼珠,尤其是陸燦,宋哲兩個,至於顏廣,還遠在北疆,沒能知道這個消息。

  而拋消息的人似乎嫌一個不過癮,又接連拋出,這個真名叫沈元好的女學士是南楚沈氏遺孤,又說太子意欲立這個沈元好為太子妃,一時間,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元好的身上。

  御書房裡,周潢跪著,他面前,德中帝一臉嚴肅:「娶沈元好為太子妃?不行,最多,你娶她當個側妃就行了。」

  「父皇,人立於世,什麼為重?」周潢跪得筆直,迎著德中帝的目光問。

  「信義。」德中帝皺著眉頭,不知周潢為何左右言他。

  「那做為太子,要不要講信義?」周潢又問。

  「廢話,太子是未來的皇帝,為君者,正大光明,又怎麼能不講信義。」德中帝道,他為君三十載,對為君之道,了解的很透,雖然自主以來,為君者有講正道,亦有講詭道,但以德中帝看,正道才是根本,詭道不過是小枝,只是輔助於正道。

  「那就是了,當年,在南楚時,沈二郎就曾將其妹托負兒臣,兒臣答應必照顧沈四小姐一輩子,這是約定,孩兒不能違背,更何況,這沈家姑娘幾次三番的助兒臣,前些日子,更不惜以柔弱之軀為兒臣擋刀劍之凶,她有情,兒臣不能無義,所以,兒臣必娶沈元好為太子妃。」周潢堅定的道。隨後,卻又跪伏在地:「父皇,兒臣求您了,成全兒臣吧。」

  德中帝皺著眉頭看著周潢,不由得,眼前就浮現出了越妃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嘆,對這個孩子,他心中是有虧欠的,因為越妃的關係,他不免薄待了他,可這孩子,雖然一慣性子淡然,甚至有些軟弱,可現在想來,他卻從沒有求過自己什麼。

  五年的掃塔生涯,他一個人默默的走下來了。

  八年的質子生涯,他仍是一個人苦苦的支撐了下來,罷了,如今,他即開了口求,說實在的,德中帝心中竟有一種不忍拒絕的感覺。就答應他吧,至於聯姻,大不了,等以後再給他選兩房側妃。

  想到這裡,德中帝道:「起來吧,這是你第一次求朕,朕答應了,不過,朕有言在先,等太子妃進門,過個一兩年,你還要選兩個側妃,那時人選就由不得你了。」

  周潢站起身來,張口欲言,最後卻只是點頭道:「一切憑父皇做主。」

  「好,既然這樣,等下你去見你母后,讓她找欽天監幫你們合個日期吧,太子大婚,這可是大事啊。」德中帝道。

  「嗯,父皇,兒臣想,能不能盡快成親,最好就在下月。」周潢又道。

  「你開什麼玩笑,太子大婚,這裡面要走的程序是短短一個月能夠完成的嗎?朕既然答應了你的婚事,自然不會反悔,你這般性急幹什麼。」德中帝有些不悅,這孩子似乎太不信任自己了。

  「父皇誤會了,兒臣不是擔心父皇反悔,而是兒臣有不得不為的理由。」周潢道。

  「什麼理由?」德中帝問。

  「父皇且看這封信。」周潢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皇上。

  德中帝接過,飛快的掃視,表情有些怪異,「這是南楚七皇子屈暄寫的,他居然勸洞庭郡王歸順?不會有詐吧?」

  「應該不是詐,畢竟少郡王在我們手上,那日尹隨抓的刺客就是洞庭郡王獨子少郡王。」周潢道。

  「怎麼,你打算親自跑這一趟。」德中帝盯著周潢道。

  「是的,兒臣知道,洞庭郡是父皇的一塊心病,兒臣願為父皇分憂。」周潢道。

  「不行,你是太子,豈能輕涉險地。」德中帝道,但不可否認,他心動了,如果能以和談的方式解決洞庭郡的問題,那是再好也不過了,連年征戰,再加上天災,大周的國力需休養生息,是再也耗不起了。

  「正因為我是太子,才顯得朝廷的誠意,更何況,兒臣在南楚多年,跟那些個南楚舊臣多少打過交道,對他們的性情也了解一些,談起來會更容易,而且,有少郡王在手中,又有常將軍的人馬護著,就算是談不攏,兒臣全身而退想來也不難。」周潢道。

  想了想,周潢又補了句:「沈家二嫂是洞庭郡王的長女,有這層關係,我跟洞庭郡王就更好談一些。」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要先娶沈家姑娘的?」德中帝問。

  周潢搖搖頭:「不瞞父皇,兒臣此去洞庭,一來要耗不少時間,二來,兒臣雖做了萬全的準備,但世事難料,終怕有個萬一,沈姑娘如今身份已明,而她沈家於尹隨的仇怨似海深,尹隨的手段父皇是知曉的,兒臣怕沒有兒臣護著,尹隨會斬草除根,但如果她有個太子妃的身份護著,尹隨就算膽大,也決不敢輕舉妄動的。」

  原來是這樣,德中帝向著,他這前倒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沈家於尹隨的仇怨,德中帝突然覺得,說不定讓潢兒娶沈家姑娘為太子妃還是娶對了,以沈尹二家之仇,是決沒有姑息的可能,說不得這太子妃還能幫潢兒壓著這個尹隨。

  「好,我準了,你去跟你母后說,就選最近的吉日,至於程序嘛,能減的就減了。」德中帝道。

  「謝父皇。」周潢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便去找了容華皇后,第二天,容華皇后就找欽天監的人算了吉日,下月的二十八正是吉日。

  婚期一公布,整個京師民間就熱鬧了起來,太子的大婚,那亦是民間的喜慶,民間一些個早訂好親,也趕著太子的婚事辦事,沾沾喜氣。

  「你說好好的,四郎怎麼就成女人了,還成了太子妃,等到以後顏廣回來,準要驚的掉了下巴。」小宅裡,陸燦在宋哲耳邊嘀咕的道。

  「怎麼叫成了女人,她本來就是女人,只是這前扮了男裝。」宋哲有些沒好氣的回道,這句話,陸燦不知說了多遍,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從去年下半年道今天,他一直在南邊跑生意,沒想回來不久,就聽說沈四郎是沈家四小姐的事情。不由得他就想起了小時候,那個人小鬼大的女娃子,如今已物是人非了,至現在,他覺得沒臉見沈姑娘,畢竟,當年,他爹為了他站到了尹隨一邊,他家還悔了婚,這是無義之行。

  就在這時,宋伯帶著兩個人進來:「公子,陸公子,看看誰來了?」

  宋哲和陸燦轉過臉來,卻看來沈四郎帶著一個老婦來,正是蘇嬤。自楊柳兒離開後,周潢見元好身邊沒個貼心的,再加上蘇嬤又閒不住,自告奮勇的要來陪太子妃,於是周潢就把蘇嬤派到元好身邊,兩人互相照應。

  二婆則依然照顧著庸兒,現在庸兒很少來看元好了,南雅不放,所有的消息,都是二婆傳給元好。

  「四郎。」陸燦先是大叫,隨後覺得不對,不由得抓了抓頭:「沈姑娘。」

  宋哲同樣看著元好,依然還是男裝打扮,但沒有刻意的去假扮男兒,仍能一眼認出是個女子,在大周京師,女子著男裝並不稀奇。

  「沈姑娘。」宋哲行禮道。

  「宋大哥好,陸兄好。」元好打著招呼,隨後提起手上的一壇酒放在石桌上:「這是我去年冬天用雪兒釀的杏兒酒。給兩位兄長嘗嘗。」元好笑著道。

  「正巧了,這兒有菜。」陸燦指著石桌上的菜道,經過短暫的不適,陸燦倒是放開了,唯有宋哲神情有些悻悻。

  元好知道宋哲是顧慮著過去的事情,便道:「四郎陪宋大哥和陸兄喝兩杯,以後就不方便了。」說著,元好就自動自發的倒了酒,隨後舉起酒杯,第一杯就衝著宋哲敬道:「過去的早就過去了,四郎心中只記得初到京師時,宋大哥的照顧,四郎感激在心,先乾為敬。」說著,元好就一口喝乾。

  見元好這般說,宋哲也就釋然,同樣喝盡杯中之酒,如今他也是有妻有子之人,只是一直以來,覺得自家對沈家有所虧欠,如今元好這麼一說,也就放下了。

  隨後,元好又敬了陸燦一杯。

  「可惜了,顏兄不在。總覺少了一味。」陸燦道。

  「他總要回京述職的,我算是欠他一杯酒,有機會敬他。」元好道。

  隨後就告辭了,兩人知道現在身份,也不便多留。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讓殿下得了大便宜,早知,我就該先下手為強的,上次楊柳兒是那麼著,這回又是這麼著。」看著沈元好離開,陸燦很是鬱悶的道,然後一拍大腿:「不對啊,沈四郎是女人,那說明楊柳兒嫁她是假的嗎,哈哈,柳兒那麼我還有機會。」

  陸燦正說的得意,沒防著邊上宋哲一巴掌過來:「別口沒遮擋的,還有,你上回不是說非晴兒公主不娶嗎,怎麼晴兒公主又拋腦後了。」

  「嘖,我這不說說嗎?晴兒公主,那也要她瞧得上我啊。」陸燦道。

  「我瞧著上回遇見,她對你挺有好感的,只是某人心性老是不定,見一個愛一個的。」宋哲埋汰他道。

  「真的嗎?那我就有動力了。」陸燦道。

  隨即兩人哈哈大笑。

  元好站在院子外面沒走遠,聽到院子裡兩人的笑聲,不由一嘆,有時,她倒真的羨慕這些男子,逍遙自在,任性狂狷。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0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5 AM 編輯

第八十一章:大婚

  轉眼就是五月十八日,太子大婚,普天同慶。

  元好這些日子都住在周潢的別苑裡,這別苑就是當初船幫那幫人臨時落腳點的那個山坳,不過,自從上回水毒症過後,周潢便讓人將這片重新修葺,又蓋了一座別苑,又請了工部大作製圖,將整個山坳的山於水結合起來,加上廊道,亭台,整個山坳,便成了一個整體,如同江南的園林,周潢說著,以後天熱時,就可以來這裡避暑。

  說起這個地方,元好倒是真喜歡,清靜,自然,閒適。元好打算著,以後就常到這裡來住住。

  當然,因為大婚,此刻的別苑可沒有自然,閒適的說法,所有的人都在忙,而元好就是累,任誰從頭天晚上起,就由著宮裡派來的姑姑們和宮女們折騰到現在,那就算什麼也不做,光是坐著,也讓人累得夠嗆。

  總之,元好發現,這比她之前為周潢絞盡腦汁的謀劃還要累,元好甚至懷疑,她的身體能不能支撐到禮成之時。

  好不容易,到了吉時,迎親的花轎來,周潢打馬在前,元好被人扶著,紅蓋頭透著光,迷迷濛濛的能看到一些外面,總是紅通通的一片。

  木頭人似的由著人送上花轎,然後一路搖搖晃晃先進了宮,先拜祖先,再拜太后,皇上,皇后,一路的拜下來,元好覺得一身的力氣都抽空了,等到終於坐在了新房的床上,元好覺得自己一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太子妃的鳳冠很高,撐著紅蓋頭,勉強給她的頭撐出了一些空間,不至於讓她窒息,元好長長的鬆了口氣。

  透過紅蓋頭,看著對面一對高高的紅蠟燭,元好感覺一切都似在夢中。

  「祖母,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好兒成親了。」元好心裡想著,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有惶恐,但也有一點點的喜意,更有的卻是傷懷。

  「恭喜殿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隨後便響起喜娘賀喜的聲音。

  元好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她低垂著頭,看到一雙靴子停在她的面前,隨後,她眼前一亮,紅蓋頭被拋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臉喜氣的周潢,他笑意融融,微帶著酒意,一個喜娘過來幫兩人紮著同心結,另外兩個喜娘倒好酒,送到元好和周潢面前,說著那詞,跟唱曲兒似的。

  元好端著酒杯,胳膊同周潢的胳膊交疊了起來,然後兩個同時喝盡了杯中酒。

  一邊的喜娘喊著禮,又說了一些,早生貴子的吉慶話,然後退了出去,門吱呀的關上,屋裡一時靜悄悄的,氣氛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元好有一種渾身發熱的感覺。真是的,已經夏天了,天氣果然轉熱了。

  周潢伸出手拉住元好的手,然後微一用勁,就將元好擁在了懷裡,元好將頭搭在他的肩上,感覺著他頸窩處的溫暖。

  難道小魚總喜歡將他的小臉埋在自己的頸窩,原來,這地方,能讓人感到特別的安穩。

  過了一會兒,周潢輕輕的抽離身子,然後開始寬衣,元好看著他寬衣,那臉就更紅了,手足無促,這時候她哪還有一絲一毫的睿智和淡定。

  「瞧,這是你咬的。」周潢指著肩窩處的一個深深的牙印道。

  元好看著他那牙印,臉更紅了,可隨後卻發了白,身子也微微有些發抖了起來,那晚的經歷絕對不是愉快的。

  感覺到元好的異樣,周潢暗道該死,他不該提那晚的,於是他又一把將元好擁在懷裡,那手輕輕的撫摸著元好的背心,安慰她。

  「好兒,放心,那晚我中了迷藥,才會失控,今晚我會小心的,相信過了今晚,你會喜歡那種感覺的。」周潢道。

  「誰會喜歡了。」元好叫周潢說的有些羞惱,瞧這人說的話。

  「試過了就知道了。」周潢繼續道。

  「你……」元好無語,眼前的周潢,是她以前從未感覺過的,讓人羞,讓人惱,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人心暖暖的。

  最後只得漲紅著臉,由著他去。

  一夜無話,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元好又和周潢早早的起來,然後進宮,又是一溜子拜下來,唯一的進帳是多了許多首飾和紅包。

  等回到府裡,元好和周潢又坐在廳上,等著府裡的人來拜見。

  「見過太子妃。」南雅夫人牽著小周庸上來敬茶。元好喝過茶,然後送了一隻手鐲給她。然後又扶起小庸兒,送了一隻玉蟬,小傢伙拿在手裡把玩著,喜歡的不行。

  「我該叫你先生還是母妃。」玩了一會兒,庸兒突然的道。

  「你想叫我先生就叫先生,你想叫我母妃就叫我母妃。」元好將他拉到進前道。

  「那我還是叫你先生了,我娘說,母妃是壞人,要害庸兒的。」庸兒有些天真的道。

  一屋子人一時倒吸了一口氣,周潢瞪著南雅,一臉難看,元好的心也揪了一下,好像針扎似的,而南雅卻是眼觀鼻子鼻觀心的,似乎沒聽見似的。

  周潢在一邊正要發作,元好衝著他搖了搖頭,太子府裡的人都看著她呢,今天才第一天,如果就鬧起來,那不是讓人笑話嗎。

  於是她輕輕的摸著小庸兒的頭道:「不會,你娘誤會兒,先生即是母妃,母妃也是先生,庸兒認為,先生會害庸兒嗎?」

  小庸兒看了看元好,隨後卻笑著搖搖頭:「先生對庸兒好,庸兒知道的,先生是母妃,那母妃也會對庸兒好。」

  「不錯,以後母妃會一直對庸兒好。」元好說著。

  「嗯。那我跟小魚一起去練功了。」小庸兒道,又招了招手,叫上一邊正吃的歡的小魚,小魚歪著頭看著元好,元好衝著他揮了揮手。

  於是,兩個小傢伙就手牽手的離開了。

  一邊的南雅看得一肚子氣,到底不是自己生的,血氣不相連,瞧瞧這孩子,對她這個娘還不如那個叫元好的女人親近。

  「以後就讓庸兒跟著太子妃,跟著你,還不定被教成什麼樣?」這時,周潢突然的對南雅道。

  南雅這下可急了,咚咚一聲跪了下來,如今這個孩子可是她唯一的依仗,一旦失去他,那她南雅努力的這一切,都要變成一場空了。

  「殿下,你誤會了,南雅再糊塗也不會說那樣的話,定是哪個下人嚼舌根,叫庸兒聽了去,不關南雅的事啊,求殿下不要將庸兒從賤妾身邊奪走,那可是賤妾的命根子啊。」南雅叩頭哀求道。

  一邊的元好冷眼看著,南雅的那點小技量又怎麼瞞得過她。她不過是想藉著庸兒打擊自己罷了,以她的身份,也只能用這手段了,不過,不可否認,南雅的這點技量還就正中了她的軟肋。

  因此,不可否認,元好聽到周潢的話,那心動了,若是庸兒能跟著自己,那是再好也不過了,可這念頭在元好的腦海裡轉了轉,卻終覺得並不好,庸兒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拿南雅當親娘,雖說這個親娘對他並不太親近,但這親娘的身份卻不是什麼人可以隨意替代的,如果,一旦強行將庸兒和南雅分開,說不定反而會引起庸兒的抵促,到時,說不定就是弄巧成拙。

  想到這裡,元好便道:「殿下,不可,南雅和庸兒是母子天性,又豈能強行拆開,我看不如,就讓庸兒以後仍跟我學習,學習之外的時間,讓他仍呆在南雅身邊,這樣對庸兒最好。」

  周潢想了想,也就沒有再堅持。轉臉看元好一臉的倦容,知道她累了,便揮手讓眾人都退下。

  「好兒,這幾天累壞了,我看,你還是回屋休息一會兒吧。」周潢道,他知道元好的身體,這幾天下來,定然有些撐不住了。

  「不用了,我如果現在去休息了,晚上定又要失眠。」元好道,她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失眠是常有的事,就算是點了安息香都不管用,因此,她就算再累,白天從不休息的。

  「嗯,你昨晚沒失眠。」周潢突然的道,那言下之意,鬧得元好一個大紅臉,只得轉移話題:「你真的打算去洞庭郡勸降?」

  「是啊。」周潢點頭:「你也知道的,我現在雖然貴為太子,但畢竟在大周根基淺,這事,一來,可以為父皇解憂,二來,也為自己打打根基。」

  「只是……」元好有些遲疑,周潢的處境她明白,這個太子硬是自己和尹隨把他扶上去的,有些難以服眾,但如果他能解決洞庭之患,那朝中之人必要重新掂量他的份量,不管是為了朝廷,還是為了他自己,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但是,誰又能確切的清楚洞庭郡那邊的情況?甚至,屈暄的話有沒有水份也不好說啊,這安全……

  「好兒,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前,我可以淡泊自然,混混太平日子,可如今,我是一國太子,我要擔負起我的責任。」周潢道。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元好問。

  「已經在準備了,準備好就動身,就在這幾日吧。」周潢道,說著,站起身來,將元好拉在懷裡,緊緊的擁著,聲音嘟喃的道:「我知道,剛一成親,就離開,不好,可洞庭郡之事是朝廷之患,而眼前是個解決的好機會,不能拖下去了,機會來了如果不抓住會跑掉的,所以我必須抓緊這個機會,解決這件事情。」

  「我知道,沒事的,我只是有些擔心你的安全。」元好低聲的回道。

  「不用擔心,我又不是隻身去的,無風會陪著我,還有影衛,另外到了那邊,常將軍還會跟著我,就算事情不成,我全身而退沒有問題的。」周潢道。

  元好想想也是,太子出京,他的安全朝廷會格外重視的。

  就在這時,涂伯過來,元好連忙從周潢的懷裡掙脫。

  「什麼事?涂伯。」周潢問。

  「門子傳話過來,說門口有一位太子妃的遠房妹妹找她。」涂伯道。

  元好一愣了,遠房妹妹?是誰呢,他沈家的直系親屬都已經死了,至於遠房的妹妹,有應該是有的,可誰會找到這裡來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1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7 AM 編輯

第八十二章:出招

  不一會兒,涂伯就帶著一個姑娘進來。

  「小梅,是你?」元好沒有想到,這個稱是自己遠房妹妹的姑娘居然是小梅。

  「見過殿下,見過太子妃。」小梅一見面就連忙行禮,元好連忙拉她起來。

  「怎麼想到來看我了?」元好笑著問。

  「聽說沈大哥……」小梅說到這裡,覺得不對,連忙改口:「聽說姐姐成親了,小梅也沒有什麼賀禮,這是我自個兒繡的帕子,全當是賀姐姐大婚之喜。」小梅說著,拿出四幅帕子遞給元好。

  四幅帕子,圖案分別是梅蘭竹菊,淡雅而別緻,元好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愛不釋手,小梅的繡工不錯,而且是最具特點的楚繡,以前,自家二嫂就最喜歡這樣的帕子。

  元好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一邊的周潢也湊上前,抽了一幅竹帕,笑道:「娘子,見面分一半,這竹子的為夫喜歡,就給為夫的用了。」

  一邊的小梅顯然沒想到堂堂太子,卻這般的親和,那眼神就在元好和周潢臉上掃來掃去的。

  「沒個正經樣,叫人看了笑話。」元好嗔了句,輕推了周潢一把,這成親的兩日,周潢總是愛在人前顯示他跟自己的親近,讓她很不適應,不過,周潢的心思她卻是知道的,周潢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表示對自己的重視,這樣他去了洞庭這段時間,府裡的人也不敢輕視自己。周潢這份心,她記下了。

  「好了,既然你妹子來了,你就多跟她聊聊,從柳兒離開後,你身邊也沒個親近的人了,不如多留你妹子幾日,我進宮見父皇去了。」周潢又道,輕輕的拍了拍元好的肩。

  「去吧。」元好笑著點頭,轉過身,為周潢整了整衣領,撣了撣衣擺上的灰。

  元好的舉動,顯然讓周潢很開心,眼眉兒一片明朗,揮了揮手,便帶著無風離開了。

  元好目送著他出了院子,這才拉著小梅進了自己住處,還是梅園,這裡元好喜歡,所以,周潢乾脆就把新房安置在梅園裡。

  「小梅,你這回找我,是有事嗎?」元好心知小梅的來歷,自然不會認為她真的是來給自己賀喜的。

  此時,小梅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元好,突然的身形一閃,一把匕首就擱在元好的頸項處。

  「怎麼,想拿我換回你家少郡王。」元好淡淡的掃了一眼頸上的匕首,聲音冷冷的道。

  「四小姐,小梅不想這樣的,可是小梅想不出辦法了,這回我們來了不少人,可整個京師戒備森嚴,我們的人想盡了法子,連見少郡王一面都不可能,更談何救他?」小梅傷心的道。

  「所以就找上我了,可你們找上我也沒有用,我只是南楚的一個孤女,雖蒙太子抬愛,成為太子妃,但這世間,能成為太子妃的女人太多了,朝廷怎麼可能會為了我而放了少郡王呢,而我若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還正如了許多人的意呢。」元好道。

  她當這個太子妃,可是許多人不樂意的。

  「這……」小梅就不出話來,她知道四小姐說的有理,那臉色變幻了好一會兒,卻頹然的放下手中的匕首,苦笑道:「也是。」

  說著,小梅卻又咚咚一聲跪了下來:「四小姐,你現在是太子妃,你想想辦法,救救少郡王吧,郡王如今情況很不好,這喪子之痛,他是再也承受不起了。看在少郡王的姐姐是您二嫂的份上,求求你了。」

  小梅說著,痛哭出聲。

  元好嘆了一口,拉了她起來坐下,倒了杯水給她:「小梅,能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我是少郡王的侍婢。」小梅說著,又道:「對了,當初假扮我爺爺的就是少郡王,我們當時是為了救七皇子才假扮進京,少郡王說,你應該猜出我們的來歷了,只是你沒說。」

  元好笑笑,她當初自然是明白的。也猜到那個陳伯是假的,只是她仍然沒想到,那個陳伯居然是少郡王假扮,他上回逃了,這回卻把自己給搭上了。

  「小梅,就算我是太子妃,可我也救不了少郡王,不過,據我所知,少郡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們暫時靜觀其變吧,不要在京裡活動了,萬一,一個不好,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元好道。

  「真的嗎?」小梅一臉疑慮,顯然有些不信。

  「真不真,我說了不算,這樣吧,要不,你就留在我身邊,少郡王有什麼消息,我立刻就告訴你。」元好道。不能讓他們在京裡亂闖,不然,到時非但救不了少郡王,還會把自己的命搭上。

  小梅看了看元好,想了想,點點頭:「那我,我就留在你身邊。」

  三天後,周潢一行秘密起程了,元好幫周潢打點好行裝,然後一遍遍的叮囑。

  周潢動身的時候,天還是灰濛濛的亮。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無風他們都跟著呢。」王府門口,周潢輕輕的拍了拍元好的臉頰。

  「嗯,一路小心。」元好點頭。然後目送著周潢一行離開。

  周潢也頻頻回頭朝著元好揮手。

  遠處,看著這一副的南雅恨得直跺腳。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姚春,你這段時間送庸兒去那邊的時候,就留在那邊照顧著庸兒,對於那邊的,我可不放心,你要記得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來報我。」南雅道。

  「是,夫人。」姚春應道。

  南雅點點頭,狠狠的拂袖離開。

  梅園,自周潢離開後,元好便呆在梅園裡,很少出門,甚至連府裡走動都少,府裡的事現在由涂伯掌管,不需她費什麼心,涂伯是跟著周潢的老人了,辦事最穩妥也最放心。

  所以,周潢離開的這幾天,元好是很悠閒的,每日裡除了教小庸兒讀書,就是看兩個小傢伙習武,多餘的時候就是看看醫書,再隨便研究那把扇子,偶爾的看看那塊黃雀令牌,心裡不免想著,都說有寶藏,可這寶藏在哪裡呢?

  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好在上午還好,元好靠坐廊的椅子,微風習習,愜意萬分。

  小魚坐在元好的身邊,小小的身子偎在元好的懷裡,兩眼笑眯眯的看著一邊小庸兒在讀書。這時,小梅洗了幾個大桃子過來。如今正是桃熟時節,別苑那邊,去年,江水他們移種了許多桃樹,沒想今年都結了果子,雖然結果不算太多,但桃樹多啊,總的加到一起有不少,這一熟了,就趕緊著就太子府送了些過來。還有一些杏子,李子,楊梅。

  「加糖塊……」小魚看著桃子,卻轉過臉衝著元好討好的笑,有一次,因為小魚怕酸,元好便幾種水果切成小塊,然後用冰糖相拌,沒想,小魚就吃上癮了。

  「好,我去給小魚弄。」元好拍拍小魚的頭。

  這時,一邊正讀書的小庸兒也看向這邊,這小傢伙顯然有些一心二用的,此時望過來的眼神裡滿是希冀,其意不言而喻,元好便也衝著他笑:「庸兒也有份的。」

  庸兒聽了,立刻笑了,然後豎起書來,搖頭晃腦,大聲的念著,小魚在一邊也聽不懂,不過見庸兒那樣子有趣,便也跟著搖頭晃腦起來。

  一邊的姚春,坐在一株梅樹下,呆呆的看著蝶兒在院子裡飛,顯然有些無趣的樣子。

  然而她表面上無趣,可她的內心卻是十分緊張的,她沒有想到,為了對付太子妃,夫人居然要朝自己的孩子下手,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緊了緊右手拳頭,她右手的袖子裡,藏著一隻小瓷瓶,裡面裝著一隻巨毒的蠍子,夫人說了,讓她想辦法把這隻蠍子放在太子妃給小庸兒吃的東西裡面,這蠍子被關在瓶子裡兩天了,只要它一出來,最先就是噴毒,然後才是逃走,這毒便下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時,別人只能懷疑食物的出處,太子妃就逃不了嫌疑。

  如今太子不在,沒有護著太子妃,而皇上最疼庸公子,這事一出,怕這個女人這個太子妃就當不成了。

  只是夫人也真下得去手,那可是她的孩子。

  姚春在這裡滿腦子想得紛紛亂。

  一邊,元好剛帶著小梅進了廚房,將桃子,杏子,李子,削皮去核,然後切成小塊的,再加了些楊梅,最後拌了冰糖,然後用兩隻小碗裝著,拿了出來。

  小魚一見,便歡呼了起來,捧過一碗,先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元好的嘴裡,然後才捧著坐在一邊美滋美味的吃了起來。

  那小庸兒則捧著那碗冰糖水果看了一會兒,卻先放到一邊:「庸兒先讀書,等會兒拿回去吃。」

  元好點頭,這小傢伙最近讀書興致很高。

  轉眼到了中午,天氣熱了,庸兒要回去吃午飯,再午休,就同元好告辭,捧著那碗冰糖水果離開。

  最近幾天,娘親對他比過去親熱了不少,小庸兒心裡十分的高興,昨天,娘親還問他在母妃這邊可好,於是他羅列了母妃的各種好,又說起母妃給他做了冰糖水果,當時,娘親聽了也一副很想吃的樣子,所以他今天忍住嘴饞,拿回來給娘親吃。

  小庸兒邊走,邊想著過一會兒娘親吃的高興的樣子,那腳步就走的飛快起來,突然他感覺到膝窩處一痛,腿一軟,整個人就往前撲。

  小庸兒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不過,他居然把那碗冰糖水果護得好好的。

  「庸公子……」跟在小庸兒身後的馬公公和姚春連忙上前。

  馬公公扶起著小庸兒,仔細的檢查他身上是否受傷。

  「我沒事。」小庸兒仍捧著他手上的碗道。

  「呀,公子,你的手背處磨破了。」姚春在一邊緊張的看著小庸兒的手,一手接過那碗冰糖水果,就放在一邊的石頭上,邊上的馬公公聽說小庸兒手破了,連忙抓過小庸兒的手側了個身察看著。

  此時不放,更待何時,姚春想著,趁馬公公和小庸兒側身之即,飛快打開瓷瓶蓋,手一抖,裡面的蠍子就抖落在了那碗冰糖水果裡。

  只見那蠍子由碗裡翻了個滾,然後就飛快的爬掉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1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7 AM 編輯

第八十三章:破綻

  五月末的天氣,挺熱,尤其是大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元好這邊吃過了午飯,便帶著小魚坐在穿堂處,吹吹穿堂風。

  小魚特別怕熱,坐在那裡,拿著把小扇子呼啦啦不停的扇著,卻仍是滿頭大汗,小梅在後面幫著他打扇,一直以來,小梅都很疼他的,尤其現在知道,小魚是郡主的孩子,小梅更是疼的不得了。

  元好在邊上笑咪咪的看著,彷彿著又回到了剛來京裡,宋哲那小宅裡的時光。

  「小魚,心靜自然涼,來把心靜下來就不熱了。」元好笑著,這小傢伙自從跟馬公公學了武藝後,一改過去的安靜,似乎要把前幾年缺少的活助量補回來似的,仗著那輕身功夫,沒一刻安靜,就算是坐著,整個身子也隨著某種韻律在搖擺。

  「嗯。」小魚看著元好,笑咪咪的點點頭,隨後就坐在那裡,兩眼微微閉著,下巴微微涵著,兩隻小手手心朝上的放在小腹處。

  「這是幹什麼?」元好燈奇的問。

  「吐納。」小魚說著,眼晴也沒有睜開。

  「馬公公教的?」元好問。

  「嗯,學這個,秦就抓不住我了。」小魚突然睜開眼晴,兩眼亮晶晶的道。

  「哦。」元好點頭,自上回秦大將他抓回來後,這小傢伙就以打敗秦大為目標。

  小魚見元好明白,便又繼續眼觀鼻鼻觀心起來,小有模樣兒,認真無比。

  元好看著這小傢伙那模樣,心裡很溫暖,夏天已到了,秋天也就不遠了,等到了秋天,祝餘草第一批種子出來,就可以制藥丸了,到時小魚的腦傷會痊愈,其實就最近,元好已經發現,小魚的腦傷在自我治療,很可能是馬公公教小魚這吐納的功夫。

  這應該就是以前爹爹說的內功,而傳言,內功本來就有療傷的功效,馬公公這回可是幫了大忙了。

  就在元好滿腦子思緒的時候,二婆匆匆的來了。

  「太子妃,小公子中毒了,你快去看看吧。」二婆一臉氣急,滿額頭的汗,氣順吁吁的道。

  「你說什麼?」元好只覺腦子被重錘錘了似的。

  「公子是吃了你給他那碗冰糖水果中毒的,你快看看去。」二婆又道。

  元好這才回過神,顧不上二婆,提著藥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去,小梅牽著小魚緊緊的跟著。

  「好兒,在南雅夫人的屋裡。」二婆在後面急急的叫道。

  元好飛快的趕到南雅夫人的院子。

  「太子妃。」涂伯一見到元好,便招呼道。

  「庸兒怎麼樣?」元好問。

  「很不好,馬公公已經進宮去請御醫了。」涂伯道。

  「帶我進去看看。」元好道。

  涂伯知道元好懂醫,點點頭,只是兩人剛進門,元好就被南雅一把揪住:「你這惡毒的女人,表面上多疼庸兒似的,沒想暗地點卻下黑手,你走,我死也不讓你看小庸兒的。」

  「南雅,你冷靜點,我不會害小庸兒的,你讓我看看,現在救人要緊。」元好道,她心裡急的不得了。

  「誰知你是救他,還是害他,總之我不讓你進去的。」南雅仍死死的拖著元好。

  元好又急又氣,深吸一口氣,這時,她哪還顧得了那許多,轉身衝著身後的小梅道:「小梅,拉開她。」

  小梅立刻上前,一把拉開南雅夫人,南雅夫人轉身朝小梅撲打,只是她哪裡是小梅的對手,小梅只三兩下一扭,就扭得南雅動彈不得。

  「殺人哪,姓沈的,你害了我兒子還不算,這眾目睽睽之下,你還要殺我,殿下啊,南雅苦命哪……」南雅哭天摸淚的在那裡嚎。

  「閉嘴,你知道這是眾目睽睽之下,我就算要害人,也不至於這麼蠢,你若是在這般的糾纏,耽誤了救小庸兒,那你就是殺死小庸兒的凶手。」元好忍無可忍,轉身吼道。

  南雅被她這麼一吼,愣在那裡。

  元好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衝進屋,走到床邊。

  此刻,床上的小庸兒一臉的青灰,嘴脣發黑,整個身子緊緊的揪成一團,這是在驚悸。元好拉過他的手把著脈,再摸了摸脖上的脈。

  「不好,毒氣快攻心了。」元好說著,飛快的拿出銀針,封了主心口各大穴位。

  「涂伯,馬公公進宮多久了?」扎好針,暫時封住了毒氣,元好才問。

  「有一會兒,但見了皇上,再請御醫,怕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涂伯估算著時間道,殿下不在,許多事情沒那麼快。

  「不行,救人要緊,不能等了。」元好焦急的道,小庸兒的情況十分的危急,元好讓人拿過筆紙,飛快的開了個方子,交拾涂伯:「涂伯,趕快讓人把這副藥抓來。」

  涂伯一看藥方,那臉色也不對了,不由道:「太子紀,這都是毒藥。」

  「我知道,庸兒中的毒很烈,慢慢治,時間來不及,只能以毒攻毒,放心,我寧願自己死也不會害庸兒的。」元好坦誠的看著涂伯道。

  涂怕深深的看了一眼元好,點點頭,然後轉身出去,親自去抓藥。

  元好則一臉焦急的盯著床上的庸兒,不時的把著脈,這毒太猛了,雖說有金針封穴,但心脈之處,又哪裡假完全封得住,毒正一絲一絲的入侵著。

  好在,涂伯去的快來的也快,一會兒藥就抓來了。

  元好讓人搬了小碳爐,就在床邊熬著。

  元好看著藥罐裡正沸騰的藥汁,以毒功毒,這是兵得險招啊,只是,庸兒畢竟是個孩子,服多少量還得試試。

  「涂伯,再拿一隻碗,一根勺子,一把刀來,還有一段布條」元好吩咐邊上的涂怕道。

  涂伯點點,一揮手,便有下人去了、不一會兒,四樣東西齊全的擺在元好面前。

  「小梅.先舀一勺藥汁到碗裡。」元好吩咐一邊的小梅道。

  小梅舀了一勺藥汗倒在碗裡,這時,元好飛快的拿出銀針,擼起袖子,露出手前臂,幾針銀針飛快的扎在前臂肘上,封住了手上的穴脈,隨後元好又拿起布條,讓小梅幫她緊緊的扎在胳膊上,最後又吞了一粒藥丸。

  做好一切準備,元好才拿起小刀,一咬牙,割破自已的中指,然後將手指放在藥汁裡。

  「太子妃。」涂伯在一邊驚叫出聲,這藥是他去買的,自然知道其中毒性。

  「沒事,庸兒太小了,這藥性太猛,藥量不好掌握,我得試試。」元好道,此刻,她只覺得整隻手掌就跟千萬把小刀在刻似的,痛,十分的痛……

  「皇上駕到……」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傳話聲。

  那話音剛落,德中帝就帶著馬公公和劉御醫等人進來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屋裡一眾人跪下行禮。元好卻不管這些,衝著小梅道:「再加一勺。」

  小梅骨子裡對大周的皇帝可沒什麼敬意,見元好不跪,她自然也不會跪迎,只管著又舀了一勺到碗裡。

  德中帝眼光掃了掃她們,也沒管,只是進著眾人一抬手:「都起來。」德中帝道,然後問:「庸兒怎麼樣了?」

  一邊的南雅夫人仍跪在地上:「皇上,您要為庸兒做主啊。」

  「放心,這事朕自會清楚,現在先救人要緊,其它的事,等下再說。「德中帝揮了揮手,讓一邊的劉御醫趕緊給庸兒看看。

  劉御醫坐在床邊,仔細的把著脈,又看了看元好給庸兒施的針。

  「劉大人,庸兒情況怎麼樣?」德中帝問。

  「皇上,小公子這是中了巨毒,好在之前,有人用針封了小公子的心脈,毒氣尚未攻心,不過,這小公子中的毒十分的猛,怕是來不及慢慢治,唯今之計,只有以毒攻毒。」劉御醫道,若他沒看錯的話,小公子中的是雪蠍之毒。

  一邊的涂伯聽他這麼說,便走上前,將之前元好開的藥方給他看。

  「不錯,正是這方子,藥呢?」劉腳醫興奮的道。

  「太子妃正在試藥。」涂伯道。

  眾人這才看向坐在一邊,正試著藥的元好,此刻元好頭上青筋都槓了起來,整個額頭布滿了頭大的汗珠子。

  「小梅,再加半勺。」元好又道。

  小梅又加了半勺。

  「她這是在幹什麼?」德中帝問劉御醫。

  劉御醫此刻一臉感嘆:「太子妃在試藥量,小公子畢竟小,藥量不好掌握,多了,小公子身體承受不了,少了又解不了毒,所以,太子妃是根據自己的身體在試藥量。」說著,又補了句:「試藥的時候是沒法起身的。」他這是為元好解釋剛才沒想起身相迎的原因。

  「很痛苦嗎?」德中帝問。

  「這試藥,必須血試,就是要讓藥同血融為一體,很痛的,比夾手指的夾板刑罰還痛。」劉御醫道。

  德中帝微微點點頭,之前心中的不快也消失了,能做到這般,倒是不容易啊。

  「好了,這藥,讓小公子服下。」這時,元好試好了藥,拿出了手指,然後衝著一邊的涂伯道。涂伯又看了看劉御醫,劉御醫衝著他點點頭。於是涂伯便端了藥,侍候著小庸兒服了藥汁。

  「太子妃,趕快讓人把你手上的毒血逼出來吧。」一邊的劉御醫又衝著元好道。

  元好點點頭,然後對身後的小梅道:「小梅,待會兒我撥掉手上的針後,你就迅速的用內力將我這隻手的血逼出來。」

  「嗯。」小梅點點頭。然後走到元好身後,手掌心對著元好的背。

  元好飛快的解開綁著胳膊的布條,然後拔了針,這一通,毒血迅速開始蔓延,好在小梅行功較快,又通過催動氣血,將蔓延的毒血又逼回手上,然後那毒血順著割破的中指流在一邊的空碗裡。半碗毒因,黑漆漆的,看得嚇人。

  見到血已轉紅,小梅才收了功,這一會兒,她也出了一身汗,而元好,整條胳膊軟軟的酸痛無比,這是後遺症,要好幾天才能恢復。

  「庸兒怎麼樣了?」元好問到御醫,這時,劉御醫已經拔出了元好封小庸兒心脈的針。

  「藥已服下,這會兒睡著了。」劉御醫道,對這位太子妃的醫道是越來越讚賞,知道兩種毒藥互攻時勁道強勁,怕小公子承受不住,還在藥方裡加了一味鎮定安眠的,這樣,小公子要少吃不少苦頭。

  「好了,現在在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這時,德中帝問。

  「是她,庸兒是吃了她做的冰糖水果才中的毒,姚春可以做證。」一邊的南雅先發制人,指著元好道。

  「不可能,當時小魚也吃了,怎麼沒事。」元好道。

  「確實是那碗冰糖水果有毒。」一邊的馬公公道,因為至始至終,他都是跟著的。

  元好看了看他,她知道,馬公公是不會說慌的,皺了皺眉頭又問:「那這碗冰糖水果在離開我梅園後,誰接觸過?」言下之意自然是懷疑有人在路上動手腳。

  「這一路來,至始至終,這碗冰糖水果都是由小庸兒捧著,他說要親手給我這娘親吃的,連姚春想幫他拿都不讓,一進院能送我屋裡來,我心疼他,便勸他自己吃了,沒想到這一吃,就壞事了,早知會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吃的好,要死,死我好了。」南雅哭著,又反問道:「難不成,庸兒會自己下毒害自己。」

  南雅的這一番話,將一切可能都撇清了。

  「是這樣嗎?」德中帝問馬公公。

  「是的。」馬公公道,這一路上,一直到小公子吃下冰糖水果中毒,他都看著的。

  「五媳婦,你怎麼說?」德中帝衝著元好道,一臉不動聲色的,但仍能讓人感到他的怒意。

  「我有話要問馬公公。」元好仍平靜的道,她一直認為,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謀劃,任何謀劃都是有破綻的,就看自己能不能找到。

  「你問吧。」德中帝揮揮手。

  「我想請問馬公公,從我梅園出來,這一路上可發生過什麼事情,那碗冰糖水果可曾離開過庸兒的手過?」元好一臉慎重的問。

  「好象沒有什麼啊,哦,對了,小公子走路的時候跌過一跤,我們要看他有沒有受傷,當時那碗冰糖水果放在一邊的石頭上,可也沒離開過我們的視線啊。」馬公公道。

  「哦,是在什麼地方,馬公公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元好問。

  馬公公看了看德中帝。

  德中帝點點頭,他倒要看看這個沈元好要做什麼。

  於是留下涂伯和劉御醫照看著小庸兒,一群人便在馬公公的帶領下,來到之前小庸兒跌倒的地方,馬公公指著路邊一塊青石道:「就是這裡,當時,小公子跌倒,那碗冰糖水果就放在這裡。」

  元好點點頭,然後彎著腰看著那塊青石。

  「別裝模作樣了,難道這青石還能下毒不成。」一邊的南雅諷刺的道。

  「青石是不能下毒,但這青石卻可以告訴我是誰下的毒,甚至通過這青石,我能找到下毒的凶手。」元好看了一會兒,突然抬起臉衝著南雅道,那眼光還掃了掃她身後的姚春。一臉淡定而胸有成竹的道。

  姚春在元好的視線下,那心蹦蹦跳的飛快,那眼晴不由得看了看青石,心裡七上八下的,即不相信元好的話,又擔心真讓她找出自己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2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08 AM 編輯

第八十四章:解惑

  元好先是看著青石,隨後就開始盯著地面,似乎在找著什麼,邊找邊走著。

  周圍一干人等愣是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得一頭霧水水。「太子妃,你在找什麼?」馬公公在一邊問。

  元好揮了揮手,示意他等一下再說。

  不一會兒,元好便走到一株茶梅下,這株茶梅很茂盛,上面樹枝就跟一個花冠似的,尤其頂上那綠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元好走到茶梅樹下,蹲了下來,看著茶梅樹下的一塊盆景石,突然站起來對一邊的馬公公道:「馬公公,你有武功,身手快,一會兒,把這塊石頭掀開,記住,拋開的同時,人要躲開,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下面會有一隻雪蠍,一旦動了石頭,它會攻擊的。」

  「雪蠍?」馬公公狐疑的看著元好,雪蠍是四大毒蟲之一,可雪蠍是南方之物,這裡怎麼會有?不過,看元好一幅篤定的樣子,馬公公便點點頭,表示知道。

  隨後元好便讓大家退開一點,站在邊上看。

  一邊更有侍衛將德中帝緊緊的護著。

  見一切準備就緒,馬公公伸出手,飛快的搬開石頭,同時人往後急退,而就石頭搬開的同時,一隻雪白的蠍子就從石下面彈了起來.好在人都退的遠,雪白的蠍子撲了個空,隨後落在了地上,全身爆露在陽光之下。

  陽光很烈,白色的蠍顯然很不適應,在地上慌亂的爬著,馬公公拿著一根樹枝,飛快的朝著地上一刺,正好從背上給蠍子來了一個對穿。

  那蠍子被穿了個通透,居然還不死,那翹翹的尾巴兀自在空中扭動著。

  「這就是雪蠍?」德中帝問。

  「不錯,小公子中的毒就是雪蠍之毒。」元好道。

  「但你是怎麼知道這石頭下面藏著雪蠍的?」德中帝又問。

  「很簡單,雪蠍身上有一種粘液,你們看,在這塊青石上,有一些亮晶晶的粘絲。」元好說著,指著之前,曾經放過冰糖水果的那塊青石道。

  德中帝彎下身子,果然的在青石的邊上,找到了明顯亮晶晶的粘絲。

  「而這亮絲並不是只有一點、你們再瞧瞧地上,也有,只是沒有青石上明顯,這就是雪蠍爬行的痕跡,雪蠍是一種喜歡陰涼的蟲子,它最受不了的就是太陽,所以,這大熱天的它不會爬很遠的,只會在近處找一個陰暗的地方呆起來,等到了晚上,它才會別找去處。所以,我就順著它的粘絲找,就找到了這塊石頭下面。」元好解釋道。

  事情很簡單,說穿了並沒有什麼神奇的。

  「這麼說,這雪蠍子之前,很可能是藏在這從石頭下面,我們將裝了冰糖水果的碗放在石上時,可能驚動了它,它彈起來,正好彈在碗裡,然後逃走了?」馬公公看著樹枝上仍未死透的雪蠍,有些釋懷,事情一龐時這樣,也是,當時,他和姚春就顧著小公子的傷,這麼小小的蟲子自然不會注意到。

  「應該是這樣。」元好點點頭道。

  「好了,事情很清楚了,這次小庸兒中毒之事只是一場意外,以後要多注意,吃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放在地上。」德中帝瞪著馬公公和姚春道。

  「是。」馬公公和姚春連忙點頭,姚春這時才鬆了口氣,而一邊的南雅卻是恨恨的有些不甘,這麼好的計劃,這麼大的動靜,居然沒耐何那女人。

  只是,她此時若硬還要說沈元好下毒,顯然不合情理,沈元好救人在前,如今又找到了蠍子,自己若還要懷疑她,怕反而弄巧成拙。

  於是上前行禮道:「南雅誤會了太子妃,還請太子妃責罰。」

  元好淡然的搖搖頭:「南雅也是急的,不知不罪。」

  「好好好,說開了就沒事了,老五媳婦,家裡的下人要好好敲打,讓他們做事勤快點,石頭下面翻翻,這回庸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院子裡的下人都得跟著陪葬。」一邊,德中帝冷冷的道。

  外面侍候的下人一個兩個的都軟了腿跪在地上,只覺著在過鬼門關,全身撲在地上,瑟瑟發抖。

  「是,媳婦知道了。」元好屈膝行禮回道。

  隨後一行人又回到了庸兒住處,這時,小庸兒已經醒了,躺在床上,聽著劉御醫說笑,那劉御醫看著馬公公手裡的死蠍子,便笑著接過馬公公手上的樹枝,將那死蠍子伸到小庸兒面前:「小公子,瞧,馬公公可幫比報仇了。」

  小庸兒此刻臉仍然蒼白著,不過精神還不錯,看著那死蠍子,不由氣哼哼的揮著手道:「哼,害得我難受死了,不行,要砍頭。」

  還別說,小小娃子,這一聲看頭,卻硬是喊出了一種氣勢。一邊的德中帝看著小庸兒,暗中琢磨著,這小孩子,到是比他爹有皇家氣勢。

  「馬公公,小庸兒說要砍頭,就由你行刑吧。」德中帝帶著笑意道。

  「是。」馬公公應聲,然後拿蠍子下去,不一會兒,就捧了個托盤進來,托盤上,雪蠍在中刻穿心透之後,再一次身首異處。

  「這下滿意了。」德中帝摸了摸小庸兒的腦袋。

  「謝謝皇爺爺。」小庸兒道。說著,又朝著元好招了招手,元好走到床邊,小庸兒就靠進她懷裡:「劉爺爺說,母妃為庸兒試藥.受苦了,謝謝。」

  「是母妃應該做的。」元好溫和的道。

  「娘親,這回冰糖水果沒得吃了,下回,庸兒做給娘親吃。」這時,小庸兒又朝一邊的南雅道。

  「庸兒真乖。」南雅有些勉強的笑道,庸兒這話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那眼神飄飄的竟不敢看庸兒的眼晴。

  「好了,庸兒毒剛解,身子骨還弱,讓他休息吧。」德中帝站起來道,眼中看著小庸兒這孩子,心性即純良.可對所恨之物亦有狠辣果斷,以後肯定比他爹強。

  「劉御醫這幾天就多跑幾趟,來照顧庸兒。」德中帝又轉身衝著劉御醫道。

  「是。」劉御醫應著。

  隨後一行人送德中帝出府。

  臨出門之即,德中帝又衝著元好道:「這段時間潢兒不在,五媳婦有時間就進宮陪陪皇后吧,也跟她學點東西有些事情,你遲早也是要面對的。

  「是。」元好應著,然後目送著德中帝離開,心裡還想著遲早要面對什麼,隨後一想,就明白了,德中帝雖然認為庸兒是意外,但顯然也看出了南雅針對她的事情,遲早要面對的顯然是指府裡後宅的問題,更甚者以後就是後宮的問題,德中帝顯然是要她跟容華皇后學學統御後宮之道。

  其實元好對這些不在意,她所在意的就是能陪著小庸兒。

  「雪蠍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一回到梅園,小梅就迫不急待的問。

  「你也看出問題了?」元好道。

  「這我當然知道了,雪蠍雖然外表潔白,看上去很乾淨,可實際上,它喜歡的是南方那種溫濕的臭水溝,不喜歡北方的乾爽,尤其是直咧咧的太陽,可太子府這園子,有專人照顧,別說臭水溝,就是稍微不清爽的地方都沒有,按說,這裡不應該會有雪蠍的。」小梅一臉疑問的道。

  「是啊,這裡是不應該有雪蠍的,很顯然是有人故意帶進來的。」元好嘆著氣道,這顯然是針對她的一步棋,而這府裡誰要害她,不言而喻的。

  「你即知道,剛才為什麼不跟德中帝說。」小梅又道。

  「說了有什麼用,這事根本就沒法子查,反而會將太子府弄得人心惶惶的。」元好搖搖頭道,南雅要借皇上之勢壓自己,但自己卻要考慮周潢,這事,還是得等周潢回來跟周潢說。至於皇上那裡,雖然自己不說,但只要皇上稍微去了解一下雪蠍的習性,便不難發現其中疑點,所以,這事她說不說透都無所謂,只是這事,就算皇上疑心,卻也無法求證的,因為任誰也不可能回想到,南雅會害自已的親生兒子的。

  只是這樣一來,以後還真得讓二婆多注意庸兒的安全,現在,南雅為了打擊自己,連庸兒都能下手,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元好想著。

  晚上,元好偷偷的見了二婆,叮囑了二婆以後要多注意南雅等人。

  「好兒,這些二婆知道,以後,小公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任何事情都別逃過我老婆子的眼睛。」二婆恨聲道。

  「嗯,二婆以後費心。」元好道,二婆這裡她不擔心,因為一直跟著南雅和小庸兒,二婆是南雅最信任的下人之一,而小庸兒也離不開她。

  「好兒,我聽說北塔寺的福籤挺靈的,你有空去幫庸兒求一個來吧,這回這事,二婆真的嚇壞了,你說,小庸兒若有三長兩短,我怎麼有臉去見你二嫂。」二婆哽咽著道。

  「好,明兒個我就去。」元好點頭,然後再同二婆告辭,回到了梅園。

  ……………………

  晚上,尹府書房。

  尹隨鐵青著臉看著一封信,咬著牙,那臉上是恨極了的表情。好一會兒,他將信放到蠟燭上點著,然後丟在一邊的鐵籃裡,看著那信變成灰。

  今天太子府發生的事情,別人不懷疑南雅,可他尹隨卻是最了解南雅,這件事不用說是南雅在自導自唱。

  尹隨暗自琢磨著,南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的孩子也敢害,得好好敲打她一番,要不然,讓他怎麼放心庸兒的安全。

  「去,叫阮二來。」尹隨衝著書房外的護衛道。

  不一會,阮二就來了。

  「阮二,你給我傳個話,跟南雅說,明天,我在北塔寺的老地方等她。」尹隨吩咐阮二道。

  「是。」阮二應聲出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2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6 11:50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小魚的身世

  北塔寺,京師人每年都要來逛幾次,踏青,秋游,賞雪,再加上祈福,這是京師人常有的少動,因此,北塔寺是大周京師最著名的旅遊聖地。

  這天上午,元好吃過早飲,就帶著小梅和小魚,由秦大護送著,到北塔為小庸兒求個福簽,當然了,也為周潢和小魚兒求一個。

  不知怎麼的,元好對周潢這一行,心裡隱隱約約的總有一種擔心。

  北塔寺的山腳下,唱曲兒的、雜耍的,再一加上小販子,那熱鬧勁兒不比天橋那邊差。

  「姑姑,好吃。」小魚兩手各拿一串糖葫蘆,正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呼。

  經過幾次改正,小魚現在終於改口喊她姑姑了,不過,在小魚的心思裡,姑姑就等於娘的代名詞。

  元好看著這小傢伙那滿足的樣子,便笑的揉了揉他的頭髮。轉臉看了看一邊,小梅正在東張西望的。

  「這裡面,有沒有你們的人啊?」元好帶著笑意問小梅。

  小梅鼓著腮幫搖搖頭,雖然四小姐是沈家的女兒,但他如今是大周的太子妃,這種事情她自然是不能透露的。

  元好也只是問著好玩,見小梅不說也不在意。

  「姑姑,囡囡。」走了幾步,小魚突然扯著元好的衣擺,指著前面不遠道。

  元好順著他的手指,便看到江水,江水嫂帶著他們最小的女兒妞妞站在一邊,身前放著幾個筐,全是桃子,李子等。

  「江水,江水嫂,今年收成不錯啊。」元好牽小魚上前道。

  「見過太子妃。」江水和江水嫂見到元好,連忙行禮。江水嫂又一臉幸福的道:「這還不托殿下和太子妃的福氣,去年移栽的果樹全活了,果子結了不少,我琢磨著賣掉這些,正好給囡囡扯兩尺布做衣裳。」

  「這可不關我和殿下的事情,是你們種樹的手藝好,如今把一個荒山溝變成一個園林,出力不少呢。」元好道。

  「呵呵,太子妃誇獎,咱們以前雖然在水上討生活,但總歸是莊稼人,有一把子力氣,莊稼活還沒丟。」江水在一邊道。

  「是啊,如今別苑那邊風景可美了,這時節又涼快,太子妃哪天去避避暑。」這時,江水嫂又道。

  「要去的,等殿下回來,跟他一塊兒去。」元好應聲道。

  「那敢情好,我這回去就讓人收拾收拾。」江水嫂喜滋滋的道。

  元好笑著點頭。

  「小魚哥哥,給。」這時,妞妞捧著一個大桃子湊到小魚面前。

  小魚立刻接過桃子,卻把左手上糖葫蘆遞給囡囡,小丫頭舔著舌頭,瞪著大眼看著自家爹娘。

  「還不快謝謝小魚公子。」江水嫂衝著囡囡笑道。

  「謝謝小魚哥哥。」囡囡接過,甜甜的笑道。

  「謝謝。」小魚也笑咪著眼道,這小傢伙自然是謝謝囡囡的桃子,說完還抬頭,看了看元好,元好輕輕的摸著他的頭,小傢伙是越來越懂事了。

  隨後元好便同江水和江水嫂告辭,一行上就上了山,上山的路小販就少了,清一色的全是遊人和求佛的。

  整整是八十級的階梯,等走到大殿,元好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先休息一會兒,然後拜了佛求了籤,又捐了香油錢,此時,整個北塔寺群沒在山間,到處一片青青蔥蔥。

  元好帶著小魚,就在一邊一株古老的銀杏樹下休息。

  小梅東張西望的,過了一會兒,對元好道:「我一個人四處走走。」

  元好知道,這丫頭說不準是要跟她的同夥會會面,也不說破,便點點頭,只是讓她早些回來。

  北塔寺的風景著實不錯,尤其是這片小樹林,山石,青松,溪水,一派畫意。元好背靠在樹邊,感受著山風徐徐,端是涼快的很。

  而小庸兒閒不住,跑到溪水邊玩水去了。

  「瞧那孩子,身手真不錯,比猴兒還靈話,瞧,那小猴子都追不上他。」這時,幾個遊人指著溪邊的樹叢。

  元好望去,原來小魚不知什麼時候跟山間的一隻小猴子鬧上了,一人一猴在樹杈上騰躍,惹了許多人駐足觀看。

  那小猴子追不上小魚,氣的抓耳撓腮的,最後乾脆站在地上,拿石頭砸小魚。這下可把小魚惹火了,幾個騰躍就到了小猴子的身後,伸著小手,啪啪啪的就拍在小猴子的腦後,那小猴子被他這麼一陣猛拍,嚇得抱頭亂竄,惹得一眾遊人開心的笑。

  小魚更是一臉得意的衝著小猴子笑。

  那小猴子到是精道的很,往那山間一竄,不一會兒,不知從哪裡捧了一個小毛桃過來,一臉討好的獻給小魚。

  小魚接過,熟後一手趴在小猴子的肩上,兩人就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把個元好看得哭笑不得,不過,小魚難得這麼快樂,元好也不阻止,由著他瘋。

  「寶寶,寶寶,娘可找到你了。」就在這時,人群裡衝出一個婦人,那婦人衝到小魚面前,伸手就要抱。

  小魚雖說跟小猴子玩得十分的樂呵,但他天生對於陌生人就有一種防備,因此,見那婦人朝他撲來,小魚就飛快的一躍,躍回元好的身邊,然後唬著一張小臉,一臉戒備的瞪著那婦人。

  「寶寶,寶寶,我是娘啊,你怎麼不理娘?」那婦人又衝到元好的面前,伸手就要把元好推開,卻被一邊的秦大攔住。

  「這位婦人,你認錯人了。」元好衝著那夫人道。

  「沒錯,是我寶寶,把我寶寶還給我。」那婦人突然惡狠狠的衝著元好道。

  元好看著那婦人,眉目瘋狂,這婦人應該是神智不清的。

  「三姨娘,你的寶寶在這裡。」這時,兩人身壯力大的僕婦從人群裡擠了出未,其中一人把一個枕頭塞在那婦人的懷裡。

  那婦人將那枕頭抱在懷裡,臉上就笑開了,樂呵呵的哄著,不過,沒一會兒,她又把枕頭丟在地上,伸手去拉小魚:「這是寶寶,這才是寶寶。」

  「夫人,您弄錯了。」元好無奈的解釋,然後將小魚緊緊的護著。

  那兩個僕婦見那婦人仍鬧個不休,又見元好衣著精緻,邊上還有護衛,自是不敢讓那婦人再糾纏下去,於是連忙跟元好告罪:「這位夫人,我家三姨娘神志不清,有得罪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說完,兩人便架著那婦人離開了。

  周國人這時一片恍然,都小聲的嘀咕著,原一是個瘋婦。

  「哎呀,我知道她是誰了?」這時,人群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道。

  「走誰?」周圍人問。

  「那可是不得了的人家。」那老婦說著,便壓低聲音道:「聽說過朝廷的尹大人嗎?那可是個大官兒呢,那婦人是尹大人的三姨娘,上回,尹大人的夫人做壽,我去幫廚了,就見過這三姨娘,家裡人一不注意看著,就在後院裡亂闖。」

  「是尹大人家的啊,怎麼也不找個大大瞧瞧?」邊上一人又道。

  「怎麼沒瞧,聽說找過不少大夫呢,可那三姨娘瘋的厲害,沒得治了。」那老婦搖著頭道。

  「那她是怎麼瘋的啊?」邊上又有人問。

  「聽說是生孩子,結果,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這三姨娘受不了打擊,就瘋了。」那老婦道。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邊上一人感嘆。

  「可不是。」眾皆嘆息。然後散去。元好卻看著遠去的那瘋婦,想到居然是尹隨的三姨娘。

  這時,小魚轉身趴在元好的懷裡。

  「小魚,怎麼了,嚇找了嗎?不怕啊,那個是病人呢。」元好抱著小魚安慰,怕他嚇到了,刻小魚在元好的懷裡搖搖頭,隨後抬起臉看著元好,小手卻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難受。」

  「為什麼難受?」元好問。

  「不知道。」小魚搖搖頭。

  「不難受哈,小魚是人見人愛的乖寶寶,所以她才會認錯的。」元好輕聲的安慰著小魚。

  小魚衝著元好一笑,點點頭,然後安靜的坐在元好身邊,再不復開始的快活。

  這時,小梅回來了,元好看了看天,日已當中,快中午了,天也熱的很,小魚又受了驚.於是便下山,打道留府。

  只是剛回到府裡,小梅卻一臉神神秘秘的拉著元好進了屋。

  「我剛才在北塔寺看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小梅一臉慎重的道。

  「什麼事啊?」元好問。

  「我看到尹隨和那南雅夫人在一起,我躲在邊上偷聽,那尹隨還在教訓南雅夫人呢,說她不該用庸公子來針對你,那尹隨還放話了,如果以後南雅夫人再有不利庸公子的行為,就對她不客氣。」小梅說到這裡,卻敲著腦袋:「你說奇不奇怪,那尹隨好像比南雅夫人還在意庸公子似的。」

  聽了小梅的話,元好腦瓜子裡一閃,似乎抓住了什麼似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尹隨為什麼這麼在意小庸兒呢?難道說,當時尹隨帶南雅夫人弄來的孩子其實跟尹隨有著某種關係。

  突然,元好就想到了北塔寺遇到的那個瘋婦,尹隨的三姨娘,她生下一個死嬰,所以瘋了,可,會不會,那嬰兒根本就沒死,而是尹隨把那孩子弄走了。

  想到這裡,元好能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得那臉色沉沉了下來。

  「小梅,我想讓你的人幫我打聽一件事情。」元好對小梅道。

  「什麼事?」小梅問。

  「尹隨身邊有個三姨娘,是個瘋子,今天我正巧遇上了,聽人說,她當年生了個死嬰,受不住刺激,瘋掉了,你幫我打聽一下,那三姨娘生死嬰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元好道。

  「行,這點小事,沒問題的。」小梅拍著胸脯道,尹隨是她們的重點關注對象,打聽這點事情,應該不成問題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2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0 AM 編輯

第八十六章:宮中變故

  南雅從北塔寺回府,那臉色很不好看,她沒想到,尹隨居然為了庸兒跟自己翻了臉,雖然,最後尹隨仍勸慰了她一番,但她心裡清楚,尹隨那不過是敷衍罷了。

  真是可恨,可氣。

  回到屋裡,她把自己關在屋裡,狠狠的砸了一通出氣。

  出完氣,她就坐在那裡,仍是一臉的不甘心,尹隨,那曾是她一心仰慕的人,可如今在他的眼裡,自己只不過是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

  周潢,這個她曾經瞧不上的質子,如今已是大周的太子了,可如今他的眼裡只有姓沈的那個女人,哪裡還有自己。

  想到這裡,南雅咬著牙,這兩個男人她都靠不住,以後她要靠誰?庸兒?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更靠不住。

  想到這裡,南雅心中一跳,對,她必須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一個能讓自己真正依靠的孩子。

  可是,想要孩子,談何容易啊,南雅有些喪氣。

  「夫人,洗澡水我備好了。」外面,姚春道。

  「嗯。」南雅應聲,然後開了門,進了洗澡間。

  泡在溫熱的水裡,洗去一身的汗漬,南雅慵懶的靠在澡桶邊,一手輕輕摸著腹部,她想要一個孩子。

  可是,以前,周潢都很少到她房裡,更何況現在周潢有了太子妃,她今天還聽尹隨說過,再過個半年,德中帝還要為周潢立側妃,聽說王家的女兒和陸家的女兒都在裡面,那都是十七八的年紀,而她南雅已經三十歲了。

  想到這裡,南雅重重的捶了澡桶裡的水。難道她的一生就這麼庸庸碌碌的走完,不行,她不甘心。

  「咕咚。」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吞口水的聲音。

  「是誰?」南雅猛的一驚,飛快的披了外衣,衝到窗前,打開窗,卻看到阮二站在外面。

  「阮二?你在這幹什麼?」南雅壓低著聲音吼。

  「我,大人讓我送支天山雪蓮來,說給小公子服用補補身子的。」此時,阮二一幅失了魂的樣子,兩眼盯著南雅的頸項,因為衣服只是搭著,南雅的頸項前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進來。」看著阮二的樣子,南雅皺上眉頭,臉上一片不屑。

  阮二看了看四周,然後從窗戶上跳進了屋裡,從懷裡拿出一隻盒子交給南雅,還偷偷的看著盯著南雅的胸瞧。

  「我美嗎?」南雅突然的媚笑起來,接過盒子,轉手放在一邊,另一隻手卻搭在阮二的肩上。

  尹隨身邊有四大金剛,徐九、魏五、麻三、阮二,以前,尹隨跟自己的聯繫一直是麻三,可在南楚時,麻三死在了罪奴宮的枯井裡,以後聯繫人能換成了阮二。這個阮二,貪財好色,南雅一直瞧不起,可,不可否認,這樣的人容易控制。

  「美。」阮二吞著口水道。

  「想要嗎?」南雅挑著眉問。

  「想。」說著,阮二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不,大人會殺了我的。」

  「那你能不怕我殺了你嗎?」南雅狠狠的道。

  「什麼意思?」阮二僵著身子問。

  「我想要你給我一個孩子。」南雅一手輕抵著阮二的胸膛道。

  聽著南雅的話,阮二呼吸變得十分的粗重,眼睛也刺紅起來。

  「怎麼,你不敢。」南雅滿臉的不屑。

  「有什麼不敢的,牡丹花嚇死,做鬼也風流。」阮二吼著,一把抄起南雅,丟在了一邊的軟榻上。

  ……

  元好這幾天一直想著尹隨,想著小魚,想著那尹隨的三姨娘,心裡焦急的等待著小梅打聽回來的消息。

  而小梅果然不負所望,這天一大早,出門回來後,就拉著元好到一邊道:「事情打聽清楚了,那三姨娘生死嬰的時間是南楚順康十七年的事情,聽說是個兒子呢,我們的人還打聽到一個消息,說,當時那嬰兒生下來健健康康的,誰都沒想到過三日功夫,就走了,所以,那三姨娘受不了打擊,才瘋的。」小梅道。

  聽著小梅的話,元好算了日期,那死嬰的出生日期就是庸兒出生前的三天,不用說了,小魚是尹隨的兒子。

  尹隨可真狠哪,自己的兒子說送出去就送出去,或者說他當時就另有企圖,元好分析著尹隨當時的情形,南楚在他謀算下一步步走向滅亡,而尹隨終究是要回大周的,然而尹隨在南楚多年,大周的朝堂他已經插不進腳了,這時候,他只能依靠從南楚回歸的越王周潢,畢竟兩人在南楚時也算是患難之交。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又加上南雅需要一個不被放棄的理由,於是,尹隨悄悄的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了質子府。

  也許,尹隨當時是迫於找不到別的孩子,又或者僅僅是存了一份心思,但到如今,這個孩子就成了尹隨最大的法寶,而尹隨的野心也隨著這個孩子無限鼓漲,所以,尹隨在知道南雅傷害小庸兒的時候,自然不會坐視。

  只是,天意真是讓人難以預料,只因為尹隨要斬草除根,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將孩子掉了包。使得兩個孩子身份錯位了。

  想著尹隨的計劃,差不點就斷送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元好不由感嘆,天意真是不可琢磨的東西。

  「你在想什麼?」小梅看著元好久久沉思,便不由得好奇的問。

  「哦,沒什麼。」元好回過神道。

  「姑姑,給。」這時,小魚從外面歡跳著進來,手裡捧著兩個桃子,將一個大的塞到元好的手裡。

  元好拿著那桃子,眼神有些怪異的看著小魚,這孩子是尹隨的兒子,尹隨是她沈家的死仇啊,她是不是應該恨這孩子,可,元好不由得搖搖頭,這孩子是她從那麼點點小,花了無數的心血撫養到如今,許多次生死徘徊的邊沿,兩人一起走過,這孩子這麼乖巧的讓人疼,她心裡哪裡有恨,一時間,元好的心糾結無比。

  「姑姑,吃,甜。」小傢伙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元好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有一種無法面對的感覺,於是,她將桃子丟回到小魚手上,然後飛快的站了起來,逃也似的回到臥室,將門關的緊緊的,她須要靜一靜。

  於是,這一個晚上,元好就將自己關在屋裡,誰都沒有理會。

  晚上,元好睡在床上,久久無眠,眼睛一幕一幕的都是自己同小魚兒一路走過來的情形,在她想得腦子發脹的時候,突然的,她想通了,小魚現在就是自己的孩子,他跟尹隨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拿自己這個姑姑當他的爹,他的娘,而自己也一直拿他當自己的孩子,小魚一直以來是她心中最溫暖的所在,她幹嘛要去糾結他的出身呢。

  外面已敲四更,夜正深沉,可元好卻睡不住了,她很了解小魚,小魚一直以來是個十分敏感的孩子,自己今天的行為一定會讓他感到不安的,去看看他,元好想著,便點著了油燈,披衣起床,然後開了門。

  門前一團黑糊糊的影子嚇了元好一跳。

  元好舉著油燈一看,居然是小魚,此刻,他卷成一團,靠在牆邊,黑漆漆的眼睛在油燈的光線下特別的亮。

  「姑姑。桃子。」小魚的聲音有些怯怯,手裡還捧著那個大桃子。

  元好的眼睛突然一酸,蹲下身子,將小魚小小身子全抱在懷裡:「對不起,姑姑今天心情不好。」元好有些哽咽的道。

  「不是……小魚不好嗎……」小魚問。

  「不是,不關小魚的事,小魚很乖的。」元好輕輕的揉著小魚的頭。

  小魚看著元好,瞬間就笑開了,舉著桃子到元好面前:「吃。」

  「嗯。」元好點頭,接過桃子,就啃了一大口。然後學著小魚眯著眼的樣子道:「甜。」

  小魚呵呵,呵呵的笑了。

  看著小魚的樣子,元好也笑了。

  轉眼便是盛夏,六月末,洞庭郡那邊傳來好消息,洞庭郡王歸附大周了,德中帝接到消息,高興萬分,對太子周潢則給予了前所未有的讚揚,並派出欽差去接管洞庭郡政務,同時命太子陪同洞庭郡王和少郡王入京面聖。

  一時間,周潢在朝中讚譽一片。

  元好也藉著這個時候進宮了,一來是給太后和容華皇后請安,二來卻是想打聽打聽,周潢什麼時候能回京。

  「放心,等朝廷欽差接管了洞庭政務,潢兒就能安心的回來了。」太后拍著元好的手安慰的道,太后如今已是七十九歲的高齡,頭髮全白了,看著很慈祥,只是從那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裡面,可見她當年的銳利。

  元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什麼不好意思,這才新婚幾天,就分開一個多月,自然是要想念的。」一邊的容華皇后道。

  「就是,哀家是過來人,你的心情,我們理解。」那老太后也笑著點頭,然後道:「好了,哀家歲數大了,可不陪你們聊天了,容華,你陪著五媳婦去御花園走走,這時節,御花園的景致不錯,五媳婦,既然進宮了,就在宮裡住兩天,跟容華多學學。」老皇后道。

  「是,孫媳婦兒知道了。」元好連忙起身行禮,然後同容華皇后一起告辭離開太后宮。

  隨後,元好就同容華皇后一起去了御花園,只是,才剛進御花園,遠遠的就瞧見御花園的涼亭裡,德中帝正陪著一個美人兒喝酒,聽曲兒。

  「皇后也來了,來,一起聽曲兒。」遠遠的德中帝正好看到這邊,便打著招呼。

  「見過皇上。」容華皇后帶著元好上前行禮,然後笑道:「這不,老五媳婦今天進宮了,太后讓臣妾陪著到御花園來賞賞景,皇上今兒個興致高,就讓方美人陪著好好盡興,臣妾陪著老五媳婦到蓮池那邊走走,就不打攪皇上。」

  「也好,那去吧,老五這陣子在洞庭,你要多照顧照顧老五媳婦兒。」德中帝揮著手道,邊上的方美人一邊為他打著扇,一邊往德中帝的嘴裡塞冰楊梅,同時那眼神卻斜著這邊,見到容華皇后,居然也沒上前見禮,那眼神裡還帶著挑釁。

  「是,臣妾知曉。」皇后道,對於方美人失禮的行為,容華皇后卻宛如未見,告辭後,就帶著元好繞到了蓮池。

  兩人走到蓮池邊,一片荷葉田田的樣子,間或間的探出幾朵連話苞,萬綠叢中點點紅。

  「蓮池每年這時候的景致最美。」容華皇后道,轉臉看著元好仍一幅沉思的樣子,知道她定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便道:「記住,做皇后的,首先要懂得揣摩君心,剛才,方美人是失禮了,我可以治她的罪,可這時發作,會掃了皇上的興致,得不償失,所以,這個時候要退讓,這不是對方美人退讓,是對皇上退讓。

  其實像方美人這樣的人,宮裡有很多,以後潢兒做了皇上,你也會遇上很多,但像這樣的人,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因為她們只看到皇恩深重,卻沒有看到皇者薄情,所以,她們註定只能笑一時,不能笑長久……」

  元好聽著容華皇后娓娓道來,突然覺得做皇后比做謀士難,她以後的生活,真要像這樣嗎?

  晚上,睡在宮裡的元好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這皇宮,總讓她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半夜裡,正似睡非睡之間,突然聽到外面,陣陣腳步聲,似乎許多人在跑來跑去,還有人在緊張的喊著。

  「怎麼回事?」元好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就在這時,卻聽到外間有人在跟小梅說話,隨後小梅推門進來:「四小姐,皇后宮的碧桃來了,皇后讓你趕快過去一下。」

  「這麼晚了,她說了什麼事嗎?」元好問。

  「沒說,不過看她表情急的很。」小梅道。

  元好一聽,連忙穿衣起來,走到外間,果然的,外間碧桃一臉焦急。

  「碧桃,出什麼事了?這是要去哪裡?」元好邊跟著她走邊問了句。

  碧桃湊近元好的耳邊道:「去皇上寢宮,皇上今天晚上召了方美人侍寢,不知怎麼的,突然暈了過去,如今人事不知,太醫瞧過了,情況不太好,聽說太子妃在宮裡,劉御醫說,太子妃有,一手金針渡穴的功夫,讓皇后傳你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元好點點頭,然後同碧桃急急的朝皇上寢宮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6:3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7 01:51 AM 編輯

第八十七章:等待

  「啊……」

  元好跟著碧桃剛走到皇上夜宮的外面,就被一聲聲的慘叫給嚇的一個激靈,只見皇上寢宮外面的長廊上,那方美人被按在一張長條凳子上,兩邊兩個太監用勁的揮著板子,那一聲聲的慘叫就是從方美人的嘴裡發出的。

  「這要打多少下?」元好輕聲的問碧桃。

  「太皇太后沒說數,只能就這麼打下去。」碧桃壓低著聲音道。

  聽碧桃這麼說,元好的背心不由得一陣發寒,這麼打下去,那豈不是要活活打到死。想著白天,方美人是恩寵無邊,沒想到晚上,一個變故,就要赴黃泉。真應了那句老話,世事難料。

  想著,元好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方美人的慘叫聲讓人聽了心寒的慌。

  快步進了皇上的寢宮,此刻,太醫院的御醫全聚集在這裡。太皇太后,容華皇后都一臉緊張的盯著床上昏迷的皇上。

  「見過皇奶奶,見過母后。」元好屈膝行禮。

  「免了,此刻不是多禮的時候,孫媳婦兒,你快過來看看你父皇,劉御醫說你在針灸上有獨到之處,如今,你父皇能不能醒就要看你了。」太皇太后看著元好道。

  「是。」元好應著,就走床前,德中帝此刻臉色青灰,元好用右手把著脈,那心裡不由得抽了口冷氣,德中帝情況十分的不妙,德中帝常年征戰,身上傷病無數,再加上為皇者過於操勞,又由於最近情緒激動,再加上房事的衝擊,德中帝這是中風了,而這種急性中風以元好曾經當游醫的經驗來看,死亡率很高。

  元好飛快的扎了幾針,這也只是安慰的手段,該做的劉御醫他們已經做了,接下來,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孫媳婦無能。」元好看著太皇太后希冀的眼神,跪下來道。

  「你也沒有辦法嗎?」太皇太后顫抖著道,滿頭的銀絲也在不斷的顫抖,一臉悲傷。

  元好搖著頭,一臉慚愧。

  「那你能不能讓皇上醒過來?」這時太皇太后又問,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元好轉過臉看了看一邊的劉御醫,劉御醫衝著她點點,其實對於德中帝的病情,劉御醫心裡有數,皇上這回是逃不過了,他之所以讓皇后去把太子妃叫來,也正是希望通過元好金針刺穴之術激起皇上的潛能,能讓皇上醒過來,如今太子不在京中,這後面的事情怎麼布局還要由德中帝安排。

  元好見到劉御醫點頭,便知他心中有數了,於是轉過臉衝著太皇太后點頭道:「皇奶奶,可以。」

  「好,那你馬上施為。」太皇太后下著懿旨道。

  「是。」元好點頭,然後取出十八根金針,分別刺在皇上全身各大穴位,這是賈先生的二九回春針,所謂的二九回春針並不是真的能救死回春,它只是能短暫的激起病者的潛,最後還會回到原來糟糕的狀態,甚至更糟糕,這種針法一般是針對必死之人施為的,只是為了讓他們能留下遺言。

  過了一會兒功夫,德中帝睜開的眼睛。

  「皇兒……」

  「皇上……」

  周國的人都圍著他。

  德中帝無神的眼睛掃了大家一眼,他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明白,這回他頂不住了,於是道:「去,找王丞相,元閣老,陸太傅,還有那個尹隨聽來。」

  「是。」連上的隨侍太監莫公公應聲就勿勿的離去。

  「劉御醫你們下去侍候吧,聯有話要跟太皇太后說。」隨後,德中帝又踹著氣道。

  於是元好扶著皇后,同劉御醫一起退下。跪坐在外間侯著。

  整個外間,一絲兒聲音都沒有,所有的人都盯著裡層。

  過了一會兒,太皇太后從裡面出來,整個人顯得蒼老了好多,元好連忙上前扶住她,那太皇太后衝著皇后道:「容華,你進去吧,陪皇上說說話。」

  「是。」皇后應聲進去。

  「孫媳婦,扶我到隔壁屋裡休息一下。」太皇太后聲音有些沙啞的道。

  「好。」元好點頭,扶著太皇太后到了一邊。

  「閉月,到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這時,太皇太后又衝著身邊的一個宮女道。

  「是。」那閉月應著,就到外面,小心的關上了門。

  「孫媳婦,這裡有兩封信,是皇上寫的,這一封,你馬上派一個太孫最信得過的人去洞庭送給太孫,讓他趕緊回京,記住,這消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明白嗎?」太皇太后先將一封信放在元好的手裡。

  元好接過信,緊緊的握著,點頭道:「明白。」

  「這第二封信,是等孫兒回京之後你再交給他,這封信你先妥當的收好。」隨後太皇太后又將一封信交給元好。

  元好將兩封信仔細的藏在懷裡。

  「都收好了。」太皇太后又確認。

  「收好了。」元好重重點頭。

  「好,你現在馬上出宮,安排送信的事情,記住,這不能出絲毫差錯。」太皇太后道。

  「皇奶奶放心孫媳婦一定讓人送到。」元好重重的保證,她已經想好了,送信這事,非涂伯莫屬,涂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好,你去吧。」太皇太后揮了揮手。

  元好告退,只是才剛走到門邊,又被太皇太后叫住:「孫媳婦,等等,你回去後,讓馬公公連夜把庸兒送宮裡來,嗯。」

  聽著太皇太后這話,元好一臉震驚的看著她,元好本身就是思慮過人之人,太皇太后讓庸兒進宮,這是擔心周潢在回來的路上出事啊。

  「去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太皇太后嘆了口氣。

  元好這才退下,然後帶著小梅匆匆回到了太子府。

  回府後,元好就把涂伯叫來,將那封信交給他:「涂伯,府裡的事情你暫時放下,這裡有封,你現在連夜出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殿下手裡,記住,事關重大,一定要快。」

  元好雖然沒有說宮裡皇上的事情,但涂伯什麼樣的人,太子妃連夜從宮裡回來,又是這般情形,一猜就能猜出宮裡出事了,也不多話,接著信就牽了馬出了京。

  隨後元好又叫來了馬公公,二婆,把太皇太后的懿旨說了一遍,臨了,在馬公公去接庸兒的時候,元好又叫住了二婆,把宮裡的事情跟二婆說了一遍,然後道:「二婆,庸兒在宮裡你一定要注意他的安全,所有吃的喝的,都要你一手操持。」

  「好兒放心,生活方面有我,武力方面有馬公公,庸兒不會有事的。」二婆保證道。

  目送著馬公公和二婆帶著小庸兒出了府,元好長長的嘆了口氣,才回到梅園。

  接下來幾天,宮裡一派風平浪靜,而元好知道,這只是表相,以他當時對德中帝病情的了解,再加上二九回春針之下,德中帝絕對挺不到第二天,也就是說,此刻,德中帝已經駕崩了,肯定是太皇太后等人將消息隱瞞了下來,等著周潢回京登基再公布。

  可,周潢,你什麼時候能到啊,元好焦急的想著。

  尹隨這幾天是興奮的。

  此刻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皇上病重,傳了王丞相,元閣老,陸太傅,還有他進宮,下旨傳位於太子殿下,並讓他們以後四個好好輔佐太子殿下登基,誰都清楚,皇上這是在安排後事了,而他們四個,今後就是新皇的輔國大臣,他尹隨,回到大周,憑著兵行險招,終於又走上了大周的權力上層,這不能不讓他興奮。

  他又想起了在南楚呼風喚雨的日子。

  而就在剛才,宮裡的人秘密的傳出了消息,皇上已經駕崩了,只等殿下回京,就繼任大統。

  不過,想著殿下登基,尹隨又有些焦慮,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太子居然娶了沈家的女兒為太子妃,這一當了皇帝,那沈家的女兒就是皇后啊,這讓他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如果這個沈元好一直對他恨,跟他做對的話,他反而不覺得什麼,可這沈元好太能藏也太能隱忍了,她一直不動聲色的藏在暗處,尋找著對自己一擊的機會,這樣的對手才最可怕。

  何況她一身謀略,殿下又對她言聽計從,不行,這樣下去,太被動了,尹隨想著。

  這時,書房的門輕輕的敲響。將尹隨從思緒中喚醒:「進來。」

  進來的是徐九,他是尹隨最忠心,也是最得力的屬下,尹隨手下四大金剛的老大,徐九。

  「大人,阮二來報,南雅那邊說,庸公子被太皇太后接近宮裡陪皇上了。」徐九道。

  太皇太后為什麼這時候把庸公子接近宮裡,尹隨想著,突然一個瘋狂的主意在他的腦海裡形成,如果這個時候,周潢在回京的途中身死,那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情形。

  德中帝已死,皇位已經傳給了周潢,周潢再死,此時,他膝下只有庸公子一個,庸兒是當然的皇位繼承人,皇太后把庸兒接進宮,顯然就是要預防萬一。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如果殿下回來繼位,那沈元好就是皇后,她所生的兒子則是嫡子皇孫,皇道正統,庸兒的娘親是南雅,一個歌姬,到那時,庸兒這個庶子又如何爭得過嫡子皇孫。

  想到這裡,尹隨重重的一擊桌子,該下手時就要下手。

  「徐九,你給我帶幾個人,到運河上去攔截太子殿下。」尹隨說著,做了一個刀砍的手勢。

  徐九望著尹隨,十分的意外,不明白自家大人為什麼突然要對殿下下殺手,一直以來,自家大人可都是不遺餘力的輔佐殿下的啊。

  「你別管,只管按我吩咐的做,記住,一定要弄成意外事故。」尹隨道。

  「是,這好辦,我帶著人,穿著水考在水下,到時將船鑿穿了,然後將人弄到水裡淹死就成。」徐九道。

  「去吧,小心,不要露了行蹤。」尹隨揮了揮手,心裡一片火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0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3 AM 編輯

第八十八章:下落不明

  運河裡,周潢坐在船艙裡,又看了一遍手裡的信,那連死一片慎重。

  這次洞庭郡之行無疑是十分成功的,可他沒有想到,偏偏這時候,京裡卻出事了,本來他是要跟洞庭郡王一起回京的,如今,突然的接到涂伯送來的信,看完信,他幾乎是不做片刻停留,就整裝帶著涂伯,無風,還有一隊八個影衛匆匆上路。

  「涂伯,還有多長時間可以到京師?」周潢揉了揉眉心,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休息好,此刻精神有些疲憊。

  「現在處於運河的九曲水面,過了九曲水面,就進入了易縣的運河,就快到京了,順風順水的話,三日行程,殿下,你休息一會兒把。」涂伯道。

  「好。」周潢點頭,他確實有些累,再說,此時不休息,等回到京裡,怕是沒有休息的時間。

  於是,周潢便靠在船艙的軟榻上閉目休息,涂伯出去,放下艙簾。衝著正站在船頭的無風道:「風兒,多注意些。」

  「義父放心,風兒一直注意的。」無風衝著涂伯道。

  涂伯點點頭,又叮囑了跟隨的影衛,九曲運河,最是凶險。

  不一會兒,天黑了,船仍然在運河上行駛,影衛們也輪班休息。

  「義父,你先去睡吧,這裡有孩兒呢。」無風跟涂伯說道。

  「好,我去睡一下,你盯緊了,到了下半夜我來換你。」涂伯點點頭,也進了船艙。

  夜裡,運河上的風很大,氣溫也有些涼,當然,這麼點涼無風是不會在意的,只是此刻仍在九曲河段,這一段運河地形複雜,時常有水賊出沒,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在這時,船明顯打了個顫。

  「怎麼回事?」無風問船家。

  「不太清楚,我讓人查查看。」那船家道。

  「小心點。」無風叮囑著他。

  「小的知道。」那船家點頭,一邊揮手讓兩個手下去查,一邊繼續行船。

  可沒過一會兒無風就感到不襯,船的吃水線明顯越來越往上了,而且,船晃的厲害。這時,船家的兩個手下在後面叫了起來:「不好了,船底破了個洞,水涌進船裡了。」

  無風一聽,便衝了進去,果見船尾艙裡,破了一個大洞水不斷了涌了進來。

  這時周潢和涂伯也醒了,兩人本來都沒有覺沉,這會兒一聽船進水了,便連忙起來。

  「船家,快快靠岸。」周潢大聲的道。

  可這時,船家也慌了,這九曲河段兩邊全是山峰,如何靠岸?更何況也來不及了,那洞越來越大,同時,船已經失去平衡了。

  「不好,船底有人,是水賊。」一個影衛道。

  周潢一聽這影衛的說,心裡咯登一下,暗道:「糟了。」可一切都來不及了,船以極快的速度下沉,周潢等人大半個身子都沒在了水裡。

  無風,涂伯和影衛等人護著周潢往岸邊游,可這就在這時,他們感到水下有一股拉力,將他們往水裡拽。

  任無風和影衛功夫了得,可在水裡,卻一點也使不出來,沒幾下,幾人就叫水賊給分開了,周潢整個人沉到了水裡,他拼命的同水裡那個穿水考的人搏鬥,只是那人顯然是水性極佳,只來回了幾招,周潢就力不從心了,隨後他感到雙腿一陣巨痛,一股血腥之氣迅速的在周圍的河水裡蔓延開來。周潢的意識模糊了,整個人就往水裡沉,在最後的意識裡,他看到了那水賊一張疤面的臉。

  幾天後。

  京師,太子府梅園。

  自昨夜下半夜起,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風驟雨的,再加上電閃雷鳴,元好一晚上也沒有睡著,窗外的閃電爆起的白光,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小魚也叫這閃電給嚇到了,跑到元好的屋裡來,搬了個小凳子就坐在元好的床邊,要姑姑講故事給他聽。

  反正也睡不著,元好就披衣起來,煮了一壺茶水,邊喝茶水,邊同小魚講著故事,講的就是南楚遊記中的一些奇聞異事。

  小魚聽了好奇不已,瞪大眼睛問:「人,能飛?」

  元好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那你平日都是用輕身功夫的時候,不也像是在飛嗎?」

  小魚聽了,側臉,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重重點頭。

  就在這時,外間,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拍門聲,元好猛的站了起來,這陣敲門聲不知怎麼的給了她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門敲的這麼急,難道……元好不敢想下去。

  她飛快的開了房門,正好同急急過來的小梅撞上。

  「四小姐,無風回來了,在外間等你,說有重要的事要報。」小梅道。

  元好一聽無風回來了,先是一喜,無風回來了,那不就是殿下回來了嗎?可馬上的她就覺出不對了,如果是殿下回來了,那這個時候找她的不會是無風而是殿下,難道,周潢出事了?想到這裡,元好一陣心驚,急步朝廳上去。

  廳上的無風,元好在咋見之下,簡直認不出來,全身的衣服跟叫花子似的,頭髮亂糟糟的,一臉的憔悴。

  無風一見到元好,便咚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無風無能。」

  「殿下現在怎麼樣了?」元好怒切的問。

  「殿下失蹤了?」無風道。

  「怎麼會這樣?」元好驚叫。

  「船在九曲河段出了事,遇上了水賊,船翻了,我們在水下根本打不過水賊,後來我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掛在伸到河面的樹上,離出事的地方,已經有好幾里路了,無風在下游尋了兩天,又找人打撈了,可除了在下游找到兩個影衛的屍體外,不見殿下和義父的蹤跡。」無風哽咽的道。

  元好只覺得胸中一陣氣血上湧,一陣巨咳之下噴出一口血,眼前直冒著金星。

  「四小姐。」一邊的小梅緊緊的扶住她。

  元好用勁的搖搖頭,穩住心神,這個時候,不能亂哪,又問:「那除了你,就沒有活口了嗎?」

  「還有一個影衛,他被下游的船隻救了起來。」無風道。

  「他人呢?」元好問。

  「我暫時將他控制了起來。」無風道。

  「好,殿下的事情暫時不要傳出去,這樣,我讓小梅準備水,你先梳洗一下,然後,馬上跟我進宮。」元好知道,周潢的事情,必須馬上讓太皇太后知道,周潢出事了,大周的天塌了!

  看著無風跟小梅下去,元好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全身上下冷冰冷冰的,腦子裡也是空空的,眼睛澀澀的,想哭,卻覺得哭不出來,只覺那心空落落的。

  等無風梳洗好,元好便帶著無風赴夜進宮,為了方便,太皇太后給了她進出宮的令牌的。

  「潢兒出事了?」太皇太后聽了無風的稟報,猛的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全身都在發抖。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一邊的容華皇后神色崩潰的喊。

  「慌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我這老婆子頂著呢。」太皇太后厲聲的道。隨後轉臉問元好:「孫媳婦啊,你師出名門,又曾是潢兒的謀士,你說說,眼下形勢該怎麼辦?」

  元好看著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道:「如今形勢,皇上駕崩已經不能瞞了,我想,京裡相當一部分人已經知道皇上駕崩的事情。」說到這裡元好停頓了一下,後宮之間有多少耳目,德中帝駕崩之事,瞞個三五天或許可以,但想要一直瞞下去,顯然不可能的。

  「所以,唯今之計,先立新皇,然後舉朝廷之力尋找殿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元好重重的道。

  「不錯,這是最恰當的做法,可是,立誰為新皇?」太皇太后又問。

  「這個,孫媳婦不敢妄議,請太皇太后定奪。」元好道。

  「恕你無罪,說說看。」太皇太后道。

  「如今皇子,慶王聲望和功勛最高,但他仍是帶罪之身,圈在太廟,而十皇子,十一皇子等亦是碌碌之輩,在朝中非但沒有聲望,反而因平日行事乖張,惹人非議,立他們為新皇都難以服眾,更重要的是,皇上上次傳召四位輔國大臣,就已經傳旨,立太子殿下為皇了,也就是說,太子殿下除了沒有履行登基儀式外,他已經是皇上了,而如今,他出了事故,唯一的繼承者只有庸兒,孫媳婦想,這也是當初,皇奶奶讓孫媳婦將庸兒送進宮裡的原因吧。」

  「好,不錯,你看的很明白,只有立庸兒才能名正言順。」太皇太后重重的點頭。隨後對一邊的宮女閉月道:「去,讓莫公公請四大輔臣進宮,還有永樂王爺和廣平公主進宮。」

  待閉月下去,太皇太后看了看外面天已發白,便又對元好道:「你去陪陪庸兒吧,這孩子勤力的很,這些日子在宮裡,總是早早的起來練拳,然後讀書,時常說起你,我看他,對你比對他自個兒的娘還親。」

  「是。」元好應聲便跟著一邊的太監下去,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自周潢成了太子後,元好想過庸兒的未來,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庸兒會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登基為皇,他還是一個孩子啊。

  「庸兒真的要當皇帝了?」二婆聽元好說庸兒的事,一臉的不可思議。

  兩人坐在廊上,看著小庸兒一板一眼的跟著馬公公練拳,這段時間,庸兒越來越沉穩了。

  「是啊。」元好嘆著氣道,只是庸兒太小的,今後他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那殿下呢?」二婆又問。

  「九曲河段,是運河中最凶險河段,無風找了幾天也沒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啊。」元好抬著頭,望著天道,她不想讓眼中的淚水落下來,一直以來,她都弄不清跟周潢的感情,此刻她明白了,有些東西,習慣了它存在,反而會忽略,可一旦失去的時候,才知它在心中的份量,她對周潢沒有轟轟烈烈的感情,但無疑周潢是她的依靠,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為了庸兒才嫁周潢的,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完全是的,周潢已經成了一個她習慣的存在,失去了他,心就空了。

  「好兒,老天爺對你太不公平了。」二婆哭著。緊緊的將元好擁在懷裡。

  「老天爺對我是公平的,只是,似乎對殿下太不公平了。」元好在二婆的懷裡喃喃的道,那淚水迅速的濕了二婆的衣襟。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1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4 AM 編輯

第八十九章:三后時代

  德中三十一年六月二十八,德中帝駕崩,太子殿下在由洞庭回來的途中,於運河九曲河段出事,下落不明,由七歲的皇太孫周庸登基為皇。並定來年的新皇年號為正和。

  原太子妃沈氏晉升為太后,原夫人南雅晉升為太妃,兩宮垂簾,並由聖祖太皇太后監國,大周開始了三ㄒ后時代。

  「咳咳……」元好一下朝,剛回到清和宮,就不由得一陣猛烈的咳了起來,自上回吐了口血後,元好這咳就再也沒止住過,時常咳的人呼吸不過來。

  清和宮原是榮王的母妃辰妃的住處,自榮王出事後,辰妃被打入冷宮,幾個月後就鬱鬱而死,而這清和宮便一直空了下來,元好等人搬進宮後,這清和宮就成了元好的住處。

  「來,快,藥熬好了,把藥喝了。」蘇嬤帶著兩個宮女端著藥過來。

  元好喘了口氣,接過藥,把藥喝下,不由得緊皺著眉頭,那藥苦的跟黃蓮似的。

  「姑姑,吃糖糖。」一邊的小魚棒著一塊糖湊到元好跟前,元好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接過糖,卻反而把糖塞進了小傢伙的嘴裡。

  「呵呵。」小魚鼓著腮幫子,笑的一臉開心。然後爬到桌上,卻伸著手,揉著元好的眉心道:「高興。」

  「嗯,姑姑高興著呢。」元好抓著他的手道。

  「說謊。」小魚垂著眉眼,很直接的拆穿了元好的謊言。

  一邊的小梅撲哧的一笑:「四小姐,你騙不過小魚的。」

  「叫什麼四小姐,叫太后。」一邊的蘇嬤糾正道。

  「是,我知道了,蘇嬤。」小梅悄悄的跟元好翻了翻白眼,說實話,讓她叫沈四小姐為太后,她還真有些叫不出口,總覺得十分的怪異,二十一歲的太后,這也太年輕了點,別說她,元好聽著也不太自在,不過,在宮裡,自由宮裡的規矩。

  元好也只是笑笑。

  隨後元好又對小梅道:「對了,你傳個消息出去,跟少郡王他們說,找殿下的事情,讓他們停下,不要管了,就全部交給黑龍他們找吧。」

  「為什麼?」小梅奇怪的問。

  關於周潢的下落,自周潢落水,到如今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可一直查不到,朝廷已經放棄了,大家心裡都清楚,周潢怕早已屍沉河中,要不然,這麼長的時間,如果周潢得救的話,也早該回朝了,可元好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周潢沒有死,所以,她一直請黑龍和少郡王的人幫忙找著。

  洞庭水軍,連著運河一系,而黑龍本來就是船幫的人,對於水上的一些事情情況清楚,請他們找是再合適不過。

  只是,如今朝局剛剛穩定下來,尹隨和南雅就已經迫不及待要對她下手了,而他們首先針對的就是洞庭郡王這剛剛歸降朝廷的人。

  「朝廷有人盯著他們,我怕他們為了找人,調動人員的時候被人構陷,你別問了,你這般跟少郡王說,他們會明白的。」元好道。

  「哦。」小梅應聲。

  「對了,無風那邊有沒有周潢的消息。」元好又問。

  「沒有,無風侍衛這些天也沒出去找,聽說馬公公請了聖祖太皇太后的懿旨,將他調到皇上身邊,保護皇上了,因此,無風侍衛這些天一直都跟著皇上,沒有出宮。」小梅道。

  元好想了想道:「這樣也好,他留在庸兒身邊讓人放心。」

  「好了,小梅,讓太后休息了,這身子骨,得好好養養。」一邊的蘇嬤見元好一坐下來一會兒安排這個,一會兒又問這問那,臉又蒼白的跟個鬼似的,便有些心疼的道,如今周潢故去,蘇嬤把她的一腔忠心全放在了元好身上。

  「知道了,蘇嬤。」小梅托著長音道,然後伸了伸舌頭,告辭下去了。

  「蘇嬤,別忙了,我這馬上要去聖祖太皇太后那裡。」元好見蘇嬤在一邊忙乎著,便起身道。

  「不是一大早就請過安了嗎?」蘇嬤皺著眉頭。

  「不是請安,是有事呢,我看哪,就算我不去,一會兒聖祖太皇太后就要來請了。」元好道,這時候,她倒是真羨慕容華太皇太后,自德中帝出殯後,容華太皇太后交出了宮中一切事物,搬去了佛殿裡為德中帝祈福,真正落得一身的清靜。

  元好明白容華太皇太后為什麼這麼做,容華太皇太后的父親王相國歸為輔國首臣,王家聲勢達到了巔峰,如果容華太皇太后仍掌後宮權柄的話,那王家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所以,容華皇后才借為德中帝祈福之事,退出事外。

  容華是個十分聰明也懂進退的人。

  正說著,莫公公來了。

  「見過,太后,聖祖太皇太后讓奴才來請太后過去。」莫公公行禮道。

  「好了,哀家知道了,這就過去。」元好道,果然,尹隨和南雅是不打算放過洞庭郡王一家了,尹隨在朝上逼,南雅又到聖祖太皇太后那裡去逼。元好冷笑著。洞庭郡王的事根本不算什麼事,畢竟,對洞庭郡所屬的安排,德中皇帝是下了明旨的。

  元好估計著,尹隨更可能是想借這一事件試試新朝局的水深。

  「還有一事,清和宮還沒掌事太監,請問太后有什麼安排?」這時,莫公公又道。

  元好看了看他,隨後倒是有些為難的敲了敲額頭:「這宮裡的太監哀家還真不熟悉……」說到這裡,元好頓了一下,突熟轉過臉問一邊的蘇嬤:「蘇嬤,聽說你有一個義子在宮裡?」

  「是啊,叫衛虎頭,說起來,他原來還是南楚宮裡的太監呢,只是……」蘇嬤道,悄悄的遞了一個眼色給元好。

  一般來說,各宮的管事太監都是由太監總管推薦的,而今天,莫公公提出這事,顯然的也知道元好他們對宮裡的太監不熟,正好,他就可以安插自己的人,從而掌握各宮情況。

  元好當然知道莫公公的心事,但這管事太監一職,非同小可,如果是一般情況,她倒是不介意由莫公公安排,但是,元好對尹隨有著極強戒備心理,尹隨這人非同小可,只要有一點點縫,他都能鑽的人,而且,一直以來,元好知道,尹隨能隨時的掌握宮裡的消息,這說明,尹隨在宮裡有人,而且這個人的身份不低,所以,元好自然要防著點。

  這種情況下,衛虎頭就成了最佳人選。

  「那好,就這個衛虎頭了,莫公公看有沒有問題啊。」元好淡笑著道。

  「問題到沒什麼問題,只是他的品序太低,只是一個雜役太監。」莫公公道。

  「品序太低可以升嘛,就當是我的恩典了。」元好道。畢竟是自己宮裡用的太監,作為太后,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是,奴才這就去辦。」莫公公應了聲退下。

  元好這才帶著宮女去了安寧宮,安寧宮就是聖祖太皇太后的居所。果然,她一到那裡,就看到南雅也在。

  「見過皇奶奶。」元好行禮道。

  「免禮,聽說,你身子骨不好,這些日子勞累了,要注意休息。」聖祖太皇太后道。

  「謝皇奶奶的關心,孫媳婦這是自小的毛病,年年都這樣,早習慣了。」元好淡笑著道。

  聖祖太皇太后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坐位道:「來,坐。」

  「是。」元好坐下,這時聖祖太皇太后才道:「今天朝上,百官告洞庭郡王是害死潢兒的凶手,要嚴懲洞庭郡王,你怎麼看?」

  果然,南雅將朝上的事告到聖祖太皇太后這裡了。

  「嗯,據孫媳婦所知,殿下之事,系水匪所為。

  「元好剛說到這裡,話就被南雅打斷了:「正是水匪啊,洞庭郡王不正是洞庭湖上最大的水匪嗎?說不準,他們早有勾結呢。」

  元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南雅太妃這是想當然呢,還是莫須有啊?」

  「什麼想當然,莫須有的,我不知道,就怕有的人,因為自家的姻親關係,連殿下的身死的大仇都不顧了。」南雅在一邊咄咄逼人的道。

  元好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看著聖祖太皇太后。

  果然,聖祖太皇太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夠了,南雅,你如今也是個太妃了,要懂一點規矩,朝中之事,不是能隨意妄測的,一切都要講證據,你莫要胡言亂語的,反而丟了皇上的臉。

  「是,南雅失禮了。」南雅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道。

  「繼續說。」聖祖太皇太后又衝著元好道。

  「是。」元好點頭道:「而所謂的百官告洞庭郡王其實只不過是尹大人牽頭,王相國,元閣老,陸太師都沒有斷言,所以,這個百官所告不符合事實,而父皇在世時,曾對洞庭郡王做出安排,洞庭郡王遷入京師,保留洞庭水軍,任少都王為洞庭水師都督,這是公布了天下的,而洞庭郡所屬,在殿下出事後,仍交出權利,隨常遠將軍回京,這充分體現了他們的坦蕩和誠信,那麼朝廷的誠信呢?這個時候,如果朝廷置先皇旨意於不顧,並處置洞庭郡王,朝廷將失信於天下。」

  「什麼誠信不誠信,我看他們是不知道殿下出事,這才隨常將軍回京的。」南雅又忍不住道。

  元好看著她笑了,道:「不錯,他們都不知道殿下出事,那怎麼說殿下是他們害的呢?」

  「這……」南雅臉一陣青白,知道自己又中了這姓沈的套,總之,姓沈的這麼一解釋,洞郡所屬是一點事也沒了,承認他們講誠信,那朝廷不能不講誠信,說他們不知殿下出事吧,得,自己這一句反而打了自己嘴巴,南雅一陣有苦說不出。

  難怪尹大人早就說過了,她是鬥不過這個沈元好的。

  想到這裡,南雅站起來要告辭,她不想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可一站起來,眼前一陣金星直冒,胃一陣作嘔,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要倒,元好正好在邊上,連忙扶了她一把,然後很自然的一手按了南雅的脈門,這一按之下,不由得一陣驚訝:「是喜脈。」

  「什麼,喜脈?快宣太醫。」聖祖太皇太后在一邊聽著,一陣激動,如果真是喜脈,那可能是潢兒的遺腹子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1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5 AM 編輯

第九十章:成長的庸兒

  安和宮是南雅的住所。

  此刻,南雅躺在床上,劉御醫在為她把著脈,而南雅的心卻是七上八下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劉御醫。

  而劉御醫此刻,心也是惴惴的,按脈相顯示,這太妃應該才剛剛懷孕,應該也就一個多月,可按時間算,先殿下離京,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這孩子不是先殿下的,那可是皇家大醜聞哪。

  想到這裡,劉御醫額頭就冒著汗。

  而南雅從劉御醫的神情裡知道,事情被看破了,不由得那臉色蒼白起來,這事一捅出來,她哪還有活路,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想到這裡,南雅便下了床,咚咚的一聲對著劉御醫跪下。

  「太妃,太妃,你這是幹什麼?下臣可擔當不起啊。」劉御醫悅,花白的鬍子抖動著,他心裡自然清楚太妃為什麼跪。

  「劉大人,這孩子怎麼說也是一條命哪,醫者仁心,還請劉大人發發慈悲吧,保這孩子一命吧。」南雅仍然跪著。

  「這干係老臣擔當不起啊。」劉御醫顫著聲道。

  「沒事的,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劉大人,你要三思啊,這一拆穿就是幾條人命,殿下已經走了,如果我又出事,你讓皇上情何以堪哪。」南雅又搬出小皇帝道。

  這一刻,劉御醫為難了,是啊,皇上才七歲,父親已走,如果母親再出事,更何況出的還是這樣的事情,怕是朝局又要動盪起來了。

  想到這裡,劉御醫長長一嘆:「好吧,老臣就豁出去了,為太妃遮了這事,但願太妃以後潔身自好。」

  劉御醫說完,便背著提著藥箱出去,留下南雅臉一陣青一陣白,好一會兒,卻鬆了一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劉御醫回到外間,對聖祖太皇太后和元好道:「太妃已孕近三月,不過太妃最近因殿下之事,心情過度悲傷,造成胎兒不穩,臣給太妃開了保胎藥,不過,這保胎藥以穩為主,會使得胎兒成長放慢,最後很可能造成胎兒遲產。」

  劉御醫算是幫人幫到底了,這會兒就為以後南雅的遲產做了鋪墊。

  「一切能交給劉大人,務必保證胎兒的安全。」聖祖太皇太后高興的道。

  「是,臣遵命。」劉御醫應聲,就下去開藥去了。

  隨後元好隨著聖祖太皇太后進了南雅的內室,又寬慰了南雅一番。

  「你這些日子就精心養胎,早朝的事就不要去了,交給元好。」聖祖太皇太后道。

  「是。」南雅欲起身行禮,卻被聖祖太皇太后阻止。

  也就順勢躺下,說實在的,早朝上那些事她多數聽不懂,不去正好,反正有尹隨把握著,姓沈的翻不了天,她樂得清靜。

  隨後元好便跟著聖祖太皇太后出了安和宮。

  「好兒,這陣子,朝上,你辛苦點,把握一下。」聖祖太皇太后邊走邊道。

  「好兒知道,不辛苦的。」元好扶著聖祖太皇太后道。

  「怎麼不辛苦,你的身子骨我是知道的,那尹隨跟你家的恩怨我也是清楚的,這回洞庭郡王的事情,他就是針對著你,不過,你放心,王相國是三朝元老了,只要有他在朝上,那尹隨再怎麼針對你都沒用,你就安心著為庸兒把這個江山守幾年,等庸兒十四歲了,就可以親政了。」聖祖太皇太后拍著元好的手背道。

  「沒事,這不還有皇奶奶撐腰嘛。」元好笑著道。

  「唉,我們都老啦,只希望老天爺開恩哪,讓我們再多活幾年。」聖祖太皇太后道。

  「皇奶奶會長命百歲的。」元好道。心裡卻不免擔憂,聖祖太皇太后七十八了,王相國也七十六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啊,這兩人還有多長時間還真不好說。

  「那就借你吉言了。」聖祖太皇太后也打趣著道。

  隨後,元好先送聖祖太皇太后回宮,然後自己再轉回清和宮。就那裡琢磨著,她有些不明白,說實話,之前她給南雅把脈的時候,她認為南雅肚子的孩子應該是一個多月,最多不會超過兩個月的,所以,她特別的驚訝,可如今,劉御醫的診斷卻是接近三個月了,那麼說,是她弄錯了?

  「太后,你又在想那些頭大的事情,多思傷神,一點也不顧著自個兒的身子骨,不是老婆子多話啊,朝上的事朝上想,這回了宮,就安心歇著,容華太皇太后昨天讓人把她宮裡的幾盆大麗花送來了,那花開的可熱鬧了,一點也不比那牡丹差,老婆子可聽說了,這花可是漂洋過海的才來到我們大周的,稀奇著呢。」這時,蘇嬤端了一碗銀耳湯進來道。

  元好接過參湯,小口小口的喝完才道:「好,聽蘇嬤的,不想了,對了,小魚呢?」

  「皇上來了,兩人在後院玩呢。」蘇嬤道。

  「那好,咱們到後院走走,也賞賞那大麗花。」元好說著,起身,同蘇嬤一起到了後院。

  後院裡,兩個小傢伙正上躥下跳的,不過明顯的,小魚在功夫方面,現在已高出庸兒不少,馬公公說了,只要這麼下去,等小魚到了十歲,那一身功夫,尤其是輕身功夫方面,已經能擠進高手行列了。

  「姑姑。」小魚一見元好,便從那高高的樹梢上,一個飛縱就跳到了元好身邊。

  「太后。」小庸兒也一溜小跑的過來,馬公公和無風只是遠遠的看著。

  「皇上,功課都做好了?」元好牽著庸兒的手,在一邊的石桌邊坐下,拿出手帕,幫兩個小傢伙擦了擦汗。

  「都做好了,陸太師還表揚聯了呢。」庸兒有些小得意的道。

  「呵呵,皇上好厲害啊。」元好也衝著他豎起大拇指。庸兒笑了笑,然後穩穩的坐在一邊,經歷過幾次朝堂,如今這小傢伙越發的穩重了,只是有時,元好有些心疼,比起小魚兒的單純和輕鬆,無疑小庸兒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一個七歲的孩子,過早的承受了這一切。

  於是,又問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太后,莫公公來了。」這時,小梅進來報。

  「定是關於咱們宮管事的事情。」蘇嬤在一邊道。

  元好點頭讓小梅請莫公公進來。

  不一會兒,莫公公帶著一個人跟著小梅進來了:「太后,衛虎頭如今己升為六品管事太監,奴才把他帶來了,供太后驅使。」說著,莫公公又轉身對身後一步的太監道:「衛公公,還不快拜見太后。

  那太監低垂著頭,團身拜倒:「奴才見過太后。」

  「起來吧,你就是衛虎頭,哀家可是多次聽蘇嬤說起你,以後你就在清和宮做事吧。」元好故作平靜的道。那心裡卻很激動,宮奴宮同衛虎頭,楊柳兒一起刷馬桶的日子又一一的浮現。

  「是。」衛虎頭應聲起來,稍稍抬了眼同元好對視,元好發現,他那眼底也是一片激動,隨後衛虎頭又低垂著眼垂手站在一邊。

  莫公公又在一邊叮囑著一些該注意的事情。

  「小魚,跳啊。」就在這時小庸兒大叫,原來兩個小傢伙又練起輕身功夫來了,庸兒仍像以前那般,抬著胳膊給小魚托一把力。

  「放肆。」這邊的莫公公莫良才見了,一個箭步上前,擋在小庸兒身前,衝著空中的小魚厲聲的喝道。

  小魚此時在空中,先是叫莫良才的大喝給嚇了一跳,隨後又因為無處著力,本就力竭,再經過一嚇,人就直往下墜,好在一邊的無風眼疾手快,整個人往前一掠,正好接住了空中往下墜的小魚。

  「壞人。」小魚嚇了一跳,站穩後,就氣哼哼的衝著莫公公回嘴。

  「這……」莫良才轉過臉一臉苦笑的衝著元好道:「太后,不是小的多嘴啊,這宮裡可不比外面,尤其庸公子如今是皇上了,小的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那皇上一身可都擔在小的身上啊,小魚公子這樣做可太失禮了,更何況,若是傷到了皇上,那小的如何跟太妃和聖祖太皇太后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交待?」

  元好平靜的看著他,隨即點點頭道:「多謝莫公公提醒,是哀家疏忽了。」

  「多謝太后體諒。」莫良才回道。

  「放肆,是朕讓小魚這麼做的,你憑什麼阻止,你害得小魚差點跌倒,朕要罰你。」這時,庸兒回過神來,他本玩得正高興,如今叫莫公公這麼一鬧,所有的趣味全沒了,心裡便氣惱的很。

  「皇上要罰奴才,奴才認了,但還請皇上要保重龍體。」莫良才跪下道。

  莫良才這一下,小庸兒倒不知怎麼辦才好了,只得拿眼睛望著元好。

  「皇上,還不快把莫公公扶起來,莫公公是為了你好,他怕小魚萬一不小心,傷著你呢。」元好道,莫良才說的沒錯,如今小庸兒是皇上了,儘管他還小,但他已經不能同小魚玩這種遊戲了。

  「那好,你起來吧,恕你無罪。」小庸兒道,嘴裡還嘀咕了句:「小魚兒厲害著呢,怎麼會傷到我。」

  莫公公這才起來,又問道:「皇上,要不要擺駕安和宮。」

  庸兒點了點頭,每天這個時候,是他去安和宮看娘親的時候,不過,莫公公正要說起駕的時候,庸兒又揮了揮手:「你在外面等一下吧,聯這還有點事問太后。」

  「是。」莫良才應聲出去。

  元好看著莫良才的背影離開,隨後才轉過臉,卻看到庸兒神情低落的坐在一邊。

  「怎麼了,庸兒。」元好上前,將他拉在懷裡問。

  「我娘親是不是很不喜歡我?」庸兒問。

  「怎麼會呢,這世上,哪有娘親不喜歡兒子的。」元好輕輕幫他整理著衣服道。

  「可每回,我去安和宮,娘親從來沒有一句問候和貼心的親近話,尤其是最近,她總是摸著肚子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說話,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庸兒很受傷的道,孩子的心是最敏感,就算南雅掩飾的很好,但庸兒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敷衍。

  元好聽了庸兒的話一陣難過,只得勸道:「你小弟弟小妹妹如今還在你娘的肚子裡,他們只能承受你娘一個人的關心,而庸兒,你是大哥哥了,自然要讓著小弟弟小妹妹些,對吧,更何況,你除了你娘的關心,還有我,還有聖祖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關心和喜歡,對了,還有你爹,還有小魚,還有馬公公等等。」

  「我爹,他還活著嗎?」庸兒仰著臉問,看著這張小臉,元好發現,這陣子,小庸兒真的長大不少。

  「活著。」元好道,也不知是安慰庸兒還是安慰自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1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5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見聞

  大周正和元年。

  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本該是早陽春的時節,但天公不作美,昨夜居然飄了一夜的雪,到今晨方才停下,使得天氣顯得格外的清冷,如今,天又飄起了小雨,絲絲的飄著,京師的人很不喜歡這種潮濕陰冷的天氣。

  所以,今兒個早上,街面的店鋪開的格外的晚。辰時快過了,各店家才慢騰騰的開了門。

  不過,南門的碼頭,卻是一片熱鬧,南來北往的船口都要乖著這個大清早,裝了貨起程。

  此時,元好撐著油紙傘,帶著庸兒和小魚在南城門外的碼頭上散步,庸兒還小,他需要成長,不能被拘在宮裡,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當然,以庸兒現在的身份,讓他行萬里路顯然是不切實際的,所以,元好就跟聖祖太皇太后商量著,每隔幾天,帶到在京師各處走走,多見多聞,也算是一種歷練。

  早上,是碼頭工人最忙的時段,幾人信步而走,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沿河街上。

  「咦,那裡人有施粥。」這時,跟著後面的馬公公指著不遠處道。

  元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的,街對面一家早茶鋪子門口場子上,正搭著一個粥棚,擺著兩口大鍋,鍋裡正熬著粥,鍋的邊上,排了兩隊長長的隊伍,都是衣不蔽體的難民。

  兩個店小二正施著粥。

  「幾位客官吃早點嗎?」這時,那早茶鋪裡一個夥計見到元好一行人過來,便熱情的迎了出來。

  「嗯。」元好點點頭,隨後問那小二:「這些難民都是從北疆那邊過來的嗎?」

  北疆這兩年災禍不斷。

  「可不是,哎,北疆去年又鬧雪災,今年剛剛開春,沒想又弄出了蝗災,百姓的日子沒法過了,只得逃難過來唄,我們東家見著可憐,便開了這個粥棚,救濟救濟。」那小二道。

  「可朝廷不是撥了救濟銀和救災銀了嗎,他們怎麼還逃難啊?」這時,一邊的庸兒問道。

  那小二看了庸兒一眼,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說話卻一本正經的,有些奇怪,不過,他做夥計的,那都是笑臉迎客,於是便回道:「朝廷那點救濟糧頂個什麼用,一層一層的截留,到百姓的手裡,還不夠一口吃的。」

  「朝廷撥給百姓的救濟糧誰有膽子截留,不要命了不成。」庸兒此時繃著一張小臉,小小人兒,頗有些威儀。

  「哎,瞧你這孩子說的,天高皇帝遠,更何況,當今皇上還是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娃子呢,他知道啥,還不是朝中的官員怎麼說怎麼做。」店小二說著,隨後卻輕輕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嘀咕了句:「我跟個孩子說這些幹啥。」

  說著,連忙帶著元好等人在靠窗的兩張八仙桌邊塵好,然後順溜著報了早點名兒。

  反正這邊人多,小梅將店小二報的這些全點了遍,店小二就轉身忙活去了。

  庸兒仍然繃著帳小臉坐在那裡,低著聲恨恨的道:「誰要敢截留救災糧救災銀,我就砍他的頭。」

  「這事,庸兒放在心裡就成,要辦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先要查清楚,不能人云亦云,然後,謀定後動,而庸兒,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元好嘆道。

  截留這事情,在朝中已形成了一種慣例和約定,它所牽涉的利益圈子太廣了,如今,三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南雅和自己又不齊心,再加上尹隨在一旁時刻要拿捏自己,元好現在也是舉步維艱,每走一步都謹慎萬分,因此要動這個利益圈子,現在為時尚早,這些人,都是德中帝時的寵臣,根深葉茂,在庸兒的力量沒有成長起來前,不宜動手,要不然,反受其亂。

  「嗯。庸兒知道,庸兒現在都用心的跟劉先生學習。」庸兒道,他嘴裡的劉先生,正是翰林院的老翰林,一身才學,不再賈國士之下。

  以前,庸兒只是一個小公子,元好教教他足以,但如今,庸兒為一國之君,以元好的本事,是不足以教導庸兒的。這點元好心裡清楚。

  她沒有天縱之資,只是因為家庭遭遇,為了生存,才步步為營,一步步走到如今,說到底,一切都是逼出來的。

  這時,店小二端著早點上來了。

  元好等人便停了話頭。

  「這是我們店招牌點心,金絲獅子頭,幾位客官嘗嘗。」小二邊上早點,邊介紹著。

  小庸兒看著那金絲獅子頭,眼眶有些紅了,拿了一個在嘴裡咬了一口,然後紅著眼眶道:「爹最喜歡吃這個了。」

  「那庸兒多吃一個,幫你爹那份也吃了。」元好為他夾了一個道。

  「嗯。」庸兒重重點頭。

  這時,小魚卻拿了一個放在元好的碗裡:「吃。」然後自己捧著一個啃了起來。

  元好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這孩子一點點的動作,都能讓她格外高興。也夾了一塊牛肉輔到他的碗裡,小傢伙抬頭,一臉滿足的笑容。

  然後夾著肉脯含著獅子頭,吃得格外帶勁。

  這個鋪子裡的獅子頭果然好吃,元好咬了一口,外脆裡軟,帶著蔥花肉香,還有金桔絲,元好是南楚人,並沒有吃獅子頭的習慣,但在大周這幾年,跟著周潢,不知不覺的,也漸漸的喜歡上了這獅子頭的味道,幾日不吃,還想的慌。只是這半年多來,周潢一點消息也沒有,元好雖然情感上不相信周潢就這麼的走了,可理智告訴她,周潢八成是真的回不來了。

  每每想到這裡,元好都覺得一切宛如夢,眼前彷彿還見周潢跟她道別的情形。

  就在這時,之前的小二又過來了,手裡還端著幾碗百合蜜子羹,以及一盤南楚雲糕,放在元好的桌上。

  「店家,你弄錯了吧,這個我們沒叫。」元好看著東西對小二道。

  「沒錯,這是我們東家請的,幾位放心吃。」那小二解釋道。

  「哦,你們東家為什麼請我們吃?」元好奇怪的問。

  那店小二揉了揉頭,倒不知該怎麼解釋好。

  這時,同元好這一桌相鄰的一桌,有人道:「這個店東家是個奇人呢,端看他的心情,經常會莫名其妙的請人吃東西,我上回就有幸免費吃了一回北越出名的羊肚湯。」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士子打扮,他同桌的兩位也是士子打扮,顯然是進京遊學的。

  一邊的馬公公聽了那士子說的,便悄悄的取出了銀針,試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表示沒毒。

  「哦,沒想到貴東家是這樣的奇人,不知可否為我引見一下。」元好衝著那小二道。她倒叫那士子說出了好奇心來。

  「我們東家性格清靜,從不見外人。」那小二回道,然後自顧自的忙去了。

  這時,隔壁那一桌士子又為聊起這店的東家,元好聽他們說,才知道,不僅僅是這一個早茶鋪子,連著這間早茶鋪,包括邊上的客棧,還有一家當鋪,以及一間賣文房四寶的翰墨齋,這些都是一個東家。

  這幾位士子就住在隔壁的客棧。

  這可是好大的手筆啊,要知道,碼頭這一塊可是寸土寸金的商業地,而這些店鋪可是今年過完年才來開的,一開就是四間鋪子,其中客棧,當鋪,以及翰墨齋可是要相當財力的。元好對這店東家更是好奇了。

  不過,元好儘管對這個店東家有些好奇,但人家不見客,也不會強求。

  只是暗自琢磨著,這人既然這麼大的動作,想來以後總會走到人前的,到時自可知什麼來路。

  「今年是使用新年號的第一年,應該會有恩科的吧?」這時,隔壁桌的幾個士子又聊開了。

  「那可不一定,到現在也沒有什麼風聲,而且,就算有恩科,很可能也是恩萌,那個跟我們這些貧寒學子沒什麼關係。」另一個士子接話道。

  「不一定,當今太后垂簾,我可聽說了,現在的太后可是賈大國士的弟子,賈大國士一向是至力於為貧寒學子謀出路的,科舉,勢在必行,這個,先皇也已經有打算了,也試過一科,那一科,高中頭名的就是西蜀名士顏廣,而如今,新皇登基,自由新氣象,說不準,這一科就是我們這些貧寒學士的出頭之日。」先前那士子道。

  「我看未必,太后畢竟是一介女流,如今朝政主要把持在四大輔國手裡,王家,元家,陸家,哪一家不是士家大族,他們必然主張恩科,太后孤掌難鳴。」又一個士子道。

  「不是還有個尹大人嗎?」又有人問。

  「尹隨?這人更是野心勃勃,南楚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現其在南楚的行為,較之王家,元家這些大家族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依我看,現今,尹隨力量仍比較弱,他為了取得最大的利益,必然會緊跟王丞相他們,怎麼可能會為太后出頭。」這時,邊上一個青衣士子道。

  「董公子……」

  「二東家……」

  那青衣士子一接話,邊上幾個便打著招呼,元好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青衣士子是這位店家的二東家,不由得細細打量他了一番,二十上下的年紀,國字臉,這人對朝局的分析倒是有些見地的。

  庸兒也在一邊聽著,但他畢竟歲數小,一些利害關係還不是很清楚,所以,聽到一半,便有些一頭霧水,神情便有些鬱悶。

  「聽著就是,你現在要多聽多看,然後多學習,等你長大了,這些東西就慢慢的懂了。」元好看他鬱悶的樣子,便安慰道。

  「嗯。」庸兒點點頭。

  隨後,元好一行人吃完,便離開,回宮,到了庸兒上課的時間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2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6 AM 編輯

第九十二章:朝堂之爭

  回到宮裡,庸兒去上課,也將小魚帶去做伴讀。

  對於讀書,小魚完全沒那腦筋,開始的時候,劉翰林還本著為小皇上培養人才,也一併細心的教小魚,可幾次之後,劉翰林不得不放棄了,跟小魚講課,那完全是雞同鴨講,小魚完全聽不懂,時不時蹦出的幾個字,劉翰林也不明白他要表達什麼。

  常常弄得一邊小皇上以及一眾伴讀忍笑忍得很辛苦,劉翰林是哭笑不得,而小魚則很無辜很無辜。

  也因此,有一段時間,小魚十分排斥讀書,但一件意外的事卻讓他對讀書興趣大增,則會就要從皇上的幾個伴讀說起,其中居然有尹隨的長子尹波尹衙內,這尹波在南楚小小年紀,卻是個無法無天的人物,只是到了大周,最初在船上,就叫元好擺了一道,隨後這幾年,一來,大周不比南楚,尹隨管得嚴,再加上,大周京師,別的沒什麼,就是大官多,還有皇室宗親,尹波尹衙內很是吃了幾個虧,倒也學乖了,消停了好一陣子。

  眼看著十八歲了,正好聖祖太皇太后要為小皇帝挑侍衛和伴讀,於是尹隨自然趁這個機會毛遂自薦,讓尹波進了宮,做了小皇帝的侍衛,又兼伴讀。

  這傢伙,讀書沒本事,好在以前玩樂慣,歪門邪道不少,倒是把一干伴讀小子哄得團團轉,只是小魚不知怎麼的卻跟他不對付,而尹波傢伙,還有些記恨著當初元好擺他的道,也有事沒事想找小魚的茬。

  可小魚這孩子,上課雖然聽不懂劉翰林說什麼,但一板一眼的坐在那裡,乖巧無比,尹波自然找不到機會,於是下課的時候,尹波便撩撥他,可讓尹波淚流滿面的是,他一個堂堂的成人,居然打不過一個小孩子,小魚在空中騰躍,尹波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常常被小魚打倒。

  幾次下來,尹波算是死了心,不找小魚麻煩了,可小魚卻不幹了,以前他在府裡,常跟著秦大打門,可這進了宮,元好不讓他在宮裡亂闖,而秦大也升任禁衛軍頭領,自然不可能再陪他一個小孩子練功。於是,小魚這陣子覺得沒勁的很,這會兒,居然有個尹波要跟他打,自然不肯罷休,於是,每一到下課,小魚就纏著尹波打,而庸兒則帶著一幫半大孩子伴讀,為小魚助威,小魚發話了,尹波自然不敢躲,於是只得十分苦逼的做一個專門挨打的陪練。

  也因此,小魚對每天的上課都是期待無比。

  這會兒,自然興高采烈的跟著小庸兒上課去了。

  元好送他們到了御書房,然後才回轉自己的清和宮。

  「真是怪事了,南雅太妃的肚子這眼看著就九個月了,怎麼還那麼小?」此時,廳上,小梅正同蘇嬤嘀咕道。

  「當初,劉御醫不是說了嗎?為了保胎,孩子長得慢,我看著,這孩子肯定要遲產。」蘇嬤道。

  「也是。」小梅道,隨後卻又嘆了口氣,「這太妃可真好命,先生了個皇上,如今又有了孩子,怎麼太后沒懷上呢?」

  「你操這心幹啥,南雅太妃的孩子,不也是太后的孩子嘛,瞧如今皇上,跟太后多親哪。」蘇嬤道。

  「那可不一樣,如今皇上還小,不太懂事,等長大了,那到底不是太后身上掉下來的肉,估計以後就沒這麼貼心了,太后還年輕呢,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的要在宮裡終老,想著那心理都不好受。」小梅有些不平的道。

  「唉,這都是命。」蘇嬤道,卻不由得想起了越妃,自家公主要強了一輩子,最後卻落得個自焚的下場,這不是命是什麼。

  「咳咳。」元好咳了一聲,兩個嘀咕的人才回過神來。

  對於南雅腹中的孩子,元好也是頗多的懷疑,但既然劉御醫下了定論,元好雖覺得有疑問,卻也無法求證什麼。

  「太后。」兩人連忙行禮,小梅還暗暗的衝著蘇嬤伸了伸舌頭。元好卻故作不見,但對於小梅的這份心卻是有些感動的,當初,她搬進宮時,本意是讓小梅離開的,畢竟,小梅一旦進了宮做宮女,那就只能到二十五歲才能放出去,不過小梅最終卻選擇跟自己進宮,元好知道,其中有一部分是洞庭郡王的意思,如今洞庭郡王一系也歸順了大周,那不管從哪個方面講,有個人在自己身邊,那總能起到聯繫的作用。

  「二婆拿著什麼呢?」元好看到二婆手上拿著一本冊子,便問。

  「哦,這是容華太皇太后送來的手抄經書,她聽我說太后您睡眠不好,便送了這本經書,說是夜靜的時候讀讀,能清心寧神,有助睡眠的。」二婆說著,連忙將經書遞元好。

  「怪了,讀書一向是越讀越頭疼,我可沒聽讀書還能有助睡眠的。」一邊的小梅道,顯然也是一個見到書就頭痛的傢伙。

  元好接過經書,不由得想起周潢每天夜裡都要讀經的習慣,如今看著經書,很有一些物是人非之感。

  不過,二婆提到容華太皇太后,元好不由得就想到了王丞相,因而,就想到了之前在茶鋪裡聽到那些士子的話,新皇登基,這個恩科是必然要開的,對於恩科招賢和科舉兩種入仁這途,元好自然看中的是科舉。

  如今,朝中家族利益盤根錯節,而以恩科招賢入仕的官員,其首先要忠的是家族,庸兒現在雖然小,但離他親政也不過幾年工夫,如果沒有忠於他的勢力,那以後,他要順利親政都難,而通過科舉之法,可以引進一些新興階層,以及貧寒的有志之士入朝,這些人,他們跟朝中的家族格格不入,甚至會受到朝中家族勢力的排擠,而恰恰是這些人,將會成為庸兒親政最大的助力。

  所以,此番恩科走科舉制,元好是勢在必行。

  想到這裡,元好又叫了小梅和衛虎頭兩個隨行去佛殿。

  沒想到在佛殿門口,卻遇上了容華太皇太后的母親,王丞相的夫人王老夫人。

  「見過太后。」王老夫人見到元好,連忙行禮。

  「老夫人平身。」元好道,又關心的問,「王大人身子骨可好些了?」前些日子,王丞相告病休息,這也是恩科之事拖到現金的原因。

  「多謝太后賜的藥,如今已經轉好,這兩日應該可以歸朝了。」王老夫人道。

  「那就好。」元好笑笑。然後看著那王老夫人告辭,心裡卻想著,王老夫人這時進宮,所為何事?

  想著,元好邊讓小梅和衛虎頭在外面候著,自己則隨著容華的貼身宮女碧桃進殿。

  佛殿裡,佛香繚繞。

  「來,給潢兒上柱香吧。」容華太皇太后看著元好進來,便點了一炷香遞給元好。

  元好拿著香拜了拜,將香插好,然後在容華太皇太后對面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好兒可是有事要跟我談?」容華太皇太后問。

  元好點點頭。

  「可是關於恩科之事?」容華太皇太后問道。

  「是的。」元好再點頭。最近朝中就這件大事,容華太皇太后雖然在佛殿裡,但王家的人卻時常來往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元好不由得又想起剛剛在門外碰到的王老夫人,她或許就是來探消息的,顯然王丞相正面臨抉擇。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王家人懂的,一直以來,王家人都秉著居安思危之道。」容華太皇太后道。首先表明的王家人的智慧和處世之道。

  「所以,王家人才能保得平安康泰。我相信,王家會一直平安下去。」元好這話,道明了王家人的結果,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如王家這樣的大家族,只要平安,就有富貴。

  「那好兒要王家人怎麼做?」容華太皇太后平靜的問。

  「支持科舉之制,如今朝堂上家族盤根錯節,如一潭死水,庸兒需要培養屬於他的臣子。」元好直接明了的道。

  「其實這也是我母親今日進宮之意,好兒和我母親想到一塊兒去了。」容華太皇太后說著,然後微閉雙眼,誦起經來。

  元好便再沒開口說一言,起身,又衝著牌位拜了幾拜,然後悄聲除了佛殿。容華太皇太后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第二天早朝,元好坐在庸兒身後的珠簾裡,靜靜的看著文武百官,果然的,眾大臣都圍著恩科的事輪番上奏。

  為首的是元閣老,元家因為慶王之事,頗受牽連,比起王家,是連連受挫,這回,正要趁此機會,培養家族後勁,以鞏固朝中勢力,因此,這回就成了主張開恩科招賢的急先鋒。引得一眾元系官員應和。

  「王丞相怎麼看?」元好沉聲問。

  王丞相出列,舉著官牌道,「回太后,歷朝歷代,新皇登基,都是赦天下,開恩科。」說道這裡,王丞相停頓了一下,用勁的咳了幾聲。

  一邊的尹隨聽王丞相這話,知道大勢已定,而最近一段時間,拜在他門下的士子不少,他正好借此恩科之機安插自己的人,於是也急忙出列應和的道:「正是,新皇登基,開恩科乃慣例,因此,還請太后恩准,開恩科。」

  元好沒有接話,只是遠遠地盯著仍在咳嗽的王丞相,她相信,王丞相還有後話。

  好一會兒,王丞相咳停了,卻舉著官牌道:「臣話沒說完,接著說,開恩科雖是慣例,但先皇曾言,恩科招賢,雖有利有弊,但弊大於利,所以,三年前,先皇力排眾議,開始了科舉制的試行,曾言,科舉一行,將攬盡天下英才,所以,臣以為,這一屆的恩科,應承先皇之志,行科舉之制,廣納良才。」

  王丞相這話說完,文武百官立時舌頭打劫,誰也沒想到,王丞相居然來了這個麼大的轉折。

  「真是個老狐狸。」一邊的尹隨臉一陣陰沉,他沒想到王丞相會來這一招。

  尹隨和元好現在的處境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尹隨此次借機站在王丞相一邊,一時為了自己能得到最大利益,同時也想挑起王丞相和沈元好的矛盾。這兩人鬥越凶,於他最有利。

  如今,一番心思落心了,怎叫他不恨。更重要的是,王丞相借先皇之言來說事,更是讓人駁都無法去駁。

  於是很順利的,今番科舉之制就順利通過,接下來,由禮部,翰林院著手辦理這些,由都察院行監督之責,這些事,就不用元好操心了。

  元好長長的鬆了口氣,這回是王家在支持她,也相應的,她跟王家取得了暫時的同盟,而有王家的支持,她就能為庸兒暫時把持住這個朝堂。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4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6 AM 編輯

第九十三章:君王策

  科舉的事情就定了下來,考試日期定在五月初十,有三個月的時間,便於一些路途較遠的士子趕來。

  而元好打算趁熱打鐵,將整個取士制度完善。於是,這幾天晚上,元好都熬著夜,細細回憶這當初,賈先生所教的東西,取士制度,賈先生有一個完善的備案,由生員,到鄉試,再到會試,觸角延伸至各州各府,各村各鎮。

  「咳,咳……」夜深了,元好還搭在桌上,藉著燭光將整個取士制度的大綱給完善,這是賈先生沒有完成的願望,如今元好要為他實現。

  「太后,夜深了,早些睡吧。」衛虎頭拿著一件衣服披在元好的肩上。

  如今雖是春光融融的時節,但夜晚卻很有一些涼意,元好放下筆搓了搓手,然後拉攏衣服,隨後衛虎頭又轉身出去,衝了一壺熱茶進來,給元好倒好,元好碰過茶杯,茶杯暖手,熱茶暖胃,一時間驅散了身體裡的寒意。

  「謝謝。」元好回過頭,衝著衛虎頭一笑。

  「這是奴才的本分。」衛虎頭回道。

  元好微微點點頭,然後轉過臉,喝著茶,看著茶水升騰的霧氣,雖然兩人是舊識,但時隔多年,再加上各自的境遇不同,如今,兩人已經回不到過去那一起刷馬桶時的相處情形了。

  「也罷,就這樣吧。」元好暗暗的想著,不由得又想起了楊柳兒,對於衛虎頭的事情,楊柳兒一直覺得很愧疚。

  「對了,柳兒姐讓我跟你說聲抱歉。」元好突然道。

  「那些事情我早都忘記了。」衛虎頭聲音低低的道。隨後又問了句:「柳兒姐還好吧?」

  「應該不錯,她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元好微微的笑道,楊柳兒同屈暄現在跟卓青梅回到了賈家村,就在賈家村落戶了,寫過一封信來,她如今同七皇子屈暄過著男耕女織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平凡,但卻幸福。

  上回的信中,還說她懷孕了,算算日子,應該已經生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元好想著。

  衛虎頭輕輕的發出一聲嘆息,那口氣裡,有輕鬆,有寬慰,也有絲絲羨慕。元好不由得站起來,輕輕的拍了拍衛虎頭的肩。

  「奴才沒事。」衛虎頭道,抬眼悄悄的看著元好,他就這樣了,如今唯一所願的也只是能這般的陪著好兒。

  就在這時,不遠的安和宮傳來一聲尖叫,在靜靜的夜裡顯得特別凄慘。

  「去看看。」元好衝著衛虎頭道,微皺著眉頭。

  「是。」衛虎頭點點頭出去,不過剛出門,就碰上匆匆過來的小梅。

  「四小姐,安和宮的太監來報,說是太妃要生了。」小梅道,一直以來,她叫不慣太后的稱呼,所以私下裡一直稱呼元好為四小姐。

  「那傳御醫了嗎?」元好問。

  「已經請了。」小梅道。

  「嗯,去吧披風拿來,我們過去看看。」元好讓小梅拿了件厚披風,披上後,就帶著小梅和衛虎頭過去。按日期算,南雅這胎可遲產了一個多月。

  到了安和宮,只見宮女太監們忙亂一團。

  「慌什麼,仔細點,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元好瞪著那些忙亂的宮女,姚春這管事宮女也不知幹什麼去了,由著這些宮女跟無頭蒼蠅似的。

  「見過太后。」這時,一個嬤嬤從內室出來,給元好見禮。

  「太妃怎麼樣了?」元好問。

  「回太后的話,太妃還行,就是痛得厲害。」那嬤嬤道,隨後又嘀咕了句,「也怪了,太妃都第二胎了,怎麼還這麼痛。」

  「那小心侍候著。」元好沒多話,衝著那嬤嬤揮了揮手。元好自己然清楚南雅為什麼這麼痛了,這根本就是第一胎。

  「是。」那嬤嬤應著,轉身又指揮著眾人忙活去了。

  元好看著廳上,屋裡亂糟糟的,再時不時聽到南雅的嘶叫,那心不由得有些憋悶,便帶著小梅和衛虎頭道院子裡假山邊上的石桌邊坐下,好透透氣,今晚的月亮很明。

  「你讓開。」假山邊上,兩個黑影似乎在叫著勁。

  「不讓,你讓我摸摸。」是有些模糊的男聲。

  「是誰?」小梅一聲喝叫,同時護著元好,衛虎頭也警惕的看著那兩人。

  「呀……」兩人一聲驚呼,很快分開。

  藉著月光,元好看到那女的居然是姚春,而男的一身侍衛打扮,月光下的臉似乎有些熟悉。

  「姚春,你怎麼在這裡,你家太妃要生了,你怎麼不在邊上侍候著。」元好皺著眉頭問道。隨後又轉臉看著那侍衛:「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幹什麼?」

  「見過太后。」姚春聲音有些發抖的見禮道,一邊的侍衛也跟著跪下。

  「回太后,他是宮裡的侍衛,叫阮二,剛才,院子裡有一個貓在叫春,太妃嫌煩,邊讓奴婢趕走,奴婢便請了阮侍衛幫忙。」姚春道。

  「正是的。」那阮侍衛也應和著。

  「那貓呢?」元好問。

  「已經趕跑了。」阮二接話道。

  「既然已經趕跑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不懂宮裡的規矩嗎?」元好冷聲問。

  「小的這就走,小的這就走。」阮二忙不迭的說道。

  然後行禮,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奴婢去侍候太妃了。」這時一邊的姚春道。

  「去吧。」元好揮了揮手,看著姚春快步離開的背影。

  「這兩人有問題,趕一隻貓而已,至於去請侍衛來嗎?」衛虎頭道,他在宮裡有些年頭,自然知道宮裡的忌諱。一般這種事情,宮女只會叫太監,又怎麼會去叫侍衛。

  「是有問題,不過,姚春是太妃的人,沒有確鑿證據,我也不好動她,對了,那個叫阮二的,我瞧著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虎頭,你明天找個機會跟秦大打聽一下這個阮二,摸摸他的底。」元好吩咐道。

  「是。」虎頭應聲。於是,元好便坐了下來,春夜的空氣雖然有些冷,但卻十分的清新,元好深呼吸一下,胸中的憋悶就好多了。

  這時,內室裡,南雅的尖叫不斷傳來。

  「太后,這孩子要生下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我們回去吧,這眼看著都大半宿過去了,你明天一早還要垂簾呢。」小梅在一邊勸道。

  元好點點頭,她之所以過來,也不過是表個態,不是真要等著孩子降生,畢竟她現在還管著宮裡的事情,既然態度做到了,那就行了,隨後她又叮囑了御醫和侍候的嬤嬤幾句,然後回宮。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朝完畢。安和宮就傳來好消息,南雅生了,而且還是一位皇子,聖祖太皇太后聽了大喜,補藥什麼的賞賜了好些到安和宮。

  元好也將自己宮裡的補藥打包,再加上一塊金鎖片,讓衛虎頭送去安和宮。也算是她作為一宮之主該盡的禮節。

  到了下午,禮部賀喜的表文也送了上來。

  庸兒有了個弟弟,也是高興萬分,帶著馬公公和二婆,直往安和宮去,說要去抱小弟弟,倒是把小魚兒羨慕的不行。摸著元好的肚子,也要小弟弟,把元好弄得哭笑不得。

  元好昨晚基本沒怎麼睡,早朝完畢,又安排宮裡的事宜,中午,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就休息。

  這一覺,元好睡得很沉,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過倒是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小弟弟一點都不好玩,皺巴巴的醜死了。」外間,周庸跟小魚說著話。

  「真的?」小魚問。

  「當然是真的,我是皇上,金口玉言,可說不得假話。」小周庸保證道,這話卻又一股子老氣橫秋的味道。

  「嗯。」小魚呵呵的笑了。

  元好聽著兩人話,也不由得輕笑出聲。

  「四小姐,你醒啦。」一邊正整理著東西的小梅,連忙過來,侍候著元好起床。

  「皇上來了,你怎麼不叫我。」元好道。

  「是皇上不讓打攪你睡覺的。」小梅回道。

  「這孩子。」元好輕笑的搖搖頭,心理卻有一股子滿足。穿好衣服,然後同小梅一起出了內室。

  「庸兒見過太后。」小周庸連忙見禮。小魚卻一如既往的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元好身邊,小小的身子依著元好。

  「皇上不用多禮,來,到太后身邊做。」元好先是衝著庸兒招了招手,然後輕輕擁著小魚靠過來的小小身子,小傢伙便眯著眼睛樂呵呵的,一邊的庸兒看著這一切,眼底閃過一絲羨慕,隨即卻很快的隱去。

  元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嘆氣著,以庸兒現在的身份,有些東西他必然要失去的,於是便轉移視線的問,「這段時間,皇上學了什麼?」

  這一個多月來,元好關注著科舉的事情,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陪著庸兒出去走走了。平日庸兒出宮,都是由馬公公和無風照顧著。

  「嗯,跟劉大人學了論語,也接觸到大學了,另外,這段時間更無風出宮,認識了一些來京準備參加科舉的士子,也見識了許多各地的風情和風物,另外,庸兒還得到一部奇書。」小周庸一一道來。

  「哦?什麼奇書?」元好好奇的問。

  「叫君王策,庸兒帶來了,您看看。」小周庸說著,就從懷裡拿出二本冊子,遞給元好。

  元好接過,一看之下,不由得暗暗心驚,這部所謂的君王策,根本就是教導為君之道的,上部是臣之道,下部是君之道。

  元好記得曾聽聖祖太皇太后說過,大周也有一部這樣的書,歷代只傳太子的,然後周潢的意外死亡,使得庸兒無法繼承到這部書,沒想到這樣的書,民間也有。

  「皇上,這書是誰給你的?」元好問。

  「是董氏書齋的東家。」小周庸道。

  「他哪來的這部書?」元好問。

  「庸兒也不清楚。」庸兒疑惑的搖搖頭。

  「董氏書齋?是不是碼頭邊上開幾家鋪子的那個董氏?」元好又問。

  「正是。」庸兒回道。

  這時,元好不由得琢磨開了,開來,這個董氏要好好的查查看,來歷似乎不凡,這樣一本書,想來不會普通人家,而他為什麼又會把這書給庸兒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4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18 AM 編輯

第九十四章:劉御醫之死

  休息了幾天,元好找了個空,換上男裝,又帶著庸兒和小魚出宮轉悠,當然,這會兒元好是有目的,就是想會會那個董氏的東家。

  不一會兒,庸兒帶著元好等,就熟門熟路的摸進了董事書齋。董事書齋很寬敞,中間用屏風隔成兩邊,一邊擺著櫃檯,賣筆墨紙硯和書籍,另一邊卻是茶座,供一些士子品茶交流,探討學問。

  元好站在門邊,發現靠左手邊的牆上,寫了許多詩詞和對聯,而有些詩詞和對子下面,還有觀賞者的批註。

  這種情形一般在驛站的牆上比較多見,沒想到這董事書齋也有,可見的,這董事書齋非常受士子們的歡迎。

  「小公子,您今個兒來啦,來,進屋裡坐。」見到庸兒打頭進來,一個小二連忙迎了上來。

  「嗯,我帶我先生來坐坐,找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庸兒背負著小手道。

  「好咧,跟我來。」那小二說著,就當前領路,帶著元好一行到一邊的飛廊邊上,那裡隔著一個雅間,從那敞開的窗戶正好可以看見後院里幾株杜鵑花正開的熱烈,大紅的,粉紅的,一團一簇。

  一邊窗下,幾盆紫竹泛著瑩瑩之光,襯得整個後院格外的雅致,水榭樓梯,分外的清雅,元好估摸著,就這後院,要花去主人相當的功夫和精力以及心思,才能打理成這樣。

  「小公子看這環境可好?」那小二問。

  庸兒轉臉看了看元好,元好笑著點頭,庸兒便揮手讓小二上茶上點心。

  小二關門出去,不一會兒,就送了茶和點心上來,茶是剛上市的新茶,雀舌尖兒,在水裡翻滾,看著青翠欲滴。

  「這茶不錯。」元好輕咪了一口,清香盈舌。

  「先生好眼力,這可是谷雨前的毛尖兒,又是我們東家親手所製,不我說,我們東家的茶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那小二自誇的道。

  「那這後院是何人布置的?」元好又問。

  「也是我們東家。」那小二道。

  「看來,貴東家是個雅人呢。」元好道,正打算求見,可想起上回那一遭,又覺得有些唐突。

  就在這時一個人在門外輕輕敲了一下門框,門是開著的,元好望去,那敲門的人正是上回元好有過一面之緣的董二東家。

  庸兒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那董二東家便施施然的進來,庸兒指著他給元好介紹道,「先生,這位就是送我書的董宇董二東家。」說完,有個人又為董宇介紹元好,「二東家,這位是我的先生。」

  「能教出小公子這般人物的先生,在下是久仰得很。」那董宇朝著元好拱手道。

  「二東家過譽了。」元好同樣拱了拱手回禮,她發現,董宇跟她行的是江湖禮節,這位董宇是江湖人士嗎?

  「對了,我還要多謝董二東家對小徒的贈書之誼。」元好乾脆也用了江湖禮儀,這方面,她以前做游醫時也接觸過不少。

  「呵呵,先生客氣,所謂寶劍贈英雄,書贈有緣人,只能說,在下跟小公子有緣。」那董宇哈哈笑道,果然一派江湖人士的豪爽氣概。

  「呵呵,多謝董二東家對小徒的抬愛,不過,我又一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元好又道。

  「先生請問。」那董宇道。

  「據我所知,君王策這等奇書,一般都是各國君王傳承下來的,它是一本為君者的統治之書,不知董二東家這書由何而來?」元好說著,隨即卻揮了揮手:「我只是好奇,如果董二東家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

  「這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家世代商人賤籍,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書傳下來,這本書是我大哥經商時期無意中得到的,放在家裡也沒什麼用,正好那日,我大哥聽小公子跟士子們談論時局,覺得小公子乃非凡之人,於是就把這本書相贈,也只為了不使明珠蒙塵罷了。」董宇道。

  「董二東家真是太客氣了。」元好回道,隨即口氣一轉的問,「二東家的大哥?那就是大東家了,我剛才聽小二哥說,這茶,和這後院都是東家所不知,說的可就是那大東家?」元好問。

  「正是,我大哥平日沒什麼消遣,就喜歡養花弄草的,消磨時間。」董宇回道。

  「物通人性,能將這後院打理成這樣,又制的這樣一手好茶,大東家稱得上是奇人,不知我是否有幸會一會。」元好又問。

  「先生客氣,我大哥能得先生一個奇人之贊,想來也是高興萬分的,只是我大哥不良於行,所以性情有些孤僻,不喜見人,還請先生見諒。」董宇道。

  「哦,不良於行?可是腿出了毛病?我還懂點醫道,對於針灸之術也算拿手,不如讓我幫大東家看看。」元好又道。

  「呵呵,多謝先生,不過,用不著了,我大哥的左腿沒了,我想就算是扁鵲重生,華佗在世都沒用,總不能憑空變一條腿為我大哥安上吧。」董宇有些難過的道。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元好道,這樣的情形,她自然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

  「沒事。」那董宇揮了揮手,然後人走到外面,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一個小二過來,交給董宇一件東西。

  「來,這背心上回本來是要跟書一起送給小公子的,只是當時這背心的袋子掉了一根,要找專門的人修補,所以就留到現在了。如今,送給小公子防身之用。」那董宇說著,就將背心遞過來。

  「不行。」元好推辭,已經接受了人家那麼貴重的書,如何再收人家東西。

  「先生別客氣,這個背心同那書是一起的,豈有拆開的道理。」董宇道。

  元好見推辭不得,只得點頭道謝,一邊的馬公公接了過背心。只看了一下,卻不由得驚訝出聲。

  「怎麼了?」元好好奇,馬公公可是十分沉穩的人,一件背心,至於讓他這麼失態嗎?

  「是冰蠶絲織的護心背心。」馬公公道。

  冰蠶是天山上特有的生物,生活在極寒之處,而冰蠶絲堅韌無比,用冰蠶絲織的背心,那絕對是護身寶物,據說,天下只有一件,乃歸當年的北越皇帝所得,當年,北越皇帝派了五千北越精銳將士,從天山上取得冰蠶絲,織成了這樣一件護心背心,難道就是手上這件?

  那這背心真是寶物了,想到這裡,元好接過馬公公手上的背心,遞還給董宇:「不行,這背心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元好道。

  「既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又怎麼能收回,先生莫非是瞧不起我們商人,嫌我們兄弟粗鄙。」

  董宇有些不高興的道。

  元好見他這般說話,再加上庸兒現在經常出宮,確實需要這樣一件護身的東西,也不再多說,收了下來。又再次道了謝,馬公公接過背心,就拉著庸兒到一邊為他穿上。

  一行人又坐了一會兒,然後打道回宮。

  路上,馬公公疑惑的道:「太后,您說,會不會是那董氏兄弟已經知道了皇上的身份,所以才送這兩樣東西的?」

  「有可能啊。」元好道,這個可能性很大。須知這兩樣東西,一般人得到,那絕非福氣。

  「對了,你調查過他們的底細吧?」元好問馬公公。

  「奴才查過,董氏是易安縣的商家,他們的祖輩從小跑商做起,然後發展做大,如今,已經是易安第一富商了。現在看來,他們要向京城發展了,這回租下碼頭十幾間店面,幾個鋪子一起開,幾乎壟斷了碼頭的市場,可以說,野心不小。」馬公公道。

  「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說,董氏兄弟通過這兩樣東西想同皇家拉上關係,為自己找一塊護身符,須知京師水深,一般的商家沒有深厚的背景,在京師很難站穩的。」元好猜測道。

  馬公公點頭,深以為然。

  事情分析到這裡,似乎很合情合理,只是元好知道,不管再怎麼合理,一切都還是猜測,以後還要靜觀其行。

  回到宮裡,庸兒自去跟南雅太妃請安,元好則牽著小魚回住處。

  「太后,劉御醫死了。」元好剛剛坐下,衛虎頭就進來報。

  「你說什麼,劉御醫死了?怎麼死的?」元好一陣震驚,這消息太突然了。

  「聽劉御醫的嫁人說,今天早晨,劉御醫山上採藥,結果到了中午還沒有回來,家人去找,結果在城外東峰山的崖下找到他的屍體,估計是採藥的時候不小心從崖上摔下來摔死的。」

  居然是這樣死的……元好想著,不知為什麼,元好總覺得劉御醫死的蹊蹺,雖然作為一個大夫,為了藥材的新鮮和時效性,親自上山採藥不足為奇,但劉御醫是御醫啊,又這麼大歲數了,他要藥,隨便吩咐個醫徒去採就是了,至於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虎頭,你再仔細打聽打聽這件事,任何可以的地方都不要放過。」元好吩咐衛虎頭。

  「是,太后放心,我一定查清楚。」衛虎頭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36 AM 編輯

第九十五章:順藤摸瓜

  到了晚上,衛虎頭就查到了一些東西。

  「太后,小的查過了,聽劉御醫的夫人說,頭天晚上,劉御醫回家的時候帶著一塊肉芝,還曾興沖沖的說,發現肉芝的生長環境,要親自去看看,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的上山了。」衛虎頭道。

  「肉芝?」元好沉思著,一手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對於一個醫者來說,肉芝可是非同凡響的東西,傳說能靈活死人,肉白骨,當然,那只是傳說,肉芝說起來也不過跟百年老參,靈芝能功效相當,但因為肉芝現世極少,而且每次現世出現的地點也大不想同,又深山老林,有懸崖峭壁,還在山溪的水裡,等等。

  因此,做來一個醫者,都極想弄清,這肉芝到底是因何而生成的,而從衛虎頭問來的情況看,劉御醫顯然不知從何處得到了肉芝,這才要親自山上,目的自然是查看肉芝的生長環境,這樣,他上山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一般來說,肉芝每次現世,都弄得沸沸揚揚,可這次怎麼會悄聲無息的被劉御醫知道了呢?

  「對了,劉御醫山上沒帶什麼人了嗎?」元好問。

  「帶了,帶了一個徒弟,只是在山腰上,遇到一個遊人,那人跌傷了腿,劉御醫便讓那徒弟送那傷者去就醫,而等他徒弟再回到那山腰的時候,已經不見劉御醫那徒弟說,他當時估計自家大人是一個人先上山了,在一處崖上發現劉御醫的醫箱,隨後才在那崖下發現劉御醫的屍體。」衛虎頭道。

  這也太巧了,元好想著又問:「那,那個傷者是什麼人?」

  「那徒弟不清楚,他因為惦記著自家劉大人,將傷者送到藥堂就又匆匆回去了,而藥堂也只是幫那人治了傷,包紮後,那人就自己離開了,如今,京師衙門也在找這個傷者,只是整個京師以及周邊鄉鎮都找了,沒找到這個人。」衛虎頭道。

  一切推算起來,似乎挺合理,但卻太巧了,太過巧合也是一種不合理。

  「對了,那劉御醫手上的肉芝呢?」元好問。

  「在這裡,我今天去見劉夫人時候,劉夫人讓我轉呈太后您的。」這是,衛虎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盒,遞給元好。

  元好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有一塊肉芝,顏色是淡黃色,元好曾經費先生說過,這肉芝初發現時,形如肉,色如脂,放置一段時間後,就會變成淡黃色。

  元好突然想起,聖祖太皇太后手邊就有一塊肉芝,前不久,南雅產子,身體虛弱,聖祖太皇太后就把這塊肉芝給了南雅。

  想到這裡,元好便帶著肉芝,去求見聖祖太皇太后。

  「唉,劉御醫的事情哀家聽說了,真是可惜,大周少了一位神醫啊。」聖祖太皇太后有些感嘆的道。

  「可不是。」元好也一臉嘆息著道,隨後取出那小盒,打開呈現在聖祖太皇太后面前:「皇奶奶,這是劉御醫夫人呈送上來的,說是劉御醫找到的肉芝,好兒沒見過,認不準,現在拿來請皇奶奶認認。」

  「哦,我看看。」聖祖太皇太后接過,將那小盒子拿到眼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裡面的肉芝道:「嗯,是肉芝,這形質和色澤跟我那塊一模一樣,既然是劉夫人一片忠心,好兒就服用,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的。」

  「嗯。」元好點頭,隨後同聖祖太皇太后又聊了幾句,見聖祖太皇太后倦了,元好便告辭離開。

  一路上,衛虎頭見元好緊鎖眉頭,便問:「太后,可是這肉芝有問題?」

  「肉芝沒問題,可它的來路有問題。」元好道,就好所知,這肉芝新現世和舊收藏的那色澤上肯定是有區別的,可太后卻說這形質和色澤一模一樣,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小塊肉芝是從那塊上面切下來的。

  為了求證這個問題,元好又去了南雅的安和宮。

  「太后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轉轉啊?」南雅迎著元好道,一臉有些自得的道,如今她可是春風得意,親生兒子是皇帝,如今又產一子,雖說元好是太后,可在宮裡大多數的人眼裡,她這個太妃可比元好這個太后分量重多了。

  「太妃說笑了,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元好淡笑著道。

  「哦,太后請說。」南雅說著,請元好坐下,讓下人上了茶。

  「我這身子骨,太妃是知道的,尤其這天熱了,常常出虛汗,最近的了一個藥方,裡面有一味藥是肉芝,我聽說太妃這裡有肉芝,便來討要幾錢。」

  「哎呀,太后怎麼不早說,自產了笙兒後,我身子骨也虛得很,那肉芝已經讓我服用了。」南雅很是為難的道。

  「沒有留一點嗎?」元好仍是一臉淡笑的問。

  「沒有,我哪曉得太后您需要啊,早知就該留些了。」南雅一副懊惱的樣子道。

  「這樣啊,那只好問劉夫人求了,聽說劉御醫生前弄到了一塊肉芝,只是他剛剛故去,我本不欲打攪的。」元好嘆了口氣。眼神卻專注的盯著南雅。

  南雅的眼神有些飄忽,隨後悻悻的道:「是啊,真可惜,哀家此番生產,這前前後後的,也多虧了劉御醫幫忙著調養身體,我大周失去一位良臣啊。」南雅也隨著元好的口氣感嘆,只是那嘴角卻不由得抽動了兩下。

  就在這時,裡屋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哎呀,笙兒哭了,我去看看。」南雅立馬起身道。

  「那我就不打攪太妃了。」元好也起身告辭。

  隨後,元好就帶著衛虎頭離開。

  「太妃同劉御醫的死有關。」剛回到清和宮,衛虎頭就道。

  「你怎麼這麼認為?」元好側著臉問,有沒有關,元好心中已有論斷,只是此刻,想聽聽虎頭的分析。

  「在太后說到去問劉夫人討要肉芝的時候,小的看太妃臉色略略有些緊張,眼神也有些飄忽。」衛虎頭篤定的道,他現在南楚宮裡生存,又在大周宮裡生存,過的都是看人臉色寄人籬下的日子,所以,儘管南雅的這些表情很隱蔽,也很細微,但卻逃不過衛虎頭的眼睛。

  元好微微的點了點頭,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有些懷疑南雅,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啊,如果,按她的猜測,那笙兒不是周潢的孩子,而劉御醫最初的所為顯然已經同南雅達成了協議,為南雅隱瞞,而今,笙兒也出生了,事情都平穩的過去了,那麼,這個時候,劉御醫同南雅已經是同一條船上了,南雅沒必要殺劉御醫滅口,要知道滅口也是有風險的,若是叫人抓住了把柄,反而把事情弄糟。

  「姑姑,教我。」這時,小魚搬來一個凳子,上面放著木質的一個迷宮,這是由巧匠魯氏的子孫做的迷宮遊戲,既有趣味性,又開發智力,時下的孩子都喜歡玩。

  元好只得暫時收了心思,彎著腰看著那迷宮,小魚的小木人要到中軍帳去,路上要過一個關卡,小魚每次走到這裡,都會被暗中一箭射中。

  「你要過這上關卡,就必須先把那個機關排除。」元好教著小魚,先繞到那個機關後面,破壞了機關,然後再搖著手柄讓小木人走到中軍帳。

  其實這畢竟是孩子玩的遊戲,比較簡單的,只是小魚在智力上是直線思維,不會轉彎。

  「呵呵,贏了。」小魚笑眯眯的。

  元好輕輕的揉著小魚的小腦袋,也就在這時,元好的腦海裡閃過庸兒的小臉,突然的,她呀的驚叫出聲,臉色有些蒼白,她知道南雅為什麼要先殺死劉御醫了。

  「怎麼了?」小魚聽到元好驚叫,又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元好又閉氣了,便伸著手,拍著元好的背,小臉一臉的關切。

  「小魚乖,姑姑沒事。」元好看著他安慰道。

  「哦。」小魚點點頭,盯著元好,見元好笑了,這才笑呵呵的繼續擺弄他的迷宮。

  元好則靠在躺椅上,涼風習習,可元好的額頭卻滲著細細的汗珠。

  她的推測,南雅要對庸兒下手,這怎麼不讓她心驚,別人不知道而作為當事人的南雅是清楚的,庸兒不是她的孩子,而現在南雅有了自己的孩子,南雅走到今天這個地位,她野心同樣不小,她自然想讓自己的孩子取代庸兒,而只要庸兒死,這個取代就順理成章了。

  而要完成用笙兒取代庸兒這個計劃,那麼劉御醫就不能留,畢竟劉御醫清楚笙兒不是皇家的血脈,焉知到時,他會不會捅出來,所以,南雅才下此毒手。

  「虎頭,你去把馬公公請來。」元好衝著衛虎頭道。

  衛虎頭應聲下去,不一會兒,就帶著馬公公來了。

  「馬公公,對於劉御醫的死,你有什麼看法?」元好問。

  「有疑點。」馬公公直接的道。

  「不錯,不過,這個由京師衙門去查,我只是告訴你,最近不要再讓庸兒出宮了,還有,庸兒在宮內的一切入嘴的東西,都要由馬公公你檢查過方可,包括在太妃那裡。」元好道。

  「太后是擔心……」馬公公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了。

  「總之小心為妙,畢竟在太子府時,庸兒也差點出事,馬公公不會以為那真是一個意外吧。」元好盯著馬公公道,說的自然是上回庸兒中了雪蠍之毒之事。

  「當然不是,雪蠍是不會自己爬進太子府的。放心,太后,屬下知道該怎麼做。」馬公公有些陰沉的道,作為曾經影衛的頭頭,對雪蠍的習性又豈會不了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08: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57 AM 編輯

第九十六章:各有算盤

  轉眼就入了五月,京師熱鬧一片,先是五月五的端陽節,再接著就是會試開考,一時間,京師人頭聳動。

  清和宮。

  「太后,讓我出宮吧,有馬公公和元風侍衛護著,還能出什麼事?最近京裡可熱鬧了。」庸兒坐在凳子上,有些煩躁的扭動著身子。

  此時的他,倒像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不像平時那麼故作沉穩老練。

  「不行,越是這種時候,越不安全。」元好坐在一邊,邊看著書邊回道,一點也不為庸兒的哀求所動。

  「聽說還有唱鬼戲的,要不,我們一起去聽聽。」一計不成,庸兒又生一計。

  「想聽鬼戲可不用出宮,你聖祖太皇太后可是叮囑下去了,端陽節這天,請了戲班進宮裡來唱,到時,皇上就在宮裡挺,可方便了。」元好含著笑道。

  「聽戲。」小魚在一邊睜著黑漆漆的眼睛,應和著。每回一有聽戲,他便格外興奮。

  見實在說不動太后,庸兒也沒辦法,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庸兒,你如今是皇上,身上負著整個大周江山,所以安危尤為重要,太后也是為你好。」元好只得勸了一句。

  「太后,庸兒知道。」庸兒道,不過顯然的,整個人看上去仍無精打采的,最近這段時間,真的把他給悶壞了。

  「打架。」一邊的小魚扯著庸兒的衣袖。顯然是想用打架來給庸兒解悶。

  庸兒搖搖頭:「算了,你第回跟我對打都會被莫公公罵。」說到這裡,庸兒頓了一下,眼珠一轉道:「對了,我們去看笙兒。」

  「好。」小魚兒點頭。粉嘟嘟的小娃兒,總是討人喜歡的。

  隨後兩人一起看著元好,去安和宮那邊,元好不好阻止,也沒理由阻止,只是叮囑了小魚要懂禮貌,便送他們出門,又叮囑馬公公和無風注意些。

  此時,安和宮,南雅正哄著小周笙睡覺。

  突然,一個人從窗戶上跳了進來,是阮二。

  「你怎麼來了?」南雅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道。

  「我來看我兒子啊。」阮二一副無賴的樣子道,眼神輕佻的看著南雅。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沒事不要來這裡,你要記住,笙兒跟你沒關係,出去。」南雅寒著一張臉道。

  「你不會是想過河拆橋吧,怎麼,有了兒子不要老子了?」阮二一副無賴的口氣。

  南雅不耐煩的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是在宮裡,耳目眾多,你青天白日的跑我這裡來,叫人看見了會壞事,放心,你是笙兒的爹,笙兒若真的能當皇帝,那你這個做爹的榮華富貴還不指日可待?不要急於一時,現在要忍。」

  「我知道啊,我知道。」阮二有些敷衍的道,隨後又說:「不過這大的占著位置,小的哪有機會啊,上回你說要除掉大的,我可為了你把劉御醫給幹掉了,你可別嘴上說或,到時下不了手。」

  阮二說著,咬著牙,上回,南雅跟他說,想要除去現在的小皇帝,到時立笙兒當皇帝,為了這個,讓他先把劉御醫幹掉,可他事後想來,總覺得有些不靠譜,那小皇帝也是南雅的兒子,南雅下不下得了手可難說。

  「有什麼下不了手的,他又不是我兒子,也不是那周潢的兒子。只是最近馬公公看的緊,我沒找到機會。」南雅憤憤的道。尹隨只拿她當棋子,她可不甘心為他人作嫁衣。她都計劃好了,先除掉庸兒,然後嫁禍那姓沈的,反正尹隨和姓沈的是死仇,讓他們兩個鬥去,自己好坐收漁利。

  「什麼,那他是誰的兒子?」阮二大驚。

  南雅盯著他:「這種事你可別隨意打聽,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為的就是讓你放心,笙兒必定是以後的皇帝。」南雅道,咬著牙,像在發誓。

  庸兒是尹隨的兒子這事還不能說出去,因為以後,她還要靠尹隨扶持。

  「呵呵,可真複雜啊,那周潢若是泉下有知,怕不得做鬼也要來掐死你。」阮二突然開玩笑的道。

  南雅臉色一陣蒼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不由瞪著眼道:「你胡扯些什麼。」

  「呵呵,開個玩笑。」阮二道。隨後又道:「你若是沒機會,乾脆我來下手。」

  「你來下手?你怎麼下手?」南雅皺著眉問道。

  「這你別管了,總之找準機會,一擊擊殺。」阮二道,對於那些個陰謀詭計他是不太懂,但殺人是他的老本行。他本來就是尹隨培養的殺手。

  「也行,不過你可不能暴露,最好是能把事情扯到太后身上去。」南雅道。

  「這你放心,太后到底是南楚人,我弄一點南楚人宮裡的信物,至於其他的,就由太妃您去發揮。」阮二嘿嘿的道。

  「行啊,計劃還挺周密,倒是小瞧你了。」南雅眉目含春的道。

  「嘿嘿,一般一般。」阮二道,說著,卻探出手,一把擁著南雅,南雅微微抗拒著,卻是有些半推半就。

  「皇上萬歲,萬萬歲。」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姚春的請安聲。

  「啊。」南雅壓著嗓子驚嚇,然後推開阮二,連聲道:「快走,不,來不及了,快藏起來,床下。」南雅指著一邊的床,這可是內室,若是讓庸兒進來撞到阮二,那就不好說話了。

  阮二雖然有些無賴,但也知道這時候若是叫人撞見,小命難保,於是一閃身,就團著身子躲到床下去了。

  人才剛剛躲好,庸兒就帶著小魚進來了,無風在外面守著,馬公公隨侍在庸兒身邊。

  「太妃安好。」庸兒請安道。

  「皇上這時候怎麼有空到這裡來,功課都完了嗎?」南雅深吸著氣,平靜自己的心跳道。

  「都完了,想來看看笙兒。」庸兒道,有些奇怪,太妃怎麼有些緊張感覺。

  「笙兒在睡呢,你別打攪他了。」南雅看著一邊的嬰兒床道。

  「哦。」庸兒道,然後靜靜的坐在那裡,兩母子之間,竟一時找不到話題。

  「嗯,皇上要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休息吧,我這有些倦了。」南雅道,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庸兒看著南雅,嘴皮子動了動,最終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抿著脣告辭:「那庸兒不打攪太妃休息了。」

  說著,庸兒便起身,拉著小魚,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太妃就這麼討厭朕嗎?」到了外面,庸兒有些恨恨的道,聲音有些沙啞。

  「壞人。」小魚握著拳頭,為庸兒打抱不平,而一邊的馬公公和無風自然不會接這樣的話。

  就在這時,小魚突然咦了一聲,然後躍起,朝一邊撲去。

  「回來,小魚,別胡來,無風,馬公公,攔住他。」庸兒連忙衝著無風和馬公公道,小魚定時覺得他受了委屈,要去找太妃麻煩,這可不行,動了太妃,就算小魚是太后的侄子,那干係也擔不起的。

  無風身形急掠,在空中攔著小魚,沒想小魚在空中突然一個轉身,就避開了無風的控制,好在一邊的馬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提著小魚的領子,將他拉了回來。

  「小魚,不能胡來。」庸兒道。

  「沒胡來,有人從窗戶跳出來。」小魚鼓著腮幫,有些氣鼓鼓的道,手還指著那邊的窗戶,那正是太妃內室外的一個窗戶。

  「有人從窗戶裡跳出來?什麼人?」庸兒問。

  「跟他一樣的人。」小魚指著無風道。

  「你是說侍衛。」一邊的馬公公問道。

  「嗯。」小魚重重的點點頭。

  「你眼花了,那可是太妃的屋子,我們剛從那裡出來,何曾見有什麼侍衛?」庸兒道。

  「是啊,說不定是隻貓呢。」馬公公也笑呵呵的道,只是那眼神卻銳利逼人,這孩子因為腦傷的緣故,雖然說法有些沒頭沒腦的,但他絕不會說謊,而小魚的功夫是他教的,對於小魚一身輕身功夫,馬公公是很有把握的,顯然小魚應該是看到那個人,至少,看到了背影,不然,他不會說出那人跟無風一樣這話。

  顯然的,那人跟無風一樣是侍衛裝束。

  只是,這有關太妃的清譽,可亂說不得,所以,馬公公便用貓來推脫過去。

  小魚見大家都不信他,便氣悶得很,拋下一句:「我回姑姑那裡。」然後便冷著小臉,氣哼哼的發洩著他的輕功,遠遠的將小皇帝一行拋在身後。

  庸兒之前在南雅那裡得了冷落,這會兒小魚又這般,也覺氣悶沒趣的很,便帶著馬公公和無風去了御書房,關起門讀起書來。

  且說小魚,回到清和宮,也不說話,就氣哼哼的冷著一張小臉坐在元好的身邊。

  「怎麼了,小魚,跟皇上吵架了?」元好問。

  「沒。」小魚搖著頭,然後將小腦袋枕著元好的膝上,整個人悶悶的。

  「那小魚為什麼不高興啊。」元好輕輕的揉著他的頭髮道。

  「他們不信我。」小魚轉過身,乾脆以仰躺的姿勢枕著元好,黑漆漆的眼睛望著天空。

  「什麼事不信啊?」元好再問。

  「在太妃哪裡,小魚看到有人從窗戶裡跳出來,馬公公卻說是貓。庸兒也不信我。」魚兒難得的說了一句長句子。

  隨後又問:「姑姑相信小魚嗎?」

  「姑姑當然相信小魚了,小說有人從窗戶裡跳出來,那一定是有人從窗戶裡跳出來。」元好笑著道。

  小魚立時的笑了,轉過身,像小時候那般,拿臉蛋輕蹭元好的胳膊。

  小魚的話,元好相信,而她神識可以推測,那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叫阮二的侍衛,對於這個阮二,自上回見過後,元好可是讓秦大調查清楚了,這人原是由尹隨推薦的大理寺差役,隨後又升為禁軍侍衛,可以說,這一切的晉升都同南雅脫不了干係。

  南雅可真是大膽哪,不過,如果僅僅是私會這些,元好懶得管,但若是南雅要打庸兒的主意,那使不得就要來個魚死網破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0:3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58 AM 編輯

第九十七章:閒話

  五月初五,御花園裡一片熱鬧。

  京師最著名的戲班廣草堂進宮表演鬼戲,所謂的鬼戲,就是指一個士子夢遊地府十八層地獄的經歷,其中種種光怪陸離的事情讓人大開眼界。

  此刻,小魚坐在元好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戲台上。戲台上正表演著過刀山的場景,小傢伙看得,整個小小的身子繃得緊緊的,臉上的表情緊張無比,元好在邊上有些樂了。

  而小庸兒則坐在主位上陪著身邊的聖祖太皇太后,小傢伙坐在那裡,穩重而有氣度,小小年紀,已開始有了皇者的風範。

  「唉喲喲,這光著腳踩在刀上居然不受傷,好功夫啊,唉喲,還有他嘴裡的火是怎麼噴出來的?」一邊的聖祖太皇太后看得也是直抽氣,嘴裡疊疊聲的嘀咕著。

  「是啊,是啊,真奇怪?母后你知道為什麼嗎?」小庸兒轉臉問元好。

  一邊的小魚也眨巴著眼睛,一臉十分好奇的樣子。

  「這個母后也不太清楚,應該是他的嘴裡含著易燃物什麼的。」元好道,她記得以前做游醫的時候曾聽人說過,玩噴火的雜耍藝人會在嘴裡含一些易燃的丹粉,噴出丹粉,遇到外面的火星,便會變成一條火龍一般,很是壯觀的。

  「太祖母,要不,庸兒叫個人來問問。」庸兒又對聖祖太皇太后道。

  「嗯,好,叫個人來問問。」聖祖太皇太后點頭。那臉上表情居然跟小魚似的,有些迫不及待,老小,老小,大約就是這般。

  「莫公公,去喚個廣草堂的人過來問話。」周庸朝一邊的莫公公道。

  於是莫公公領命去叫人,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人過來,那人臉上還畫著個鬼戲的臉譜,顯然是剛從台上下來。

  「草民叩見皇上,聖祖皇太后,太后,太妃。」那人到了跟前,跪下,一溜子的請安。

  「平身,你來說說,台上那人為什麼能從嘴裡噴出火龍來?」庸兒手一虛抬,指著台上仍在噴火的藝人問道。

  「是。」那人應聲,便慢慢的站起身後。

  元好正準備聽他說原因,突然感到小魚扯著自己的衣袖,便側過臉看著小魚,小魚湊到元好耳邊,悄悄的用手指了指那原本跑著的藝人到:「姑姑,是那個跟無風一樣的人。」

  「跟無風一樣的人?」元好一時沒明白,可想起前幾天,小魚說過的事情,那心突然的一驚,連忙問:「你是說,就是你前幾天在安和宮看到的那個跳窗的人?」元好問。

  「嗯。」小魚點頭。很肯定的樣子,當日,他可是追上那人的背影的,如果不是無風的阻擋,說不準,他已經攔住那人了。

  元好相信小魚的話,雖然小魚腦傷還沒有痊癒,但他的直覺是很靈的。

  一個宮裡的侍衛為什麼扮成唱鬼戲的藝人?想到這裡,元好猛的驚跳起來,叫道:「快攔住他,他是刺客。」

  而就在元好驚叫的同時,那人也直起了身子,腰間抖出一把軟劍,朝著小庸兒當胸刺去。只是他沒有想到,叫元好提前看破,馬公公和無風同時暴起,一個護著小皇帝,一個直朝他攻了過來。

  他只得撒手,見事情已不可為,丟下劍,轉身就跑。此時,台上台下一片混亂,宮女們嚇得躲在桌子下面,邊上的太監和侍衛則忙著保護皇上,聖祖太皇太后,太后,太妃等人。

  「哼,不準走。」這時,小魚身形急蕩,小小的身子從人群裡躍了出來,藉著腳踏桌子的反彈之力,整個人騰到空中,正好阻了那人的去向,兩條小腿連環踢出,逼得那此刻只得後退,正好被無風一劍抵著背心。

  小傢伙這才有些得意的站在一邊,小小的心眼裡有一種冤屈昭雪的感覺,他就沒看錯。

  而就在這時,一邊的南雅卻突然發了瘋,猛的衝上前,用勁的推著那刺客,嘴裡發瘋似的喊著:「惡賊,你要害皇上,哀家跟你拼了。」

  本來,無風已經制住了刺客,可南雅突然的衝了出來,他怕刺客傷及南雅,只得先回護了一下,就這一下,卻讓那刺客有隙可鑽,趁著混亂,衝進了人群,一邊的無風要追,南雅卻突然的暈倒在他身上,阻住他的去路。

  「太妃,太妃,你沒事吧?」無風只得無奈的扶起南雅,只是刺客已不見了蹤影。

  「太妃,太妃,庸兒沒事,你放心。」這時,庸兒見南雅那般的拼命,又見南雅昏倒在地,十分感動,他一直覺得母妃不喜歡他,現在看她這般的著急,看來,自己以前誤會母妃了,想著,便紅著眼眶扶著南雅。

  「沒事?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可把母妃嚇壞了。」南雅一臉蒼白的說著,伸出雙手捧著庸兒的臉蛋,至於真正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曉。

  「豈有此理,秦侍衛,涂侍衛,你們這侍衛頭領怎麼當的,居然讓刺客混了進來,馬上封鎮四門三宮,任何人不準進入,抓不住刺客,你們這護衛頭領也別當了。」聖祖太皇太后氣得直發抖。

  「是。」秦大和涂無風應著,便帶著侍衛匆匆去布置。

  「皇奶奶息怒,身子骨要緊,好在皇上吉人天相。」元好在一邊勸著聖祖太皇太后道。

  「什麼吉人天相,若不是你提醒的及時,皇上怕是,怕是……」想到這裡,聖祖太皇太后一陣後怕,隨即卻又有些奇怪的問元好:「好兒是怎麼發現他是刺客的?」

  「其實不是我發現的,是小魚發現的。」元好將小魚牽到身前道。

  「哦,小魚怎麼發現的?」聖祖太皇太后更奇怪了,將小魚拉到身前,拉著小魚的手問。

  小魚卻轉過身看著元好,他口挫的很,不知道該怎麼說,元好便道:「小魚雖然口拙,但看人很準,有時不用看臉面,只要看個背影,就能分辨出來這人見沒見過,而剛才那刺客過來,小魚說這人是宮裡的侍衛,我相信小魚,於是我就奇怪了,宮裡的侍衛怎麼成了演鬼戲,這裡面必然有鬼,所以,我才驚叫起來。」元好道。

  「好,好啊,小魚這回可是立了大功。」聖祖太皇太后停了,連連點頭道。隨後又吩咐一邊的莫公公道:「去,通知秦侍衛和涂侍衛,讓他們嚴查手下侍衛,刺客很可能就在侍衛裡面,這段時間,每個人在哪裡,乾些什麼,都要互相做證,說不清去處的,都給哀家嚴查。」

  「是。」莫公公領命退下。

  一邊的南雅由宮人扶著,正準備回宮,聽到聖祖太皇太后的話,那身子不由得一抖,臉色更蒼白了,隨後,那眼神卻閃過一絲狠毒。

  這樣看來,阮二肯定要暴露了,那就不能留。

  「皇奶奶,南雅有些頭暈,先回宮了。」南雅行禮道。

  「回去吧,你身子骨也虛,好生休息,庸兒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呢。」聖祖太皇太后勸著她道。

  「謝皇奶奶。」南雅說著,便帶著宮人離去。

  元好卻在一邊冷眼看著南雅背影,也許,在別人的眼裡,南雅是關心情切,而在元好看來,南雅的目的太明顯了,就是要助刺客逃脫。

  「讓太祖母和太后受驚了。」這是庸兒上前道。

  「還好,你太祖母這一輩子受的驚也不少,只要皇上沒事,太祖母就不算受驚。」聖祖太皇太后拉著庸兒到身前,頗有些感慨的道,她這一輩子,歷經四朝,什麼樣的風雨沒受過,因此,正如她說的,只要皇上沒事,那都不算受驚。

  元好則蹲下來,扶著小庸兒的肩,再次細細的檢查,又為他把脈,畢竟刺客的劍還是刺出了,只是被馬公公擋了一下,但也怕有震傷啊。

  「沒事。」小庸兒拍拍胸,然後又掀起衣服,露出裡面的冰蠶絲背心道:「有它呢。」

  元好這才放下心來,心裡暗暗的為那董氏兄弟記了一功。

  只是刺客這麼一鬧,鬼戲自然演不下去了,而因為四門三宮都封閉著,戲幫的人也不能離開,最後安排在一處偏殿,由侍衛把守著,要等事情查清了才能離開,戲幫一干人惴惴不安自且不表。

  且說元好送庸兒回寢宮,又叮囑二婆細心照料,隨後回到了自己的清和宮,這時,小梅和衛虎頭兩個已經在等著她了。

  「怎麼樣?」元好問。

  「人應該就藏在太妃的宮裡,只是太妃的宮裡卻不是一般人能查的,我讓小京子在外面盯著。」衛虎頭道。也有一些無奈,太妃宮裡他的人還插不進去。

  「沒事,你先盯著,只要人沒逃出來就成。」元好道,心裡卻在琢磨著,她做事還是太被動了,明知道南雅可能會對庸兒下手,卻只是被動的防衛,須知只有終日抓賊,哪有終日防賊,防終是防不住,看來,要掌握主動。

  許多事情,元好都可以不在意,可唯獨庸兒的安全是元好的底線,而現在南雅觸了這個底線,那就別怪她要下手了。

  南雅這麼大的錯擺在這裡,只要讓聖祖太皇太后發現,那就算她是庸兒母親,聖祖太皇太后也不會留她的,就元好所知,年青時,這位聖祖太皇太后那手可也是辣的很。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請聖祖太皇太后到安和宮走走,元好想著。

  到了傍晚,皇上在宮裡遇刺的消息就傳了出去,王丞相,元閣老等四個誥命大臣馬上進宮求見皇上,見到皇上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而尹隨,心中卻是怒焰滔天,從禁衛侍衛那裡傳出的消息,刺客很可能是一個叫阮二的侍衛。

  而阮二是他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幸好他手下這四大金剛都是暗地裡培養的殺手,別人不知道,否則,就這一關係,他尹隨就要受牽連,而這還不是尹隨真正憤怒的原因,他憤怒的原因是因為南雅,阮二同南雅的關係瞞不過他尹隨,本來,他也是想利用阮二這關係進一步控制南雅的,可顯然的,這兩人膽大包天,背叛了自己。

  南雅的心思不難理解,她就是想把庸兒除掉,好讓她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哼,你不仁,我就不義,如今的南雅,是留不得了。反正,現在庸兒由聖祖太皇太后扶持,又由他們四大臣輔佐,地位算是穩了,就算是南雅的事情爆發出來,聖祖太皇太后為了皇上,也只會暗暗的處理,不會讓事情影響到庸兒的地位。

  這樣,尹隨就無所顧忌了。當然,也不能讓南雅知道自己要對付她,否則,要是南雅狗急跳牆,說出庸兒的身份,那就不妙,所以,這事,還得借別人之手辦。

  尹隨陰狠著臉想著。

  這時,莫公公從對面過來。尹隨連忙迎了上去道:「莫公公,皇上休息了?」

  「是啊,皇上若沒休息,我可離不開。」莫公公道,口氣不太好,他今天算是倒霉了,傳了個人問話,沒想卻是刺客,連帶著,他也收了一番盤問,難免還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這是十分不妙的。

  「呵呵,莫公公受累了,聽說,刺客是一個叫阮二的侍衛,我記得這個侍衛在太子府時,可是跟著太妃的,還挺受太妃器重,他怎麼會是刺客呢,別是弄錯了吧。」尹隨道,這話雖然是在為阮二辯解,可同時,也把阮二跟南雅的關係透漏了出去。

  「哦,還有這事。」莫公公不置可否的道,心裡卻在琢磨著尹大人是什麼意思。

  「呵呵,也只是道聽途說。」尹隨打著哈哈道,點到為止,反正他安排的人自然會把一些必要的事情透漏給莫公公。

  隨後兩人閒聊了幾句,尹隨告辭出宮,而莫公公則回到住處,坐在桌前,就在想著尹隨的話,太妃同那刺客關係非同一般,難道說,是太妃要刺殺皇上,想到這裡,莫公公搖了搖頭,不可能,皇上可是太妃的親生兒子,又是皇上,太妃沒必要這麼做啊。

  「唉,今天刺客出現的時候,太妃的行為好奇怪哦,本來涂侍衛已經制住了刺客,叫太妃那麼一弄,反而叫刺客跑了。」這時,一個小太監的聲音從外面隱隱約約的傳來。

  莫公公隱隱聽到刺客二字,便打醒了精神,悄悄的開了門,走到外面,順著聲音發現一邊的花叢裡,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正在聊天。

  「本來就是,我聽人說了,刺客是一個叫阮二的侍衛,這阮二的侍衛跟太妃關係可不一般,太妃自然要助他逃跑了。」那宮女道。

  「別胡說,刺客刺的可是皇上,太妃的親兒子,太妃哪有幫助刺客刺殺自己兒子的道理。」那太監壓低著聲音道。

  「道不道理的,誰說的清呢,反正我聽太妃宮裡的宮女說了,那叫阮二的侍衛經常跑太妃宮裡。」說到這裡,那宮女突然起身,嚇得躲在一邊的莫公公連忙蹲下身子,那宮女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人,才坐下來道:「那小皇子遲產差不多兩個月呢,我聽說啊,那小皇子根本就不是太子爺的孩子,說不準是那個侍衛的,那侍衛要殺皇帝,八成是想讓小皇子當皇帝。」

  「噓,這種事情,可別亂說,傳出去,我們都要沒命的。」那太監嚇了一跳,捂住了宮女的嘴。

  隨後兩人手牽手的離開了。

  而此時,躲在一邊的莫公公震驚了,突然的,他想起了劉御醫的意外死亡,這前後一想,覺得這兩人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5 10:4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58 AM 編輯

第九十八章:內鬥

  早上,南雅在宮女們的侍候下起床,南雅最近這兩天都沒有睡好,阮二藏在她宮裡,自然讓她有些寢食難安,只是,現在四門三宮仍封鎖著,要想把阮二弄出去,很難。

  看著銅鏡裡的面容,南雅不由的十分煩躁,更覺玉翠梳的頭型難看,便問:「姚春呢?」平日裡早上侍候她的是姚春。

  「姚春姐在為太妃打掃佛堂了。」玉翠有些惶恐的道,最近太妃的脾氣越來越差,連著幾天,都有宮女或太監受到杖責。連帶著一干宮人,都打醒著十二分精神。

  「哦。」南雅點點頭,這才想起,姚春被她派去照顧佛堂了。

  她宮裡人員不少,要藏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因此,前兩天,她便藉著快到殿下忌日的藉口,將後殿其中的一間房間改為佛堂,用來安放殿下的靈位,除了姚春,任何人不得靠近,只有這樣,她才能把阮二藏住。

  想到這裡,南雅便皺起眉頭,阮二在她這裡時間也不能待太久,若讓人發現他跟阮二有牽連,那事情就壞透了。

  南雅心裡也清楚,到了如今地步,阮二這人留不得,可話說回來,阮二到底是殺手出身,他在知道自己暴露了後,顯得格外警惕,自己要對他下手,不容易,當然,話又說回來,對阮二下手,南雅也有些不捨。

  唉,再看看吧。南雅想著。

  「好了,太妃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時,玉翠幫南雅梳好了頭髮,便拿著一面銅鏡放在南雅腦後,讓南雅能看到後面的頭型。

  「行了,差不多吧。」南雅揮揮手,這時候,她也懶的講究這些了。

  「哀家去佛堂上柱香,你別跟了,免得打擾殿下的安寧。」南雅說著,頓了一下,又衝著玉翠道:「玉翠,你去準備一些殿下最愛吃的早點,哀家要供在靈前,供殿下享用。」

  「是。」那玉翠應聲退下。

  南雅看著她離開,這才轉身去佛堂,阮二不盯著,她總是不放心,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前,南雅正準備推門,卻聽裡面傳來說話聲。

  「別胡鬧,一會兒太妃就要過來了。」是姚春的說話聲。

  「她沒這麼早吧。」阮二的聲音回著。

  「往日是沒這麼早,不過,這些天,太妃睡眠很淺,這會兒應該起來了,你放開,我要去侍候太妃了。」姚春說著,聲音裡含著嗔意。

  「侍候她幹什麼,你侍候我呀,嘖嘖,瞧這身皮肉,讓爺情不自禁啊。」是阮二嬉皮笑臉的聲音。

  「阮爺說笑了,小婢哪比得上太妃啊。」姚春也調笑著回道。

  「這話不對,太妃吧,也就她那身份,玩起來刺激,若論起這身皮肉,還是你這小狐狸勾人的緊。」阮二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一陣唔唔嘖嘖的聲音,顯然裡面兩人在親嘴。

  南雅沒想到一早過來,居然聽到這麼些話,那臉一臉的鐵青,兩手緊緊地握著拳頭,那指甲深深地插進了肉裡。

  這對狗男女,南雅咬著牙,正要發難,這時裡面又傳出說話聲。

  「對了,這回這事一犯,我算是徹底暴露了,這京師也待不下去了,等藏一段時間,風頭過去後,我便出宮,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過日子,姚春,你跟我一起走吧,等以後,我兒子當皇帝了,我再帶著你回來,過那榮華富貴的日子。」阮二的聲音道

  「不成的,你可是太妃的人,太妃容不下我的。」姚春道。

  「怎麼不成。太妃她又不能嫁給我,倒時,我跟她求你,你故作不願意的樣子,保管她就準了,這女人就這調兒,別看她平日對我多好似的,其實一直防著我呢,尤其是這次,我暴露了,從她那眼神裡,我就可以感覺出來,她想對我下手,只是沒有把握罷了,到時,你只要不同意,而你是太妃最信任的人,她必然會讓你到我身邊,監視我,到時,咱們就遠走高飛。」作為一個殺手,阮二別的不行,但對於危機,卻有著一種特有的直覺。

  「不會吧,我沒發覺太妃有這個意思啊。」姚春有些不信。

  「怎麼不會,太妃怕我暴露,把她牽連出來,殺人滅口,呵呵,這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怎麼會看不透她那點心思。」阮二冷聲著道。

  「那你還不趕快想法子離開。」姚春有些緊張的道。

  「現在風聲正緊,出不會,我先在這裡對付一陣子,對了,這陣子的吃食,你可給我把握住了,別人,我不信任。」阮二道,又哼了聲:「老子的兒子,以後說不定能當皇帝,我若是這麼死了,豈不虧死。」

  「嗯,阮二放心。」姚春回道。心裡有些激動,以後,殿下在世時,她還盼望著有一天,被殿下收房,可殿下去世了,她自然不想陪南雅老死宮中,跟著阮二,也是條出路。

  而此刻,外間聽到這些話的南雅,卻瞬間的壓住的心頭的怒火,阮二這傢伙,別的本事沒什麼,唯獨這殺手的直覺很靈,這時候,她若是這麼衝進去,以阮二的身手,說不定自己會很危險。

  想到這裡,南雅悄悄的退了回來,轉身回到自己的寢宮。陰冷著一張臉,她不會讓背叛她的人有好下場的。

  想到這裡,她對一邊的太監安公公道:「你,去給我從酒窖裡搬兩壇酒上來。」

  「是。」安公公應聲,匆匆下去。可他一個人搬不了兩壇啊,便站在門口,準備喚一個雜役太監。

  「安公公,早安。」這時,一個小太監遠遠地看到安公公便顛顛的跑到他身前,一張臉,帶著饞媚的笑。

  「哦,是小寧子,正好,跟我一起去酒窖,幫我搬東西。」安公公道。

  「好咧,能為安公公效勞,是小的福份。」那小寧子道。

  「你小子倒是會賣巧。」安公公笑道。

  「小的哪是賣巧,實是打心眼裡佩服安公公,現在,宮裡人都說了,安公公您和衛公公都是宮裡當紅的管事,可誰都知道,衛公公能在太后身邊,那完全是靠有個好乾娘,可安公公您,可是實打實靠著自己的本事的,所以,小的最是佩服安公公了。」小寧子巧舌如簧的道。

  「呵呵,你這話我愛聽,以後,就跟著辦差,有好處少不了你的。」安公公一臉自得的道。

  「多謝安公公提攜。」小寧子賣力的感謝。

  轉眼兩人便道了酒窖裡搬出兩壇酒,正往回走時小寧子走的快,正巧同一邊正捧著點心出來的玉翠撞上。

  「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的啊。」玉翠著惱的道,若不是她閃得快手上的點心就要倒地上了。

  「玉翠姐姐,不好意思,都是小寧子的錯。」小寧子自然忙不疊的道歉,他只是安和宮的雜役太監,這裡面的人,誰都比他大。

  「玉翠,一個雜役,不識大體,別跟他計較。」安公公道,他剛把小寧子收羅在手下,這會兒自然要出頭。

  「安公公說項,那就算了。」玉翠道,她如今同安公公都是一起侍候在太妃跟前,自然地,互相都要給點面子。

  「呵呵,多謝玉翠,對了,玉翠,你這是給太妃送點心嗎?」安公公看著玉翠手上的點心道。

  「不是,是送佛堂,給殿下上供的。」玉翠道。

  「上供?昨天不是才上過嗎?」安公公道。

  「是啊,可奇怪了,每天都要上供兩回,量還不少,可從來也沒見從裡面撒出來,如今,天氣熱了,這食物放在裡面時間久了,可不是也壞了嗎?」玉翠道

  「是嗎?那還真是怪了,也許是姚春撒的時候,你沒看見吧。」安公公道

  「也許吧。」玉翠點點頭,然後端著點心去交給姚春。

  而安公公則帶著小寧子,將酒送到了南雅的屋裡。

  「放下吧,你們都出去。」南雅揮了揮手。

  「是。」兩人退下。等他們離開,南雅便小心的掀開酒的封蓋,從懷裡拿出一包藥粉,分別灑在酒壇裡,然後晃了一下酒壇,又重新將封蓋封好。

  這時,姚春已經從佛堂裡出來,正接過玉翠的點心。此刻,端著點心進來對南雅道:「太妃,我把點心送佛堂去。」

  「嗯,去吧,對了,這裡有兩壇酒,你把左邊的那一壇也送去,右邊那壇我留著自己喝。」

  「是,那我先把點心送去,再來搬酒。」姚春道。

  「好。」南雅點頭。

  姚春便端著點心去了,不一會兒回轉,卻趁著南雅沒注意,搬了右邊那壇酒,然後將左邊的那壇移到右邊放好。這才抱著酒去佛堂。

  南雅則冷笑的看著姚春的背影。兩壇酒都有毒,左右根本沒區別。

  ................................................

  安和宮後院,小寧子拿起一隻水桶,躲躲閃閃的避開人,然後從後門出去,一直走到蓮池的假山後面,而在那裡等著的人,居然是衛虎頭

  「衛公公,小的查出來了,人應該就在佛堂裡,只是佛堂外面有人把守著,我沒法子求證。」說著小寧子就把之前玉翠說的話說了一遍。顯然那些點心都叫裡面的人吃了。

  「嗯,這麼看來,人應該就在佛堂裡沒有錯,小寧子,多謝了。」衛虎頭道。

  「衛公公客氣,若不是衛公公,小寧子這條命早沒了。」小寧子道,一臉的感激。

  「那好,你回去,從這時起就不要再問這些了。」衛虎頭又叮囑。

  「嗯。」小寧子點頭,然後提著桶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衛虎頭則匆匆的回到了清和宮,見元好。將事情一一稟報元好。

  聽著衛虎頭所報,元昊也基本肯定軟而就躲在佛堂裡,即然知道人躲在那裡就好辦,南雅身為太妃,沒有證據,自然是不能隨意搜查,但卻不妨礙她去看看,昨天,聖祖太皇太后還在擔心南雅的身體呢,不如,就約聖祖太皇太后一起去安和宮走走,南雅即然在她的殿裡為周潢立了一個牌位,那她也該去上柱香吧。

  該是收網的時候了。元好想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6 05:27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6 06:59 AM 編輯

第九十九章:秘密

  姚春將點心和酒搬進了佛堂。

  「姚春,你來了,我這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阮二看到姚春端著吃的進來,連忙起身,看到那壇酒,那喉嚨裡更是咕咚的一聲吞了口口水,他本來就是個好酒之徒,如今躲在這裡,幾日沒聞到酒味了,那肚子裡的酒蟲早就造反了。

  如今一見到酒,哪裡忍得住。

  「知道你喜歡喝酒,這可是太妃特意為你準備的。」姚春笑著道。然後揭了封蓋,為阮二到了滿滿一碗。

  「太妃準備的,那還是不喝了。」一聽是太妃準備的,阮二的心裡就犯嘀咕了,儘管肚子裡的酒蟲已經在造反,但阮二還是放下手中的酒。

  姚春看著他的樣子,便笑了道:「是太妃準備的,不過,太妃準備了兩壇,她讓我把左邊的一壇給你送來,右邊的一壇她準備自己喝的,而我搬的是右邊的一壇。」

  「聰明。」阮二一聽姚春的話,打了個響指,心也放下了。

  然後就迫不及待的端起酒,咕咚咕咚的喝個暢快,喝完,又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裡。隨後又幫姚春倒了一碗:「陪我喝點,一個人喝沒勁。」

  「不行,一會兒,太妃聞到酒味,要罵人的。」姚春為難的道。

  「怕什麼,你現在就是要先侍候我。」阮二一副大爺樣的道,拿著端了酒湊到姚春嘴邊,姚春半推鬥就的喝了。

  隨後又為阮二倒滿乾脆著自己也倒了半碗。兩人邊喝邊聊天,如今正是午後,太妃這段時間晚上睡不著,這時候都要補眠,不會來佛堂,姚春也就放鬆了。

  「最近宮裡情況怎麼樣?」一會兒,阮二又問。

  「還挺緊張,不過我今天聽太妃說,最近天熱了,太妃打算去別苑那裡避避暑,到時,我們就能跟著太妃混出去了。」姚春又喝了一口酒道,這酒真不錯,香醇的很。

  「別苑?在哪裡?」阮二問

  「離城三十里地,黑鷹山下的一個山坳,聽說那裡還暴發過水毒症的瘟病,後來治好了,太子殿下見那裡環境清幽,就在那裡修了座別苑,聽說太子殿下本想把那別苑記在如今太后的名下,只可惜手敘還沒來得及辦理,太子殿下就走了,如今那處別苑自然就成了皇上的了,太妃昨天跟聖祖太皇太后說了,要去那裡休養一段時間,聖祖太皇太后准了。」姚春道。

  「城外三十里這倒是一次機會,那這兩天,你趕緊準備一下。」阮二道

  姚春點點頭,正準備應著佛堂的門就瞬間被人推開。

  「不用準備了,你們是沒有這個機會了。」南雅帶著兩個粗壯的宮娥進來。

  「太妃……」姚春驚訝的叫了出聲隨後一臉蒼白的看著南雅,整個人嚇的委頓在地上,太妃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佛堂,她不是在午休嗎?

  而此刻,比起對姚春的驚慌失措,阮二就淡定的多了。

  阮二看著南雅,他算死南雅不敢聲張,畢竟,真要聲張起來,南雅也是一個死罪的下場,而私下裡,以他的武功,南雅又能耐他何。

  所以這時他仍有恃無恐的道:「南雅,即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咱們乾脆說明了,你是個太妃,不能嫁給我,我喜歡姚春,你就把姚春賞給我吧,如今我已經暴露,留在京師,那裡死路一條,若是被抓住,我熬不住刑,把太妃你給招出來,那豈不是要害了太妃,所以,還得麻煩太妃你想法子送我們出去。」

  「如果我不呢?」南雅冷冷的眼,如果眼光是刀的話,那麼此刻,姚春和阮二已經被她凌遲了。

  「其實,我要出去,也不是沒辦法的,比如,太妃你,那可是一個很好的人質,你是當今皇上生母啊,我只要抓了你做人質,他們就不敢動我,怎麼樣?」阮二道。

  「你敢……」南雅冷哼著道。

  「有什麼不敢的。」阮二撇了撇嘴。

  「那你試試。」南雅看著已經空了一大半的酒壇,突然的笑道。

  阮二被她笑的摸不著頭腦,有些惱火,便低吼道:「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我玩的就是命,可沒什麼不敢的。」說著,阮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南雅仍是笑咪咪的看著他。

  阮二突然覺得不對,腹中一陣絞痛,渾身也提不起一點勁,那臉色突然大駭:「酒裡有毒,姚春,你害我。」

  「不,怎麼可能,太妃讓我拿那左邊的,我明明拿了是右邊的。」姚春搖頭著,突然,她也覺得一陣腹痛,而且,痛疼越來越厲害,最後整個人抱著肚子就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哈哈,姚春,你以為我是剛剛才發現你們的姦情嗎?哼哼,我早就發現了,那兩壇酒都是有毒的,我當時只是故意那麼說,讓你以為右邊那壇我留著自己喝的肯定沒事,真是可笑。」南雅痛快的大笑道。

  「你下的是什麼毒?」阮二道。

  「三日斷腸啊,這你還能感覺不出來,說起來,這毒還是你給我的,你說,這種毒藥,歹毒無比,中此毒者,三日必死,而且這三日更是痛不欲生的三日,那種感覺就像是活活被凌遲一樣,你就慢慢的享受吧。」南雅陰狠狠的道。

  三日斷腸?卻微微的鬆了口氣,這藥是自己給南雅的,他是備了解藥,只是沒有帶在身邊,如今只能求得南雅先饒過他,這樣,找機會,他才能取得解藥服下。

  於是,他一改之前的蠻橫樣哀求著道:「不,南雅,我剛才只是說的好玩的,這輩子,我只喜歡你一個。」

  阮二說著,額上已滿是豆大的汗珠是痛出來的。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南雅一臉嘲諷。

  「我知道錯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哪,求太妃看在笙兒的份上饒了我吧,到底我也是笙兒的爹啊。要不,我親手把姚春殺了,怎麼樣?」阮二痛得一臉蒼白,渾身皮肉都在顫抖。

  「阮二,你……」姚春不敢置信的看著阮二額頭上青筋直暴。

  「哈哈,姚春,為了這麼個人,你背叛我,值嗎?」南雅看著姚春。

  「可你為了他,背叛殿下,太妃,你值嗎?」姚春臉白蒼白蒼的問南雅。

  「不值,可誰讓殿下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要讓他死了都要戴一頂綠帽子。」南雅恨恨的道。

  對於周潢南雅已經說不出是愛是恨了。或許,沒有愛,只是不甘心。

  「放肆。」就是這時佛堂的門砰的被人撞開。元好扶著聖祖太皇太后出門在敞開的門前,聖祖太皇太后一臉鐵青,手裡的拐杖咚咚咚的直點著地,顯然已經氣急了。

  元好則冷眼的看著佛眼裡的一切老天爺都在幫她的忙,本來他以為就算抓到阮二,也還要一般辯駁的,可沒想,這三人爆發內訌,剛才他們說的話,她和聖祖太皇太后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不用元好多話,聖祖太皇太后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

  「皇奶奶……」南雅看著突然出現的聖祖太皇太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後抬眼看著聖祖太皇太后身邊冷眼看著一切的沈元好,不知道怎麼,她突想想到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住嘴,你沒有資格叫我皇奶奶。」聖祖太皇太后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這一行,居然會聽到這些。

  「說,笙兒到底是誰的孩子,劉御醫是怎麼死的?」聖祖太皇太后盯著南雅道。

  「笙兒自然是太子爺的孩子,劉御醫怎麼死的,南雅不知。」南雅仍倔著嘴道。

  「哼哼,到這個時候你還睜著眼說瞎話,來人,將這兩人給我帶走。我要問話。」聖祖太皇太后道,立時四名太監上前。

  「哇……」突然的,阮二嘴裡噴出一口鮮血,然後身影一掠,撞開一邊的窗稜,身子搖搖晃晃的就竄了出去。

  「馬上給我抓回來。」聖祖太皇太后衝著身邊的一名太監道,那名太監便飛快的竄了出去,直追阮二的身影,元好也對身邊的衛虎頭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去通知泰大。

  「皇奶奶,不用擔心,如今宮裡戒備森嚴,他逃不掉的。」元好安慰著聖祖太皇太后道。

  而她的話間剛落,莫公公就帶著人押著阮二進來:「稟聖祖太皇太后,太后,小的抓住阮二了。」

  原來,自上回晚上聽到那太監和宮女的閒話後,莫公公就盯上了安和宮,兒阮二剛跳出院子,就正巧碰上了莫公公的,阮二此時身中劇毒,早已是強弩之末,自然被莫公公的人逮個正著。

  「好,孫兒媳婦一定會問清楚的。皇奶奶先回宮休息吧,一有情況,孫媳婦便去跟皇奶奶回報。」元好道,看著聖祖太皇太后蒼白中透著蠟黃的臉色,心裡不免有些愧疚,因為事情牽連到太妃之尊,就算她是太后,也不便出面處置,所以,她把聖祖太皇太后請了出來,只是沒想到,他們自己內鬥上了,又正好被她們過來,聽個正著,這刺激,對於聖祖太皇太后這個年齡,有些難以承受了。

  「好。」聖祖太皇太后點點頭,轉身後了看佛堂,看了看仍傻坐在那裡的南雅,隨後歲莫公公道:「莫公公,去拿了一把大鎖來。」

  「是。」莫公公應聲,不會兒,就拿了一把大銅鎖來。

  「太妃要在佛堂裡為殿下做法事,不宜有人打攪,把這門鎖了,還有那窗戶,也讓人拿木板封了,讓太妃在裡面清靜些。」聖祖太皇太后又對莫公公道。

  「是。」莫公公應聲,飛快的將佛門的門鎖上,然後下去,讓人拿了塊封了窗戶。

  看莫公公做好,聖祖太皇太后將那鎖的鑰匙放在衣袖裡,然後帶著人離開。

  元好看著那落下大鎖,心里長嘆,如果南雅不是野心太大,想讓笙兒取代庸兒,那她是不太會管南雅的私事的。

  對於元好來說,凡是威脅到庸兒安全的,那都要一一掃除。

  「太后,人已帶到刑堂了。」一邊小梅在元好耳邊道。

  「那走,去刑堂吧。」元好道。去刑堂審問姚春和阮二。

  阮二之事牽涉到刺殺皇上,本該交由刑部,然而,此事又牽涉到後宮秘聞,所以,後宮要先問清楚。

  而對姚春的審問,十分的順利,姚春自阮二背叛她後,精神就崩潰了,元好一問,便是竹筒倒豆子,倒得一乾二淨,連上回,用雪蠍寒庸兒中毒的事情也一併的招了。

  而阮二,姚春一招,他那點事自然瞞不住,也一併招了。

  「太后,你醫道高超,你救救我,我好痛哪。」姚春跪在地上喘著氣道。

  「三日斷腸,除非知道解藥的配方,否則無藥可解。」元好道。

  「那求太后給姚春一個痛快吧,姚春只求速死。」姚春又哀求的道,她實在痛的受不了。

  元好看著姚春,姚春在南雅的事裡面,牽連甚深,何況又是這樣的皇家醜聞,別說她現在已經中毒必死,就算是沒有中毒,她也活不了。

  「莫公公,把姚春帶下去吧,依她所求。」元好對一邊的莫公公道。姚春的命是留不下的,不如讓她走的痛快些。

  「是。」莫公公便喚了人,將姚春帶下去處置。

  「太后,小的想和太后做一筆交易。」莫公公等人走後,一邊跪在地上的阮二突然的道。他此刻痛得臉孔扭曲,看上去非常恐怖。

  「哦,說來聽聽。」元好不動聲色的問。

  「小的還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要太后能送我出宮,小的就把秘密告訴太后。」阮二道。

  元好看著阮二,心裡有些疑惑,阮二身中三日斷腸,他為什麼還要求出宮,這麼說來,阮二應該有三日斷腸的解藥。

  「你是失心瘋了嗎?什麼樣的秘密,能比的過你弒君這麼大的罪過?」元好冷笑道。

  「不,這個秘密比弒君重要得多,它關係著當今的皇上,關係著大周的正統。」阮二道。

  聽阮二這番話,元好的心咯登了一下,心裡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關係著庸兒的事情,還關係著大周的正統,難道,這個阮二知道庸兒不是殿下的孩子,南雅連這種事情也跟他說?

  想到這裡,元好不動聲色的道:「哦,你這麼一說,倒是讓哀家有些好奇了,那你說來聽聽。」

  「太后必須把小的送出宮,小的才說。」阮二道。

  元好看著他,淡淡的笑了:「阮二,如今,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籌碼,要麼,你現在說,我衡量一下值不值得,要麼,你就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去。」

  阮二看著元好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唯今,他只能搏一搏,於是他道:「當今天子周庸,並非殿下所出,當今,太妃為了能跟隨著殿下,用了假懷孕的一招,那孩子其實是太妃從別處抱來的,連殿下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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