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星野彗 -【注定欠到妳之一】 幸福待轉
頁: [1]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07:50 PM

星野彗 -【注定欠到妳之一】 幸福待轉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5-18 01:4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走廊上一「撞」鍾情的戲碼,她可沒想過會真實上演,
她已經冷眼臭臉拒絕了他,怎知這位男同學還是打死不退,
莫非他太出色優秀、家世好長得帥,所以不懂何謂「被打槍」?
女孩們當他是白馬王子,她偏覺得他是趕不走的背後靈,
不論她放學回家還是打工去,身後永遠有個默默守候的影子,
她不明白,猶如天之驕子的他為何會這麼執著於自己,
不過……這種被人捧若珍寶、呵護照顧的感覺還真不賴。
甜蜜的初戀滋味,令兩人忘記彼此巨大的身世差異,
直到她的酒鬼媽媽離去、他勢利的母親找上門挑釁後,
她才終於清醒過來,決絕地離開他,一別多年無音訊。
十年來,她力爭上游,終於成為一名專業亮眼的女律師,
為了一樁土地買賣回到久違的故鄉,因此遇見他這個初戀情人,
蛻變得更成熟穩重的男人,是她內心深處不敢再想的依戀,
怎知一時不小心與他天雷勾動地火後,他竟然……

【出版日期】2010年8月18日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353...<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08:01 PM

楔子

  那是一個夏末的傍晚,天快黑了,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女孩獨自走在小鎮的路上。

  兩邊的屋子裡傳出各家媽媽準備晚餐的食物香氣,傅恩寧咬著唇,試圖忽略肚子傳來的咕嚕咕嚕聲。

  儘管她比起同齡的小孩已經算瘦小,但她的制服上衣卻太緊,裙子也太短。

  不像班上大部分女孩每天都由媽媽梳好了整齊的髮辮去上學,她的長髮凌亂地披在腦後,也很久沒剪了。

  長髮底下,是一雙過於銳利的黑眼,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再仔細看她的話,更會感到驚心,她的手肘、膝蓋都擦破了皮,傷口猙獰,隨著她一步步往前走,還觸目驚心的微滲著血。

  她似乎沒有太在意那些傷口,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汗水刺痛她的眼,她下意識的去抹,扯動了手肘的傷,令她皺眉瑟縮了一下。

  今天是個特別不順的一天。雖然說,她也從來不記得自己有「順」過就是了。

  她想起在學校,老師問她怎麼開學這麼久了還沒繳學費。

  「家裡有困難嗎?」

  老師同情的語氣讓她咬緊牙,揚起頭,她慣用冷漠掩飾受傷的自尊。「沒有,只是不想繳。」

  被她的態度氣到的老師讓她罰站,她獨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教室後面一整天,忍受同學嘲弄的眼光。

  放學了,班上那幾個特別愛欺負她的男生又跑來煩她,說的老是那些話—-

  「傅恩寧,怎麼在這罰站?繳不起學費?」

  「我爸爸說妳媽媽是有錢人的情婦不是嗎?妳怎麼會沒錢?」

  「滾!」像被碰觸了逆鱗的獸,她雖然瘦弱,可是一點都不怕那群比她高壯的男生,握緊了拳頭就往其中最胖的那個傢伙臉上揍去。

  她揪著那傢伙的領口不放,一拳拳的猛揍,男孩們被她的狠勁嚇到了,過了好幾秒才回神。幾個人聯合起來扯住她的書包把她往後拖,她的身子被拋出去,倒在地上,手腳都擦傷了。

  她站起來時,發現他們早已一哄而散。

  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所以她回家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些,但她無所謂,家裡並不會有個緊張兮兮的媽媽在等她。

  走了幾十分鐘,她家到了。這裡說是房子,其實是個廢棄雞寮旁邊搭的小儲藏室,鐵皮搭蓋的天花板夏天熱得要命,下雨天還會漏水,窗戶也破了好幾塊,勉強用塑膠布蓋住,才免於雨天時雨水潑進屋裡的慘況。

  她低頭看看手裡握緊的塑膠袋,還好從學校帶回來的營養午餐沒有因為打架而掉了。這很重要,因為那是她跟媽媽今天晚上的晚餐,幸運的話,還足夠當明天的早餐。

  「回來了啊?」

  走進光線不足的室內,她以為還躺在床上的媽媽竟然滿臉笑容的迎接她。

  她一愣,常常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媽媽很少清醒,更何況是用那麼溫柔的表情看著她。仔細看看,還有其他怪異的地方—媽媽穿上了她最心愛的碎花洋裝,臉上還化了妝,塗了口紅。

  其實媽媽是很漂亮的,她一直都很驕傲的這麼認為。只要不要常常罵人,只要少喝點酒,只要……偶爾對她這麼笑。

  「媽,妳要出去嗎?」否則為什麼要打扮?

  「嗯,今天媽媽要帶妳去一個很棒的地方喔!」

  看著媽媽臉上神祕詭異的笑容,傅恩寧不知為何一陣心驚膽跳。「媽……」

  她有些茫然的站著,卻被媽媽拉了過去。

  「來,媽媽幫妳梳頭髮。」

  媽媽把她帶到鏡子前面,拿起梳子梳她的頭。由於媽媽很少這麼做,梳的時候太用力,扯痛了她的頭皮。不過她一點都不介意,反而感動得想哭,覺得自己好幸福。

  「要梳得很漂亮喔……爸爸如果看到妳那麼漂亮,一定會後悔沒有早點把我們母女接回去。嘻嘻……對,他一定會後悔。他以前常常告訴我,家裡那個女人又醜又囉唆,他說過要把她趕走,接我們母女回去……我們一直很乖、很聽話的等爸爸對不對?可是爸爸好壞,好久都沒有來找我們……」

  她感覺到媽媽更用力的扯著她的頭髮,她壓抑住想喊痛的衝動。

  不能喊痛。媽媽好不容易願意幫她梳頭了,她不想就這麼結束這美好的時光。

  於是她忍著,努力忍著,一直忍耐著……

  「所以我們要提醒爸爸一下,對不對?」媽媽繼續說著。「媽媽今天去找爸爸了喔,他說他很忙,不能來。不過我跟他說,如果他再不來會後悔的。我們讓他後悔好不好?嘻嘻……」

  媽媽不正常的語氣終於讓傅恩寧感覺到不對勁,她轉頭看向媽媽,看到媽媽臉上那半瘋狂半狠戾的笑容,不由得全身竄過一陣冷顫。

  「媽媽,妳今天去找爸爸了?」

  「對啊!」

  傅恩寧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麼事,事實上,這已經不是媽第一次去爸爸家鬧了。

  她跟去過好幾次,每次都被爸爸的老婆給轟回來,罵得很難聽,而她那個所謂的「爸爸」,根本不敢認她們母女。

  傅恩寧雖然沒說,但她好幾次都不禁懷疑媽媽口中那個「很愛她、很愛她」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只是媽媽的想像。

  聽說媽媽以前是鎮上的大美女,可是因為愛上了爸爸,結果變成這樣。

  她很難過,希望媽媽不要再去找爸爸了。 如果連她這十歲的小孩都看得出來爸爸看到她們只有避之唯恐不及,為什麼媽媽會盲目到什麼都看不到呢?

  「我跟爸爸說,要他晚上來找我們,所以我們得先準備一下,對不對?」

  「媽……」她真的很不喜歡媽媽笑的樣子,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寧寧妳一定口渴了​​吧?要不要喝點飲料?媽媽買了很好喝的汽水喔,來喝汽水好不好?」

  傅恩寧覺得更奇怪了,媽媽除了酒以外,從來沒有想過要買別的飲料。

  她沒來得及多想,媽媽就把一瓶汽水塞進她手裡,自己則拿著一瓶酒。

  「這裡有一些對身體很好的維他命喔!寧寧來,吃下去。」媽媽從一個看不出藥名的黑色瓶子裡倒出一大堆白色的藥丸,彎著頭想了一下,給了她大約十顆。「這樣應該夠了,吃吧。」

  「我不……」

  她不想吃,媽媽卻瞬間變臉,怒瞪著她。 「妳不聽話是不是?連妳都不聽話是不是?我叫妳吃就吃!妳給我吃!」

  媽媽猛地抓著她下巴,臉上帶著扭曲的表情,把藥丸一顆顆往她嘴裡塞,她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讓她哭的原因不只是疼痛,而是媽媽轉瞬變成惡鬼的恐怖感讓她害怕極了。

  好不容易媽媽放開她,她終於能夠呼吸,卻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幾顆藥丸隨著發酸的胃液流下她的嘴角。

  她痛苦的抱著肚子,過了好久才吐完,才有辦法抬起頭來看媽媽,但此時入眼的景象頓時讓她全身如陷冰窖--

  只見媽媽把藥丸一把一把丟進嘴裡,仰頭用酒一口灌下……

  雖然她還小,但已知道這樣不正常,她立刻衝上前,扯住媽媽的手,大喊著不要!

  怎知媽媽不理她,被她搶去了酒瓶還對著她大罵,「妳這不孝女!都是妳!妳這拖油瓶害我沒辦法再找別的男人。哇嗚嗚……死一死算了,一起死一死算了……阿凱、阿凱……你好狠的心……嗚嗚……你再不來我跟女兒就死給你看……看你會不會後悔……你會不會後悔……」

  說著,媽媽突然翻了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抽搐。

  「媽媽!媽媽!」傅恩寧大聲哭叫,然而媽媽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再開口響應她。 她立刻衝了出去,瘋狂捶著隔壁鄰居家的門。 「救命啊!拜託!阿嬸!救救我媽媽……」

  之後便是一陣混亂,她記得有人打了一一九,記得救護車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記得倒臥在地上的媽媽慘白的臉孔。

  但她記得最清楚的,是媽媽昏迷前說的話—-

  都是妳……妳這拖油瓶……

  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媽媽不想活了,也不想要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09:43 PM

第一章

  小鎮位於台灣中部,住在這裡的居民多半務農,也多半是自幾代前就住在這裡,所以在這裡,大家彼此都認識,哪家人是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得很,沒有什麼秘密。

  小鎮上唯一的公立高中,這學期破天荒的來了一位轉學生。

  說起來,姜宇硯對小鎮的​​人而言並不陌生。

  他在小鎮出生,父親是連任的鎮長,更是鎮上屬一屬二的有錢人,在鎮上擁有無數的土地,是仕紳也是大地主。

  只是從小學開始,姜宇硯就到鄰近都市的私立貴族學校唸書,只有寒暑假才回來,所以鎮上的孩子雖然聽說過他,卻沒有跟他實際相處的經驗。

  沒想到就在這高二升高三時,他回來了,他的到來在小鎮的高中引起不小的震撼。

  首先,他不是因為成績不好才轉來的,人家上的可是市內第一名的高中,程度有多好就不用說了。

  據說他高中讀完後家裡就要安排他出國念大學,學校已經申請好了,所以他不必跟那些得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的同學們一起苦讀。

  另一個引人注目的是他本人。

  他擁有接近一九○的傲人身高,健壯黝黑的根本不像只會念死書的名校學生,反而像個運動健將。 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再加上笑的時候露出的一口白牙,很容易就得到同輩的欣賞與喜愛。

  至於同校的女同學們那就更不用說了,個個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他幾乎從一踏進校園的那天開始,就成為小鎮高中的風雲人物。

  放學的鐘聲才響,他立刻就被人群包圍。

  「姜同學,這段英文我看不懂吶~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們班上的班花,平常書包裡放的只有化妝鏡跟梳子的女孩,現在破天荒的拿著英文課本來請教他。

  「好啊!有什麼問題?」別人有困難的時候,姜宇硯一向很少拒絕。

  才剛講解完,又有更多女生擠上來,把那正對著姜宇硯媚笑的班花給擠到一邊去。

  「姜同學,等一下我們去吃冰好不好?鎮上那家水果冰—」

  「姜同學,還是我帶你去那家賣肉圓的老店好了,你一定餓了吧?」

  「姜同學—」

  姜宇硯被女孩們包圍,就快要應付不來時,那一圈圈的人潮外邊,幾個男生大喊著他的名字。

  「姜宇硯,打籃球!來不來?」

  對他而言,那無疑是救命的繩索。

  「好!」對那些熱情的女孩們歉然一笑,他快步走向才相處幾天就因為興趣相投而混熟的同伴。

  不只女生仰慕姜宇硯,難得的是,他也贏得了男同學們的喜愛,除了因為他的個性大方謙和,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外,還有就是—他的球實在打得​​好。

  放學的時間過很久了,球場上的幾個男孩子卻仍打得起勁,遇到強勁的對手,似乎更能激發人的潛力,有了姜宇硯的加入,大夥打得更盡興了。

  姜宇硯身材高大卻靈活,每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優雅,他的技巧明顯比同伴們好,但他不特別愛現,反而常做球給隊友。

  他臉上帶著自信輕鬆的笑容,調度得宜,就像個統御全場的領導者,很快的,他們這隊就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

  「呼呼……哈……不行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直到天都快黑了不能再打下去,幾個男孩才坐倒在球場上,汗水淋漓的臉上帶著滿足。

  過癮啊!

  「走吧,我請大家吃冰。」

  姜宇硯登高一呼,一群男孩子們立刻歡呼。 滿頭大汗的運動過後能吃個冰,還是不用錢的冰,那簡直是人間一大享受啊! 大夥迅速抓了書包就往學校外走去。

  幾個大男孩邊走邊玩,把籃球丟來丟去,一個男孩把球傳向姜宇硯的時候失了準頭。

  「哎呀!」球跑到走廊上去了。

  「沒關係,我去撿。」

  球越滾越遠,姜宇硯盯著球大步往前衝,卻沒注意到一旁出現的人—

  「痛!」

  當他感覺撞到人時,已經來不及了。

  對方似乎是個女孩子,眼見就要跌倒,他大手一撈,把人撈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

  「放開。」

  他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低頭對上一雙漠然的黑眼珠,心裡頓時一震。 意會到懷裡抱著的是個女孩子,他立刻尷尬的放手。

  女孩冷冷瞪他一眼,眼神充滿防備。

  他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一雙眼睛,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對人類充滿防備警戒。 而且那樣的眼神,竟是來自於一個與他同齡的女孩身上。

  姜宇硯愣住了,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奇特氣質所吸引,接著才注意到她的外貌。

  黑緞般的長發狂野地垂在肩上,吹彈可破的冰肌玉膚,傲人的身材彷彿要繃開過緊的襯衫釦子,還有那短得令人心悸的制服黑裙跟底下修長纖細的美腿。

  即使身上僅有黑白兩色--黑的眼珠、白的肌膚;黑的裙子、白的襯衫,卻給人一種火焰般鮮活的美感。

  她的美令人心驚膽跳,張狂而帶著危險的氣息,就像一把火,威脅著要將人吞滅……

  「我是三甲的姜宇硯,妳是誰?我沒見過妳。」他想知道她是誰,迫切的想。

  以往都是別人主動來跟他攀談,這是第一次他想認識這個特別的女孩。

  「你是誰關我什麼事?滾開。」她瞪他一眼,絲毫不給他好臉色。

  打工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她沒空跟個二百五在這邊閒磕牙。

  「喂!等等—」姜宇硯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抓住她。

  她的手小小、柔柔的,跟她整個人的感覺不一樣,這種反差反而讓人興起想要好好握緊這隻小手的衝動。

  姜宇硯頓時心跳加速,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也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唐突的舉動。 他只知道,他不想放開她。

  傅恩寧真的被惹惱了,這種情況她不是沒碰過,在打工的時候,就老是有些毛手毛腳的客人想吃她豆腐。

  不過眼前的男孩子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她沒想到他會跟那些色胚一樣。

  她冷哼一聲,沒急著抽出手,卻抬起手直接就往他的手背咬。

  「呃—」意料之外的疼痛讓姜宇硯不自覺鬆開手,女孩一溜煙的跑走了。

  他獨自呆站在走廊上許久,若不是手背上那鮮明齒痕,他幾乎要以為自己作了個夢。

  話說回來,她咬得還真用力! 咬得這麼狠、力氣這麼大,好像一隻兇巴巴的野貓……

  「姜宇硯!」

  男同學們看他久久沒撿球回來,一起來找他了。

  「剛剛那個女孩是誰?是我們學校的吧?」他迫不及待的問起同伴。

  男孩們是有看見跑掉的那個女孩,不過聽到他這麼問時,每個人的臉色都有點不自然。

  「那是三丙的傅恩寧。」

  「傅恩寧……」

  看姜宇硯喃喃念著她的名字,一副著魔般的模樣,旁邊的男同學忍不住開口道:「最好不要跟她扯上什麼關係啦!她啊,漂亮是很漂亮,不過不太正經,她媽媽也是。總之,鎮上大家都知道。」

  「不太正經?」

  「她媽媽以前是人家的小老婆,後來被拋棄了,才帶著她回到鎮上來。她媽媽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到處惹麻煩,鎮上的人都很討厭她,沒人想理她們。至於那個傅恩寧,從小就兇巴巴的,我們以前每個都被她欺負過。」

  男孩們想到傅恩寧,心裡其實都五味雜陳。 論身材臉蛋,鎮上沒有一個女孩子比得上她,可偏偏她的個性那樣古怪,再加上有個瘋瘋癲癲的媽媽,讓所有想要跟她更進一步接觸的男孩子們都卻步了。

  聽到同學們這麼說的姜宇硯不但沒有打退堂鼓,反而對她產生了強烈的不捨。 她一定很不好受吧? 從小生長在那樣的環境裡,還要面對鎮上居民有色的眼光……

  難怪她會有那種受傷野獸般的凶狠表情,難怪她的防備心那麼強……真希望能夠抹去她心裡的傷……

  莫名的,姜宇硯心中產生了這樣的衝動。

  沒理由的,他就是無法把她從腦海中抹去,就像手上的齒痕般,鮮紅的宣示著她的存在。

  下課時間,姜宇硯出現在丙班教室外,引起不小的騷動。

  「姜宇硯?」

  「姜宇硯耶……」

  女孩們興奮的竊竊私語,不過他沒注意她們,一進來就表明要找的人。

  「傅恩寧在嗎?」

  聽到他這麼問,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順著大家不自在的目光,他看到一個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女孩。

  他走到她的桌子旁,她似乎真的很累,睡得很沉,就連他站在旁邊了也沒有讓她醒過來。

  才早上第二節呢! 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疲憊?

  她閉著眼,沒了那防衛的眼神,看來只是個小女孩。 小小白皙的臉上有兩排如小扇子般的長睫毛,下面是令人心疼的黑眼圈,讓人不忍吵醒她。

  她的桌子上凌亂堆砌著幾張考卷,他隨意地瞥了一眼,訝異的挑起眉。

  那些考卷不是一百就是九十幾分,她的成績很好,出乎他的意料。

  撿起一張掉落在地上的英文考卷,他注意到她的字很整齊漂亮,考卷上的英文作文也寫得很有深度,程度頗高。

  「姜宇硯,你來找她幹麼啊?」

  「她下課都在睡覺啦!上課才會醒來,而且你最好不要吵醒她哦,她脾氣很壞的……」

  一群人圍著姜宇硯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堆,這下真的吵醒傅恩寧了。

  她的眼睛倏地張開,看到圍著她的一群人,一下子怒火中燒。

  「呃……嗨,妳好。妳記得我嗎?我是—」看見她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她是記得他,就是昨天那個差點把她撞倒的莽撞鬼,還對她糾纏不放,她最討厭這種人了。

  她瞇起眼瞪他。 「你拿我考卷幹麼?」她一把搶過被他抓在手裡的考卷。 「你不是我們班的吧?走開!」

  「對不起。」從見面以來,他似乎一直都在跟她說對不起。 「嘿,不過妳的英文很好啊!」

  他真誠的笑臉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眸子。

  「關你什麼事?」

  「呃……」被她一句話堵住,他只能尷尬的抓抓頭。 「我只是……想跟妳做朋友。」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昨天以後就一直想再見她,今天一早還迫不及待的跑來學校。

  她冰冷的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沒興趣,我要睡覺。滾!」

  她理都不理他,直接趴在桌子上閉起眼,這明明白白的拒絕讓姜宇硯一下子愣住了。

  他聽到四周傳來的抽氣聲,看來他眼巴巴的跑來找她又被拒絕的事情,不用一上午就會傳遍整個學校了。

  不過他不擔心自己的形象受損,而且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她越是對他冷淡、越是不給他好臉色,他對她的好奇也就越強。

  他知道自己是個有毅力的人,她恐怕是沒那麼容易擺脫他了……

  姜宇硯就像個無所不在的背後靈。

  不出幾天,傅恩寧就發現他跟以前那些對她好奇的男孩們都不一樣,無論她怎麼冷臉對他,他都不放棄。

  她走出校門,看到那個這幾天都一直等在校門口的人,不由得咬緊牙。

  「嗨!要回家了嗎?我載妳一程吧?」

  他給了她一個陽光四射的笑容,卻只讓她更加頭疼。

  為了躲他,她已經刻意晚點出校門,可是他竟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她越過他,連瞥都不瞥他一眼,直直的走出校門。

  他也沒再叫她,只是牽著腳踏車,默默跟在她後面。

  傅恩寧教自己別管他,可是射向她後背的視線卻讓她心煩意亂。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纏著她? 這幾天她也大概知道他是誰了。

  姜宇硯,鎮長的兒子,成績好、人帥、運動項目厲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男生眼中景仰的對象,師長眼中的模範生—-恰好都跟她相反。

  他這樣的人會對她這麼有興趣,她勉強找出的原因,可能就只有因為她是個對他不感興趣的異類。 他八成從來沒遇過不被他迷住的人,所以才把收服她當成了有挑戰性的遊戲。

  她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沒空陪他玩。

  每天光要打工賺錢填飽肚子並顧好功課,就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氣,她不是那種天真無邪、被家人照顧得好好的大小姐,有那麼多餘的時間去注意什麼學校新轉來的帥哥。

  現在她得先回家一趟煮晚餐給媽吃,然後去上班……

  傅恩寧心中盤算著,一面暗罵:都是那個二百五,為了躲他,她可能要遲到了,遲到的話又會被扣錢,真衰!

  像是嫌她還不夠倒霉似的,天空此時飄起了一陣細雨。

  她瞪著天空,很不爽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要下大雨了,上車吧,我送妳回去。」她終於轉頭看他,姜宇硯很高興,不過她眼中的防備還是沒有卸除,於是他更急切的說:「快上車吧!我保證只送妳,不煩妳。」

  衡量著淋雨的麻煩還有打工遲到的風險,傅恩寧總算勉強坐上了腳踏車後座。

  姜宇硯心裡惶恐又高興,這是她第一次肯接受他的好意。 他回頭看向她,急忙的又脫下外套。 「沒有雨衣,外套給妳遮好不好?」

  她瞪他一眼。

  他尷尬的搔搔頭。 「妳是嫌會有汗臭味吧?應該還好,我每天換的,今天也沒打球……」

  彷彿嫌他囉唆似的,她一把搶過外套就套在頭上。 「走啦!」

  「噢,好。」

  她不需要告訴他怎麼走,這幾天他都跟著她,自然知道她家在哪。

  既然坐上了車,她也就不囉唆,老實不客氣的拿他的外套來遮雨,一手抓著他的腰,讓自己坐得穩一點。

  清爽的沐浴侞味混合著淡淡的陽光汗水味侵入她的鼻息間,這是屬於男孩子的氣息。 她微愣的瞪著他的背,他有著寬闊的肩膀跟經常運動、充滿彈性的肌肉,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搖搖頭,甩開短暫的失神。

  他再好、再帥,都跟她沒有關係。

  姜宇硯賣力的騎著腳踏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她家—一個殘破的鐵皮屋。

  這就是現實,這才是她的世界。

  她跳下車,把外套丟給他,連一聲謝也沒說就走了。

  姜宇硯站在雨中,傻傻看著她的背影。

  剛剛……她抓著他的腰了,被她接觸過的地方傳來微微酥麻的電流,令他全身發熱,讓他即使淋著雨都還捨不得離去。

  姜宇硯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正常。

  已經是晚上了,他站在省道旁的一間檳榔攤旁,咬牙瞪著櫥窗裡那個纖瘦的身影。

  由於下課跟蹤她回家已不能滿足他,於是今晚他便繼續呆站在她家外面徘徊,也幸好是這樣,否則他不會發現她沒多久後便又跑出來。

  她的打扮,讓他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年輕稚嫩的臉上化著妝,紅色的塑料皮外衣雖然將上身裹得緊緊的,可是那隻堪堪遮住屁股的長度,卻露出了一雙光裸的美腿,腳上穿著的三吋高跟鞋,讓她那雙腿顯得更修長也更誘人犯罪。

  她就這麼扭著腰從他面前走過去。

  「喂、等等!」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妳穿成這樣是要去哪?」

  她瞪他一眼。 「放手!我打工要遲到了,沒空理你。」

  「打工?妳打的是什麼工,要打扮成這樣?」

  「你這個人真的很煩耶!走開啦!不關你的事。」

  「不行,妳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不讓妳去。」

  他們兩人互瞪著,但因為姜宇硯一直都對她小心討好,從沒用那麼嚴厲的眼光看過她,她心中隱隱有些被他的氣勢給嚇住。

  她低咒一聲,不甘願的說:「我要去檳榔攤上班啦!你不要擋路,遲到老闆會扣我錢的!」

  「檳榔攤?」她怎麼會—-

  然而他還沒回過神,她已掙脫他的手,快步離開。

  所以,他現在才會在這裡,看著她坐進那個被霓虹燈環繞的小貨櫃屋裡,解開了紅色外套的釦子,露出裡面那件讓人噴鼻血的低胸小可愛。

  他愣愣的看著她,看她獨自一個人低頭熟練的包著檳榔,沒有客人的時候就拿出書本來念。

  每次只要有大卡車經過對她按喇叭,她就會迅速抬頭,拿著一盒檳榔衝到大馬路上。

  她是個很盡責的檳榔西施,對客人露出職業的笑容,不時還會寒暄兩句,慰勞客人的辛勞。

  第一次看她笑的時候,他的心臟縮緊了。

  他知道她是多麼驕傲、多麼憤世嫉俗的一個女孩,可是她卻那樣笑了,卡車司機趁機摸她的小手時她也沒有生氣,只是迅速收回手,鞠躬彎腰的說「歡迎下次再來光顧」 。

  他的心彷彿被刺了一刀。

  不笑的那個才是真的她,笑的這個,是迫於生活無奈的她。

  這麼一想,她的笑容在他眼裡不禁那麼的令他感到心憐,讓他覺得悲涼。

  卡車走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又繼續埋頭背著英文單字。

  她的好成績就是這麼來的嗎? 儘管在這種環境中,儘管穿著那樣的衣服,可是她沒有放棄自己,仍是這麼的努力……

  姜宇硯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自己在那邊站了多久,他只是不想離開她。 越是觀察這個女孩,他就越被她多變的面貌所吸引,越來越想知道她的一切。

  一台改裝轎車經過,打開的窗戶裡傳出「砰嗤!砰嗤!」的重低音音樂。

  「小姐!」一個染著金髮、流裡流氣的男人探出頭來,用極其色情的眼光從上到下打量著傅恩寧,然後淫穢的笑了。 「買一百送兩粒喔?那我要買一百,還要兩罐汽水。」

  「好,等一下喔!」她朝氣勃勃的應了聲,轉身彎腰去拿冰櫃的汽水,彎腰的時候,裙子縮得更短了。

  透明的玻璃把一切照得一清二楚,車裡的男人露出邪惡猥褻的笑,看得一旁的姜宇硯恨不得衝上前揍他一拳。

  「總共是一百五,謝謝!」

  她把東西交給車裡的男人時,男人突然伸手抓住她緊緊不放。

  「漂亮小姐,別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了,跟我出去玩吧!我可以給妳很多錢。」

  「不行啦,被我們老闆發現的話—-」

  傅恩寧心裡翻著白眼,很不耐煩又發生這種事,她正想先虛與委蛇時,一聲暴吼驀然在耳邊炸開。

  「混蛋!放開她!」從暗處衝出來的薑宇硯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用力之大幾乎要扭碎男人的手骨,他咬牙切齒,高大壯碩的身軀散發出熊熊怒焰。

  那個身材矮小的俗仔只敢跟檳榔西施打打嘴炮、吃點豆腐,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個煞星,頓時臉色發白。 「哎呀、哎呀,痛—-」

  男人一放手,姜宇硯就將傅恩寧扯進懷裡,緊緊護著。

  「幹!」車上的男人柔著被抓疼的手臂,恨恨的咒罵,「這什麼鬼檳榔攤,老子再也不會來了!」撂下狠話,車子卻「咻!」的一聲迅速離去。

  姜宇硯餘怒未消,胸膛劇烈起伏著,好一會才將瞪著遠去車影的目光移向懷中的人兒。

  無論他原先預期自己會看見什麼—她害怕顫抖、哭泣委屈、感激崇拜—事實卻證明全都沒有。

  她只是仰頭瞪著他。

  「放開啦!你是白癡啊?幹麼把我的客人趕走?他剛剛拿了東西都還沒有給錢耶!一百五我要賠給老闆你知不知道」她是發著抖,不過是被氣得發抖。

  「可是他剛剛對妳—-」

  「對我怎樣了嗎?摸兩下又不會死!」

  「他不只想要摸兩下,妳是瞎了嗎?」她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態度,令他的聲量也不自覺放大。

  「我沒瞎,我會保護自己!」她狠狠推開他,伸起另一隻抓著手機的手。 「有事我會打給老闆、打一一○,笨蛋!」

  「妳才是笨蛋!來不及打電話怎麼辦?妳就這樣被拖進車子裡怎麼辦?妳都沒想過?」

  傅恩寧咬著牙沒有回答,因為連她也無法否認那個可能。

  她不是沒想過,只是不能往那裡想。 不然的話,她就不用工作、不用賺錢了。

  再沒什麼工作比這個能賺更多錢了,她有學費要繳、有生活費要負擔,還有個時不時跟她要錢買酒喝的母親。

  她能怎樣?

  她冷下臉。「誰要你多事?你把我的客人趕跑了啦!可惡,你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了?你這大少爺,就算對我好奇也該夠了吧?滾開!」

  他的心口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又悶又痛。 她為什麼就那麼討厭他? 對陌生人都可以笑靨如花,對他就一點好臉色也不肯給。

  「妳要錢嗎?我給妳錢好不好?妳不要再打這種工了,太危險了。」他不能坐視不管。

  如果他以為他這麼說她會高興,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狠狠瞪著他,像把他當成仇人,然後忽地輕蔑一笑。

  「不會吧?姜大少爺,你這麼小就開始想包養女人啊?我告訴你,我就算餓死也不會拿男人的錢。你聽說了吧?我媽就是那樣,結果被個男人拋棄就什麼都沒有了。」她神情冷然,眼中頓時掠過一抹堅決。 「我對自己發誓過要靠自己,不管做什麼工作,至少每分錢都是憑努力賺來的,不需要你假好心。請你不要再煩我了。」

  說完,她轉身走回霓虹燈裡的貨櫃屋。

  她不高,還穿著那暴露俗氣的衣服,可是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讓姜宇硯有種錯覺,彷彿她是黑夜中最高貴的女王。

  他暗暗叫聲糟,覺得自己正在陷落,陷進一個比他原本想像還要深的深淵裡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10:29 PM

第二章

  在檳榔攤工作到凌晨,根本沒有一天好好的睡滿八小時過,所以傅恩寧一下課總趴在桌上睡覺,誰也不理,午休時間也一直在睡。

  而且因為她沒錢,訂不起中午的便當,睡覺正好可以讓自己的身體忘記沒吃飯這回事,一舉兩得。

  只有上課時間她不睡,她坐在前排,聽課聽得比誰都認真,與其說是對知識的渴望,倒不如說是她對逃脫貧窮出身的渴望。

  檳榔攤的工作沒辦法讓她成功,但唸書可以,雖然當個檳榔西施已足以養活她跟媽媽,但她要的不只是這樣。

  每次被客人吃豆腐、每次買東西賒賬、每次在學校受到別人輕蔑的目光時,點點滴滴都在累計著她的怒氣和不甘。

  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她不只是個沒父親的小孩,她要出人頭地、要賺很多的錢,然後有一天回到鎮上,讓那些人看看他們錯的有多離譜。

  在肚子餓得忍不下去的時候,在下雨天得在屋子裡拼命拿水桶接水、拿畚箕潑水的時候,在把鬧事的媽媽從警察局裡帶回來的時候……許許多多的這種時候,她總會用這樣的幻想安慰自己。

  放學了,她背起書包正要走出教室,在門口就被一群女孩子堵住,她挑起眉頭。

  一般來說,她的凶悍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那些女同學不是被家裡警告別接近她,就是畏懼於她的冷酷而不敢惹她,但現在這十幾個臉上帶著憤憤不平表情的女生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帶頭的,她認出是甲班的班花,對方上下打量著她,露出不屑的表情。

  「死騷貨,穿成這樣到處勾引男人。」

  傅恩寧不是木頭人,被人莫名其妙的謾罵還是會受傷,但她的尊嚴不允許自己露出半點受影響的表情。

  她的衣著怎麼了? 上衣太緊? 裙子太短?

  呵!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沒錢買新的,所以這些都是到舊衣回收處撿人家不要的穿的。

  那些人還以為她是故意的嗎? 她不想解釋,也不可能跟她們解釋。

  「讓開。」她只冷冷的說了這兩個字。

  「你跩什麼跩?以為釣上姜宇硯就可以囂張了嗎?哼!他只不過是一時被你這狐狸精給迷惑,很快就會發現你跟你媽一樣下賤。」

  罵到她媽媽,傅恩寧的臉上終於出現些許動搖。

  她瞪視著那口出惡言的女生,她懂了,這一切都是衝著姜宇硯而來的——那個纏得她煩得要死的男生。

  太可笑了! 她們可曾看過她給他什麼好臉色?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人自己沒有魅力,卻遷怒到她身上來了。

  那該死的姜宇硯還真是個大麻煩!

  「滾開!我跟姜宇硯沒關係,少煩我。」她想離開,卻被為數眾多的女孩們圍了起來。

  看來姜宇硯真是魅力無邊,竟能讓平常像小白兔的女同學們個個變身為母老虎。

  「不准你走!除非你發誓不再勾引姜宇硯,否則我們不會善罷甘休。」

  「無聊。」她推開帶頭的班花想往前走,根本懶得跟她們多說。

  「你——」班花似乎是個從小被慣壞的大小姐,沒受過這種氣,於是在被推開的時候揚起掌就朝傅恩寧的臉揮去。

  「啪!」

  清脆的聲響過後,傅恩寧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紅痕,可見她的力道有多大。

  傅恩寧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個低沉的聲音驀然闖入。

  「你們在做什麼?!」

  那帶著怒氣的聲音一吼,女孩們霎時回頭,看到姜宇硯沉著臉,大步走過來。

  平常他對每個人總是一副親切和善的陽光笑臉,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在場所有人不禁都怔在原地,氣氛頓時宛如凍結。

  「為什麼打她?」他沖向傅恩寧,心疼的伸手碰觸她被打腫了的臉頰。

  傅恩寧直覺的想要揮開他再把他臭罵一頓。 裝什麼英雄救美啊,他不正是害她莫名其妙被打耳光的罪魁禍首嗎!

  她應該推開他,跟那些女生講清楚她根本就不想理他,她們那麼想要的話就拿去……這樣她們以後就不會來找她麻煩了,也是最正確、最省事的做法。

  可如果她傅恩寧是那麼理智的人,就不會從小到大受那麼多誤解跟歧視了。

  她帶著扭曲的報復心,擠出幾滴眼淚仰望著他,眼淚意外的很容易就掉了下來。 那該死的三八手勁還真強。

  她捂著臉。「好痛……她們罵我下賤,說我勾引你,要我跟你劃清界線。」

  姜宇硯從來沒見她在他面前展現過柔弱無助的一面,因此她此刻的模樣分外令他心疼,他只感到一陣血氣上湧,然後就把她攬進懷裡,怒氣騰騰的轉頭對那群女生說:「你們憑什麼欺負她?她沒有勾引我,是我自己喜歡她的,而且還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們找她麻煩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的表情太可怕,女生們膽小的甚至都嚇哭了,當然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紛紛灰頭土臉的轉身一哄而散。

  班花臨走前含妒帶怨的一眼,馬上讓傅恩寧原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她雖然被打了一耳光,不過此刻受傷最重的卻是打她的人,她不禁想得意的大笑。

  她不是個心胸寬大的人,她承認。 從小在嚴峻的環境裡長大,她沒有什麼餘裕可以慷慨的去體諒別人。畢竟她體諒人,誰來體諒她呢?

  女孩們走了以後,她冷冷地推開他,那瞬間轉變的態度讓姜宇硯又是一愣。

  「都是你!」她開始罵道:「害我無緣無故被人打……拜託你以後不要再跟著我、騷擾我了。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沒空去應付那些嫉妒的瘋女人。」

  「對不起。」在她面前,他剛剛的正氣凜然都消失了,垂著肩,像個被打敗的戰士。

  她哼了聲,抓起書包轉頭就走。

  結果走沒幾步,她又火大的回頭。 「不是跟你說不要再跟著我了嗎?!」

  「我……」他苦著一張臉。 「……我做不到。」

  她瞇起眼看他。

  男孩端正的俊臉因深深的苦惱而緊皺著眉,那些讓女孩子們對他著迷不已的帥氣早不復蹤影,但他無措的模樣,卻沒來由的觸動了她的心。

  「我喜歡你,你跟我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我沒辦法不見你、不跟著你,對不起……可是我會盡量不造成你困擾的,所以可不可以……讓我陪著你?」

  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知道有些男人對她有興趣,不過那些人想要的是她的身體,他們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生。

  她的個性倔強又彆扭,也沒什麼吸引人的特點,溫柔可人跟她扯不上邊,更何況還有那樣的家庭環境,鎮上根本沒有男孩會接近她。

  從來沒有人……說過喜歡她。

  就好像她是值得被人疼愛、珍視的女孩……

  她強迫自己別開眼,拒絕表現出​​一點動搖。

  「煩。」她這麼說,聲音卻不自覺比以往弱了一點……

  儘管傅恩寧不願承認,但晚上在檳榔攤上班的時候,知道不遠處有個人默默守著她,確實會比較有安全感。

  傍晚的時候天空就陰陰的,晚上果真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皺眉看著玻璃窗外,眼神忍不住地往角落飄。

  那個笨蛋! 竟然淋著雨在那邊等?

  不管他,活該,他自找的,淋久了就會回去——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可是過了十幾分鐘,他仍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她臉都氣紅了,低罵一聲,蹬著高跟鞋,抓起旁邊的雨傘,打開玻璃門。

  「喂!」她生氣的叫他。

  他看到她出來似乎很意外,因為她連著幾天都沒理過他。

  「下雨了,你不要出來,會淋濕的。」

  一個被淋成落湯雞的人居然還敢跟她說這種話,是想氣死她嗎?

  「你白癡啊!來啦!」抓住他的手,她把他拉進傘底下。

  他可惡的身高使他得彎著腰才能配合她傘的高度,這讓她又更不爽。

  「傘拿好,到裡面躲雨啦!」,沒好氣的說完,她把傘往他手裡一塞,不知是生他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就這麼嘟著嘴,氣呼呼的走回檳榔攤。

  他急忙跟上去,一邊小心的用傘遮著她,不想讓她淋濕,結果根本全部的傘面都顧著遮住她,他自己倒是更濕了。

  「吶!」進到檳榔攤裡,她面色不善的丟了一條毛巾給他。

  他愣愣的接過,傻傻的笑了。 「你真溫柔。」

  溫柔? 她翻了個白眼,差點沒被他氣炸。「我是怕你得肺炎死在外面,到時候人家會以為是我把你害死的。你是傻子嗎?下雨了還不回家,在哪裡礙眼!」

  他只是笑一笑,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壞脾氣,更何況雖然她語氣不善,可是她讓他進來了不是嗎? 她畢竟不是殘忍的人……也許,她開始有一點關心他了?

  「我放心不下你,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會危險。」他輕輕說出這句話。

  她僵了一下,迅速轉過身,可是他看見了她紅起來的小巧耳根。

  下雨天檳榔攤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意,兩人呆在小小的貨櫃屋裡,外面的雨幕像是把他們兩人圈在只屬於彼此的世界。

  傅恩寧低頭包著檳榔,聞到了雨水跟另一個人的氣味。

  她很難否認,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孤單的感覺。

  這滋味……美好得好像會讓人沉溺……

  心頭冒出的想法讓她心驚膽跳,就在驚疑不定之中,雨稍微停了,她也忘了要趕他走,直到檳榔攤突然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媽?」遠遠的,傅恩寧看到媽媽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

  媽似乎又喝醉了,全身都是酒臭味,頭髮跟衣服也都亂糟糟的。

  她轉頭看向姜宇硯,莫名的感到一陣羞恥。

  但……她幹麼感到羞恥? 她媽媽怎樣關他什麼事? 最好是他看到以後知難而退,以後再也別來找她。

  「媽,你來幹麼?」母親喝得爛醉,她得扶著她才不至於讓她跌倒。

  傅娟娟張著渾濁的眼睛看著女兒。「寧寧,錢,給我錢。」

  「你要錢幹麼?」

  「巷口那個雜貨店啊,他不肯賣酒給我,我都跟他說你回去就給了,可是那死胖子囉哩巴唆什麼我們已經欠很多了……就幾瓶酒有什麼嘛!你爸爸以前一次就給我幾萬塊吶!可是他都不相信我,還罵我!嗚嗚……寧寧,給我五千塊,我要拿去砸在那個鐵公雞身上,讓他別瞧不起我們!」

  「五千?我哪有那麼多。」

  「少騙人了,你檳榔攤裡怎麼可能沒錢?」

  「那是老闆的,怎麼能拿?」

  「借用一下有什麼關係?反正再從你的薪水裡扣就好了嘛……」

  傅娟娟說得理所當然,推開女兒就闖進檳榔攤,打算要從收銀機裡拿錢。

  「不行!」傅恩寧趕緊抓住媽媽。

  開玩笑,她怎麼能讓她這麼亂來,她若真把錢拿走了,她這份工作還要不要啊?

  「啊啊——好痛!放手啦,你這不孝女!」骨瘦如柴、力氣大不過女兒的傅娟娟拿不到錢氣瘋了,她破口大罵道:「跟你拿點錢你就這麼對我?啊?我為了你什麼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壞女兒!壞女兒!我當初怎麼生了你這個孽女?賠錢貨!拖油瓶……」

  隨著一句句越來越狠的詛咒,達不到目的的傅娟娟把憤怒全化成拳頭,打在女兒的頭上、身上。

  傅恩寧的頭髮亂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樣,可身上被打的痛,遠不及她心口的疼。

  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些言語、責打與傷害,對她來講只是家常便飯。

  她沒有掙扎,經驗告訴她,如果不讓母親發洩出來,她只會更生氣,那後果會更恐怖。

  上次媽就開過一次瓦斯,再上次還燒過汽油……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今晚她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住手!」男孩終於看不下去的喊道。

  姜宇硯原本還不敢介入,因為那女人是傅恩寧的媽媽,所以他還敬重她幾分。 可是後來事情演變得越來越離譜,他由剛開始的不敢置信到最後看她不斷地被打被抓,怒氣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他抓住傅娟娟的雙手將她扯開,並將傅恩寧護在身後。

  「你誰啊?」付娟娟惱怒地粗聲喊。

  「我不准你再打她。」他冷著臉說。 雖然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但高大健壯的身軀跟逐漸褪去青澀的臉部輪廓,已經散發出一股天生的威嚴。

  喝醉的女人試圖用模糊的視力把眼前的男子看清楚,她瞇緊了眼,頭卻越來越暈。

  「噁……」傅娟娟一張口,吐得整個地上都是,酸臭味瞬間散開。

  傅恩寧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很厚了,可是眼前的狀況實在超過她的忍受極限,一種恨不得找個地洞鑽的羞恥感淹沒了她。

  所有關於她醜陋的、難堪的一面,此時都攤在這個她開始有一點點好感的男孩眼前了……

  她咬緊牙關,眼眶發熱,告訴自己沒關係,這樣正好,他看清楚了,就會知道惹上她是多麼麻煩、多麼不智的行為。

  她正要收拾那髒污,誰知他卻比她早一步彎下腰去清理。

  她嚇呆了,沒想到他這樣的一個大少爺居然會這麼做,但他的態度就好像這很理所當然似的。

  沒意識到自己給人添了多大麻煩的傅娟娟,吐完之後似乎舒服多了,暈乎乎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了過去。

  「我、我來!」傅恩寧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蹲下來要去搶他手裡的抹布。

  「沒關係,就快好了。你受傷了,我看先關店,我送你去看醫生。」

  「這點傷根本沒——」

  「不行!」他堅定的望著她,用難得嚴厲的聲音對她說。

  被他心痛的眼神一瞪,她瞬間無言。 有一個人,把她看得很重要、很脆弱、很需要保護……

  像著魔似的,她乖順的點了頭。

  打了個電話給老闆說明今天生意不好,她要請假幾個小時,沒受到太多刁難就​​得到同意了。

  關了店門,她轉頭,姜宇硯已經把她睡死的媽媽背在背上。

  如果今天他不在,那麼得把母親背回去的人就是她了。

  傅恩寧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一個人努力了好久好久,根本沒想過有人可以分擔她的重擔,根本不敢奢望……

  「謝謝……」她低下頭,生澀的表達出感激。

  他沒有說什麼,沒有趁機邀功,反而抿著唇,不知道在生什麼氣似的。

  兩人在沉悶的氣氛中回到她家,他把她媽媽放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後,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有些惶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呃……對不起,今天麻煩你了。」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對人那麼客氣了? 「很晚了,你可以回——」

  「我帶你去醫院!」

  「蛤?不!別開玩笑了,醫院那麼遠,何況我又沒怎樣。」

  「那你家有沒有碘酒、棉花棒?」

  「……」

  他咬牙瞪著她。 「我去買。」

  他說了以後馬上衝出去,大約二十分鐘,就在鎮上唯一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買了好多種藥品,像是把架上能買的全買了。

  回來後他「命令」她坐著,然後就著昏暗的燈光幫她仔細的上藥。 他的表情很認真、很專注、很嚴肅,大大的手擦著藥時卻是無比的輕柔。

  他的眉始終皺得很緊,彷彿痛的人是他。

  她真的不習慣,不習慣有人這麼照顧她,喉嚨突然一陣緊縮,她慌亂的想抽出被他溫柔握住的手。

  「好了好了,別擦了!只是幾道抓傷而已,根本就沒怎樣,你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她故意用不耐煩的語氣掩飾她真正的情緒。 「我媽以前還用打火機燒我呢!還不是沖沖水就好了……」她的聲音漸漸弱了,因為原本是想要強調自己很強壯的話語,卻讓他臉上出現了痛苦心疼的表情。

  他倏地把她抱進懷裡,不敢碰觸到她的傷口般輕輕地擁著,但是雙臂卻隱隱顫抖。

  「我好心疼,我好痛苦,我沒辦法看你這樣。」他嗄啞的說。 「以後你不用再一個人承擔這些了,我會陪著你,我會保護你!」

  胸口那燃燒起來的痛楚是什麼? 傅恩寧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以來戴得好好的堅強面具一下子被揭開了。

  她裝得太久了,裝得連她自己都相信她不需要人關心、不需要人照顧,直到他開口說他會陪她、會保護她,她才知道自己渴望有人這麼跟她說,已經渴望好久好久了……

  眼前的他變得模糊,她花了幾秒才發現自己哭了,好幾年不曾哭過的她竟然哭了?

  眼淚一旦潰堤,就再也壓抑不住的往下掉,他只是摟緊了她,寬厚溫暖的手不停地撫摸她的頭髮。

  她靠在他身上哭著,彷彿要把長久以來的委屈難過一次哭光。

  他沒有說什麼,沒有再出言安慰,只是一如他承諾的,始終陪伴著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10:46 PM

第三章

  自從那天在姜宇硯面前哭過以後,傅恩寧見到他就渾身不自在。

  不自在……心臟會亂跳,眼睛無法直視他;會不自覺的轉頭,確定他有沒有跟過來……而且,再也沒了板起臉把他罵走的狠勁。

  她覺得自己變了,變軟弱了,卻又無能為力。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放學走出校園,他總已站在門口等她,彷彿變成一種默契,兩人甚麼都不用說,只要眼神交會,然後就自然的一起走回去。

  他的腳踏車龍頭上會掛著兩個塑膠袋,直到走到她家門口,他才把那兩袋東西拿下來交給她。

  「我們家種的,收成很多,給你一些。」

  她揚起眉毛,但沒拒絕。

  經過一陣子的相處,他已經摸透她的個性了。 自尊心高得要命的她,如果給她錢,他一定會把它丟回他身上,可是食物就不會了,她是不會浪費食物的。

  通常她進家門後,他也會回家吃飯,晚上再陪​​她去檳榔攤上班。

  今天,她卻久久沒轉身,猶豫了一下,才像下了什麼大決定似的開口。 「要留下來吃飯嗎?」

  「蛤……」他訝異得一下子無法回答。

  她別開臉,露出來的一邊耳朵紅通通的,在他眼中特別可愛。

  「沒什麼好吃的,就你給的這些菜……算了,你回家吧!你們家的晚餐一定好得多。」

  「不!我留下來!」見她欲反悔,他急得大喊。

  她低下頭,模糊的說了句,「隨便。」然後就急急地轉身進屋。

  他連忙追上,跟著進屋。

  她媽媽在家,不過就像往常那樣喝得醉醺醺的,沒理會他們。

  傅恩寧熟練的切菜煮飯,這些工作她很小就開始做了,已經相當上手。

  看著她在瓦斯爐前忙碌的背影,聞著飯菜香,雖然身處陋室,姜宇硯卻有種幸福的感覺。

  雖然只是一餐飯,但他知道那意義非凡。 防備心宛如城牆一樣高的她肯讓他進門、肯做飯給他吃,是不是表示她已經開始接受他了?

  傅恩寧把菜裝進有缺角的瓷盤裡,轉身就看見他笑得跟傻瓜似的。

  她臉一紅,低斥道:「笨蛋!笑什麼啦!去、去拿碗啦……」

  夜裡的檳榔攤霓虹燈閃爍,沒生意的空檔,兩個人各自沉默的讀著書。

  沉默,但並不難熬,反而寧靜安心得讓人感到舒服。

  再幾個月就要大考,傅恩寧最近更加緊努力的複習,她渴望考上好大學,渴望離開這個小鎮,渴望擁​​有全新的開始。

  「這題數學怎麼做?」

  比以前更好的,她現在有了個隨叫隨到的家教,尤其面對她不拿手的數學,身邊有個人能夠解答她的問題,真是太方便了。

  很少有能夠考倒姜宇硯的題目,洋洋灑灑的寫下計算公式的他看起來很帥,還有那隻握筆的手結實有力,也讓人很心動……不過這些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

  「懂嗎?」他抬起頭問,眼睛卻瞄到她低胸小可愛遮掩不住的好身材,黝黑的臉上一陣發熱。

  「嗯,謝謝。」她點點頭,把紙拿過來自己計算一遍。

  他再次被她迷倒了,她清涼的穿著跟她臉上認真的表情反差很大,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充滿矛盾——性感又純真、堅強又脆弱,難怪他會這麼為她著迷。

  算完題目的傅恩寧終於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抬起頭。 「幹麼這樣看我?」

  「沒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只是……只是想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轟地一聲,她的臉漲紅了。

  「幹、幹什麼突然講這種話?」

  還有意想不到的害羞——他在心裡偷偷加上一筆他喜歡她的原因。

  「你一定是有問題,一般人都不會喜歡我這種女生。」

  「怎麼會?!」他急著為她辯護。 「我覺得你很美,堅強、純潔又直率,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

  她這下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連脖子都紅了。

  她懷疑有沒有人會因為心跳太快而死掉,至少她現在就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臉紅的她真的可愛到爆……

  年輕氣盛的大男孩,加上心愛的人就在眼前,怎麼忍得住? 於是姜宇硯大著膽子捧住她的臉,低頭就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

  只是兩唇輕輕碰在一起,純潔到不行的一個吻,卻讓兩個人都心跳加速,暈乎乎的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膠著的唇瓣才分開,彼此都有些氣息不穩的對望著,久久無法把視線從對方臉上移開。

  叭叭!

  大卡車的喇叭聲讓傅恩寧回過神,她害羞的低下頭,抓起檳榔跑出去做生意。

  心思混亂間,她聽錯客人要的東西、找錯錢,多跑了好幾趟才順利完成這筆生意。

  然後客人走了,她又回到檳榔攤。

  只有兩個人的小小空間現在全飄著粉紅色的泡泡,讓她又慌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看著她的目光灼熱得像要把她燙傷,她心兒怦怦跳,連忙轉過頭,試著找別的話題來轉移這曖昧的氣氛。

  「咳,你每天都這麼晚回家不要緊嗎?」

  他著迷的看著她粉紅的唇瓣一張一闔,回味著那柔軟香甜的氣味,花了好幾秒才理解她的問題。

  「呃……不要緊,其實我爸媽最近忙著吵架,沒空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想到家裡的狀況,苦笑道,「我爸好像有外遇,被我媽發現了,鬧得不可開交。」

  她瞠大眼。 「是喔?」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他這麼說,她不由得點點頭,原來看起來十全十美的鎮長家也有自己的問題。

  「父母的問題我不想介入,也無從介入,不過他們八成是不會離婚吧!畢竟兩邊家族有很多生意往來,等畢了業我出國唸書,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微微縮了一下,他要出國念大學的事她不是沒聽說,只是從沒認真想過。 眼看剩沒多少日子就畢業了,現在的美好又能維持多久?

  似乎沒注意到她頓時黯然的表情,他自顧自的說著對未來的規劃。

  「我父母希望我念財經,可是其實我對農業比較有興趣,高三這年回到鎮上就是這個原因,我很喜歡這個小鎮,到了美國可能會偷偷轉系,不讓家裡人知道。學成以後我要回來,把這片土地改造成我想要的樣子。」

  當他說起未來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他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跟她一樣。

  看著他自信滿滿地訴說著自己的抱負,她心裡驀然有了「我真的喜歡這個人」的感覺,可是同時她卻又感到莫名的苦澀,因為即將來臨的別離突然變得好真實。

  「跟我一起出國吧!」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

  他雙眼灼灼的看著她。 「我去跟我爸媽說,說我找到想要在一起的女孩了,我去求他們連你出國的錢也一起出,將來我有能力後就會還,反正以後都是我們家的媳婦,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他臉上帶著笑,溫暖得讓她覺得他說的話都是可能的。

  她腦裡描繪著那幅畫面,他們一起在國外、一起唸書、一起生活,就像是一對新婚夫妻,台灣的一切都可以不管、不用煩心……

  但那可能嗎? 別說其他的,光想到她媽媽,她的心就冷了一半。

  更何況,他父母真的會付錢讓一個像她這樣出身的女孩子陪他們的兒子出國唸書嗎?

  她心裡清楚,機率太低了。

  胸口像被大石頭壓著,她低頭不語。

  「總之我保證,我們不會分開的。」

  聽他用那麼自信堅定的口吻對她承諾,她真的好想相信,好想什麼都不顧的就這麼跟他走……

  她沒有吐槽他,就一刻也好,她也想相信他所說的。

  夜裡的寒風讓她覺得冷了,打了個寒顫,他察覺到了,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不斷搓著,希望給她帶來溫暖。

  可是她的手還是很冷,冷得覺得心也要凍僵了。

  最後,他低頭用灼熱的唇吻了她冰冷的手指,那滾燙的熱意終於讓她漸漸溫暖起來……

  他們約好大考結束後要一起出去玩。

  「約會。」他微笑著說。 「就我們兩個人。」

  她的心怦怦跳著。 他們不是不常在一起,可是約會……她還沒有跟男生約會過呢!

  一整天在一起,不是上課也不是工作,沒有人打擾,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隨便。」她裝作不在意的說,其實卻偷偷找出媽媽已經很久沒穿的一條碎花裙。

  大考在緊張中度過了,她感覺自己考得還不錯,有把握考上理想的科系。 接下來,就是約好出遊的日子。

  那天一大早她就醒來了,對著鏡子仔細整理頭髮,並擦上淡淡的護唇膏。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可是就今天,今天她不要去想那些令她情緒低落的事情,她要好好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時光。

  她出門的時候,嘴角帶著微笑,碎花裙飄呀飄的,宛如她的心情。

  「要去哪?」

  聽到媽媽的聲音時她猛然回頭。

  媽很少這時候就醒來的,通常她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而且她的聲音感覺很清醒,這也跟平常不一樣。

  「跟朋友出去玩。」

  「朋友?男朋友?是上次那個男孩子?姜家大少爺?」

  她沒回答,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回答了。 「桌上有麵包可以吃,我出去了,下午就回來。」

  「等等。」

  傅恩寧回頭,皺起眉,今天的母親有著說不上的怪,她竟然會管她的事了?

  通常她只在乎自己有沒有飯吃、有沒有酒喝,要不然就是老叨唸著過去怎樣怎樣,然後再對現在的處境怨天尤人一番。

  「什麼事?」

  傅娟娟臉上突然出現很認真、很清醒的嚴肅表情。 「那個姜大少爺不是我們高攀得上的,你知道吧?」

  她的心一突,愣在原地。

  「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去跟男朋友約會,看你那個樣子我就知道了,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以為全世界最幸運的事情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可是……女兒你知道嗎,男人都是騙人的,他說愛你,其實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玩夠了以後就丟了。看看媽媽的下場,哼!最後他還不是回到他老婆身邊?」

  傅恩寧知道母親又想起父親了,想起被拋棄的痛。

  她搖搖頭,「姜宇硯又沒老婆。」

  傅娟娟看著女兒,嘴角譏諷的露​​出一個扭曲的笑。 「你以為我糊塗了對不對?我沒有醉,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媽媽,很少替你做什麼事,不過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事情很重要,可能是我唯一可以給你的警告——不要相信男人跟他們說的承諾!什麼愛情,到最後只是狗屎!女人啊,還是只有靠自己最實在。」

  傅恩寧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半輩子都在哀嘆愛情逝去、沉溺在酒精中的媽媽,竟然會跟她說出這種話?

  「拜託!你講這種話還真沒立場。」她抿抿嘴,打算出門。

  傅娟娟又在她身後開口了。 「女兒!」

  傅恩寧回頭,這回有些不耐煩了。 「還有什麼事?」

  她心裡很煩躁,因為母親的話某種程度刺痛了她內心一直隱忍的恐懼。

  這些道理她都知道,只是她今天不想去想,不想理智。 她不需要媽媽提醒,如果要比理智,她比誰都理智。

  傅娟娟的臉隱藏在陰影中。 「這些年……辛苦你了。其實我一直很謝謝你,我常罵你是拖油瓶,可是……你其實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寶貴的禮物。」

  傅恩寧眉一皺,已經踏出門外,沐浴在陽光下的她看不清媽媽的表情,只覺得媽媽今天真的很怪。 「你在說什麼啊?」

  醉? 不太像,可是她這麼說,傅恩寧想想也有可能,因為媽媽醉的機率很大,至少她沒看過她一天不喝酒。

  她看了一下表,跟姜宇硯約好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你去吃麵包啦!吃完再回去睡一覺。」傅恩寧交代著。 「冰箱有昨天的剩菜,中午你自己再熱來吃,晚餐前我會回來,不要亂跑。」她的語氣還比較像是媽媽。

  「再見了,女兒。」

  她似乎聽到了媽媽的嘆息。

  不過那聲嘆息太微弱,微弱到她以為是自己聽錯,急著出去的她也就沒有太在意,像蝴蝶一樣輕快的飛出去,奔向等在巷口的情人身邊。

  「嗨!」她輕快的打了聲招呼。

  姜宇硯呆愣愣的看著她。 除了過緊的學校制服跟過於暴露的檳榔西施服外,他還沒看過她穿別的衣服,可是此刻穿著小碎花裙,臉上脂粉未施、一頭長髮綁成馬尾的她,看起來好清純、好甜美……

  「你好漂亮。」

  她的臉瞬間紅了。 「說、說什麼啊?快走了啦!你不是說要去搭八點的火車?」

  「噢……好。」

  她坐上他的腳踏車後座,環抱著他結實的腰桿,微風吹拂在臉上,早晨的鄉間小路上沒有半個人,全世界彷彿只剩下她跟他。

  只是坐在他的腳踏車上,卻有種可以就這樣飛上天際的幸福感。

  傅恩寧在很久很久以後,還始終記得那個景象——他寬闊的背、他們頭頂上的陽光,還有他身上的氣味。 那時她抱著他,就好像他們可以永遠那樣騎著車,一直到無盡的遠方……

  他們坐上早班的火車,火車老舊,又慢又晃,甚至沒有冷氣,不過他們都沒在意。

  在火車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拒絕,那一天大部分的時間裡,他們就都那樣的握住手,沒有放開過。

  已經廢棄了的海水浴場離小鎮不遠,搭兩站車就能到,鎮上的孩子常常到這邊來玩,可是傅恩寧從來沒來過。

  下了火車走一小段路,穿過一片防風林,眼前就是無邊綿延的寬闊海景。

  「哇!」她開心的驚呼。

  他驚訝的轉頭,看到她長大雙眼,興奮得紅撲撲的雙頰,突然知道了什麼叫滿足。

  「我從來沒有出來玩過。」她緩緩的說,語氣平淡,似乎沒有太多感傷。 「一有空就得打零工,校外教學的錢也都繳不出來。」

  他捏了捏她的手,壓抑住心疼的感覺。 「我很高興我是第一個帶你出來玩的人。」

  她對他微笑。 「我也很高興。」

  她們在沙灘上奔跑,她頑皮的把海水潑在他身上,結果自食惡果的被他抱著往海裡衝。

  她尖叫著抱緊了他,心臟怦怦的劇烈狂跳,卻不是因為害怕。

  在他穩固的臂彎裡,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害怕,兩個人的身體在水中靠得很近,令她全身不由自主的緊繃。

  走回車站的路上又經過防風林,他在林中吻了她。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幾次接吻,她已經數不清了,不過這一回,他們的親吻比以往都來的濃烈,來得纏綿。

  傅恩寧感覺到渾身又冷又熱,身體因濺濕了海水吹著風而冷,也因彼此的貼近而燥熱不已。

  姜宇硯急迫難耐的撫摸著她,抱緊了她,彷彿要把她柔進自己身體裡才安心。

  陌生的情慾強烈得令人無法自拔,他低咒著艱難的移開身體,雙手卻像無法離開她似的緊緊抓著她。 「老天!」

  縱然沒有經驗,但傅恩寧也知道剛剛兩人抱在一起時,那抵著她的堅硬灼熱代表什麼。

  他想要她。

  沒關係的,她可以給他,因為她也想要他。

  她不知道她的眼神把心意傳達給他了,他苦笑道:「別用那種眼神勾引我,我不想我們第一次在這種地方。我是想要你,可是不用太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所以可以慢慢來。」

  他說他們會在一起很久……這一刻,她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他又不捨的吻了她很久,然後才緊緊牽著她的手走出防風林。

  車站旁有幾攤賣土產飾品的小攤販,他們手牽手逛著。

  傅恩寧從來沒有這樣悠閒地狂過街,就像……很普通的人一樣。

  她跟他這麼說的時候,他表情複雜的握緊了她的手。

  「我們以後可以常常出來玩,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

  他買了個小貝殼做的戒指送給她,不值多少錢,但當他把它套在她的手指時,她覺得它比幾克拉的戒指還珍貴。

  「就這樣把你套住了喔!以後你就是我的了,要乖乖當我的老婆,永遠跟我在一起。」

  這麼一個小小的戒指就像套住她? 哼! 太便宜了吧!?

  傅恩寧本來向這麼刁難他的,可是他灼灼的眼神在她臉上燃燒,讓她說不出話來。

  「我喜歡你,我愛你!」他認真而深情的望著她。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把頭埋進他懷裡,偷偷拭去感動的淚水。

  那原本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

  他們搭上火車回家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天幾乎改變了她的人生。

  捨不得太快分開的兩人捨棄了腳踏車,說牽手走回家,遠遠就看到她家門外聚集了一堆人,正在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不只這樣,門外還停了一輛救護車跟一輛警車。

  傅恩寧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涼到腳底,她急忙甩開姜宇硯的手往前跑。

  「哎呀,阿寧,你跑到哪去了?」把屋子借給她們住的親戚面色不善的說。

  鄰居看到她跟姜宇硯同時出現,全都用不諒解的眼光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隱約中,她已經知道答案。

  「你媽在家裡燒炭自殺……」

  她還沒把話聽完就衝進屋裡,救護人員正在處理她母親的遺體。

  「喂,小姐你不能進來!」一位員警看見了她,皺起眉道。

  另一個鎮上的資深員警制止了菜鳥員警阻擋她的意圖。 「沒關係,她是死者的女兒。」小鎮就這麼小,她媽媽以前闖出了不少禍,警察們基本上都認識她們母女。

  聽見別人說她母親是「死者」,傅恩寧全身顫抖個不停,然後她看見了她的媽媽,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那就是死亡嗎? 她無法相信,媽媽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這一定是誤會。

  「媽!起來了啦!」她伸手去推母親。 「你又喝醉了對不對?真是的,你把人家都嚇到了。媽,醒醒!媽!媽——」

  室內沒有人說話,只有傅恩寧一聲聲越來越淒厲的呼喚。

  「唉……」老員警拉住了跪倒在床邊、不斷搖晃母親的她。 「別這樣,這樣你媽會走得不安心的。」

  「不是!」她憤怒的甩開他。 「你們一定搞錯了!」

  「是巷口雜貨店老闆娘來找你媽討債的時候發現的。救護人員已經證實,你媽媽已經走了。」

  她搖頭,拼命的搖頭,眼前模糊一片。 她無法相信……媽媽……

  「你媽有留話給你。」老警員嘆息著,指著一旁桌上的紙條。

  她顫抖著起身,顫抖的拿起那張紙。

  原諒媽媽,我不想再給妳添麻煩了。

  就這樣,只有兩句話,媽媽只留給她這兩句話。

  在她給她添了這麼多麻煩,在她考完大學、可以打工賺錢養活兩人後,在她終於一步步的踏上理想之路時--只要再幾年,只要再幾年她就可以讓她們過比較好的日子了啊! 為什麼媽媽卻不等她了? 為什麼……

  她把那張紙條捏得好緊,緊得指甲刺入掌中,鮮血淋漓都不自覺。

  不知是誰通知了葬禮社的人把她媽媽的屍身送走,她茫然的看著陌生人進進出出她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我的名片,我們會把令堂送到殯儀館,再聯絡你處理後續的事。」

  她瞪著被放進手心裡的名片,突然驚醒般地惶然說:「我沒錢……我沒有錢。」

  一隻溫暖厚實的手輕輕摟住了她。 「沒事的,有我,我會陪你處理所有的事,會一直在你身邊。」

  她轉頭,對上姜宇硯關切擔憂的雙眼。

  一樣十多歲的年紀,他面對這樣的事也有些慌,但他要自己穩住,這時候她需要他。 所以,他打了電話給鎮長父親的秘書,請求他的幫忙,迅速找來葬禮社的人。

  他低沉的保證對她而言宛如一個即將溺斃的人看到一根浮木,她緊緊抓著他的手,發現她雙腿酸軟得就快要撐不住自己。

  可是沒關係的,她知道他會撐住她。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海邊,同樣的兩隻手牽著彼此,那時的他們多麼快樂無憂……如今想起來,就像是夢一場。

  她在防風林裡吻了他的時候,媽媽在做什麼? 她正在點燃那奪走她生命的木炭嗎?

  想到這裡,她止不住的劇烈顫抖,現實一下子闖入她腦中。

  「死掉了……我媽媽死掉了……嗚啊——我媽媽死掉了——啊——」她哭了,崩潰的哭了,撕心裂肺的哭了。

  他摟緊了她,找不到任何話語能安慰,沒有什麼話能安慰一個失去至親的人。

  所以,他只能緊緊的摟住她,伴著她,為她心痛,陪她難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11:00 PM

第四章

  畢業了,不用上學,傅恩寧主動跟檳榔攤老闆說她要增加上班時間。

  對她而言,賺錢永遠不嫌多,貧窮是很可怕的事情,是她極力想要掙脫的惡夢。

  她低頭包著檳榔,可以好幾小時都重複同樣的動作,不講話,不休息。

  「你工作的時間太久了。」

  彷彿嘆息般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一隻手握住她拿剪刀的手。

  她因為被阻止而抬起頭,姜宇硯關切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該休息一下了吧?別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好嗎?」

  「我沒事。」她不耐煩的揮開他的手。 「再兩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

  「下班以後來我家吧?我爸媽都不在家,房間有冷氣,你可以好好睡個覺。」

  「哪有可能?」她輕嗤。 「我還得趕回去煮飯,我媽一個人在家——」

  她陡然住嘴,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對了,她忘記了,她已經不用趕著回家了,因為媽媽不在了。

  傅恩寧呆坐著,霎時怔住,有種不知該為何而努力的感覺。

  她臉上的茫然讓姜宇硯看得一陣心痛,她這幾日都很平靜,應該說平靜的反常了。

  從發生事情那天後,她就沒有再哭過,以驚人的冷靜態度處理母親所有的後事,可她越是這樣平靜,就越讓人替她感到難過。

  「來我家好好睡一會兒吧?你這幾天都沒睡好。」

  傅恩寧苦澀的揚起了嘴角。 「其實我現在應該比較輕鬆了,不用趕著回家煮飯,不用時時擔心我媽又去哪裡闖禍,不用幫她還那些酒債,可是為什麼我……」

  她沒有說完,不過他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他沉默著,撫摸著她的髮。

  「那天我出門前,她跟我說了很多話,她說她自己不是個好媽媽……呵!她竟然也知道?她一喝起酒來就罵我、打我,我小時候常常一個人在家,餓了好幾天,因為她出去喝酒,根本把我忘了。我討厭她,我厭煩了得一直照顧一個永遠不清醒的媽媽……我常常想,為什麼別人的媽媽就那麼好……有時候被罵得火大了,我會回嘴,叫她怎麼不乾脆去死一死算了……我說過那樣的話啊……」她緊緊咬著下唇,像是要克制心頭浮上來的痛苦。

  眼眶湧上一層濕氣,不過她還是狠狠忍住,不讓淚水流下來。 「那天她說……她說我是老天爺賜給她最寶貴的禮物……可惡……她好過分,居然要死了才對我說那種話……」

  她低著頭,長髮遮住了她的臉,他無從看出她的表情,不過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悲傷撼動了他。

  他看到她握著剪子的手微微顫抖,一滴兩滴,許多的水珠滴在剪子上……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著她細瘦的背脊,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劇烈的心痛就快要把他逼瘋。 「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低沉痛苦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終於慢慢闖入她被哀傷囚禁的心……

  卡車的喇叭聲響起,她抹了抹臉,換上職業的笑容踩著高跟鞋衝出去。

  她回來的時候,他臉上沉重的表情讓她心一突。

  「跟我在一起,等過陣子就一起出國吧!我不要你再待在這裡了,你繼續在這裡,就永遠逃離不了過去的陰影。跟我走,讓我給你一個全新的家。 」

  她張開嘴無法言語。 他的話是那樣美好,他描繪的未來是多麼令人嚮往。

  他是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如果能把所有的重擔都丟給他,像他說的,到一個沒有陰影。 沒有過去的地方……那該有多好?

  此刻她真的相信,相信只要照著他的話做,那麼自己終將會得到渴望的幸福。

  「跟我去見我爸媽,跟他們說我們要在一起。」看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說服她了。 他釋然的微笑,對她伸出手。

  「嗯。」她握住了那帶著溫暖的厚實手掌。

  「這是我家。」姜宇硯笑著對傅恩寧說。

  她被帶到一個豪華的鍍金大門前,門內是一座廣大的庭院,有假山流水,還有養著名貴錦鯉的池塘。

  他騎著單車載她,騎了很久才來到主屋前面,那是一棟五層樓的巴洛克式建築。

  傅恩寧仰頭看著,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一座城堡。

  「少爺您回來了!」不用自己開門,就有僕人幫他們把門打開。

  聽見他們對姜宇硯的稱呼,傅恩寧才突然意識到——對噢,他是少爺。

  跟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幾乎都快忘記了他優越的背景,直到來到這棟豪宅,這個事實才突然鮮明了起來。

  門的後面,是裝飾著巨大檜木屏風的玄關跟鋪著大理石地板的廣闊客廳,光可鑑人的地板讓傅恩寧有些不敢踩進去。

  她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涼鞋,不禁窘迫了起來。

  「怎麼了?進來啊!不用脫鞋的。」

  她惶然的抬頭看他,他溫暖帶著愛意的眼神依舊,可是卻無法解除她突來的恐慌。 她覺得他不一樣了,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姜宇硯。

  在這裡,他是「少爺」。

  「宇硯,回來了?」屋裡有人喚她。

  「是啊。媽,我把恩寧帶回來了。」他大聲回道,轉頭看向她。 「走吧,我帶你去見我媽,我跟她說過了會帶你回來,她很期待能見到你。」

  聽他這麼說,她又更恐慌了,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掉頭就走。

  她硬著頭皮被他牽著手往前走,然後被帶進客廳,還沒有機會好好瀏覽這個比她家打了十幾倍的地方,就看到一個貴婦人坐在柔軟的牛皮沙發上對著他們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婦人笑著,可是傅恩寧在她眼中並沒有看到任何溫度。

  「你就是恩寧啊?宇硯常常提到你呢!」

  「伯母好。」她僵硬的點頭。

  「坐啊,我讓傭人打果汁給你們喝,外面那麼熱,你們一定很渴了。」

  姜母對傭人吩咐道,沒幾分鐘,馬上就有穿著傭人制服的女僕送上三杯現搾的柳橙汁。

  傅恩寧怔怔的看著那女僕的制服,好像比她穿的衣服質料還好呢……

  「怎麼不喝?不合胃口嗎?」姜母笑笑地說。

  她游移的思緒被這聲音拉回來。 「沒……不,呃……謝謝。」

  她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才看清楚這玻璃杯不是她家用的那種印著某某公司商標的贈品,而是有著繁複花紋的水晶玻璃。

  她一驚,有些害怕打破它,連忙小心翼翼的放回桌上。

  她不能做什麼,只能坐在沙發上,承受著姜母射過來的審視眼神,那道上下大量的目光讓她不自在極了。

  「你很靜呢,跟我聽說的不太一樣喔!」

  她茫然抬頭,對上姜母的笑臉,那雙銳利的眼神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不知道姜母「聽說」的是什麼,不過顯然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調查過她了?不知道那些調查報告裡都寫了些什麼? 有寫她是個私生女嗎? 她有個酒鬼媽媽? 她打工做檳榔西施? 她敢打賭,這些大概都有吧。

  那雙眼睛裡明白的傳達出一個訊息——

  她不喜歡她。

  雖然她沒說,可是傅恩寧突然間了解了。

  「媽,我想帶恩寧參觀下我們家。」姜宇硯很快的喝完果汁,拉著她站起來。

  不管他有沒有察覺他媽媽跟她之間怪異的氣氛,她都很感謝他解救了她,讓她可以遠離姜母灼人的視線。

  「急什麼,我都還沒跟恩寧好好聊聊呢!」

  「唉,下次啦!」他揮揮手,也不管媽媽說什麼就擅自把她帶走。

  他一層一層的介紹他家,原來地下還有一層當作儲藏室,一樓是客廳跟餐廳、廚房,二樓是主臥,三樓整層是他的房間,四、五樓有神明廳跟撞球室。

  她越看越沉默,唯一的想法是連他家的一間廁所都比她住的地方還要大、還要豪華。

  「怎麼了?」他察覺了她不尋常的反應,關心的問。

  她搖搖頭。「沒什麼。」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她覺得害怕? 覺得他跟她的距離突然變得好遠,她覺得自卑了?

  她的自尊讓她說不出這些話,就算她說的出口,恐怕他也只會說她想太多吧。

  「我想回去了。」

  「啊?現在就回去嗎?我跟我媽說你會留下來吃飯,她還特地要廚房多做幾道菜呢!今天我爸會回來跟我們一起吃。」

  別說吃飯了,想到要跟他爸媽坐在餐桌上一同用餐,她的胃就痙攣起來。 「不了,我不想……對不起……」

  姜宇硯看她這樣,有點慌了。 「恩寧,你怎麼了?我不是故意要給你壓力的,你不要想太多,我爸媽他們都很歡迎你來,對我跟你交往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只要多跟他們相處……」

  「我知道啦,沒事,只是我今天那個來,不太舒服,覺得很累。」她不動聲色的說著謊。

  姜宇硯,你那麼聰明,可是現在為什麼那麼盲目? 你看不出來你媽對我很不滿意嗎? 她在心中苦笑。 算了,其實她怎麼會不了解,牽扯到自己的父母,又有誰能夠完全客觀!

  「是嗎?」他緊張起來。 「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去看醫生?到我房間躺一下好不好?我去請我們的家庭醫生來幫你看看?」

  他緊張兮兮的模樣讓她又感動又好笑。「拜託!這種事有人在看醫生的嗎?不用了啦!」

  「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我想回去了,回家我會比較自在放鬆。」

  「那……好吧。」他終於讓步。 「不過我要送你回去,讓司機開車吧?你不舒服的話不要坐腳踏車了。」

  他的細心呵護讓她感動,可是同時她也不禁想,這份溫柔,她能永遠擁有嗎?

  她發現人不能說謊,現在,她的腹部真的開始不舒服了,就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

  不知怎麼的,傅恩寧對於姜宇硯的媽媽突然來拜訪的事並不感到驚訝。

  「伯母,你好。」她仍是開門讓姜母進來了,並儘可能的客氣招待著,雖然她家甚麼都沒有。

  姜母厭惡的看了眼她住的地方,掩著鼻子,像是覺得很臭很髒似的。 但其實她家並不髒,只是殘破簡陋了點。

  「有什麼事嗎?」傅恩寧當然沒有天真到以為姜母是來關心她的身體,從那不再掩飾對自己蔑視的表情,她就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真不敢相信,宇硯怎麼可能忍受在這裡待那麼久?你媽媽死了,他陪了你幾天,是吧?」

  傅恩寧抿著嘴,沒說話。

  「聽說你媽是人家的情婦,生下你以後才被拋棄的,對吧?看來下場很慘呢。老實說,我很難同情她,這原本就是她的錯,她不該搶別人的老公的,我最討厭那種狐狸精了。」她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傅恩寧想起姜宇硯說過他爸似乎有外遇,她可以理解他媽媽為什麼會對第三者如此痛恨。

  但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很想這麼說,可是從姜母的表情看來,她懷疑任何的辯解都不會有用。

  「請問您今天來有什麼事?」她不想聽她說狐狸精有多可惡,她只想趕快結束這段對話。

  姜母冷冷的看著她。 「我看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們家宇硯是要出國唸書的,將來要繼承家裡的事業,未來前途無量。簡單地說,我跟他爸爸都覺得你配不上他。」

  「宇硯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被你這騷貨給迷住了,你以為巴上我們家宇硯就可以飛上枝頭是嗎?我們不會允許他這麼亂來的。」

  傅恩寧覺得眼前的情景很荒謬,姜母的表現就像是俗爛的八點檔劇情,完全沒有新意。

  可是需要什麼新意呢? 難道她期望他家人會展開雙臂歡迎她? 歡迎一個一無所有、還當過檳榔西施的私生女? 如果真是那樣,才真叫人跌破眼鏡吧?

  「我跟你說清楚,我絕對不會讓你進門的,宇硯還說什麼要帶你一起出國,哈,花的錢是誰的?還不是我們家的,憑什麼要我們為你出這筆錢?」

  「我跟宇硯交往從沒想過要佔他什麼便宜,而且當初是他先追我的!」她終究忍不下這口氣,為自己辯白。

  「沒想過要佔便宜?最好是!之前宇硯還拿出自己的零用錢給你媽媽辦喪事不是嗎?你敢說沒有?」

  傅恩寧沒辦法反駁,儘管她不願意,但事實確實如姜母所說的,她接受了姜宇硯的好意,因為她根本就沒錢為媽媽辦一個像樣的喪事。

  見她默認了,姜母又道:「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兒子怎麼那麼傻、那麼天真,我跟他爸和他不一樣,我們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傻下去。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談條件的,如果你肯乖乖離開我兒子,我會給你一筆錢,但如果你還癡心妄想什麼的話,那我告訴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到最後,你只會落得跟你媽的下場一樣慘。」

  傅恩寧咬緊下唇,很想叫這女人滾出去,她才不在乎這女人讓不讓她好過。

  姜宇硯愛她,她也愛著他,只要有愛,什麼都可以克服……不是嗎?

  然而可悲的是,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是不是有愛就行。 有了愛情,就真的可以什麼都不管了嗎?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將永遠背負著愛慕虛榮的惡名,永遠覺得在他家人面前矮一截。

  從小到大,她一直最厭惡別人歧視的眼光,一直想要擺脫這一切,想要自立,想要讓那些說閒話的人閉嘴,但如果跟姜宇硯在一起,這些事她就永遠無法做到。

  「你自己好好想想,希望你別跟你媽一樣糊塗。」

  「我媽?」她的話引起傅恩寧注意。

  「是啊!我來找過她,她簡直跟個瘋子一樣的亂罵人。我看她八成是醉了,連我說要給她五十萬她都不要,還說什麼她不會成為妳的麻煩……拜託!她再怎麼都是你的媽媽不是嗎?將來有這種親家,誰受得了?!」

  血色從傅恩寧的臉上消褪。

  原諒媽媽,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

  那短短的兩行字浮現在她腦海,難道是……難道是那個意思……

  心好痛,好像被打了一拳,她想起那天早上媽媽說的話。

  那時她以為的胡言亂語,原來是媽對她最後的期許——

  不要相信男人跟他們說的承諾! 什麼愛情,到最後只是狗屎! 女人啊,還是只有靠自己最實在。

  媽媽明明是要她靠自己的,應該是要她別跟姜宇硯這種她們高攀不上的人來往的,為什麼不阻止她? 為什麼反而為了不成為她的負擔而做出傻事? 媽是不願意她受委屈嗎? 所以才想要消滅阻擋女兒幸福的障礙物,也就是她自己?

  無論如何,這些疑問都隨著母親的死亡而找不到答案了。

  她唯一肯定的是,媽會有尋死的念頭,絕對跟姜宇硯的媽媽來找過她脫不了關係。

  「滾!」傅恩寧狠狠的瞪著眼前的貴婦人。

  姜母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講話。

  「滾回去!」

  「妳、妳……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喔?妳這沒家教——」

  「我沒必要再聽你說我媽或我的壞話了,你們家再有錢、再了不起我都不稀罕,現在就給我滾!」

  傅恩寧把人推​​出去,用力的把門甩上,生鏽破損的門因猛烈的撞擊力道而搖搖欲墜。

  她靠在門上,眼淚終於不受控制的一串串滑落下來。

  沒有可能了。

  她跟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結局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那些編織的夢想、那些抱著僥倖心理說服自己的謊,終將一一破滅……

  當看到大學錄取的榜單時,傅恩寧沒有喜悅,反而有一種心死的感覺。

  並不是她考差了,相反的,她如願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大學法律系,比她能夠想像的還要好上幾倍,簡直就完美的像是奇蹟。

  然而這也同時表示,她不可能放棄了。

  學法律,成為一個律師,賺很多很多的錢,那是她的夢想。 一直以來,她都用這樣的夢想支撐著自己,一路努力到現在。

  「恩寧。」姜宇硯來找她了。

  她闔上報紙。

  「在看什麼?」

  「沒什麼。」

  「我帶了些我們要去的國外城市的照片給你看,那裡冬天會下雪,你沒看過下雪吧?真的很美!」

  他翻開一頁頁精美的圖片,還帶來了他上次去參觀時照的照片。

  「這是我要念的學校,這是教學大樓,還有健身房、球場,各種設施……還有這裡,這是我爸媽買下的房子,現在出租給學生,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那棟蓊鬱樹木環繞著的別墅,看起來就像風景照片一樣唯美,但對傅恩寧來說,卻很難把它跟「家」畫上等號。

  「你去唸書的話,那我做什麼呢?」她問了她最想問的問題。

  他縱容寵溺的微笑。 「都可以啊!你想唸書的話就申請跟我同一所學校,不想念的話就什麼也不用做,乖乖在家裡當我的老婆就好了。」

  「那學校學費不便宜吧?」

  「呃……確實……因為是名校的關係。不過不要緊,你不用考慮錢的問題。」

  「除了錢以外,還有別的問題。我想念法律,將來想當個律師,就算是在國外取得法學學士學歷,回台灣後也不能執業吧?還是要學國內的法律才能通過考試,取得律師執照,不是嗎?那麼花那麼多錢,結果不都浪費掉了?」

  她咄咄逼人的言語,讓他一下子答不出話來。 「那……也許你可以選擇商科?那間學校的商科也很有名——」

  「我不要,我沒興趣。」

  看著她冷硬的表情,他臉上的笑容消失。 「你怎麼了?」

  她倨傲的直視著他。 「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從剛剛到現在,你說的只有你怎樣你怎樣,你要上什麼學校、住什麼地方,一切都以你為主,那麼我呢?我的理想又怎麼辦?憑什麼我得放棄一切?」

  她激動的低吼使他措手不及,他錯愕的看著她。 「恩寧……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對不起,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想照顧你。如果你不滿意我的安排,我們可以再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不想跟你出國。」

  她決絕的態度讓他慌了手腳。

  恩寧之前對於出國這件事並沒有表現過那麼大的反應,好像是自從他帶她去他家以後她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她變得沉默鬱悶,彷彿有著許多心事,還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一種不好的預感讓他的心不安起來。

  不! 他不允許她退縮。

  「沒關係,這不急,反正還有幾個月,這段期間你可以好好考慮。」

  「我想念台灣的大學,我不要靠你家資助。我大學畢業後要在台北工作,要賺很多錢,將來想自己開一間律師事務所。」

  她堅決的眼神令他頓時不知如何反應。 「你的……這些規劃裡……並沒有我?」

  她定定的看著他,沒有移開視線,沒有一點軟化。

  他的心往下沉。 「呃……其實這也沒關係,我們各自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雖然不能住在一起,可是有假期還是能夠見面的是不是?嗯,不過越洋電話可貴了……呵,還好現在有網路……」

  她抿緊了唇,聽他說著未來,說他們仍然能夠在一起,突然感到深沉的悲哀。

  她不想這麼對他的,但她實在看不到他說的未來……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不該在一起,是他的溫柔讓她沉迷了,幾乎忘掉他們之間的差異有多大。

  他描繪的未來太美,她差點就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可是……這樣不會幸福的。

  這幾天她反覆思考,媽媽臨終前的話始終在她腦海裡浮現,她心底知道媽說的是對的,她不該把未來全賭在愛情、全賭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害怕自己像媽媽一樣最終一無所有。

  「別自欺欺人了,我們不可能了,還是分——」

  「不!我不許你說出那個字!」他猛地打斷她的話,面容瞬間被狂怒淹沒。

  她從沒看過他那麼生氣的模樣,讓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不會的,我們不會分手,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一定沒問題的……沒問題……」他緊緊抱著她,一再的重複這句話,彷彿這是個咒語,只要多念幾遍就會成真。

  她靜默不語,順從的待在他懷裡,沒有再說分手,也沒有掙開他。

  姜宇硯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個好現象,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她的心離他越來越遠,讓他越來越抓不住?

  縱然身體這麼靠近,懷裡的溫度卻越來越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11:14 PM

第五章

  她沒有通知他一聲,默默離開了小鎮來到繁華的都市。

  一切都得從頭適應起,找住處、找打工、搬家、弄清楚上學的路線,種種的一切耗盡她所有力氣。

  夜裡從打工的便利商店走回租屋處,打開房門、面對一室黑暗的時候,最是寂寞孤單,可是她只能強壓下那份恐懼跟強烈想要聽到他聲音、向他奔去的衝動。

  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了,更不能軟弱。

  她刻意切斷兩人的聯繫,不願再見他,因為他擁有讓她變得軟弱的力量。

  她不能讓自己軟弱,得把自己逼到絕境,才能夠始終記得她的目標跟奮鬥的動力。

  姜宇硯知道她的學校跟科系,只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

  那一天,她下了課,看到他在系所大樓前面等她,每遇見一個人就問知不知道有個叫傅恩寧的人。

  這時候,她刻意跟同學保持距離、誰也不親近的習慣正好幫了她的忙。

  一個年級那麼多人,要認識每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大多數的人都跟他搖頭,覺得他很怪,對他投以怪異不耐煩的眼神。

  但姜宇硯沒放棄,他還是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傅恩寧?」、「你認不認識傅恩寧?」、「知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傅恩寧?」……

  她躲在走廊柱子後面,貪婪的看著他執著認真的臉龐,看著他一次次的懷抱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

  明明只要揚個聲,她就能衝向他的懷抱,就能擁有所有女人渴望的幸福,可是她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她不是一般女人,她要的比平凡的幸福多更多,她更貪心。

  那天他找了她好久,直到天黑了,連夜間部都已下課,他才沮喪的離開。

  她靠在柱子上,心中說不出是釋然還是難過,緊咬的下唇都滲出滴滴鮮血。

  她要自己記住這份痛,記住自己放棄了什麼。 她要成功,她一定要成功,才能讓這一切都不白費。

  那天過後,傅恩寧把自己逼得更緊,大學還沒畢業,她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律師資格,頂著名校大學法律系畢業的光環,打敗了無數學歷比她更高的對手,進入國內有名的律師事務所。

  面試的時候,她跟面試主管坦承她沒有任何家世背景,唯一與別人不同的長處,​​就是她從小受過歧視、窮怕了,所以她立志要抓住任何能成功的機會,努力往上爬。

  根據錄取她的那個事務所負責人許律師的說法,她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企圖心,她的眼神有殺氣——他是這麼形容她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達到第一階段的目的了,一切都照她希望的進行,甚至比她想的還要順利。

  只是她應該要得意、要為自己感到驕傲的……卻還是有種茫然,彷彿心空了一般的失落。

  五年後

  法院裡擠滿了人。

  這只是一般的民事庭,卻因為當事人是國內知名的企業家而讓這個離婚官司備受關注。

  八卦雜誌、電子媒體、全都派出記者來採訪這則新聞,一旦判決出爐,就要在每節新聞中插播跑馬燈,告知全國大眾判決結果。

  總之,這是個全國矚目的大案子,勝訴了,傅恩寧就會擁有她渴望的成功,相反的,一旦敗訴,她在律師事務所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並不是進入最好的律師事務所往後就平步青雲,許多人仍等著搶走你的位置,所以傅恩寧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別人更努力、更小心。

  這樁官司提出離婚的是男方,他身家數百億,照理說要給結褵多年的妻子一半身家才能脫身。

  媒體關注的正是這一點,這場離婚官司會不會創下國內付出最高贍養費的記錄?

  傅恩寧代表男方,代表女方的對手則是在業界赫赫有名的資深律師。

  在法庭上,她無所畏懼、冷靜犀利的一一反駁對方陳述的漏洞。

  「庭上,這是我方新發現的事證。」她選擇在最後一刻將置對方於死地的證據擺出來,目的就是要讓對手無力抵擋,殺他個措手不及。

  在法庭上攤開的一張張照片中,都是身為藝人的妻子跟男模特兒耳鬢廝磨、曖昧不堪的照片,旁聽席的群眾當下一陣嘩然。

  女方的臉色蒼白,對方律師顯然也深受打擊,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這、這是陷阱!我沒有、沒有真的跟那個男的怎樣——」女方企圖為自己辯解、但她的氣急敗壞只是更暴露她的心虛。

  傅恩寧冷冷看著那個失去冷靜的女人,知道自己贏了。

  「本庭宣判,雙方離婚獲准。因女方行為不檢,男方不需支付贍養費……」

  昂首走出法庭時,外面的媒體立刻把她包圍。

  「太神奇了!傅律師你是怎麼辦到的?」

  「聽說孫董事長原本已經準備好要付一百億的贍養費,現在全省下來了,你打了這麼漂亮的一仗,請說說你的感想。」

  「連八卦媒體都查不到的緋聞,你是怎麼發現的?」

  面對閃個不停的鎂光燈,一支支堵到她面前的麥克風,傅恩寧淺淺的微笑,就跟在法庭上一樣,她冷靜沉著、散發出無比的從容自信。

  「用心吧,我唯一勝過對方的,就是我比任何人都用心,對於客戶委託的案件,我絕對會全力以赴。」她簡短的發表評論,然後就低頭準備離開。

  但她才走沒幾步,就被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扯住了衣服。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鎂光燈再度閃了起來,在場的記者沒人阻止那個瘋了般的女人攻擊她,因為那個女人,正是剛剛被獲判離婚並一毛錢都拿不到的女藝人。

  記者們宛如嗜血的鯊魚般等著看好戲,當然不會出手干預。

  「你哪來那些照片?!你陷害我!我跟那男人根本沒怎樣,出軌的是那死老頭!他娶了我以後根本就沒正眼看過我,他的心全在別的女人身上,我才是那個委屈十幾年的人,憑什麼到最後他可以全身而退——」

  傅恩寧微微皺眉,只覺得她的指控幼稚而可笑。

  她沒空管他們夫妻之間誰對誰錯,在法庭上講的只有證據,而她的立場,也只有一個——為客戶製造最大的利益,然後得取她應得的報酬。

  她揮開女人的手,就像揮開一隻蒼蠅,而後快步地往前走,把女人跟她歇斯底里的嘶吼遠遠拋在身後。

  她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她來就不是個會往後看的人。

  她只專注於她的目標,其他所有的一切,她都毫不猶豫的斬除了。

  傅恩寧這次的勝訴為事務所帶來了龐大的收益,事務所的兩位負責人許律師和林律師特地為她舉行了慶功派對,她的客戶孫董事長聽說之後很爽快的負擔了所有的費用。

  派對在五星級飯店的酒吧舉行,一群平日正經八百的法律從業人員不知是不是為了疏解壓力,玩起來反而更瘋。

  昏暗的燈光、吵雜的笑鬧聲、沉鬱的空氣,讓傅恩寧的頭更痛了。

  前幾天開始她就有一些感冒症狀,可是為了要開庭,都被她用意志力給壓了下來,現在放鬆了,病症好像反撲得更猛烈了。

  頭很昏,很多人找她敬酒,稱讚她在法庭上的表現。 她勉強擠出笑容,可是連眼前的人是誰都快看不清楚了。

  這就是成功的滋味嗎? 她模糊的想。

  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怎麼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開心?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裡;其實,那些人艷羨的表情一點都不能讓她滿足;其實,她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大覺。

  「傅律師,呵呵……這次多謝你了。」

  向她走來的,是她無法不應酬的人。

  「孫董事長,謝謝您為我辦的這個派對。」

  「哪裡,比起你替我省下的錢,這只是小意思。」

  孫董事長的身旁,是個稍有年紀卻風韻猶存的女子。

  看著他春風得意的笑容,傅恩寧想起了前孫夫人在法庭外歇斯底里的大吼——

  出軌的是那死老頭!

  也許是吧,不過那有怎樣,這世界從來就不公平,不是嗎?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的初戀情人。當時我們太年輕,因為追求各自的夢想而分開了,不過隨著事業越來越成功,我也越來越空虛,這時候才知道當年的自己太傻了,居然放棄這麼好的女人,幸好我回去故鄉找她的時候她還在。」

  看著眼前的中年情侶十指緊扣,互相注視的眼中閃動著濃濃的情感,她突然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傅律師,你有男朋友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你條件這麼好,想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她茫然的搖頭,擠出一個微笑。 「我沒有男朋友,但謝謝,不用了。」

  「是有心上人了吧?也跟我一樣有個怎麼也忘不了的人吧?」

  腦中浮現了一張年輕俊朗的臉龐,那麼深情而真誠的看著她……傅恩寧胸口瘋狂的疼痛起來。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她狼狽的後退,摀住喘不過氣的胸膛,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旋轉……

  「你還好吧?」

  孫董事長關切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她想開口說沒事,不想在客戶面前失態,可是,她沒辦法再撐下去了……

  「傅律師!傅律師……」

  驚叫聲在她耳邊想起,但她再也聽不見,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傅恩寧因重感冒和疲勞過度在醫院的急診室裡打了一瓶點滴,原本應該住院調養的她卻執意要回家。

  住院是軟弱的象徵,她不要上司跟客戶認為她的身體不好,無法承擔重任。

  這對她很重要,特別是最近許律師和林律師正考慮將她或是另一個律師納入成為合夥人的此刻。

  她一個人辦好出院,一個人搭計程車,一個人回家。

  回到家已經凌晨三點,幾次沒辦法把鑰匙插入鑰匙孔裡的狀況,提醒了她自己其實還發著燒的事實。

  這幾年,她住的地方已經從老舊的分租套房換到自己買下的嶄新套房,可是每次回到家,打開門的那一刻還是她最害怕的。

  空洞孤寂的黑暗,彷彿要把她吞沒一樣……

  她咬牙關上門,搖搖晃晃的走進去。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排全掛著深色套裝的衣櫃。 那是一個毫無情感的冰冷房間。

  她倒在床上,再也動不了,也沒有換衣服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夢中交錯出現的,是霓虹燈閃呀閃呀的檳榔攤……破舊的鐵皮屋……媽媽醉醺醺的臉……然後是她坐在某個人的腳踏車後座,注視著那充滿安全感的寬闊背影……

  在海邊,那個人不斷不斷的說著我愛你、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傅恩寧驀然驚醒,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注意到自己掌心發疼,她低頭看見手裡緊緊捏著的是她一直擺在床頭的一枚貝殼戒指。 不知何時,她在半夢半醒間下意識抓住了它。

  眼眶一熱,淚水又再次滑落,她顫抖的將戒指放在唇邊親吻。

  這是她這幾年來唯一珍貴的寶貝,縱使她現在已經有能力買得起鑽石和各種名牌飾品,但沒有任何東西比這不值錢的貝殼戒指重要。

  這世界對她從不仁慈,就連她自己都不對自己寬容。 她唯一擁有的美好,純然的幸福回憶,就只有他,跟這個小小的戒指……

  她的淚水逐漸染濕了貝殼,流進嘴裡,好苦、好鹹……

  傅恩寧才請了半天假,隔日就準時七點半出現在事務所。

  她平靜的臉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利落的短髮、燙得筆挺的套裝還是跟往常一樣。

  她看來完全是個事業成功的專業人士,沒有人能把她跟那個在慶功宴上柔弱暈倒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傅律師,來一下。」

  事務所的負責人許律師將她找進辦公室。

  「感冒了怎麼不多休息兩天?」他的語氣充滿關心跟寬容。

  不難理解,她剛剛完成了個大案子,對事務所的貢獻很大,自然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樣。

  她搖搖頭,「我已經好了。」她不想繼續待在家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軟弱。

  她害怕,怕自己又再想著「那個人」,害怕自己會懷疑當初的決定,更害怕忍不住想如果當初選的是另一條路會不會更好……

  「我想早點來上班,多做點事。」

  許律師滿意的笑了。 「有你這麼勤奮的員工,是公司的福氣。對了,有個案子想交給你,不過這個案子很大,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沒問題,請交給我吧。」那正是她需要的,大量的工作可以讓她忙得沒空軟弱的想東想西。

  「客戶是有名的大財團、房地產業的龍頭,這個案子可以帶來龐大的收益……說起來,你是最適合接這個案子的人呢。他們打算大批收購某個小鎮的土地,我沒記錯的話,以前看你的履歷,你大學以前就是住在那裡的吧?」

  傅恩寧一愣。

  「你對那裡一定很熟悉,接下來的幾個月,你就陪著客戶一起去處理那邊的各項收購事宜吧。」

  不可能……她像被雷打中一般,最不希望的情況竟然發生了。

  她不要再回到那個地方!

  怎知剛想開口,許律師就說:「你這個案子辦好,回來以後,我們就可以商談讓你入股成為合夥人的細節了。」

  許律師微笑說出的話,讓傅恩寧沒辦法開口說不。

  擁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那是她的夢想。

  傅恩寧獨自一人搭早班的火車到小鎮,走出車站的時候,亮晃晃的陽光讓她的眼睛一陣刺痛。

  「小姐,搭車嗎?」車站前的​​計程車向她招攬生意。

  計程車司機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他,他以前常常到她的檳榔攤買檳榔,在車站前攬客幾十年了吧?

  她沒有跟司機提起這件事。

  為什麼要提呢? 難道要說:「你記得我嗎?我是那個傅家的孩子,那時候你常跟我買檳榔?」

  她推了推太陽眼鏡,坐進計程車裡。

  「小姐到哪裡?來玩的嗎?要去參觀姜家的蘭花園吧?」

  「……姜家?」

  「對啊!你不知道喔?姜家是老鎮長家,也是我們鎮上的大地主,幾年前鎮長死了以後,老鎮長的兒子從國外唸書回來,把本來種稻子的地改成種蘭花,結果不只外銷到日本,現在還蓋了個觀光蘭園,吸引很多觀光客咧!」

  「說到老鎮長家的那個獨子,真的很不錯呢!我們如果有機會出國,還不留在國外發展?他卻很愛故鄉,回來以後對故鄉的貢獻很大呢!鎮上很多人都在他的蘭園工作,觀光客多了,鎮上的人日子也好過了……」

  司機的話匣子一打開好像就停不了,傅恩寧也沒阻止他,她心情複雜的聽著他提起「那個人」。

  原來這些年過去,他也達成了他的夢想嗎? 好棒呵!

  她替他感到開心,卻也有著淡淡的心酸。

  「噢,對不起,講這麼多都忘了問客人你要去哪裡了。」

  她說出了老家的地址。

  司機一愣。 「是雞寮嗎?那裡已經荒廢很久了吶!」

  「嗯,我的客戶想要買那塊地,所以我想先去看看。」

  「噢,小姐你是房屋中介喔?好好好,我馬上帶你去。」

  車子在小鎮上行駛,傅恩寧看著窗外,小鎮的改變不大,只是關了些老舊的店,多了些連鎖商店。

  車子越走越偏僻,來到她曾經住了十幾年的破舊鐵皮屋,只是現在連鐵皮也不見了,剩下的真的就只有廢墟。

  她叫司機子這裡停一下,沒有下車,只是怔怔的看著那斷垣殘壁。

  「不過小姐,你如果要買這塊地的話要小心一點喔,可能要先請法師來做法。以前這裡死過人,一個女酒鬼在這裡燒炭自殺,後來她女兒也搬走了——」

  「我知道。」傅恩寧用僵硬的聲音打斷他。 「可以了,請你載我去另一個地方。」

  司機似乎終於察覺了傅恩寧的不悅,這次倒沒再說什麼就把她載到她指定的地方。

  她在姜家大宅前付了車錢下車。

  這棟豪宅依然沒變,不過彷彿沒有她印像中那般的高大不可親近了。

  她不知道自己來這裡想要幹嘛? 她並沒有想要再見他,只是……想要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待一下。

  她聽到後方傳來車聲,下意識的往旁躲避,雖然後來看到是一輛卡車駛進宅邸,不過她已不想再在門口多做停留,要是遇上他家的人就有點尷尬了。

  她沿著宅邸的圍牆走。 走了約十分鐘,卻驀然僵立。

  宅邸的旁邊蓋了一棟新房子。

  她看過這個別墅,十年前她就看過了,就在他給她看他們要去國外唸書時住的房子的照片,那間別墅就是長這樣,一模一樣,好像是整個Copy過來似的。

  她記得,記得他說他們以後要住在這裡,說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她的胸口像被打了一拳,痛得她彎下腰蹲在地上,淚水不由自主的湧出眼眶。

  「小姐,你怎麼了?還好吧?」

  她聽到關切的聲音,抬起頭,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這天氣真的會把人熱昏呢!」

  女子把她帶進那棟別墅,親切的招呼她,送上一蠱清涼的綠豆湯,宛如這房子的女主人。

  女子脂粉未施,美貌不如她,卻有種清純率真哦氣質。

  「我叫沈秀荷。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這裡呢?」

  傅恩寧臉色灰白,無法馬上回答她的問題。

  她怎麼從來沒想過他可能已經娶妻?

  也許在下意識裡,她抗拒著那個念頭。 在她的記憶裡,他一直對她死心塌地,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當年也是她用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他,縱然他有再深的愛,也會被消磨殆盡吧?

  「我以前住在鎮上,好幾年沒回來了,只是到處走走。」她勉強擠出回答。 「你……是姜太太嗎?」

  女子白皙的臉蛋染上紅暈。 「還不是啦!不過……希望不用等太久。」

  傅恩寧的心臟揪緊,慘然的一笑。 「是嗎?恭喜你了。謝謝你,我要走了。」

  「啊?這麼快嗎?你要去哪裡?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她狼狽的起身,倉惶的往門外走去。 她沒辦法待在這裡,在他跟別的女人共同的家裡。

  她走出那棟別墅,在艷陽下茫然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這裡已經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她以為她已經擺脫過去,以為自己是那個離開的人,沒想到其實他早已走入人生的新階段,只有她還可笑的困在回憶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7 11:24 PM

第六章

  當天晚上,她跟新客戶約好在投宿的旅店見面。

  這個小鎮唯一的旅館是以前她小時候總覺得像城堡一樣漂亮的地方,總渴望能進來看一下也好。

  如今她就住在這裡,卻發現旅館並不如想像那般豪華。

  這也不奇怪,我們小時候覺得寬廣得宛如整個世界的學校,往往長大後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幾棟不起眼的建築物所構成的小地方。

  景物沒變,變的是人,還有人的視野。

  「傅律師!」

  一聲洪亮的招呼聲打斷她的思緒。 她抬頭,見到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進飯店的咖啡廳。

  她站起身。「您好,想必您就是趙先生了。」她朝領頭的男子伸出手,與他握手。

  她事先研究過客戶資料,知道這次的委託人就是眼前這位趙先生,國內新崛起的地產大亨。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對這偏僻小鎮的土地這麼有興趣,這也正是今晚會談的重點,她得搞清楚客戶的需求才能提供協助。

  「傅律師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呢!我看了你替孫董打離婚官司以後電視台的採訪,覺得你真是很不錯,這次才特別跟你們事務所的大律師指名要你。」

  趙先生握手握得有點久了,傅恩寧在心裡打了個突,不過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悅,這畢竟是她的大客戶。

  「非常感謝。」她抽回手,擺手請對方坐下。 「那麼就請您告訴我,您的計畫跟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吧?」

  趙豪雄勾唇一笑。「傅律師果然名不虛傳,做事很有效率,不廢話的,嗯?我就喜歡這種女人,就像高嶺上的花一樣,讓男人更有征服欲。」

  她不喜歡他的笑,不過喜不喜歡是個人的事,多年的法律訓練已讓她學會屏除個人感情,專注在具體的事證上。

  「我從資料上看到您想大批收購鎮上的土地,不知您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想達到的目標是什麼?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

  趙豪雄揚起志得意滿的微笑。 「我想在這裡蓋一座遊樂園,需要大批的土地。當然,有個小麻煩就是這邊的鄉下人思想老舊,說什麼土地是祖產的,不肯賣。這可就麻煩了,我的遊樂園總不能東一塊、西一塊的,是不是?」

  他講到一半,手機響起,他完全沒說抱歉就接起了電話。

  「縣長啊?呵呵……你好你好,上次送你的那幅畫你還​​滿意吧?什麼?……沒什麼,別跟我客氣,小弟知道你愛張大師的名畫嘛,在拍賣市場上看到合意的就標下來了……嘻嘻……上次拜託你的那件事就……好好好,下次再一起打球。」

  他掛了電話,對傅恩寧得意的笑道:「劉縣長跟我是麻吉。」

  恐怕不只是麻吉吧? 中間應該有著許多利益糾葛。 傅恩寧嘲諷的想,不過這跟她沒有關係。

  「我叫秘書準備了一些資料,買了土地還有一些有一點小問題,總之就先給你看看吧。」

  趙豪雄說完,他身邊的男子立刻奉上準備好的資料。

  傅恩寧接過文件,心中想著今天晚上就要把這一大疊資料研究完。

  「明天我跟你去一趟這個王家。其實這個案子還算簡單,那個地主王大銘應該會乖乖簽約。」趙豪雄點著最上面的一疊資料,嘿嘿笑起來。

  他旁邊的黑衣男子們也都交換了神秘又得意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她不舒服極了。

  趙豪雄的手機又響了。「喔,阿金,怎樣?有好好給那個姓王的一點警告嗎?呵呵……那小子嚇得屁滾尿流?很好很好,繼續,明天我去跟他簽約,他就不敢不乖乖聽話了……」

  傅恩寧聽著趙豪雄的電話內容,皺起了眉。

  他收了線,對她說:「那傅律師,我們明天早上十點從旅館出發?」

  傅恩寧緩緩的點頭。

  不知是看出她的遲疑還是怎樣,他邪笑著說:「不用擔心,明天會很順利的,我都處理好了。真正困難的還在後面,到時就有勞你了。」

  她沒有問他是怎麼「處理」的,她有預感自己不會喜歡聽到的答案。

  第二天,她坐進趙豪雄的黑色賓士車裡,準備跟著他到賣方的家裡去。

  昨夜她已經看過資料了,趙豪雄以低於市價許多的價格買下這塊土地,難怪他看起來心情那麼好。

  「傅律師,怎麼都不說話?心情不好嗎?」

  一路上,趙豪雄試圖跟她攀​​談,但她都僅給予最基本的禮貌回答。

  「沒事,我只是在想這個案子,您似乎談成了相當好的價錢?」

  「呵呵……這也沒什麼,就是賣方急著出售,我又有錢,所以當然就水到渠成了。」

  是嗎? 她勉強壓下想嘲諷的衝動。

  車子不久就開到一塊農田中央的兩層平房,出乎意料的,門口聚集了很多人。 他們下車以後,她感受得到眾人投射在他們身上的厭惡目光。

  趙豪雄倒是沒有太在乎,大剌剌的走進去。

  屋子裡,有一個縮著身子的年輕男子,一個叉著腰、怒氣騰騰的中年婦女,還有……姜宇硯? !

  她整個人僵住,他似乎也認出了她,臉上寫滿驚訝,然後兩人就呆呆的注視著對方。

  「出去!你們這群吸血鬼給我出去!我們不賣地!」

  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來自中年婦人,這也喚醒了傅恩寧。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趙豪雄冷笑道:「是嗎?好啊!不賣就算了,我們走。」

  他作勢轉身,但一直畏縮在一旁的年輕男子卻突然跳起來抓住他的衣袖。

  「趙、趙先生,不!求你不要走,我真的很需要那筆錢。求求你,我媽說的是氣話,地是我的,我要賣、我賣!」

  年輕男子身上佈滿瘀青,一張臉也被揍的不成人形,可憐兮兮的哭喊聲令人聞之同情。

  「阿銘,你怎麼那麼傻?那些設局詐賭的人根本就跟這個姓趙的是一伙的。他們先騙你簽下借據,然後再由這個姓趙的出來找你買地,那價錢……厚!那價錢根本就低得離譜,你不要上當啊!那是你阿爸留給你的地,不能賣啊!」

  「可、可是媽……」年輕那子急得快哭出來了。 「不籌出錢來,我會被人家打死的……」

  中年婦人咬緊牙關,轉頭看向姜宇硯。 「阿硯,今天請你來就是讓你勸勸阿銘的,你也說句話啊!」

  姜宇硯的心思完全被傅恩寧的出現給打亂了,他從剛剛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身上,一直到伯母扯著他的手臂對他喊,他才回過神來。 「……是啊,阿銘,你欠的錢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幫你湊,你不用一定要急著簽這個約。」

  「不行啦!那批人說我今天晚上不給他們一千萬就要砍我的手,明天不給另外一千就要剁掉我的腳。嗚嗚……我沒辦法啊!宇硯,要不然你借我錢?」

  姜宇硯面色凝重。 借錢當然沒問題,問題就在他一時間也沒辦法拿出那麼多現金。 「這……我上禮拜才又添購了農場的設備……」

  王大銘一臉絕望。 「那就是沒辦法了……媽,我沒有辦法,跟趙先生簽約是唯一的生路了。」

  中年婦人雖然生氣,但也莫可奈何。

  趙豪雄得意揚揚的坐下。 「那麼就來簽約吧!簽好了,這裡的兩張一千萬台支本票就是你的了。」

  傅恩寧默默拿出預先擬好的契約書,王大銘垂著頭在上面蓋了章,接著把土地地契跟證件都交給她。

  他就像是一個待宰的羔羊,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中年婦人一直瞪著眼,氣呼呼的看著一切,當傅恩寧將契約書的其中一份交給賣方時,她突然瞪大眼睛。 「你、你是那個傅家的女兒對不對?」

  傅恩寧的身子一僵,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檢視收下的資料是否齊全。

  「我認出你!你就是那個私生女啊!現在成了律師了啊?好啊!你離開鎮上出去闖了點名堂,現在竟然聯合外人來欺負我們?你這忘恩負義的小賤人,也不想想當初你們母女倆給鎮上惹出多大的麻煩,我們大家都有接濟你們喔!現​​在你竟然還來害我們?」

  傅恩寧沒有理會婦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她不在乎自己不堪的過去被揭露出來,應該說她從小已經練就一張超厚的臉皮了,足以對任何辱罵都波瀾不興。

  「趙先生,所以文件都齊全了。」她冷靜的對客戶報告,沒看那婦人,也沒看向姜宇硯。

  她不能看他,她自己硬撐出來的堅強會崩潰。

  「你這小雜種!」

  額頭倏地傳來一陣劇痛,她一下子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見一個玻璃杯砸在地上——不! 它是砸在她頭上然後才碎開掉落在地上的。

  濕濕黏黏的液體從她額頭滑下臉頰,一個高大的身影衝到她身邊,似乎用手帕之類的東西覆住她的傷口。

  傅恩寧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熟悉的氣味盈滿她的鼻息間,那是他。

  她顫抖的想著,是他……

  心神一陣激盪,然而她逼自己恢復冷靜。 「謝謝。」她退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送你去醫院!」他看著她,急迫關切的眼神仍然沒變。

  那是唯一沒變的……她心酸又甜蜜的想著,眼淚得努力忍住才能不掉下來。

  「喂!你這瘋女人!怎麼可以打傷我的律師?我們會告你喔!」趙豪雄在一旁叫囂。

  「告就告!我乾脆打死這個小賤人!」

  「媽!你不要這樣——」

  現場成了一場庸俗的鬧劇,婦人的撒潑、年輕男子的哀求、趙豪雄的怒斥,這一切讓傅恩寧的頭更痛了。

  她用手壓著傷口,一邊仍用最有效率的動作結束簽約的所有程序。 「好了,趙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她對客戶說道。

  「快走快走!離開這個瘋人院。傅律師,我送你去醫院吧?」趙豪雄說。

  「不用了。」

  她站起身,發現姜宇硯仍癡癡的看著她。

  他眼中有著複雜的情感,讓她無法直視,只能別過臉。

  「謝謝你的手帕。」最終,她只能對他說這句話。

  分開十年,他們有太多的話要說,可是不管說任何話,現在又覺得都是枉然。

  也許,就這樣也好……

  「再見。」她轉身了。

  他沒有挽留。

  走出王家,外面聚集了一群王家的親友,全是小鎮的居民,現在也都認出傅恩寧了,他們全都對她投以憤怒不屑的眼光,還有幾個忍不住破口大罵,罵她是個忘恩負義的賤人、從小就看得出來是個壞胚子……

  她面無表情的坐進賓士車裡。

  什麼謾罵侮辱都傷不了她的,所以她根本不理會。

  能傷害她的,一直都只有他剛剛那深沉關切的眼神。

  確認傷口不深,在車上簡單的包紮止血後,傅恩寧又陪趙豪雄跑了許多地方,看他預計要收購的幾片土地,然後才回到旅館。

  「一起吃飯吧,傅律師?」

  「不了。」傅恩寧婉拒了他的邀請,受傷的頭還疼得要命,只不過她一直逞強的沒表現出來。 「還有一些資料我得先回去準備準備。」

  「呵,你還真認真,我果然沒有選錯人。」

  「哪裡。」

  終於得以脫身,傅恩寧回到旅館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先洗個澡,把奔波一天的黏膩全都洗乾淨。

  二十分鐘後,她穿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正打算拿出筆電工作時,門鈴響了。

  她皺起眉,現在她不想見任何人。

  「誰?」她將門打開一條縫,在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時,頓時僵住了。

  「可以讓我進去嗎?我想跟你談談。」姜宇硯禮貌、探測的語氣詢問著她。

  她想把門甩上、想尖叫、想躲起來……可是這些都不可能。

  那樣做的話,只會顯露出她的不成熟以及她的過度在乎。

  更何況只要她人在小鎮上,這樣的見面看來是無法避免的,不如一次把話講清楚。

  於是她打開門,讓他進來。

  是姜宇硯自己說有話要談的,可是進來以後,卻只是一直怔怔的看著她,好像想貪婪的把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這麼多年了,她變得不多。 今天在王家看到的她不太一樣,是因為她穿著深色的套裝,頭髮也梳得很正式,看起來成熟而專業。 可是她現在穿著寬大的浴袍,剛洗完的頭髮濕漉漉的垂在肩上,就像他以前認識的那個女孩。

  那個他曾經深愛的女孩。

  他的眼神灼熱得讓她全身燥熱,她不安的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這才發現自己穿著浴袍,頭髮還濕著,妝也洗掉了。

  她懊惱的咬著唇,這種打扮讓她很難裝出專業冷漠的形象,她沒想到這麼多年後第一次跟他獨處竟然是這個模樣。

  但是……恐怕他也不會在意她現在變得怎樣了吧? 他有未婚妻了……想到那個溫柔的女子,她的心揪痛起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是關於趙豪雄的,那個人最近在鎮上收購不少土地,但用的手段並不是很正當,我希望你能小心他一點,別幫那種人。」

  果然,他來是為了公事。

  傅恩寧在心裡嘲笑著那個還抱著一丁點期望和幻想的自己。 難不成還以為他會對自己有感情嗎? 當初是她狠心離開他,他一定恨死她了。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對象。

  「他是我的客戶,身為律師,我只是負責把客戶交付的任務完成。只要不違法,我看不出有任何需要推掉這筆生意的理由。」

  他微微惱怒的蹙起眉,似乎對她的頑固感到不悅,可是又無法反駁她的話。

  他蹙眉的樣子看起來充滿了男人味,從前的大男孩已經成了成熟穩重的男人,她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他的頭髮剃得很短,不過那只有讓他以前俊美、現在稜角分明的五官更立體。 他身上穿著普通的POLO衫,露出的手臂有著長期曝曬在陽光下、勞力工作者才有的強健肌肉,而那寬闊結實的胸膛,讓人很想靠上去依偎著,多麼的有安全感……

  但是不行,他是屬於別人的了。

  她提醒著自己,眼眶不由得一熱。 「沒有其他事的話,請你——」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他像是終於鼓起勇氣說出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怔,無聲的看著對方。

  過得好嗎……她知道,如果要敷衍的話,最簡單的就是「很好」,但她不甘心,不甘心這麼多年的隱忍、努力、奮鬥,就只用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作結。

  很多次她想過要放棄,很多次她都想要回來,不管什夢想什麼自尊,回到他身邊,求他再度接納她……

  然而她沒有,一次也沒有容許自己這麼做。

  她緊緊掐著自己的手,想用那份疼痛來轉移心臟揪緊的痛楚。

  她沒有回答,他卻先開口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成功了,是個很有名的律師了吧?終於達成你當年的夢想,你一定很高興。」

  高興? 是啊! 她應該高興,只是……她已經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

  她勉強擠出微笑。 「你也不錯。聽說你也完成你的夢想了,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

  「哪裡。」

  然後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曾經彼此相愛的兩個人、曾經分享過生命中最快樂與痛苦的兩個人,此刻竟然只能相對無言……

  「你的額頭還好嗎?」他伸出手,好像再也無法忍耐心疼似的想碰她額上的傷痕。 「還是去看個醫生吧?」

  她躲開他的碰觸,內心警鈴大作。 她不能讓他碰到她,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承受的,所有偽裝的堅強一定會崩潰。

  「別碰我!」她厲聲說。

  「我只是關心——」

  「不需要你關心,我們現在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

  他的手舉在半空中,前進不了,也無法撤回。

  她說的沒錯,她不需要他的關心,從以前就不需要。

  她不需要他。

  苦澀的扭曲著嘴角,他把失落的手塞回牛仔褲口袋中。

  「嗯,你說的對,我走了。」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傅恩寧一個人,她抱住自己,貪婪的聞著空氣中他殘留的味道。

  連她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悲,卻無力阻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8 12:27 AM

第七章

  「……你說好不好?宇硯哥?」

  沈秀荷喚了幾次,姜宇硯才好像聽到她的話。

  他抬起頭。 「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

  沈秀荷低下頭,掩住失落的表情。 宇硯哥最近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這兩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老是恍神。

  她當然不期望他會跟她說,喜歡宇硯哥只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愛戀。

  雖然姜媽媽站在她這邊,想撮合他們在一起,還讓她住進姜家,增加兩人朝夕相處的機會,可是宇硯哥對她始終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他心中一直有一個人。

  一個誰也無法取代的女人。

  她曾經聽鎮上的人說過關於那女孩的事,聽起來不像是個好女孩啊! 不知道宇硯哥為何對她念念不忘? 她還聽說那女孩離開宇硯哥時他幾乎瘋掉,為了找她,他還差點放棄出國唸書的計劃。

  這種女孩配不上他的宇硯哥,她有比她好的自信。

  相信只要時間久了,宇硯哥終究會忘記那個無情的女孩,察覺到一直在他身邊的她有多好。

  只是最近……這個信念慢慢產生了動搖。

  「宇硯哥,我剛剛說姜媽媽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該買個禮物?」

  「噢?嗯。」

  短的不可思議的回答讓沈秀荷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然而她還是擠出微笑。 「老人家喜歡比較實在的東西,你看送金飾怎麼樣?」

  「嗯。」

  「我跟你合送好不好?我沒什麼錢,送得太小又很不好意思。」

  「好。」

  「那今天下午我們一起去挑好不好?」

  姜宇硯不是很想。 「你決定就可以了。」

  「怎麼能這樣呢?太沒誠意了吧?你知道姜媽媽常說姜伯伯去世後,她就只剩你這個兒子了,如果你對她多用點心,她會很開心的。」

  聽她這麼說,他似乎沒有辦法再拒絕了。

  他其實對沈秀荷常常拿他媽來壓他有些反感,像是她刻意接近他,以陪伴媽媽的名義住進他家,儼然以姜家未來少奶奶的姿態出現在各種場合…….不過他雖然不悅,卻也不好斷然拒絕。

  這些年,他沒有再談戀愛的心情,媽媽催婚得兇,有時候他甚至會有種「算了,跟秀荷結婚也無所謂」的消極想法出現。

  他可以結婚,可以當個外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但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當個好情人。

  在他心中關於情愛的部分已經給了傅恩寧,再也沒有辦法愛另一個人。

  人說時間會沖淡一切,但他卻發現時間只是將事情掩埋起來,就如同悶燒的柴火,只是暫時隱去火焰,一旦碰觸到燃點,就會立刻熊熊燃燒起來。

  腦中再次出現幾日前看到恩寧的情景,一股又甜又酸的熱流流過他的心底…….

  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沈秀荷依然用戀慕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有一股莫名的愧疚。

  「好吧……就一起去選。」

  「真的?!太好了!」喜孜孜的沈秀荷總算願意轉身走開。

  「宇硯。」

  姜宇硯抿著唇,正打算出門工作,又被人叫住。

  他一回身,發現是他媽媽。 「媽,有什麼事?」

  姜母沉著臉,緊鎖著眉。 「我聽說那女人回來了。」

  他身子一僵。

  「你見過她了?」姜母質問道。

  他謹慎的選擇回話。 「是的,在王家見過。」

  「兒子啊,我跟你說,你不能再跟她糾纏喔!那女人當年那麼無情,現在聽說也在幫那個可惡的建商到處欺負鎮上的人。這麼壞的女人,你應該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像她那種人啊窮怕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顯然母親對她還是有著很深的誤解,姜宇硯苦澀的想著。 但他卻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恣意的與母親爭執,因為父親的死帶給母親很大的打擊,身為人子,他只能盡量不要太刺激母親,何況無論母親是怎麼想她的,她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所以無所謂了,她那天很清楚的表示過了,她跟他之間再無可能。

  他咬牙。 「你別想太多,沒事的。」

  姜母還想說些什麼,但他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出門工作去了。

  她憂愁的看著兒子的背影,心中的不安仍然無法消除。

  「宇硯哥,這裡還有好多好漂亮的戒指喔!」

  挑完送給母親的金飾,姜宇硯只想離開金飾店回去工作,但沈秀荷卻不肯走。

  「我們可以再逛一下嗎?平常很少有機會來逛這種店,每樣東西都好漂亮!」

  他又不能丟下她自己開車回去,想也知道母親一定會對他不斷叨唸。

  「這顆鑽戒你覺得怎樣?」沈秀荷把一隻戒指戴在手上反復觀看,愛不釋手。

  「不錯。」他只希望她快看完。

  傅恩寧站在對街的通訊行,她正陪同趙豪雄找這家店的店主商談買地事宜,剛才她遠遠的就看見姜宇硯的車開到金飾店前面,跟那個她在別墅看見的女孩一起下車,走進店裡買首飾。

  是準備結婚用的吧? 她模糊的想著。

  看著那女孩洋溢的幸福微笑,手上鑽石的光芒閃得她雙眼都刺痛起來。

  「好了,那我們就說好了,明天正式簽約。」趙豪雄這麼說。

  通訊行老闆垂著肩,無奈的點點頭,要賣祖產雖然很掙扎,可是最近生意不好做,放著那塊地荒涼反正也不可能有什麼增值的機會,不如就變賣收回點現金。

  「傅律師,走吧!」

  傅恩寧被叫喚了一聲才回神,有些尷尬的起身。

  她的表現實在失常,一點都不專業……真該死! 才不過是看到他跟未婚妻挑婚戒而已就這麼失態,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了嗎? 這種反應蠢斃了。

  走出通訊行,趙豪雄的心情似乎很好,也許是因為又談成一筆交易的關係,他把手搭在傅恩寧肩上。

  「傅律師,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慶祝吧?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耶!你來了以後很多事都很順利。」

  她正不悅的想掙脫他的碰觸,就見到姜宇硯與他的女伴也走出金飾店。

  隔著一條街,兩人四目相接。

  看到她被人攬在懷裡,姜宇硯只覺得一陣血氣上湧,他直直的趙過街,大步走到她面前。 「放開她!」

  趙豪雄聞言皺起眉。 「這位先生你管太多了吧?你是傅小姐的誰?」

  我是她的——姜宇硯本想吼出來的話語霎時卡住了。 是啊,他是她的誰呢? 都過了這麼多年,兩人早就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她要跟什麼人交往是她的自由。

  這個念頭讓他胸口一窒,然後是漫天的痛楚。

  他的手在身側握成拳,他想揍這個一臉勝利得意的男人! 他幾乎就要這麼做了——要不是沈秀荷及時攬住他的手臂。

  「宇硯哥,怎麼了?」沈秀荷慌亂又無助,從來沒看過宇硯哥這麼生氣的樣子,她好怕他會跟人打架。

  「沒事。」他僵硬的語調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了了。

  「那我們快走吧!」她急著把他拉走。

  姜宇硯深深的看了傅恩寧一眼,才像壓抑著憤怒似的抿緊唇走回車上。

  那女孩挽著他的手一起離開……傅恩寧別開眼,不想再看那會讓她心痛的畫面。

  「那姓姜的傢伙你認識?有夠莫名其妙的。」趙豪雄認出姜宇硯是鎮上的大地主,但卻不知道為何他會一副想揍自己的樣子。

  「趙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隨便碰我,我尊重你是客戶,也請你尊重我。」她沒回應他的問題,冷冷揮開他的手,說了她早該說的話。

  趙豪雄碰了一鼻子灰,自覺無趣,吶吶的收回手。

  這傅律師越是冷冰冰,越是引起男人的征服慾。 她已經拒絕過他好幾次了,次次都讓他恨得牙癢癢,要不是他現在還需要藉重她的專長,他才沒那麼簡單就放過她。

  「好好好。」他舉起雙手,表示不會再碰她。

  暫時就這樣,等土地收購圓滿完成再說。 他對自己這麼說。

  傅恩寧沒有再理他,冷冷說聲她要回飯店草擬明日的簽約文件就跟他分道揚鑣了。

  一整天傅恩寧都無法將看到姜宇硯跟未婚妻一起選購戒指的畫面從腦海中抹去,儘管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要自己忘了,別再心存幻想,卻都沒有用。

  她逼自己專心工作,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趙豪雄的收購案,發現她始終不了解他為何要花這麼多力氣收購這個偏遠小鎮的土地? 發展都會區的土地所獲得的利益要大多了。

  就算趙豪雄說他想在小鎮蓋遊樂園,但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小地方蓋遊樂園,那投資要多久才能回收? 何況那應該也不是趙豪雄的專業,他一向是以炒作房地產、低買高賣、作風快狠準聞名。

  她微蹙起秀麗的眉,在網路上搜尋著有關小鎮土地的資訊。 沒有任何相關的新消息,包括他的遊樂園計劃,這很反常。

  門鈴聲忽地響起,她疑惑的抬頭,懷疑這時候有誰會來找她。

  打開了門,她以為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就站在門外。

  姜宇硯看起來很煩躁,看到她的時候用手爬了爬宛如刺猬般的短髮。

  「有什麼事?」她問。

  「可以進去談談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

  「不方便嗎?有人在裡面?」

  他的語氣有著憤怒,讓她的火氣也跟著火大了起來。 「就算有人在裡面也跟你沒關係吧?」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就這麼推開她,闖進房裡四處張望,像個懷疑妻子偷腥的老公。

  然而當他沒看到什麼人,只看到她桌上打開的筆記型電腦時愣住了。

  「你到底要幹嘛?」她怒氣沖衝的甩上門,跟了起來。

  「你真的跟那個姓趙的在一起?」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嗎?」她皺起眉。

  姜宇硯捏緊拳頭,一下子回答不出來。

  沒錯,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她要跟誰在一起都已跟他沒有關係。

  可是即使一直這麼說服自己,但自從看見那姓趙的摟著她的肩,他的心就無法平靜。

  我的。他內心湧起這野蠻的兩個字。你是我的,誰也不許碰。

  姜宇硯怒火中燒的模樣讓傅恩寧很氣憤,他憑什麼來質問她? 看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難道就不難受? 她都忍耐了下來了,他憑什麼要來找她發脾氣?

  「你有什麼立場問我?你自己還不是跟未婚妻去選婚戒?」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酸澀。 「要結婚了是嗎?恭喜你啊!記得發帖子給我。」

  他皺起眉。 「結婚?我沒有要結婚。」

  「那今天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你們不是都住在一起了嗎?別說沒有,我親眼見到的。」

  「秀荷是暫時住我家沒錯,不過是我媽把她找來的——」他解釋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麼。 「你見過?!你什麼時候見過?你來過我住的地方?」

  「…….」

  「你來找過我?」

  「…….」

  他激動的抓住她的手臂。 「是不是?你來找過我?你為什麼來找我?你也跟我想著你一樣的想著我嗎?」

  他的話讓她難堪極了,好像把她隱藏多年的心事都攤在陽光底下。

  「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她不耐煩的想要掙脫他的箝制,可是比力氣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你現在有女朋友了不是嗎?」

  「秀荷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媽想撮合我們在一起,可是我一直沒有同意,今天我們也只是一起去挑選送給我媽的生日禮物而已。」姜宇硯急急的解釋道。「我一直沒有再交過任何女朋友,我、我一直忘不了你。」

  他最後的話讓她的心劇烈的震動,一種難以呼吸的暈眩感包圍住她。

  一時把心中多年的思念一古腦全說出來,姜宇硯暗自懊惱。

  真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只要面對她,他似乎總是那個全盤皆輸的人。

  他頹然放開她的手,轉開頭。「就是這樣。我承認我——」

  倏地,他的頭被捧住,在他還沒意會過來發生什麼事以前,雙唇被堵住了。

  女性的馨香一下子充塞他的鼻息間,她的唇就如同記憶中的一樣柔軟,微微顫抖著,似乎跟他同樣有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好一會兒,她終於離開他的唇,雙眼迷濛的望著他,片刻又像是突然回神,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似的,害羞地別開視線。

  他哪能再忍得住,雙臂一收,就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再也不放開。

  這回換他吻她了,但他的吻可不像她那樣蜻蜓點水,壓抑許久的情感潰堤,他的舌激狂的分開她的唇瓣,強勢的佔有她口腔裡的每一寸。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卻仍盡力的配合他,生澀的舌與他糾纏著,回應他的每個動作。

  她想他,想念他的氣味、他的擁抱…….那些她渴望好久卻不容許自己擁有的,如今再也無法忍耐。

  纏綿的長吻好不容易結束,他捧著她的臉頰,氣息不穩的看著她。

  她白皙的臉上佈滿紅暈,雙唇微微腫脹,眼睛裡有著盈盈淚光。

  姜宇硯覺得自己的眼眶也熱熱的,胸口漲滿的情感再也無法克制。

  「好久了…….」他痛苦的低喃。 「真的好久了…….」

  他粗喘著,火熱的眼神盯住她,再次低下頭吻她。

  傅恩寧流下淚來,在兩人火熱的親吻中嚐到淚水的鹹味。

  當他將她帶向房裡唯一的一張床時,她沒有反對,她緊緊的攀在他的懷裡,不想再放手。

  他不斷撫摸她的嬌軀,帶著絕望及無法控制的飢渴,像是要探知多年分離之後她的每一分改變,然後才把她變成他的。

  他緩緩解開她的衣衫,燙人的視線落在她赤裸的身子上。

  她強忍著害羞,沒有阻擋他的視線。

  她躺在床上,而他就在她的上方定住不動,俊逸的臉孔因慾望而僵硬,火熱的汗珠一滴滴落在她雪白的胸部上,讓她熱得受不住。
  
  她也想看他。

  稍嫌笨拙的雙手輕顫著卻又堅持的解開他的襯衫,他熱切的視線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她停不下來。

  她癡迷的看著他比以前更加壯碩黝黑的身體,細白的小手不自覺撫摸著他每一寸強勁的肌肉…….

  他的喉嚨傳來低啞的輕喃,讓她全身竄過一陣輕顫。

  「恩寧…….恩寧…….」他反覆低喃著她的名字,親吻她、碰觸她、緊緊的擁抱她……然後,進入她。

  遇到的意外阻礙讓他驚訝的微微抽氣,但此刻他已無法克制,低吼著衝破最後一道防線,徹底佔有了她。

  結合的時刻讓她又再次熱淚盈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愛哭的女人,偏偏那份充實與歸屬感讓她真的再難忍耐。

  「我愛妳。」

  在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他這麼說。

  他的聲音聽來有些痛苦,她不禁苦笑,疼的是她呵!

  「……不要再離開我。」

  隨後,他在她耳邊嘎啞的低喃,卻讓她的心彷彿被輾碎般的疼。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緊緊的、緊緊的回抱住他…….

  不知過了多久,傅恩寧醒過來,她眨眨眼,發現眼睛濕濕的。

  她作了個好美的夢,夢見他們在一起,那夢境美好得讓她流淚。

  然後她覺得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舔她的臉,定睛一看,她睜大了眼——

  那不是夢。

  看見她醒了,姜宇硯對她溫柔一笑,翻身覆在她身上,繼續親吻她的脖子、耳垂,佔有性的吻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

  「你……」她又羞又窘的推著他的肩,卻絲毫無法移動他半分,她的手心全是他的汗水,讓她想起剛剛那一幕幕火熱又不可思議的激情畫面。

  「我想吻你。」

  「別……別這樣…….」他的吻弄得她好暈、好熱,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她本來以為他們已經沒有希望,怎麼才過幾個小時,兩人就滾到床上了? 天啊……

  「啊!」她驚喘一聲,因為她又拉開她的雙腿,擠入她身體中。 那過度的親暱對她的心臟是不小的負荷,當然,對她的身體也是——她的腰還有大腿都酸得不得了。

  「你、你夠了吧?都已經這麼多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窘的紅暈讓她整個臉頰紅通通的。

  「不夠。怎麼會夠?這麼多年了——」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她呼吸一窒,在他眼中看見分離的傷、渴望的痛,一恍神,他又再度沒入她體內,進入到從沒有人到達的深處。

  沉溺下去了,她沒有辦法再拒絕他,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再拒絕自己了。

  她回應著他的索求,任狂猛的情慾之火再度將兩人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呼吸才漸漸恢復平穩,他的雙手仍佔有的擁抱著她,彷彿再也不願意放開。

  見他像永不饜足似的不斷親吻著她,她終於被他逗笑了。

  「天啊!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黏人。」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他把她摟緊了。 「以後我會一一讓你知道。」

  「以後」這兩個字,讓她發熱的腦袋稍稍冷卻下來。

  他們真的會有以後嗎?

  「我不知道…….」她退開了些,困難的吞了口口水。 「我們分開這麼久,發生過這麼多事,也都不是以前那兩個年輕的男孩跟女孩了——」

  「正是因為這樣。」他不許她逃開,捧住他的臉,認真的直視著她。 「我們更成熟了,事業也都有了基礎,只要我們真的有心在一起,不會再有什麼人或事可以把我們分開。」

  她癡癡的望著他,心臟怦怦的跳。

  真的像他說的那麼簡單嗎? 他們之間真的還有可能嗎?

  「我終究要回城市的,我喜歡我的工作,而你也不可能離開小鎮——」

  「現在有高鐵了,只要一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她無法反駁。 沒錯,那些都已經不是問題,只要彼此有心​​。

  「你不怪我當年離開你?」

  「當年我們都太年輕,許多事情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我們只顧著說愛卻不懂得愛。後來你離開,我媽才告訴我她去找過你,說了些難聽的話。」那時他才知道她為什麼會離開,對她的心疼不捨與牽掛也一直沒有停止。 他不怨她的消失,只怨自己當年無力保護她,但現在再也不會了,再沒有誰能分開他們,既然抓住了他就再也不會放手。

  「不只是因為你媽媽的緣故,我也不想就這麼跟著你,我還想追求自己的夢想。」

  「嗯,我知道,小鎮是綁不住你的,我愛的女孩是個力爭上游的女人,那也正是你吸引我的原因。可惜,那時的我只想把你鎖在我身邊。」他歉然而憂傷的微笑,摸摸她的頭髮。

  她覺得喉嚨梗著某種熱熱的東西。

  他懂她,他一直懂她、一直沒怪她……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個男人如此深厚的愛?

  「你媽到現在還是不喜歡我。」

  「我可以說服她。況且我已經長大了,她再也不能控制我要跟誰交往。」

  「小鎮上的人都不喜歡我。」

  「那又怎樣?我喜歡就好了。」對他而言,再沒什麼事可以阻礙他們。

  她無言了。

  「我是個律師,可是我好像說不過你耶……」她無奈的認輸。

  他笑了,無限愛憐的撫摸著她的臉。 「那是因為你跟我一樣,我們都沒變,這些年,還是忘不了對方。」

  「是嗎?」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還真兩眼。 她噘起唇,不甘心的說:「我可是從不缺追求者。」

  「我知道。」他摟緊了她。「可是你把最寶貴的留給了我,我好高興。」

  知道他說的是她的貞操,她的臉漲紅了。

  真不公平! 怎麼男人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來證明? 這下不管她怎麼虛張聲勢都沒用了。

  「我只是因為很忙,一堆考試還有工作,案子接不完——」

  「是是是,我都知道。」他堵住了她叨叨解釋的小嘴。

  然後很快的,她就忘記自己在抗議什麼了。

  小小的旅館房間裡,只剩下情人低聲的呢喃與喘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8 12:34 AM

第八章

  「這是我的蘭園。」

  隔日,姜宇硯帶傅恩寧參觀他的蘭園,佔地上千坪的溫室,裡面上萬株的蝴蝶蘭繽紛艷麗,立刻奪走她的呼吸。

  「這裡有我從各地收集來的原生品種,我做的就是基因轉殖、品種選育。」

  他的蘭園擁有最先進的電腦調控設備,以便能產出品質優良的蝴蝶蘭,在到這裡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種植蘭花需要這麼龐大的投資,蘭花的品種改良需要無菌的環境,因此滅菌鍋、無塵操作台等設備也樣樣不可少。

  姜宇硯用自信的語氣介紹著他的寶貝蘭花,想讓她知道他對自己的蘭園有多麼驕傲。

  聽他說著那些蘭花的差異,她雖然懷疑自己是否能搞懂什麼文心蘭、石斛蘭、千代蘭、卡多利亞蘭的不同,可是此刻的他雙眼閃閃發亮,笑容充滿魅力,讓她移不開視線。

  「這是我親自培育出來的新品種。」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一株蘭花面前,孤挺的花莖上盛開著紫色的斑斕花朵。

  「我把她取名叫『寧』。」他深情的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讓我​​想起你,那麼驕傲、那麼堅強,明明只有根細瘦的莖,卻堅持要開出滿滿艷麗的花,讓人心疼她所承擔的重量。」

  傅恩寧胸口一陣滾燙,他的話每一字都射中她的心,她的臉頰隨即燒紅起來。 「你是嘲笑我很逞強吧?」為了掩飾害羞,她瞋瞪了她一眼。

  「你儘管逞強沒關係,我會是這根支撐你的木樁,成為你的依靠。」

  突如其來的感動就像是一朵瞬間在心底綻開的花,甜蜜的香氣將她整個籠罩住。

  她紅著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在他眼中無比的可愛,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她,濃情甜膩的吻比花蜜還甜,兩人吻了許久才捨得分開。

  兩人手牽手走出溫室的時候遇見了姜母跟沈秀荷,他們停下腳步。

  她們兩人好像是聽到了風聲,特意來堵他們的。

  姜母皺著眉頭瞪視傅恩寧,跟十年前不同,她似乎已無意掩飾自己對傅恩寧的厭惡,也許是因為已經跟兒子把話談開了的關係。

  「宇硯,你帶這女人來我們家做什麼?你不知道鎮上的人怎麼說她的嗎?她幫著外人來欺負我們!這種眼裡只有錢、不管別人死活的女人,你怎麼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秀荷多好!也跟了你這麼久,你難道要當個負心漢?」

  一旁的沈秀荷看著傅恩寧跟姜宇硯十指緊扣的雙手,一臉泫然欲泣。

  傅恩寧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才是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她不自在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姜宇硯堅定的把她的緊握住。「媽,你很清楚我不是什麼負心漢,我從來沒有承諾過秀荷什麼,一直就只是你們在一頭熱。我喜歡的人從沒變過,就是恩寧。」

  聽他這麼說,傅恩寧心裡一陣感動,而​​姜母跟沈秀荷則是蒼白了臉。

  「我送你回飯店。」他拉著她的手,越過媽媽就要往前走。

  「宇硯?你、你會後悔的!她根本就不是個好女人,接近你根本就是有目的的,你怎麼那麼糊塗?都這麼多年了還那麼傻啊!」

  媽媽氣急敗壞的怒罵讓姜宇硯回頭。 「不,我相信恩寧,她沒有什麼目的,我們是相愛的。」他嚴正的說完這些話,摟緊了傅恩寧,頭也不回的離開。

  「宇硯,你媽她——」坐上車,傅恩寧仍無法遺忘剛剛姜母對她怒罵的那些話。 重點不是她說了什麼,而是姜母對她的誤解仍是那麼深,令她不安。

  「沒事的。」姜宇硯給她一個保證的笑容。 「時間會證明一切,她總有一天會了解你有多好。你跟我在一起怎麼會有什麼目的呢?真是那樣的話,當年你就不會離開了不是嗎?她會想通的。」

  傅恩寧希望他說的是對的。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們這麼順利就複合,她內心還是有一些隱隱的不安。

  就像一個貪窮太久的人手裡突然抱著滿滿的珠寶,總生怕這一切終究只是一聲夢,擔心害怕大過於喜悅。

  害怕幸福是否真的能夠這麼簡單就降臨在她身上。

  「傅律師。」

  回到旅館,他們正巧遇上趙豪雄,他身邊還有另一個傅恩寧沒見過的年輕男人。

  「有空嗎?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呢!」趙豪雄看見送她回來的姜宇硯,挑了挑眉,然後曖昧不明的笑了。

  傅恩寧聽他這麼說當然以公事為重。 「好的,我們去飯店的咖啡廳談吧?」

  「嗯。」

  趙豪雄跟那名男子先走,傅恩寧轉頭對姜宇硯說:「我要工作了。」

  他捏捏她的手。 「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話雖這麼說,可是他們沒人捨得先放開手。

  最後還是傅恩寧先放手。 「晚上見?」

  「七點,一起吃飯。」

  「好。」

  好不容易跟姜宇硯分開,傅恩寧快步走進咖啡廳。

  真傷腦筋,怎麼現在連一秒都不想跟他分開了? 明明兩人分手了這麼多年也沒事,怎麼一復合反而像黏皮糖一樣片刻都不願分離?

  她抹抹臉,希望能擦去那羞人的紅暈,讓自己看起來專業點。

  「抱歉,讓兩位久等了。」一坐下來,她就先致歉,然後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筆記本。

  「傅律師,我先跟你介紹一下,這位羅先生可是位很重要的人。」趙豪雄嘿嘿的笑。「我們這次計劃最關鍵的人物就是他了,有他的大力協助,這次收購的土地就可以完整了,因為他是姜家土地的所有人之一。」

  傅恩寧猛然抬頭。 「趙先生…….你說什麼?」

  趙豪雄得意的笑著。 「羅先生是前任鎮長在外面生的兒子,所以當然有權主張繼承遺產。」

  傅恩寧震驚的看著對面坐著的年輕男子。

  「老實說,傅律師,這回請你來淨讓你做一些普通代書就可以做的事,實在太大材小用了。聽說你在打民事官司上很有一套,這次就要藉重你的專長了,請你想辦法讓姜家人把該給羅先生的財產給他…….憑你跟剛剛那位姜先生的交情,我想應該不是難事。」

  傅恩寧愣住了,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

  幾個小時前,姜宇硯才驕傲的對她展示他的蘭園……

  他媽媽怒罵著說,她接近他是別有目的……

  她苦澀的彎起嘴角。

  她早該知道,命運從不善待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姜母的反應只能用歇斯底里來形容。

  這情況雖然早在傅恩寧的意料之中,不過還是讓她相當苦惱。

  她看向姜宇硯,他板著一張臉,沒有看她。

  她心一沉,但仍盡量用客觀而公事化的語氣說:「根據羅先生所提供的證據,過世的姜老先生確實曾經跟羅先生的生母交往過,我們將向法院提出親子鑑定的申請,如果確實證明羅先生是姜老先生的親生兒子,他將能得到姜老先生的遺產繼承權。」

  「不可能!」姜母對著他們大聲咆哮。 「我老公沒有偷腥,你們不能這樣污辱他的名聲!」

  「有沒有很簡單就能知道,只要驗DNA就可以了。」趙豪雄信心滿滿的說。

  姜母臉色蒼白,不過隨即哼聲冷笑,「驗DNA?人都死了燒成灰了還怎麼驗DNA?你們根本就沒有證據,快滾!如果你們再到處散播這種謠言,小心我告你們誹謗!」

  「是不能驗姜老先生的DNA,不過驗姜宇硯先生的也一樣。」趙豪雄一點都不擔心的笑著說。

  聞言,姜母跟姜宇硯全都怔住了,他轉頭看向傅恩寧。

  她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這所有的程序她都很熟悉,也知道事情必定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她不得不做。 任何一個專業的律師都會這麼做的,雖然此刻她寧可自己不是那個跟姜家對立的委託人律師。

  「我兒子才不會傻到替你們去驗什麼DNA!滾!全滾出去!」姜母氣得全身發抖,看到那個姓羅的,她就知道他是那個狐狸精的兒子。

  內心熊熊的妒火再度被點燃,她絕對不會給他任何好處,他的存在本身就帶給她足夠的屈辱了,更何況要她公然承認他是她老公在外偷生的兒子?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只好法院見了。真可惜,我們本來還想私下和解的,這樣這件事就不用鬧得人盡皆知了。」

  趙豪雄聳聳肩,一派輕鬆的站起來,傅恩寧跟一直沒出聲的羅先生默默的起身。

  一直到走出姜家大門,傅恩寧都不敢轉頭看姜宇硯是什麼表情。

  趙豪雄的好心情無法感染給傅恩寧,她木然的聽著他在車上跟羅先生談論拿到姜家那塊地以後他可以用多少價錢跟他買。

  羅先生似乎極需用錢,對價錢並沒有太要求,只希望求現就好。

  那塊地是姜宇硯蘭園的其中一個區域。

  想到到時候蘭園就得被迫縮小,想到姜宇硯投資在那塊土地上的機器設備還有心血……傅恩寧咬緊了牙。

  「傅律師,依你專業的判斷,姜家有可能做什麼反應?我們又應該怎麼回應?」

  回過神,她試著用職業道德告誡自己——要抽離個人情緒,以追求委託人的最高利益為原則。

  「訴訟程序繁瑣,我們還是以私下和解為目標。不過看姜家的態度不會輕易承認,我們得向法院申強迫要求姜家提供DNA檢體樣本才有辦法做親子關係的比對。」傅恩寧想到必須做這樣的事就覺得反胃。

  也許她可以向事務所要求支援,請另一位律師來處理這個案子? 即使那會讓她在上司面前顯得無能、既然那會使她喪失爭取事務所合夥人資格的機會…….

  「噢?應該不用那麼麻煩吧?傅律師你跟姜先生不是私交很好,你去跟他說的話,他應該就會答應了吧?」

  「不!」

  她強烈的語氣讓趙豪雄挑眉看向她。

  「我不會跟他說什麼,我只提供我的法律專業,不提供我的私人關係。」

  車子到了旅店,她打開車門,沒有再理會車內的兩人就急匆匆的走進旅店。

  她沒有辦法再跟那兩人待在一起。

  她就快要無法呼吸。

  傅恩寧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在接近午夜時分來敲她的門。

  姜宇硯臉上帶著疲憊的神情。

  她咬牙仰望著他,眼眶一熱。 她想要安慰他、幫助他,可是自己卻正是那個加害他的人,她根本就沒有立場。

  「不讓我進去嗎?」他苦笑的說。

  她默默開了門讓他進來,然後關上門,一轉身就被他抱進懷裡。

  他沒有說什麼,好像累極了似的,就這麼抱著她,就覺得有些許安慰。

  良久,他才放開她,牽著她的手,讓她跟他一起坐在床上。

  「你怎麼看這件事?我們有勝算嗎?」

  她知道避不開這個話題,也很慶幸他如此直率的說出來討論,那表示他至少是信任她的不是嗎?

  傅恩寧咬著唇,面色凝重。「羅先生那邊握有證據,譬如說你父親曾固定匯錢給他們母子的紀錄,還有三人同時出遊的照片。」

  他臉上掠過一抹陰鷙。

  她明白那感覺一定不好受,知道自己的父親背叛了他與母親。

  「如果上了法院,讓我媽看到那些,她一定會崩潰,她那麼愛面子的人……」

  他沒說完,但她懂。 她無法想像一個女人要怎麼面對丈夫出軌的事實,是她的話也無法忍受。

  她連沈秀荷都嫉妒了,更何況如果知道他還有別人……

  她能夠理解姜母的憤怒及不甘,但理解與同情對事情並沒有實質幫助。 「私下和解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但他也可能是騙子,可能他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兒子!誰知道他媽還有沒有跟別人交往?」

  她的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深吸口氣才開口道:「唯一能夠知道真相的方法,就只有驗DNA。」

  他看著她,眼中的掙扎與痛苦讓她心碎,她寧可自己什麼都不懂,寧可自己只要在這時候跟著他生氣、大罵那個人是騙子就好。

  他抹抹臉,無比頹喪的說:「你說的有道理,就這麼做吧。」

  不要! 她想這麼大吼,無法避免的想起趙豪雄要她做的——說服他去驗DNA。

  他真的這麼做的話,那不就讓趙豪雄稱心如意了,那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會是怎樣? 她果真利用了跟他的關係讓他去驗DNA?

  可是她又怎能反對? 理智上她很明白只有搞清楚事實真相才是最好的辦法。

  「宇硯……」她難過的低下頭。 「我很抱歉。」

  「不關你的事,你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不是你,他們還是會找別的律師來,至少這件事讓我們重逢了。」

  他的包容與寬厚讓她感動,內心漲滿了對他的愛意。

  她還以為他們就這麼完了。

  總是懷著悲觀想法的她,好幾次都覺得他們的未來一片黑暗,可是他卻一次次的把她拉回來,告訴她沒事,沒什麼能再阻擋他們。

  「我好愛你。」她主動擁抱他。

  姜宇硯今晚一直緊鎖的眉終於展開,他輕輕吻了她,說:「傻瓜,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沒有什麼能再把我們分開。」

  他的保證就像夢一樣美,美得讓她也開始願意去相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8 12:45 AM

第九章

  驗DNA的過程並非完全順利,明明姜宇硯打算暗中進行,卻不知怎麼的還是被姜母給知道了,她跑到檢驗所大吵大鬧。

  「你被那女的下了降頭是不是?宇硯你那麼聰明的孩子怎麼會這麼糊塗,看不出來那個女人只是在利用你啊!你頭殼壞了嗎?竟然幫著外人來奪取自己家的財產!」

  「媽,你理智點,這件事跟恩寧沒關係,做錯事的是爸爸,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究竟是不是有個兄弟。」

  「什麼兄弟?呸!他就跟那個騙你的女人一樣是個雜種,那種搶別人丈夫的狐狸精淫亂得很,誰知道是跟誰生的?」

  傅恩寧緊緊咬著下唇,用力到快要滲出血珠。

  她逼自己忍耐,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心情太過激動才會講出這種話。 她只是太痛恨丈夫外遇的對象,而自己的存在又正巧代表了她最厭惡的事物……

  「媽!你說得太過分了!」跳出來為傅恩寧講話的姜宇硯那低聲的怒吼表示已經忍耐到極限。 「我決定做我認為對的事情,不管你反對與否。」

  他大步的走進檢驗所,不再給母親任何阻止的機會。

  幾天後,檢驗結果出爐了,這也是傅恩寧唯一一次利用職務之便將檢驗報告先拿給姜宇硯。

  看見白紙黑字的結果,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竟然是真的……」他洩氣的喃喃道。

  她不知該說什麼。

  深吸口氣,他整理了一下思緒。 「接下來呢?該怎麼做?」

  「私下和解可以幫伯母省去上法院的難堪。」

  「他們要什麼?」

  「趙豪雄想要土地,是他慫恿羅先生出現爭產的。他們說好了土地過戶就轉賣給趙豪雄,因為羅先生急著用錢,所以價錢不會太好,你乾脆給羅先生現金。 」

  「沒辦法。」姜宇硯苦笑。 「我最近才剛投了一大筆資金在蘭園的機器設備上,恐怕一時拿不出太多錢。」

  傅恩寧聞言愣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有積蓄。」她想到了。「幾百萬,再跟銀行貸款——」

  「不,沒關係。」他握住她的手。「謝謝,你真好,可我不能拿你的錢。」

  「姜宇硯!」她怒瞪著一雙大眼。「如果是為了你那可笑的男性自尊——」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分給他一點土地無所謂,其實那也是他該得的。如果在蘭園旁邊開了遊樂園,或許也不是件壞事,遊客多了,說不定可以帶動商機。」

  「可是……不覺得可惜嗎?」她想到就心痛。

  他扯動嘴角笑了笑,沒說什麼,只是把她輕輕攬進懷裡。 「錢再賺、地再買就有了,沒什麼的。」

  他說話的時候有著大老闆的氣魄,擁著她的手卻是無比的溫柔。

  「只要有你在身邊,就沒有什麼度不過的難關。」

  她不知道他那份自信是哪來的,不過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愛可以戰勝一切——此刻她願意相信。

  小鎮是藏不住秘密的。

  雖然沒搬上檯面,不過姜家把一大筆土地割讓給一個無名小卒、然後又迅速轉賣給野心勃勃收購小鎮土地的建商趙豪雄這件事是怎樣也無法掩蓋的。

  流言很快傳開,都說傅恩寧好厲害的手段,也說姜宇硯是多麼糊塗,聽信一個女人的話,就把大筆財產拱手讓人。

  姜宇硯對這些流言蜚語根本不屑一顧,但傅恩寧卻發現自己無法像他一樣無所謂。

  尤其每次面對他母親的時候,她冰冷而充滿怨恨的眼神總是讓她有如芒刺在背。

  時間會證明一切,日久見人心。 他總這麼跟她說。

  但她不敢肯定,她的行為好像引起別人更多的誤解,越想把事情做好就越遭人厭惡,她懷疑小鎮的人會有對她改觀的一天。

  與此同時,趙豪雄的土地收購工作總算圓滿完成,他心情大好,宴請所有相關人員舉行盛大的慶功宴。

  宴會在小鎮最高級的海鮮酒樓舉辦,傅恩寧不想去,但卻有不得不參加的壓力。 上司很明白的交代了,趙豪雄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戶。

  慶功宴上意外的出現了許多傅恩寧沒見過的人物——縣長、議長、民代、縣政府許多主管都到場了,還有幾個看起來就像是道上兄弟的黑衣男子,三教九流,不難看出趙豪雄交遊之廣闊。

  「縣長,上回那幅畫您還滿意吧?」

  那個當了多年縣長、縣政表現卻還是吊車尾的中年男子眼睛笑瞇成一條直線。 「嘿嘿。老趙,謝謝了。」

  「哪裡,該說謝的是我。要不是有縣長大力幫助,這案子哪能進行得這麼順利。話說回來,跟美國廠商的商談也應該告個段落了吧?這回縣長提供對方這麼多的設產優惠,他們應該沒有不來的理由。」

  「有有有,我昨天還跟他們總裁通過電話,他們再過幾天就會派人來台灣簽約。我跟他們說土地的問題都解決了,不會像別的地方有住戶抗議、環保團體抗爭,我們縣政府全力支持高科技產業在這裡生根。」

  「呵呵……太好了。縣長,到時我跟他們談成土地交易,必定好好感謝您。」

  「是啊!可別忘了我們縣政府還有議會在這件事上面出了多少力吶!聽說你收購的價錢便宜得很是吧?哼哼,真有你的。不過如果不是我們大家一起封鎖這個消息,讓你可以在美國公司來之前先收買這些地,你哪能買得到那麼便宜的價錢?幾個月時間轉手買賣就大撈一筆,真不愧是趙董呵,好手段、好眼光。」

  「縣長快別這麼說,是小弟交了很多好朋友。你知道我不是小氣的人,有好處一定跟大家分享。來來來,今天我們就盡情喝酒慶祝!」

  趙豪雄舉杯,臉色紅潤,笑得開懷。 「各位貴賓,小弟有今天都靠大家的幫忙,小弟在這裡敬大家一杯!」

  眾人都舉起了杯子,但傅恩寧沒辦法舉起酒杯。

  她就坐在趙豪雄旁邊,剛才聽到的對話彷彿一記悶棍打在她頭上,一種冷意緩緩侵入她心中。

  她看著一室的官員民代,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她見趙豪雄坐下,扯住他的袖子咬牙切齒的問:「你們剛剛說什麼美國廠商?你收購小鎮的土地不是為了要蓋遊樂園嗎?」

  「遊樂園?呵!拜託,那只是官方說法啦!不這麼說難道要告訴鎮上的人說美國的面板廠商在意要在這裡設廠?那些農人一定會囉嗦什麼會影響環境的,不如我先幫美國佬把土地收一收,再整筆賣給他們,這樣他們省麻煩,我們也有錢賺。噢,對了,好像忘了告訴傅律師你喔? 嘿嘿,不過也沒沒差啦! 你這次的服務我很滿意,我會多多在你老闆面前誇獎你的。 對了,傭金當然也不會少。 來,我們乾一杯,以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吶! 」

  傅恩寧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這是違法的!」

  「違法?違哪一條法?我是商人,買進賣出很正常啊。」

  「你有內線消息。」她指控。

  「誰能證明?」

  這間包廂裡的每個人都可以證明! 她想這麼大吼,但她心裡清楚不可能,在這裡的全是一丘之貉。 錯綜複雜的金錢關係和官商勾結讓他們成為命運共同體,誰也不會出賣誰。

  「我!」她怒視著他,卻知道自己只是螳臂擋車。

  「你嗎?」趙豪雄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陰狠。 「我可警告你,你是我的律師,如果敢背叛我,就是違反了律師基本的保密義務,我不只會告死你,還會讓你再也沒辦法在業界生存下去。你是聰明人,相信知道該怎麼做。」

  傅恩寧冷得打顫,不是因為畏懼他的威脅,而是終於明了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淪為惡人的打手。

  她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她的喉嚨好像被人緊掐住一般無法呼吸。

  她衝出門口,再也忍受不住一陣陣的乾嘔。

  路人以為她喝醉了,只有她知道自己現在才清醒。

  趙豪雄既然已經用理想的價錢收購完他想買的土地,美國廠商來設廠的消息自然也不用隱瞞了,正好當作縣長的政績宣導——引進高科技產業,提高農村就業機會。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隱藏在背後的卻是醜惡的官商勾結。 所謂的高科技產業就是高污染產業,如果工廠真的開始動作,產生的工業廢水只會嚴重污染農地,本地原有的農業將會消失。

  傅恩寧讓電視新聞一直播放,一邊整理著手邊的資料。

  消息曝光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這段期間裡,姜宇硯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她打給他,他也總是關機。

  她想要跟他解釋,想知道他對此事有什麼看法,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他的反應。

  他不會再相信她了吧?

  心沉到了谷底,她緊咬著下唇,忍耐著一陣陣心痛。

  也許情況沒有想像中那麼糟,別忘了,每次她以為絕望的時候他都會站出來挺她,她應該改掉那太過悲觀的想法。

  況且事情並非沒有轉環的餘地,這幾天以來她一直收集著趙豪雄行賄官員的證據,如果將他們舉發的話,也許情勢就會改變。

  看著手邊的照片跟有著一段重要對話錄音的隨身碟,要把這些資料放進信封袋寄給媒體跟調查局之前,她還稍稍猶豫了一下。

  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做的決定有多重大,趙豪雄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自然不是簡單的人物,他那天的威脅並不是虛張聲勢,她毫不懷疑他有能力讓她無法在業界生存,甚至對她做出更大的傷害。 那些常出現在他身邊的黑衣人,可不是他養來好玩的。

  這些東西一寄出去,她從以前到現在的努力都可能化為泡影…….

  她低頭沉思了幾秒,最後仍堅定的把信封給封上,寫好地址。

  砰砰砰的敲門聲讓她嚇了一跳。 信還沒寄出去,應該不會是趙豪雄派來找她麻煩的人,但是誰會用這麼憤怒的方式敲門?

  她謹慎的打開一道門縫,看見來人之後放鬆了緊崩的情緒。

  「宇硯。」隨即她微皺起眉。 「你喝酒了?」

  她沒見過他喝酒的樣子,他陰鷙的面孔帶給人很大的壓迫感,她猜想他可能是不太舒服。

  「進來吧,你可以躺著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再談談。」她牽起他的手,帶他進房。

  他沒有反對,但一直緊盯著她的視線讓她感到不安。

  他坐在床沿,用手撐著頭,沒有說話。

  「我、我倒杯水給你喝。」

  她拿著水杯轉身回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接過她手上的杯子。

  他僵直著身體坐著,一言不發的樣子讓她的心直往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了,卻沒有看著她。 「他們都說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我從來就不相信;他們都討厭你、不信任你,我卻一直相信你,覺得你在叛逆的外表下有一顆善良美好的心。」

  她僵立著,卻感覺自己在急速的墜落,喉嚨發出了聲音,卻很陌生,感覺像從遠處傳來。 「所以呢?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終於看清我了嗎?」

  他終於抬​​眼看她,憤怒的雙眸充滿了血絲。 「為什麼?!金錢地位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在你眼中難道除了自己的成功,其他人的死活都不用管了嗎?你明知道趙豪雄在幹那些壞勾當,卻甘願成為他的打手?!」

  「你知道那個高污染工廠設廠以後,對我的蘭園會造成多大的影響,這樣你還做得出來?呵!我還像個傻子一樣的帶你去參觀我的蘭園,讓你看我因你而命名的蘭花……在我以為你會喜歡這一切的同時,難道你一直在計劃著這些事?」

  她沒聽過他用這麼憤恨的語氣和她說話,沒看過他用這麼仇視的眼神瞪視著她,那一瞬間,她腦袋只有一片空白,聲音梗在喉嚨,怎麼也擠不出一句話來。

  她的沉默在他眼中卻是另一種解讀,他的眼神愈加悲痛。

  「告訴我,我在你心中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像從牙關裡擠出來。 「你怎麼能騙我?」

  她想開口,想跟他解釋,她拼命的想要抹去他扭曲憤怒的表情,但他就那樣瞪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兇惡仇恨像一枝枝利箭,刺得她鮮血淋漓。

  他不再是那個會疼她寵她、無條件相信她的男人了,她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個怨恨她的人解釋。

  從小到大,她不知見過多少討厭她的人,而這來自他的厭惡卻徹底把她擊倒了,甚至讓她的心中竟也開始產生恨意。

  他怎能說這麼走進來責備她? 他的樣子根本不是來聽她解釋的,他根本就已經判了她的罪了。

  他怎麼能不信任她? 誰都能不信她,就唯獨他不能……

  姜宇硯捏緊拳頭,看著她始終沉默,漸漸的感到絕望。

  聽到這消息以來,他受了很大的打擊,不願意相信別人對她的評論才是對的,但事實偏偏擺在眼前——她確實騙了他。

  不來看她,不接她的電話,他可悲的一直抱持著一丁點希望,希望還沒撕破臉之前,他還能幻想或許事實不是這樣的。

  直到所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喝了酒後,終於忍不住跑來旅館找她。

  她的回應卻讓他失望透頂。

  該死心了吧! 連他自己都想狠狠罵自己這個執迷不悟的蠢蛋。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想怎樣? 留下來也只有自取其辱。

  他默默站起身,走向門口,沒再看她一眼。

  她緊緊咬著唇,直到他打開了門,才突然衝過去抓住門把。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情呢?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一直被蒙在鼓裡,你信不信我?」

  對一個自尊心這麼強的女人來說,這已經是她最接近懇求的語氣了。

  ……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我問你,你信不信我?」傅恩寧胸口發熱,連呼吸都會顫抖,她低喊出聲,發現眼淚已經潰堤。

  姜宇硯遲疑了,他沒有辦法說出他信。

  即使他看出了她的不尋常,卻仍然遲疑了。

  僅僅是那數秒的停頓,傅恩寧的心便已沉到地獄。

  她瞪著他,神情和語氣都冰冷至極的對他說:「滾。」

  她拉開了門,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推出去,鎖上門。

  任淚水滑落下來,這是第一次她毫不壓抑的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傅恩寧,他不信你。

  沒有人會信你。

  在所有人心中,你早就是個壞人,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眼淚爬滿了臉​​頰,她盡情的哭泣,然後她告訴自己,哭完以後,她會再站起來。

  她會撐過去的,沒有什麼撐不過去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pmw159 發表於 2011-5-18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5-18 01:42 PM 編輯

第十章

  傅恩寧走進事務所時,所有同事看到她都轉頭避開,把她當成隱形人一樣。

  她沒有難過的感覺,反而覺得好笑。

  幾個月前,她還是事務所最耀眼的新星,大家對她都刻意奉承,現在,她成了事務所的害群之馬,當然沒人敢再跟她有交集。

  她走進事務所負責人許律師的辦公室。

  當初接下小鎮的土地案子,她曾幻想著回來時許律師會跟她談合伙的事。

  現在當然不可能了。

  她把事務所重要客戶行賄官員的證據交給了媒體跟檢調單位,目前檢調正全力追查中,新聞也鬧得沸沸揚揚。

  雖然她是匿名檢舉的,但這種事紙包不住火,趙豪雄跟一干官員都受到約談調查,此刻早已恨不得把她殺了。

  事務所出了個出賣客戶的律師,也是顏面掃地。

  許律師冷冷的看著她,之前的和藹親切和讚賞都不知跑到哪去,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該知道你的行為對事務所的商譽造成多大的影響。」

  她沉默不語。

  「我們不會再僱用你,同時會對你求償。你該明白以後也不會有其他律師事務所會僱用你了。」

  她點點頭。

  無論許律師期待她有什麼反應,她的回應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平靜、冷漠,好像談論的是中她無關的話題。

  他不懂,她本來是個有野心、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也正是這份狠勁讓他大大看好她,但是她似乎變了。

  做出這種事的後果有多嚴重,他相信聰明如她不可能不了解​​,她原本平步青雲的律師生涯更可能就此告終。

  傅恩寧正要轉身離開,許律師終於忍不住叫住了她。

  「你難道都不後悔?你是瘋了嗎?是什麼值得你放棄這一切?正義?公理?別開玩笑了,我們搞法律的都清楚公理正義是看我們怎麼操弄的,別告訴我你的道德良知突然冒出了頭,太可笑了!」

  她終於回頭,看著站在昂貴豪華的紅木古董辦公桌後方的中年人。

  那個位置曾是她嚮往的,不過現在她知道了坐上那個位置,得踩過多少人的屍體。

  她微勾起嘴角。 「我做這些事的原因,你這種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許律師呆愣愣的看著她離去。

  傅恩寧坐在回小鎮的火車上,打開的報紙上全是有關高官跟建商勾結炒作土地的醜聞案。

  在調查局的搜索調查下,陸續查出了好幾​​件貪污的案子,讓包括縣長、議長等大批官員全被收押禁見等候調查。

  她合上報紙,沒有特別的興奮喜悅,因為她知道為了這件事,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但她心情是平靜的,這份平靜,是她渴求多年而一直得不到的。

  曾經隨著功成名就,她的內心越來越空虛焦躁,現在她終於感到平靜,才知道這才是她要的。

  只可惜她的體會來得太晚,在喪失了所有之後。

  她苦笑,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小鎮快到了,她彷彿聞到了故鄉的泥土清香。

  只是這一回,不會再有人在那裡等待她…….

  那個說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人,已經不會再等她。

  傅恩寧帶齊了文件跟資料到王大銘家拜訪,王大銘的媽媽卻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她,用掃把打她,用髒水潑她。

  她耐著性子,努力的跟那鄉下婦人解釋她要​​做的事——幫他們打官司,把被非法取得的土地要回來。

  「甘有價好康?你又想從我們這裡拿到什麼好處?」

  「你們還有什麼好處可以讓我拿?」她平靜的開口。「何況你們也不會有損失,官司打輸頂多就跟現在的結果一樣。」

  王大銘的媽媽半信半疑的把門打開,讓她進來,聽她說她的計劃。

  後來,小鎮又陸陸續續有幾家人開了門讓傅恩寧進去。

  漸漸的,人們知道她這回不是代表那惡劣的黑心建商了。 她不是壞人,她是來幫他們的。

  也許一直以來,大家都錯怪她了……

  傅恩寧在跟王家母子把出庭的細節解釋清楚,並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後便起身離開。

  姜宇硯從客廳旁的房間走出來,失魂落魄的看著那令他心疼的纖瘦背影。 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就像他珍愛的那株蘭花。

  「我就跟你說她真的變了,她這次是來幫我們的!」王大銘激動的跟姜宇硯說。 是他把姜宇硯拖來的,他要證明傅恩寧是好人,所以要他在房間裡聽他們的對話。

  「唉,她一直就不是壞人,是我們誤會她了。」

  王媽媽充滿懊惱自責的嘆息令姜宇硯渾身一震。

  誤會?!老天!他做了什麼? 那天他是喝醉了。可是他記得自己對她說過的那些殘忍的話。 想起她的眼淚,至今仍灼燙著他的心。

  他讓她哭了。最愛她、最相信她、最心疼她的人,竟然讓她流淚了?!

  他一時氣瘋了,因此根本就沒有好好聽她解釋,那時的她已經準備舉發趙豪雄的惡行了吧,他卻沒察覺的罵她、指責她。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情呢?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一直被蒙在鼓裡,你信不信我?」

  她這麼說的時候他該看出她的脆弱、她的傷心、她的委屈的,但他卻遲疑了,該死的他竟然遲疑了?!

  他傷害了她。 他無法想像她這麼高傲的人怎麼承受得了這種傷害?

  別人怎麼誤解她,她都不在乎,但他知道如果誤解她的人是他,那對她一定是致命的一擊。

  是他的錯。

  是他一點一滴瓦解她的防衛,他好不容易才用深情軟化了她剛強的心,他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夠碰觸她內心的人,可他卻在最後告訴她,他不相信她…….

  該死的!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恩寧!

  姜宇硯衝了出去,空蕩蕩的馬路上,卻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疼的握緊拳頭。

  不! 他不會允許他們就這麼結束! 他一定會把她追回來,求得她原諒!

  六個月後

  傅恩寧從法院走出來,心情是幾個月來難得的輕鬆。

  「謝謝你!謝謝你!傅律師,你真是觀世音菩薩。因為你,我們才能再把祖傳的土地討回來,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對著她不斷鞠躬道謝的是王大銘母子,跟幾個月前她出現在他家門口、王母拿著掃把要將她打出去的模樣相反,他們現在把她當成了恩人。

  「沒什麼。當初趙豪雄他們聯合黑道設局詐賭,取得土地的手法本來就不正當,只要證明他們當時是惡意詐欺,不法所得當然得歸還,我只是在法庭上證明這點而已。」

  「不,你做的不只是這樣。」王母感激的汪流滿面,差點沒有下跪。 「你敢跟勢力那麼龐大的集團對抗,還替我們小老百姓伸張正義,在我們心中你就是神。當初小鎮的人全都誤會你了,還把你罵得那麼難聽……想到以前,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

  傅恩寧尷尬的扶著王母,不敢讓她真的跪下去。 在法庭上她辯才無礙,可是這種場面她就應付不來了。

  「呃……不,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那時也是我糊塗,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接下工作,幸好現在土地拿回來了,你們總算可以安心好好過日子了。」

  「謝謝你,謝謝你……」

  傅恩寧又花了些力氣,好不容易才把那對母子送上回鄉下的火車,然後她從火車站坐公車回家。

  情況不同,她現在已經負擔不起坐計程車的錢了。

  回到家,門上大大的醜陋噴漆寫的淨是一些難聽的話,那些字已經出現在她家門上好幾個禮拜了。 沒辦法,她沒錢重新油漆,所以只好任由它們繼續留在這裡。

  說實在的,她不是不了解趙豪雄的憤怒,他目前仍被羈押禁見,而她則主動替當時賣地的農民打官司,追回了一些他用不法手段取得的土地。

  美國廠商看到這情況,當然縮手了,放棄原本來台設廠的計劃。

  整件事情發展到最後,趙豪雄可說是灰頭土臉,損失龐大。

  呵!想到她自己現在被事務所辭退,沒有一家公司敢再用她,這「小小」的損失也不算太過分。

  她回到家,鎖上門。

  家徒四壁很適合形容她現在的住處,但她無所謂,反正過不了一年,這房子應該就會因為她沒有固定收入、繳不起貸款而被查封。 到時東西少了,搬家也比較容易。

  她從廚房裡拿出泡麵來煮,煮好後拿到桌上放涼,等著待會吃。

  在吃晚餐前,她得再看看下一個案子的相關資料。沒錯,即使現在失業中,但她還是很忙,忙著幫小鎮的農民們打官司。

  可是她並沒有跟他們提所謂的律師收費標準是以諮詢的小時計費,出庭還要另外收費。 他們不懂,也出不起那個錢。

  除了很多的謝謝跟小鎮不時寄上來的農產品以外,她完全沒有收入,之前的積蓄也都賠給事務所了。

  跟趙豪雄翻臉讓她成了違反律師道德跟造成事務所形象大傷的罪人,依照當初的工作條約,她得賠償事務所的損失。

  麵都涼了她才看完一個段落,正要吃麵的時候,門鈴響了。

  該不會又是那群混混因為她今天贏了官司而來找她麻煩吧? 傅恩寧一邊拿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一邊拿起了放在門邊的球棒。

  她小心翼翼的把門開了個小縫,只見門外站著個高大的男子,不過卻垂著頭,垮著肩,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

  她默默把門重新關上。

  「恩寧,別這樣,讓我進去好嗎?我想跟你談談,我很抱歉,我——」

  她再度打開門,冷著臉。「夠了。你回去,不要再來了。」

  這六個月來,他每隔幾天就來騷擾她,令她煩不勝煩。

  但這次的事情讓她體認到,人最痛苦的不是沒有希望,而當你開始懷抱希望,然後又再度被踹進絕望的爛泥裡。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不再相信,寧可自己永遠是那個冷情冷血的壞女人。

  姜宇硯發現自己錯了,他看到她後來做的事情,知道自己誤會她了。

  「你已傷我太深,我不要自己再沉溺在對未來的想望中。」

  他想起她說這話裡的冰冷眼神。

  真的太遲了嗎?不,他絕不放棄!

  「讓我進去,我們談談。給我五分鐘,就五分鐘。」他低聲哀求道。

  她冷冷看他。

  哈啾!他打了個噴嚏。

  她注意到他全身淋濕,而且她剛剛聽到打雷聲,知道外面下著雨。

  「抱歉,有點冷。」他揉了揉鼻子,下意識地用手環住自己,雨水從他的髮梢滑落,沾濕了他整張臉,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可憐的落水狗模樣。

  她恨恨的的瞪著他,有些氣自己的心軟。

  「我可以給你一條毛巾,擦完就請回。你車上有暖氣,相信你不會著涼。」

  「非常感謝。」他聰明的沒說什麼,能夠進她家的門就已是很大的突破了。

  進了門,姜宇硯看見空蕩蕩的房子,看見唯一的一張桌上散亂放著的資料跟一碗顯然已經放涼了的泡麵,他皺緊了眉。

  她沒理他,直接去浴室裡拿了一條毛巾丟給他。

  「這就是你過的生活嗎?」他痛心的開口。

  她木然直視他。 「我過什麼生活跟你都沒關係。」

  他難受的低下頭。 「對不起,我那天罵了你,是我誤會你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能是當時打擊太大,加上又喝了酒……不!我知道我是渾蛋,沒有理由,我該相信你的,可是我沒有。」他一古腦的把想對她說的話全都說出來,然後像等待判決的罪犯,期盼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應。

  她的神情淡淡的,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憤怒,反而讓人心慌。

  「說完了?」

  「……說完了。」

  「那好。」她冷冷的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要說的話已經讓你說完了,你以後可以不用來了。」

  姜宇硯呆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

  不是這樣。 他要的不是這樣,他寧可她罵他、打他,都好過這樣雲淡風輕的要他消失。

  因為這樣就表示他們再沒有關聯了,往後,就只能是陌生人。

  「毛巾拿著,你可以走了。」好像嫌給他的打擊還不夠似的,她又加了這一句。

  「呃……抱歉,我可以借一下廁所嗎?」

  她倏地瞪向他。

  冷汗流下他的背脊。

  他耍無賴,他知道。 他這輩子還沒有那麼無恥過,可是……就算無恥又怎樣? 總比就這麼離開要好得多。

  傅恩寧連開口都懶了,手直接往與臥室相連的浴室一指。

  「謝謝。」他點了個頭。

  看他消失在浴室門後,她咬緊了唇。

  該死的他!為什麼還要出現?這下好了,他進過她的家、用過她的浴室,以後她每次在家裡都會想到他了……

  不!別再那麼想了!她不會那麼沒尊嚴的,她會忘了他!

  是啊! 就像她十年前忘了他那麼簡單……心中有個嘲諷的聲音這麼說,她馬上就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還在那邊兀自掙扎的時候,姜宇硯已走出浴室,可她背對著他沒有察覺。

  他趁這機會看了一眼她的房間,床頭上的某個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當傅恩寧終於整理好思緒,轉身想把他趕出去時,卻看到浴室的門開開的,裡頭空無一人。

  她在臥室裡看到他,皺起眉。

  她不高興的說道:「你幹嘛亂進我房——」

  她驀然住嘴,因為當他轉身時,她看到了他手裡捧著的東西。

  「這戒指……這麼多年了,你一直沒丟?」

  她頓時整個人僵住了。

  片刻後,她終於找迴聲音,臉已漲紅,自己卻沒察覺。 「我、我只不過是忘了…….」

  「是嗎?它好好的放在你床頭,事實上這是你房間裡唯一的裝飾品,可見你有多寶貝它。」

  「胡、胡說……什麼寶貝……根本是個不值錢的——」

  「就是因為不值錢你還這麼珍惜,所以才更顯示出你有多重視、多寶貝。」

  「我……」

  「承認吧!你始終忘不了我,就如同我始終忘不了你一樣。我們之間,誰都沒有辦法放棄誰,不是一次吵架就可以把我們分開的。」他走近她身邊。

  她討厭他靠過來,尤其是他手裡還捧著他當年給她的貝殼戒指。

  她退一步,他就前進一步,直到把她逼到牆邊。

  「再給我一次機會,恩寧,求你。」

  「不行。」

  「為什麼?」

  她抿緊了唇,倔強的不肯開口,別開的臉蛋上漫著水霧的眼睛是唯一洩露的脆弱。

  他的心揪痛起來。 「我讓你失望了是嗎?對不起!我明知道你是那麼驕傲的人,卻還是傷害了你。那時我沒相信你,我像別人一樣錯怪你,一定讓你很難受吧?我應該站在你身邊,永遠站在你身邊的,對不起。」

  一滴眼淚滾出了她的眼眶。

  「其實你沒有錯,會那樣想也是正常的……在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我完全不知情。只是因為……因為你以前都會無條件的相信我、支持我,我才會以為……以為真的有人可以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我這邊。我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我只是以為……也許會有奇蹟……」

  「恩寧!」他制止她說出貶低自己的話。

  他的心好痛,她的眼淚、她的話,都像利刃凌遲著他。

  他走上前,伸出手緊緊抱住她,心疼又痛苦的吻去她的眼淚。 「對不起。我是渾帳!我不該……恩寧,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你是值得被愛的。你是我愛的人,我唯一愛的人,請你不要……」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喉嚨彷彿哽著硬塊,他說不下去了,只能拼命的抱緊她,吻著她。

  她沒有抗拒,這對他是很大的鼓舞。

  過了很久,她終於不再流淚,安安靜靜的待在他懷裡。

  他珍惜的抱著她,一輩子都不想再放手了。

  「我可以再次相信嗎?」她仰起頭,無助的、徬徨的、害怕的表情,像個迷路的孩子。

  她可以再相信嗎? 相信愛、相信未來、相信有人會一直陪在身邊、相信她有可能得到幸福……

  儘管那對她而言真的好難好難。

  他笑了,笑中帶著堅決的坦然。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用相信。反正我不會放棄的,這輩子都會跟在你身邊。」

  她沉寂許久的心臟再次跳動了。

  他們彼此都知道,言語沒有太多意義,只有真正的行動才有價值。 他沒打算說服她,只打算用未來的每一天讓她知道他的真心。

  她點點頭,也只是說了聲,「嗯。」

  未來還有許多的問題,也許他們還會碰到許多阻礙,可是當他把貝殼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時,她沒有拒絕。

  即使十年過去了,他們彷彿還是當年那兩個在海邊防風林裡偷偷接吻、沉醉在幸福中的男孩與女孩……

  「就這樣把你套住了喔!以後你就是我的了,要乖乖當我的老婆,永遠跟我在一起。」

  當年,男孩對女孩這麼說。

  永遠在一起……

  永遠的第一天,從今天開始!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