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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毓華 - 危險家夫【單】
【小說封面】【內容簡介】
莫名受到牽連、被人追殺,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如此鎮定吧?
可她卻不一樣,雖然渾身狼狽卻很堅強,讓他留下深刻印象。
之後又陸續看到她忙著扶老太太過馬路、追逐中輟少年,
還無畏颱風天的風雨,力勸走失的蠢貓從樹上歸案!
他發現她每一次的出現和舉動,總是吸引他的目光。
好吧,他承認,是對這個拚命又真誠的女人動了心,
所以明明不是個熱心的人,卻還是出手相助,
而他從不在同一地方多做停留的習慣,也因她的一句話被打破,
甚至還大力整修這棟殘破的像鬼屋的房子,有安定下來的打算。
尤其當這堅強的小警花,在他面前展露她愛哭的一面,
更讓他冷硬的心因她的眼淚融化,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就是她了!既然放不開她,那就努力把她拐到身邊,
偏偏這時他被過去隱藏的祕密牽連,有了致命的危險,
讓他不得不考慮她的安全,選擇在事情解決前將她趕走……
【出版日期】 2011/9/02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57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章
她迷路了!
很好……不,一點都不好!天黑得快,從林子濃密交錯的樹梢往上看,一小片藍天已經轉為靛青,太陽剩下隱隱的一抹光,很快就會不見,只要天色一暗,她的處境會更糟。
她兩腿努力交互的往前走,羊腸小徑的路早就不見了,陡峭的地形,有些地方她必須雙手並用才能爬得上去;地滑草濕,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咬牙站起來,幸好腳沒扭到,只是手肘、掌心又是一大片擦傷。
瑞士刀是她唯一能在雜草跟灌木中開出通路來的工具。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循著水聲,朝著下山的方向走的,為什麼當她辛苦的來到這里,山谷轟隆隆的溪流聲卻消失了?
她很想休息,過勞的腿不住的顫抖,可是她很清楚,只要一旦停下來,之後保證一步都再也移不動。
她不斷催眠自己,告訴自己,只要越過這個山嶺,一定會有人家,工寮也好,登山客的過夜處也可以,搞不好她的隊友們已經在那邊等著她了呢。
心理建設做了一遍又一遍,拚命給自己打氣,可是,她不是鐵打的人,對她來說,爬山的經驗值是零,更悲慘的是,她會在這座北部有名的山上,是來援救迷路的登山大學生,誰知現在自己卻也變成受害者。
到底她在這座山里無頭蒼蠅似的走了幾個小時?手機沒有了通訊訊號,電池也沒電了,連看個時間也沒辦法。
迷路、肚子餓……淒慘……
靠著一棵枯倒的大樹,奔波終日的雙腿整個涌上酸軟疲倦,開始沒了力氣,她得用雙手壓住腿才不會抖得好像毒癮發作的毒蟲,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動作,卻引得長汗從胳臂流到手背,手心濕了一大片。
她感覺得到身上的衣褲甚至內褲早就濕透,那種黏膩貼著皮膚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一剛開始她還會用手指把黏住的衣褲往外拉,但是走不到幾步路又黏了回去,最後只好放棄。
舔舔干涸的唇,嘴很干,干得要命。
身上唯一的一瓶礦泉水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喝光了,沒水喝要命,不過還有更要命的,她本來樂觀的以為只要沿路留下記號,隊友們就會找過來,但任憑她一路叫啞了嗓子,除了驚動林子里的飛鳥走獸,就是沒看到半個她孰悉的臉孔。
極力的不往壞處想,她要冷靜、冷靜,冷靜是活命的關鍵!忽然間,有樹枝被踩斷的細碎聲音響起。有人來了,她驚喜的想看個究竟。
勉強的站起來,可腹部突如其來的刺痛還有暈眩讓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瞧見快要黑透的暗色中,有一個男人從樹林里走了出來。
因為光線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她不禁伸手揉了揉眼楮。
只見男人的五官立體分明,黝黑的皮膚和及肩的長發格外醒目,米白色的棉T和牛仔褲緊貼著他健美的身軀。
他輕易的折斷那些擋住他去路的樹枝雜草,一步步毫不遲疑的朝著她走來,越是走近,他英俊的面容還有令人忌憚的氣質也越發清晰。
一雙充滿威脅性的濃眉,深邃堅毅的眼眸,寬闊的肩,矯健頎長的身體,枯黃的葉子和灰塵因為走動,順著他的頭發和古銅色的臂膀紛紛滑落。
雖然他看起來也干淨不到哪里去,仍舊英挺得教人目不轉楮。
他靠得更近了,她這才發現他受了傷,腰側的T恤和膝蓋的牛仔褲都破了,上面有看似凝固的血跡,左邊的臉頰和下巴的擦傷也在冒著血水,比她還要狼狽。
男人越靠近她,她越覺得不對勁,想轉身退開逃跑已經來不及,她的腳跟才旋轉了下,他整個人就撲了過來。
她重重的倒在地上,背磕到地上的碎石頭,前胸後背都受到壓力,痛得倒吸一口氣,她害怕得想尖叫,就聽見某種她很熟悉的聲音劃破空氣,擊中了樹干。
下一秒,接二連三的聲響嗖嗖的從她頭頂上掠過,要不是這男人將她撲倒,她一定會被打成蜂窩。
在這種地方用滅音槍打人簡直是瘋子,是哪個火星人干的?有沒有腦袋啊?
嗖,又一發子彈破空而來,打中被他們拿來遮掩的枯木,她瞪著四處飛濺的木屑,嚇得手腳發軟。
白雪白寒毛直豎。她是得罪了哪路人馬,居然趁人之危,搞什麼
對了,她的槍呢?
被緊箍住的身體不能動彈,勉力伸出五指摸索腰側,男人卻不給她機會,抱著她翻轉了好幾圈,肺里的空氣都被擠光光了不說,他接著一躍而起,抓住她就往更密的林子里面鑽。
她被拖著跑,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倉卒中朝後方看過去,只見有好幾個男人從四面包抄過來,最前頭的男人正高舉著一把散彈槍朝著他們射擊。
這種槍覆蓋面積大,那些人根本是亂槍打鳥。
又是好幾槍打過來,有的擊中石頭,有的打在她腳邊的坡地上,抓著她跑的男人臉上也同時出現血痕。
“嗨,先生,你做了什麼壞事?”這種逃命法,基本上被追殺的都是壞蛋吧?
他連一眼也沒空看她,迅速的確認方向,攀上了山丘,腳步輕松得如履平地。
“先生?”白雪白氣喘吁吁,以為他沒聽到,又喊了一遍。
一口氣奔出半公里多,半公里在平地上說長不長,但是在林子里可就沒這麼輕松了,加上她之前已經走了不少路,又被他不懂憐惜的拉著往前跑,常常一腳踩到爛泥樹葉堆里去,所以這一路過來,她的鞋子和褲管已經滿是泥濘。
好不容易他終于停下來,但是她頸上的寒毛直豎。“不,你不會是想……這樣不好……”話還沒說完,他們已順勢滾下了山坡。
沒有想象中的痛,他把她護在胸膛中,翻滾的沖擊力很大,令她頭暈腦脹,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也因為兩人緊緊貼著,她隱約聽見悶哼聲從他嘴里發出來。
碎石和枯枝揚起了天大的灰塵,出人意外的是山坡下竟然是藏在藤蔓和森森老樹下的水潭,他們就勢滾進了山澗,掉進一潭不知道深淺的水中。
水花四濺,水勢是減緩了他們掉下來的沖力沒錯,但周圍一片冰冷,陡然壓過來的力量逼迫得她的胸口透不過氣,在水浪里眼痛鼻嗆的水聲在耳邊沖刷。
構不到底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胸口越來越痛,任她怎麼撥動雙臂都無法往上浮去,如果她可以張大嘴呼吸……求生的念頭一生出來,不自覺的張嘴,沒想到水的力量簡直就像閘門打開,以極其恐怖的力道灌入她的嘴里。
她無法呼吸,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快要消失,死亡的念頭一閃而過,死神籠罩的陰影浮上心頭,沒有死于山難,沒有死在子彈下,將來她的挽聯上面會寫著死于溺水嗎?
她是旱鴨子沒錯,可是她不想以這種死法告別人世。
太丟人了!
恍惚中,她感覺到有人靠近,托住了她,接著微涼的東西湊上了她的唇,撬開她的唇舌,把氣渡給了她。
她貪婪的汲取著,不自覺地卷住那給她氣息的東西,當他的唇離開時,她睜開眼,清楚的看見他在水中漂浮的黑發,看見他分明的眉目,那個剎那,仿佛看見的是鍍了一層金的天神。
他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做了個手勢,要她緊閉嘴巴含住那口氣,一只健壯的胳臂捉住她的,把她往水面上拉。
她聽話的憋住那口得來不易的氣,適應水壓的眼楮看著他往上擺動的兩條腿,很快浮出水面。
破水而出後,身上的重量忽然加劇,當她大口大口呼吸著甜美的空氣時,他已經一語不發的帶著她往岸邊走去。
白雪白看見他腰側和背部又滲出血跡來了。
剛見到的時候,他的背分明沒傷,那條幾乎有十幾公分長的傷痕,難道是方才抱著她滑落滿是尖銳岩石片還有掉進水潭時劃傷的?
她忽然哽咽。
太陽的熱度和光輝已經燃燒殆盡,水潭地處低窪,本來溫度就不高,這下黑幕全蓋下來,本來積攢在空氣里的濕氣蒸散在空氣中,地面的溫度更以她無法想象的速度降低,站在石礫上面,水滴像小水龍頭一樣的從兩人的身上往下流,冷風吹來,她渾身打著哆嗦,還沒來得及想自己這樣像落湯雞還是落水狗,死里逃生的喜悅小芽都還沒長,那幾個追擊他們的男人已經攀著繩索,以矯健的身手從天而降。
站在她前頭的男人一把將她抓起來丟進一塊大岩石的角落,然後利用大石頭遮掩身形,不忘叮嚀她,“躲好,無論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
說丟真的不為過,她沒敢抗議,聽話的把自己縮成球,這一蹲才發現不對,往她習慣放槍的腰際一摸,她的槍不見了……全身雞皮疙瘩瞬間爬了起來,眼楮轉向和她並肩蹲坐在岩石下的男人。
難道他一個轉身就順手摸走了她的槍?
正想開口理論,卻從依稀的光線中看見有個男人已經欺近到岩石處,身旁的男人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了出去,以手刀打掉對方的槍,又抬肘狠撞對方下顎,並在對方痛叫出聲的同時,反手將人抓回來抵在身前當盾牌。
他這招很有用,天色昏暗,來人怕誤傷自己人,不敢再開槍,索性用人海戰術包抄過來,想以人多取勝。
雖然那男人要她躲起來,不論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可是她沒辦法就當沒事的置身事外,她探出了頭,隨手抓起一粒看起來比較有殺傷力的石頭,捏在手里。
她就算幫不上大忙,起碼可以做到不要扯他後腿,這點,白雪白還有自信。
天色昏暗,以她標準一點零的視力也只能看到人影閃動飛快,而且這些動作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即便視線很差,可是那喀啦喀啦人骨折斷的聲音還有拳拳到肉的悶響,還是不住的傳過來,那些聲響已經夠教人膽戰心驚,當親眼看見……更可怕。
忍不住偷看的她呆愣著,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她仔細的看,震懾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要不是自己的職業多少和這些打打殺殺有關,膽子多少大了那麼一咪咪,普通的女孩子這時候大概會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空氣死寂,血腥味飄了過來。
渾身浴血的他朝著她靠近,白雪白死命盯著他的左臂,視線往下移,鮮紅的血從短袖口淌流下來,順著手肘匯聚到手掌指尖,不斷的滴下。
他冷硬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能夠徒手撂倒好幾個大男人,他絕對是個狠角色!
他揚眉看她,看見她不安的神情,眼神閃過什麼,不再前進了。
冷冷的風刮過來,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就連亙古不動的北斗星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樹木嘩啦啦的躁動著,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是白雪白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不清楚身手這麼強悍的他為什麼招惹到那些凶神惡煞?想跟他保持距離,可是人家又救過自己,過河拆橋的事情她做不來,更何況,他身上的那些傷口要是繼續血流不止下去,會死人的。
“小傷而已,不礙事。”看見她陰晴不定的臉,這是這麼久以來,他首次開口說話。
她又看了他一眼,丟掉好在沒有成為凶器的石頭,五指扯著自己的袖子,刷拉一聲布料從肩膀處裂開,在他的注視下拉開他捂住肩傷的手。
“你需要止血。”
他不情願的放開手,一道皮開肉綻、猙獰如蛇的刀傷血淋淋的出現。
刀傷很深很長,希望不會傷到經脈才好,他的胳臂要是廢了,她有責任的。
她細心溫柔的一層層包下來,眼看長度不夠,她毫不考慮的又想去撕自己另外一邊的袖子。
“綁住傷口,暫時不會流血就好。”他阻止。
她將充當紗布的袖子尾端塞入他完好的手肘一端。
他悶哼了聲。“不必這麼用力,我會比較感謝你。”
沒有乘機逃跑,事發至今,也沒聽過她一聲崩潰的尖叫,她跟平常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女生很不同,不過從她閃避的眼神、發顫的指頭、看得出來她很緊張,緊張得差點勒斷他的手臂。
“你的背也在流血。”
“那個不要緊。”
他嘴里說不要緊,但是看在白雪白眼中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堅持的轉過身體去,不讓她看到血肉模糊的背,她咽下喉頭的酸澀,要很違背良心才能轉移視線。“你知道下山的路嗎?這傷一定要趕快去看醫生。”
“是你迷路了吧。”
他視線往下拉,因為靠得很近,可以清晰看見她暴露在空氣中的一整條胳臂,她衣服破爛,掉進水里的時候鞋子也不見了,赤腳的踩在尖銳的大小石礫上,看得出扎腳,可是她沒有抱怨。
她的狼狽不亞于他。
舔舔唇,只遲疑了一秒,白雪白點頭承認。
“有體力可以下山嗎?接下來的路你可能要靠自己,我幫不了你了。”他席地而坐,淡淡說道。接下來,換成他要拖累她了,要是能不靠她自己下山,他就是神了。
“你的意思是要自己留在這里過夜?”她尖叫。
“我——”
“我們要一起下山,一起平安無事的。”她截斷他的話。
就算用滾的她也要滾下山,她沒有在這烏漆抹黑地方過夜的打算,尤其還是跟一個單打獨斗就能打斷別人脊椎,扭碎人家胳膊的男人一起。
這樣說好像有點沒良心,他可是渾身的傷,可是,人心難防,世界上瘋子那麼多,他要是臨時起意,決定刪除她這累贅,她就不慘了?
可是……怎麼……他那一雙什麼都沒有,沒有感情,缺少笑意的眼角眉梢仿佛飄過名叫莞爾的東西。
他應該沒辦法讀心,讀出她想盡快離開,離他越遠越好的意思吧?
至于剛剛反應那麼大,好吧,她承認是她的良心反撲,她就是濫好人,想的跟做的,通常都是管感情的那邊腦袋獲勝。
“你對我滿有信心的?”他問。
“你這麼強壯,那幾個都不是你的對手,沒道理這點山路就把你難倒了。”這樣的說法行得通,他聽得進去吧?
他垂下眼睫,然後把手伸向她。
“扶我起來。”
“呃……好……”連忙把自己的肩膀貢獻出去,他的膀子順勢攀上她的,接著身上一半的重量都給了她。
白雪白差點歪倒的同時,眼角余光看見了男人略略勾起的嘴角。
他一定是故意的~~心中正暗自腹誹,他已經抬腳朝黑透了的坡上走去,接著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支小型軍用手電筒,一束足以照亮眼前路的光芒適時的提供了他們需要的光源。
“等一下!”她壓低聲音,“把槍還給我,警槍對你來說用處不大,麻煩卻不小。”
他瞥她一眼,聽出她聲音里的急迫,又再度瞥了她一眼。
可也僅只是這樣而已,他沒理她,舉步走自己的,當然,矮人家一截的她只能配合著。
這個男人一開始就這樣,自己拿主意,自己行動執行,完全把她當空氣。
氣嗎?
不氣才有鬼!
可是,看在他一身是血,而且那麼盡力維護她安全的份上,她大人大量,這些小事就算了……
七個小時後,白雪白回到了最初登山集合的登山口,那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她說不上來,只想哭。
有人給了她一瓶礦泉水,救護人員替她擦藥,警察同仁也問了她這十幾個小時的遭遇,她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後坐上了救護車。
從車窗看著倒退的景色,那座山很快消失在她眼簾,圍著毛毯,回過頭來瞅見袖口上干涸變成略帶咖啡色的四道指痕,她想起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手指有繭,卻意外的修長有力。
腰際鼓鼓的槍提醒她這漫長混亂的一天不是惡夢,她不會忘記到了山下他把槍物歸原主的表情。
白雪白把頭抵著玻璃窗,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打死再也不會自告奮勇當什麼搜山救人的志願軍了!
台風天。
雨,一早就籠罩了整個靠海小城。
海浪翻過防波堤,卷起比大樓還要高的波濤,港口海面下了錨的幾艘巨輪像玩具般起起伏伏,隨便一個浪頭襲來就有倒栽蔥的危險。
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黑灰的雲海在她的頭頂拚命翻騰,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在海平面上劃出扭曲的亮光影像。
海岸線緊鄰著市區,筆直的馬路上幾乎看不見行人車輛。
“咪咪,”黃色的雨衣早就從外濕到里頭,臉上的雨水怎麼也抹不干淨,“聽話,趕快下來,你看,有好吃的魚罐頭呢……”怎麼會利誘不成呢?
貓主人很堅持她家的貓咪最愛吃這個品牌的貓食,只要用它來誘惑它一定能讓不小心上了樹卻沒膽子往下跳的虎斑貓回到主人的懷抱,問題是,跟它周旋了二十分鐘,它不只看也不看魚罐頭一眼,還被閃電驚雷嚇得越躲越高,視線所及只剩下一條尾巴卷著。
她放棄行不行?
不行!
她沒辦法面對和貓咪相依為命的老婆婆。
“雖然說泡了水的罐頭不怎麼可口,你好歹賣我個面子,看一眼嘛,看一眼就好,你要再不賞臉,我只好上去逮捕你歸案了。”軟的不吃,那麼只好來硬的了。
不遠處有人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沒看過跟貓講話的女生,她是第一個,有商有量的口吻,語帶哄騙,把畜生當人看無所謂,這年頭畜生比人還忠心,可是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路旁的椰子樹都快攔腰折斷了,被吹走的不會是那只不識相的蠢貓,而會是嬌小的她。
前幾天看她扶老太太過馬路,追喬裝成八家將偷東西的中輟生,事隔一天,又看她改變綠燈號志讓下課的小學生安全過馬路,給不服氣她指揮的汽車駕駛人吃罰單,今天又為了一只追麻雀追上樹卻沒膽子下來的貓搞得灰頭土臉,女警不都擔任備勤職務居多嗎?她這人民保母看起來很愛管閑事,實在忙碌。
接著,她放下手里的誘餌,手腳並用的試圖往上爬。
好不容易離開地面一臂的距離,努力再前進,可惜腳尖找不到著力點,腳探啊探的,黑色的低跟鞋應聲掉下來,她啊了聲,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以一種非常難看的姿勢往後仰摔了下去。
夭……壽……
她沒來得及叫苦,以為這一摔又得上醫務室報到了,哪知道千鈞一發之際,有人以閃電的速度接住她。
她沒能看見男人匪夷所思的動作,只覺得抱著她的那堵胸膛結實溫暖,一顆往下掉的心肝幾乎經過了一分鐘,這才歸了位。
“哇喔,”她拍著心口,驚魂未定,看著五官凶惡的男人,不好意思的從雙頰漫起紅暈,一直到耳垂為止。“嚇我一跳,謝謝你接住我。”
因為結巴,咬了舌頭。
“你還好嗎?”
“沒事、沒事,你可以讓我站起來了。”白雪白忍著舌頭的疼意道。在雨中,這種姿勢簡直就是免費洗臉,糗到不能再糗了。
他點頭,扶起了她,確定她站穩了,正想彎腰去撿她掉落的鞋子,卻聽到她齜牙咧嘴的哎唷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
她連忙揮手,一手摸著自己的腰,表情尷尬。
她怎麼好意思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說她扭到腰了。
更慘的是,這一跌雖然沒有跌了個狗吃屎,但身上的窄裙卻裂到大腿,露出她粉紅色的小褲褲。
他的眼光由她的腿直抵裙根。
他當然看見了那一片小小的春光。
“搭我的肩。”
她的模樣像慌亂過街的無尾熊,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不用了,警民合作,先生你真是優良的表率,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她在胡言亂語個什麼勁啊。
“確定?”他把拾起來的鞋子放在她的腳下,只要她把腳放進去就可以了。
白雪白吸了口氣,試著站穩,腰卻很不爭氣地傳來劇痛,她痛得一縮,暗暗咒罵了聲。
他的眼楮自始至終盯著她看,知道她很想拒絕,很不想承認自己的窘境,但在下一秒還是咬著唇承認,“我的腰……好像……扭傷了……”
他隱約記得她是個坦白的女孩,遇到難處、掂過自己的斤兩,知道行不通便絕對不逞強。
“手搭著我的肩。”他說。
她把手搭了上去。
他真的很高,不必有其他動作,她就只要把掌心放在他的肩膀上就能感覺到一股支撐的力量。
他單手握住她右腳踝,托著放到他半蹲的大腿上,為她拭去髒污,穿上鞋子,再放回地上。
大雨下得狠,水從頭頂滑到他的發梢,滴進肩頸,再溜進衣服里,她的腳在他手中不盈一握,白雪白感覺到他帶繭的大手冰涼粗糙,她的心跳很快,活像剛跑完百米。
他站起來後,兩人的視線同時對上,他的眼睫也都是水,眼楮卻眨也不眨。
然後,白雪白看見了他頸子上一條黑色皮繩串著的銀煉。
狼頭人身的阿努比斯,黃銅眼楮,金燦燦的像黃金,耳後長發線條沒至肩際,銀質造型,非常顯眼。
好眼熟。
她不由得多看兩眼。
“你住哪里?”他問。
“我想起你是誰了。”白雪白不自覺的湊上前去,看著、看著,再抬起頭的時候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哦。”終于嗎。
她笑得很燦爛的點頭。
“因為它?”他指著銀飾。他的手指節寬大,指甲剪得很短,很漂亮的月牙白出現在指尖。
那是一只工作的手。
“這個阿努比斯很特別,而且那件事情也才過去一年,我的記性沒那麼差好不好,再說……你不是個教人容易忘記的人。”支吾了半天,還是把心里的真心話說了出來。
關飛天平靜無痕的眼泛起少有的亮光,雖然只是稍縱即逝。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贊美嗎?”
“本來就這個意思……”她笑開,最後的那抹緊張真的消除了。
他莞爾。
白雪白看著他有點痴。
嘴角牽扯的微笑散開以後軟化了他堅定的線條,即使是在全身都濕答答的情況下,看起來還是英俊極了。
雖然已經事隔一年多,但好像每次有交集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整齊過,上次是山難,這次是水患,看在他眼里,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要計較他對自己的想法呢?她不是應該武裝起來,對陌生人提高戒心?畢竟他兩次出現都很突兀,但是緣分很奇怪,有的人天生不對盤,也許是兩次他都毫無理由,也沒有索取報酬的替她解圍,自己要是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太不知道感恩了。
她相信自己對他的好感是從這里來的。
“先說好,我平常真的不是這樣的。”不管怎樣,總是解釋一下自己的狀況。
“我知道。”
他說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好像沒有熟到那種能對互相的話深信不疑……不過也許這根本是人家的客套話,她的個性就是容易當真。
偷偷吐了下舌頭,好在他沒發現。
“你等等。”他以利落的速度爬上樹干粗大的木麻黃,他的身手非凡,輕松地把那只縮成一小團、不知道在堅持什麼的貓拎在手上,一躍而下,接著穿過馬路,把小貓交給打著雨傘望穿秋水的老婆婆。
頭發斑白的老人家一臉喜悅的神情,不知道向他說了什麼,他揮揮手,又穿過馬路,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你做什麼,我們要去哪里?我這麼濕,而且還在執勤,我要回警局。”她渾身僵硬,又怕掉下去,只能攀住他的肩,內心卻羞愧得要命,他真是看盡她所有的狼狽模樣了。
“你住這附近嗎?”不計較自己在這種惡劣天氣里忙和了很久,功勞還被他領了;不去想自己一身狼狽,卻惦記著還要回工作崗位……望著她像太妃糖一樣的眼瞳,他的心跳忽然快了兩拍。
“我在派出所有換洗的衣物。”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就去我那里。”
“可是,我的巡邏車……”
“我等一下回來拿,這種車不會有人偷的,而且又這種天氣。”會偷警用車的小偷一定是瞎了眼,跟自己過不去。
他健步如飛,手里抱了個人也絲毫不影響走路的速度,她看得出來他都抄捷徑走,譬如穿過人家的院子,後面居然是一道牆,她以為沒有路的時候,又拐進一條小巷,巷子再左彎右拐,看見了盡頭,盡頭是一大片白色的貝殼砂沙灘。
看著眼前的房子,她輕呼。“這是薄家奶奶的民宿。”
她知道這里,她是土生土長的在地人,小時候幾乎把這間薄奶奶的民宿當游樂園。
他挑眉。
“怎麼說這里也是我的轄區。”
“她是我姨婆。”
這就說得通了,原來在小島北部初遇的人為什麼會在這里,答案很清楚了。
她記憶所及,兩層的樓房,倒ㄇ字型的建築,罕見的用澎湖咕咾石砌成長長的圍牆,走進墨綠色的鏤花鐵門就能看見一道回廊,回廊左右延伸連接到後院,一個完全開放的空間,左鄰右舍誰想進來,只要探個頭,喊一聲就可以自己去摘菜,還是閑聊都可以。
不過,事隔多年,她北上求學讀書又進了警界,一線三星的菜鳥當然要力求表現,回到家鄉任職也不過幾個月,今天要不是他帶她過來,她還沒有想起這里。
她承認,自己還沒有走透透。
兩人靠得更近,他們在風雨交加中站在老屋的門前時,那片形同鬼屋的景象卻教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當然,還是看得出來它的完整性,但是這光景,他當初看見時心情應該比她更不好吧。
然而現在不是研究建築物像廢墟還是鬼屋的恰當時機,關飛天毫不遲疑地穿過攀滿藤蔓的腐朽鐵門,走了進去。
茶壺的氣笛在叫。
洗過澡的白雪白用一條潔白如棉花的大毛巾擦著半干的頭發,身上穿的是他給的寬大T恤。
她努力不去想他從行李箱里掏出這件衣服那不變的神色,努力不去想這棉T是誰的,努力忽視自己身下什麼都沒有,幸好衣服長度直到膝蓋,該遮的地方都能遮得到,不會有尷尬和不自在的事情發生。
她拉起領口,聞到衣服上面有水晶肥皂的干淨味道,舒服泡過澡的腰已好了大半,感覺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一樣。
聽到聲響,她回過神來,趕緊走到流理台關掉瓦斯爐的開關,然後雙手疊在瓦斯爐邊緣不動了。
樓下佔地五十坪的屋子,都是用木頭打造的。
她一進來就被趕進了二樓的浴室,貼著馬賽克磁磚的浴間很大,出乎意料的干淨,直到洗過澡,清理好了自己,下了樓,一只蟑螂就當著她的腳邊咻地爬過去,她才回到現實。
畢竟這是一幢很久沒有人住的老房子了。
一樓的隔間並沒有太大改變,連瓦斯櫥櫃也還在,看得出來新任屋主住進來的這幾天基本上是有收拾過房子的,只是房子太老舊,灰塵、蜘蛛網、壁癌,斑駁的痕跡到處都看得見。
“我剛回來幾天,還撥不出時間整理房子。”沐浴過後的關飛天站在樓梯口看了白雪白好一會兒,決定出聲。
她生得一張小臉,濕潤俏麗的短發服貼的棲息在她的頸子,五官清妍,睫毛縴長,肌膚是很誘人的小麥色澤,配上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嘴,放在同性中間未必教人驚艷,卻非常耐看。
更教他眼瞳緊縮的是,原本穿在她身上寬大得跟布袋沒兩樣的棉衫,因她靠著流理台而勾勒出曼妙的輪廓,她有副好身材。
“你回來了……也洗過澡了?”
拿完衣服給她以後,他又冒雨去牽她的警用重機。
“只是牽一台車。”
“其實你真的可以不用冒著大雨跑一趟,這樣很容易生病的。”她不免歉疚。
“我的身體很健康。”瞅了她一眼。有人關心的感覺很好,有多久沒有人這樣發自真心的關心過他了?
不記得,真的不記得了……
他在外面流浪太久,有很多感覺都遲鈍了。
其實不是遲鈍,而是他無法擁有,干脆就放任那種感覺消失,這樣就不會有期待、有失落,才能無所畏懼的活下去。
他走動的姿勢勾住白雪白的目光,裸著半身的他,身上有著跟她同樣的香氣,顯然是隨便擦過就算的頭發到處亂翹,腰下一件緊身牛仔褲,那雙腿擺動的姿態像優雅漫步的豹,她看得心火亂竄,瞠目結舌。
這就是男人的肌肉嗎?
她不是沒看過男人光著膀子、赤裸半身,派出所里的同仁多是男性,一旦下了勤務,窩在茶水間里就會原形畢露,穿短褲的、一件汗衫走天下的,完全沒有人把她們這些女同事當女人,那麼多白斬雞、填鴨雞、肉雞里面,就是沒有像他這種身材健美到會教人垂涎三尺的。
修長結實的手臂,緊繃漂亮的肩膀,線條凌厲的脖頸,堅毅的眼,看到後來,她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啊……反正屋子跑不掉,可以慢慢弄。”咦,她在說什麼?
“的確,我的時間很多。”關飛天命令自己不要再往她身上投注過多奇異的眼光,她的身上處處是陷阱,不看以策安全,他扭頭轉向在冒水氣而且被刷得亮晶晶的茶壺。
“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同意燒了水。”
水壺沒有髒到不能使用的地步,她狠狠刷過,才放上瓦斯爐。
這樣的雨天要是能有杯熱茶喝,會讓人舒服很多。
他也在大風雨中泡了一段時間,這是她能報答他的一點小小心意。
“我也正想喝杯茶,茶葉罐在左邊的櫃子上,你伸手就可以拿到。”
照他指點打開櫥櫃,里面果然放著一罐茶葉罐,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只有他一個人生活的痕跡很清晰的呈現著。
她另外找到兩個僅有的玻璃杯,倒入適量的茶葉,沖入開水,茶葉在水中舒展開,淡淡的茶香飄了出來。
沒有茶盤,她直接端給坐在木頭椅子上的他。“有點燙。”
“嗯,謝謝。”他輕微的頷首。
“茶包不是比較方便?”她也端了一杯。
“我喝不來。”
白雪白發現,他不是個愛長篇大論的人,有時會回答問題,可有時候也不見得能得到答案,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
他放下自己的杯子,然後接過她的。“你一直拿著會燙手。”
另外,他也很細心。
“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她微笑地伸出手,“一年前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一年後謝謝你又幫了我的忙,你好,我叫白雪白。”
“安普,這是我的英文名字。”他握住她的手。
“那中文名字呢?”安普(Anubis),她瞄了眼那個阿努比斯的銀飾,埃及冥神,很好,很強大的神,他就像安普一樣強大。
“關飛天。”這名字他很少在用,幾乎要忘記了。
他的手很大、很暖和,松開時,一時間讓她覺得有點失落。
“你的中文帶著異國腔,你是華裔外國人?”白雪白趕緊縮回自己的手往腰背後放,想淡化那種感覺。
“我九歲的時候才出國,不算是。”一去就二十一年,在許多國家游走,沒有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了。
白雪白聽他這麼說,心口微微一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去開解別人。
她看見了一張被隨便擱置在角落的長條板凳,已被蛀蟲腐蝕,缺了一條腿,上面布滿厚厚的灰塵。
小時候開店做生意的爸媽總是很忙,他們經常為了調頭寸到處奔波,就算她是唯一的獨生女也不大有時間陪她。
有些時候她會想起媽媽那帶著抱歉又無能為力的笑容。
她下課回到家時,家里通常空空如也,只有冰箱上面用磁鐵貼著的紙鈔,要她自己到外面去解決晚飯。
她就是這樣來到薄家奶奶的民宿。
薄家奶奶的家距離她家不遠,穿過自行車道,過個馬路就到。
一回生,兩回熟,第三回,薄家就多了她一雙固定的筷子。從此她下了課,干脆直接到民宿來,做完功課,跟屁蟲似的跟著薄奶奶,跟前跟後,一點都不嫌煩。
她常跟著薄奶奶共坐一張長條板凳,晃著短腳看她挑菜籽、曬豇豆,薄奶奶曬棉被的時候,她就在被子跟被子中間穿來穿去,聞那被子上陽光的味道,肚子餓了隨手抓一把薄奶奶親手炒的花生當零食,嚼得滿口芳香……
多年過去,他們家早就搬離開這里,薄奶奶也不在了,想不到板凳卻還留在這里。
她喉頭發緊,心里酸澀。
“怎麼了,你還好嗎?”關飛天問。
“我只是想到以前跟薄奶奶在一起的生活,這張長板凳幾乎是我的專用座椅呢,你別看它平平無奇,就是那種復古的硬凳子,坐久了屁股還會發麻,可是,我常常坐在上頭看著薄奶奶鋤地種菜,一到油菜花季節,一大片的油綠嫩黃。不過,我也常常在這里坐著看著就睡著了,睡到掉下來,然後摔得一頭包,迷迷糊糊爬起來又繼續睡,後來薄奶奶不得不替我搭了個吊床……
“我小時候好喜歡這張椅子,想不到它還在……”
發現自己像白頭宮女在話當年似的說個沒完,她不好意思的停了下來。
“你跟我姨婆感情很好?”
“嗯,後來我爸媽幾乎把我丟給了薄奶奶,有時候我會想,我們要是真的祖孫該有多好!”她對爸媽不能說感情淡薄,但是在這里度過的時光,她永遠不可能忘記。
聽她一路說下來,關飛天似乎能想象得到她跟姨婆的感情之好,相反的,他卻對這個沒有往來,僅有血緣關系的姨婆毫無印象,接到律師的通知時,一度還以為是弄錯了。
後來事情是澄清了,繼承人是他沒錯,他也想過要回來這里看看,但是畢竟已經離開太久,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便無所謂的轉帳繳納水電費等基本費用,之後就沒放在心上,直到他厭倦了那邊的一切,想換個新地方生活。
當他在西班牙艾爾利海灘出任務順便曬日光浴的時候才突然想到,他好像也擁有那麼一塊地方。
于是,他就來了。
他走過去,輕易的、不怕髒的把長凳舉起來,扳了扳其他完好的腳。“只要換上新的腳應該還可以用。”
她雙眼發亮。
“我可以修。”
“真的?”
“要是我的技術沒生疏的話。”
“謝謝你了!”會做木工的男人,少見欸。
“你知道老婆婆跟我說了什麼嗎?”放下凳子,他微微笑!
“哪個老婆婆,小貓咪的主人?她有未嫁的女兒想介紹給你?”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說出這種酸溜溜的話來,好像自己是人家的女朋友還是情人。
“她說你是個好女孩。”熱心助人,而且,念舊。一張板凳都能這麼珍惜,對象是人的話,不就更長情。
“我沒什麼優點,除了射擊技術還可以,就只有一腔熱血了。”招認自己的缺點,她會害臊。
一腔熱血,說好聽是熱心助人,講難聽了就是做事沒計劃、沒腦筋……唉,全身上下找不出半點女人味,乏善可陳得令人想為她抱頭痛哭。
“那可不一定……”他意味深長的自言自語。
她的表情豐富,一會懊喪、自怨自艾,可下一秒,圓圓的眼楮猛地瞪著遠方,嘟嘟嘴又沒事了。
她看上去安安靜靜的,和現在聒噪的女孩差很多,雖然如此卻不呆板,只要有人起了她感興趣的話頭,她也能滔滔不絕的抒發己見,給顆她中意、喜歡的糖,就會開開心心的跟人家走。
她或許沒有令人一見傾心的美貌,可這樣的女孩子不能用眼楮去看,要用心。
他向來對女人沒耐性,對她,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高高低低的房子浸潤在水霧中,雨還在下。
制服已經烘干,她不得不走了。
不得不,她居然生出這種不尋常的感覺。
舍不得離開一個男人。
這代表什麼?
女人很容易有愛情的錯覺,她就算沒經驗也知道這道理,再加上干的是女警,這樣的例子太多,鬧劇看到不要看,所以,她不應該胡思亂想。
站在檐廊下,她透過雨幕手往外指,穿過腐朽鐵門,穿過馬路和一小片碎石頭地。“我家以前就住那里。”那里現在只剩下幾棵茄苳樹和雜草,沒有了人住過的痕跡。
關飛天雙手插在褲袋,順著她的手勢看去,回過眼,瞅了她一下,想不到她以前就住這麼近。
“為什麼變成荒地?”
“因為沒有人住了咩。”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懷念的神情,不是沉浸在過去,會提起,只是單純要講給他知道而已。
他想想也是,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我走了。”她套上丑丑的黃色雨衣,走下台階,牽起越野機車。
“嗯。”他冒著雨跟了出來。
機車有著純白的油箱,其他一色黑,油箱上面用黑字寫著XX縣警察局巡邏車。
跨上車子的她真是嬌小極了。
關飛天把車鑰匙遞給她。
“我把衣服洗干淨後,再拿回來還給你。”雨衣的帽子蓋著頭臉,把她的小臉都遮不見了。
“不急。”關飛天忍不住替她調整了帽子。
她笑嘻嘻的,很受用的露出一口白牙。“謝謝!你趕緊進去,你要是感冒我可沒辦法賠你。”
他沒說話,只是堅持的站著。
這人……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他的堅持。
“驢子。”她用無聲的口形說。
“再見了,長官。”他看見了,只是淡淡的道別。
機車如箭般飛了出去,到了轉彎處仍然沒有放慢速度。
他才想這女人未免太大膽,卻見他眼楮越睜越大。
白雪白連人帶車幾乎是貼在地上才彎過那個彎,她的腿幾乎快擦到柏油路了。
他的額頭滴出汗來。
太危險了!
是哪個兔崽子教她這樣騎車的?下次見到,非要說說她不可!也許只說說是不夠的,得嚴格禁止。
真要說關飛天是何時對那個有著太妃糖軟膩眼眸的小女人生出納入羽翼的心,就是這時候。
不過幸好白雪白不知道,要不她一定後悔自己不應該在關公面前耍大刀,賣弄自己的車技。
白雪白來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做木工。
只穿一件汗衫的關飛天,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古銅色,他神情專注,一腳踩在木頭上,電鋸快狠的裁切著木頭,木屑紛飛。
幾天沒來,本來銹蝕的鐵門已經拆掉,換上原木的實心木板,造型類似外國西部酒吧,輕輕推開還會彈回來的那種,但尺寸大多了,院子的雜草也除得很干淨,年代悠久的老杉樹也都理了頭。
看起來這些天他沒閑著,做了不少事。
“看不出來你會做那麼多事。”她手里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用腳頂著門,自然的進入。
她行進得流暢自然,不矯揉造作的動作就像回的是自己的家。
“你來了。”停下動作的關飛天口氣也極為稀松平常,態度不像只見過一兩次面,仿佛當白雪白是他熟識很久的老朋友。
“我早就想來了,不過這幾天在所里待命,跑不開。你這幾天還好嗎?”都是那個在小島上打轉的台風害的,到處都有輕重不一的災情,同仁、長官輪流值班,大家累得連合上眼楮的時間也沒有,快被操翻了。
今天她排休,趕緊把備好的東西一古腦帶了過來,一樣沒落。
關飛天看似不經意的瞅著今天穿便服的白雪白,她的穿著很簡單,白色鏤空的皮熱褲,手鉤針織半透明罩衫,腳踩棕色布鞋,無袖的袖子露出一大截藕臂,左手掛著一圈細銀鏈飾,不需要修飾,無可挑剔的雪白筆直長腿便讓人不免多看兩眼。
她的水眸清亮水燦,笑靨如花,手里不知道抱著什麼,看似頗有份量。
其實,雖然鋸木料的聲音很吵,他卻很早就聽見她車子的引擎聲,由遠而近,他敏銳如雷達的耳朵很少漏聽過什麼,尤其是他想聽見的。
放下手邊工作,脫掉手套,又拍手去掉手上可能殘積的屑粉,他這才過來接過她手上好幾袋的紙袋。
“謝謝。”白雪白沒想到他這麼紳士。
基本上要能當女警,身高起碼要有一五五,尤其現在是講究男女平等的時代,即使是女警也沒有特權,一樣要值夜勤、工作長達十二小時以上,更別說是接受過嚴格體能訓練的她,這點東西對她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雖然凡事自己來沒什麼不好,但是見他那麼紳士的接過她手上的負重,感覺又不一樣。
好像每次都能發掘這男人新的優點,一點一點,累積起來,她對他的好感簡直就像游戲中快速提升的戰斗指數,一直飆向破表。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至于我好不好,這幾天也就是整理房子,檢查後發現有很多地方要修整,不過基本結構都沒問題。”天晴後的濱海公路上隨時是一大片藍色大海,讓人看了非常舒服,雨停後的第一個早晨,他在廊里坐了很久,決定要在這里長住,既然要長住,房子就不能太隨便。
“薄奶奶這房子可是用檜木和楠木下去蓋的,以後就算祖孫三代住在這里也不會有問題。”她到處打量。
他投給她疑問的眼神。
“薄奶奶說的啦,我只是轉述給你聽。在講這些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她的眼神有多驕傲,她說現在的房子大家都想自己住,很少想到要留給後人,所以作工、材料、風水都不講究,她可不,她總是叨念,這房子是要留給她最喜歡的人的。”
“最喜歡的人?”關飛天有些不敢置信,他對姨婆的印象實在模糊,真要說兩人有什麼交集,就只有在那種很大型、家族不管老少都要到的場合中,遠遠的見上一面,或者是打過招呼而已。
平白無故得到這房子,他有點心虛。
“你用不著驚訝,天下沒有那麼多道理可以講的,房子既然是你的,你就好好愛護它,住得長長久久,我想薄奶奶的意思也就是這樣。”
他點點頭,把她帶來的紙袋拿進屋里,隨後又走出來。
因為外面都還沒有桌椅,白雪白大方的坐在檐廊的階梯上,關飛天遲疑了下,挑了距離她半個胳臂的位置坐下。
白雪白發現不只有大門,回廊上本來腐朽的欄桿還有地板也已經修補好了,他還在外門跟內門之間弄了道紗門,透過綠色的紗門看進去,屋里的螺旋梯已經上過新漆,煥然一新,看起來漂亮得不得了。
那麼漂亮的東西不看個仔細實在對不起自己,她像片刻也停不下來的過動兒,爬起來推開紗門,沖進去又沖出來,用手指點來點去。
“這些、這些和那些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做的?”沒有幫手能做到這種程度,教人很不敢相信。
“這沒什麼。”他很謙虛。
“這還叫沒什麼,這是有什麼好不好,想不到你會的事情真多,這幾天你不會二十四小時沒睡覺,都在弄這些吧?”就算二十四小時不睡,能做好這麼多事情也算得上是超人了。
“還好,我需要的睡眠並不多,至于這些東西,我去過不少地方,一個地方學一點,一個地方學一點,雖然不能說精專,但普通的小工程還難不倒我就是了。”
沒有炫耀,只是很淡的口吻,讓他在意的是她洋溢著意外的臉蛋,雙眼閃閃發亮,比遠方閃爍陽光的海洋還要吸引人。
輪番贊嘆以後終于肯乖乖落坐的小人兒托著腮看著他,眼眨也不眨,忽然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跟著你的女人應該會很幸福吧?”
他聞言,停滯了下。
“我不是居家的男人,女人跟著我不會有幸福的。”干他這行的,不會有誰去奢望家庭。
“我是認真的,我覺得任何一個男人或女人,身邊都應該有個可以互相擁抱,一起說笑,或在寒冬時能躲進對方臂彎棲息的人。”其實她還漏了一句……“吻得彼此喘不過氣”……怎麼說她都是女孩子,對著一個男人直白也要有個程度,天,吻得彼此喘不過氣……她她她……就是說不出來啦。
“你有嗎……那樣的人?”可以互相擁抱,一起說笑,在寒冬時能躲進對方臂彎棲息的人。
“你真愛說笑,我這麼粗魯,沒有人會看上我。”她每天忙得像條狗,連約會的時間都騰不出來,很多長輩見了她沒有不想替她說媒介紹的,可也不知道是老天爺作對還是她的緣分沒到,十次有十一次出狀況。
在婦幼隊的好友勸她轉內勤,辦理業務,要不就申調靖廬還是消防隊……她承認她就是那種倒霉下放派出所的女警,尤其女警坐辦公室也不見得很涼,戶口普查時,那堆積如山的文書工作,就會教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不過有時候巡邏也沒什麼,去民眾家泡個茶,聊聊天,時間一下就過去了。
“那可不一定……”他說。
白雪白一眯眼,眸光看見了關飛天垂放在大腿上的胳膊,沒意會到他言詞里的含意,錯過了他的意有所指。
今天的他穿的是無袖汗衫,打著赤膊,左臂有一條很長的疤痕,疤痕很深,像蜈蚣,扭扭曲曲的,看起來是舊傷,不過看他剛才鋸木頭,動作利落,應該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癥吧?
“這是上次留下來的傷疤?”她幾不可見的抽了一口氣,心口有點酸,眼楮也酸酸的。
他沒否認。
她搓著大拇指,只要踫到令她不安的事情,小小的習慣動作就會出現。“我欠你很大的人情,不,是恩情,我記得你的背也受傷了,現在呢?也留下疤痕嗎?”
躲雨的那天他洗了澡以後也裸著上半身,可她太害羞,除了用眼角余光數過他真的有六塊腹肌之外,什麼都沒入她的眼。
她是豬頭。
“我現在不也活蹦亂跳的。”關飛天露出微笑,要她安心。
可是他的微笑沒有得到任何效果,只看見白雪白圓圓的眼眶紅了,她抖著唇,一下沒忍住,淚掉下來。“當時一定很痛。”
他呆住,怎麼說哭就哭,她明明不是那樣軟弱的女孩。
一年前他們一起在山里遭遇那麼多突發事件,她也磕得渾身是傷,可是一滴眼淚也沒流,一點軟弱的樣子都沒有,現在流淚,卻是為了他。
關飛天臉色沉了下來,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他,唯獨安慰女孩子這一項他承認自己不行。
“喂。”
揉揉揉……再揉,這下變成紅兔子了。
“如果只是為了這條疤,我身上有更多比這更嚴重的,你……別哭了……”他努力思索措詞,想找面紙給她,可是掏來找去,什麼也沒有。
他看向自己有點髒的汗衫。
“你不會想用這個擦眼淚吧?對了,我剛有聞到什麼東西的香味,我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你帶吃的來嗎?”
白雪白被他逗得破涕為笑,用手背擦著滿是淚痕的臉,發現自己好像太激動了,看他一臉為難,她低下頭說︰“對不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有好幾次她注意到對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他很自然的就會避開,然後改變話題。
在他看似不善言詞的外表下,內里也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需要被發掘的體貼呢。
“粽子。”
“什麼?”
“過幾天是端午,你也知道鄉下人很重視過節,來幫忙銷一點吧,那些婆婆媽媽、阿姨叔叔、左鄰右舍的給了太多,要我接連好幾天餐餐拿粽子當飯吃,我的媽啊……”她誇張的拍著額頭,眼眶還紅著,卻順著他的話尾改變了話題。
她走到哪都有人好意的給她粽子,出勤時、公務中,拿來了,不收還會生氣。
各式各樣的,中南北部的粽子都有,紅豆花生、菜脯干貝蛋黃,還有鹼粽,冰得涼涼的,沾著蜂蜜,吃了透心涼。
關飛天感覺得出來,她的好人緣與得人疼,在這種細節上就表現出來了。
“粽子滿天飛,我才吃了兩天,腰圍就多了兩公分,要把放在冷凍庫的庫存都消化掉,我可能會腫成包子!”
剝開粽葉,他兩口就吃掉一顆。
關飛天相信就算自己在這里住上一輩子,也不會有人敢拿粽子、月餅這類應節的東西來跟他聯絡感情,他可是天生一副惡人臉。
“好吃嗎?”她表情期待,好像粽子是她親手包出來的,巴望人家贊美她的孩子生得好。
他點頭。
她笑得很開心。
多年久違的竹葉香氣、想念跟好滋味都有,就像她。
抱著整袋購物袋的蔬菜魚肉,白雪白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撫平裙子看不見的皺折,確定完美無缺,吸口氣,可惜雙腳還懸釘在地上,沒有行動。
拖泥帶水向來不是她的個性。
可是現在進退維谷的人又是誰?
她又不請自來了。
一星期來人家家里三次,這次連菜都買了……掂掂懷里購物袋的重量,她會不會雞婆、熱心過頭了?
這樣主動上門,是因為自己那沒來由的錯覺,認為關飛天這男人很和氣,認為他不討厭自己,所以就厚著臉皮,下班後趕去黃昏市場挑挑揀揀,買了一堆食材。
她是來敦親睦鄰的。
在地人照顧外鄉人,顯現鄉下人好客純樸的本性……這樣,對吧?
他是薄奶奶的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很多亂七八糟的因素加起來,她好像沒辦法不管他的閑事。
不不不……這不能算閑事,以前薄奶奶對她好,現在換她照顧他,一來一去,不算閑事……嘿嘿!
搔搔貼著耳際的短發,白雪白思索著。太一頭熱,一廂情願,男人會覺得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不值錢吧?
她挺挺胸,否定了負面無聊的想法。
才不是呢,她就只是來敦親睦鄰而已,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
剛剛做好心理建設,紗門便被一只大掌推開。
“怎不進來,在外面發呆想什麼?”
是最近她開始聽熟了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異國腔調的沙啞,很好認,很獨一無二。
關飛天探出半個身軀,一張稜角分明的輪廓露了出來。
她向來落落大方,可今天來了好一下子,卻站在門口,小臉上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別扭,難道紗窗哪里有破洞,還是哪里不對勁?
又……或者不想見他?
最後的想法讓他眼色忽然一黯,淡淡的喜悅表情斂了下來。
“你知道是我?”她打起精神來。
“你忘記我的耳力很好。”
他不只聽力驚人,走路也無聲,動作敏捷,速度反應教人驚嘆,她覺得他的先天條件之好,比她更適合當警員,天生是這塊料,沒進警界真有點浪費了。
“我又來了。”
“這里隨時都歡迎你來。”不過幾天,關飛天已經很習慣她三不五時會出現的身影。看著絲緞般的藍天襯著她縴合度的身材,兩頰泛著健康的粉紅,唇紅齒白的,害他向來不輕易搖動的心不受控制的多怦跳了好幾下。
聽到他這麼說,白雪白松了口氣的笑了。
“你想站在門口說話嗎?”
他喜歡看她笑,像軟糖般,雖然他不吃甜食,可是看著她就會有種甜蜜涌上心頭,渾身舒坦。
站在門口聊天他不反對,看她手里抱著的紙袋,他很自動的接手。
這好像變成慣例。
“東西不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處在男性多過女性的警局,她很少看過那群大男人對女性有任何談得上紳士的地方。
不是愛比較,難道真的過咸水的就比較好?這是好問題,以後閑暇時她要好好研究,想一想。
“我來。”他堅持。
那麼她也不客氣了。
隨著他進了屋子,她發現除了一張老木頭四方桌、兩把椅子,屋子里依然很空。
這也難怪,不論水電、木工都他一個人包辦,一幢年久失修的房子要整頓到舒適可以住人,是需要一番功夫了。
關飛天邁著步伐,走過彎折的廳廊,廚房在最後面,他把袋子放在流理台和冰箱中間的長櫃上。
白雪白要很勉強才能從他結實的臀部拔開眼光,轉而投向正在把生鮮和魚肉分門別類的放進冷藏和冷凍庫的男人。
露出強健肌肉的黑色開襟上衣,晃動的黑繩鏈子,咖啡色系窄版單寧褲,他偏好低調簡單的舒適穿著,只是那緊貼著單寧褲的臀部實在太吸楮。
不是她好色,真的沒辦法,他連走路都帶著節奏,輕盈得像貓足,比米蘭伸展台上的那些麻豆還好看。
怎麼會有男人不論做什麼都好看呢?刨木頭、貼浴室馬賽克磁磚的時候是這樣,滿身大汗的時候也一樣,也許真的就像之前電視廣告里打的,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不行!她沒救了,居然在這里對一個男人亂發花痴、流口水。
“你會下廚嗎?”
“我會看著辦。”關上冰箱門,他不客氣的當著她的面拿出隻果,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什麼叫看著辦?”她好奇。通常答案不就只有兩個,會或是不會,為什麼會是看著辦?
“我以前在各國到處跑,通常只要有網路,吃,從來都不是問題。”可是,自己煮來吃嘛——他通常不會做這種浪費時間又談不上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既然決定要過和以前不同的生活,多嘗試總沒錯,何況不就弄頓吃的,總不會把廚房燒了。
“你做哪方面的工作?”胡亂揣測別人的職業不是她的個性,只是認識他越多,越想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會這樣問,也是人之常情吧。
關飛天張嘴就咬了口紅咚咚的隻果,正想開口……
“別吃!”白雪白脫口制止。
水果清脆,他吃得起勁,咽下口里的果肉,挑眉詢問。
“不是不讓你吃,只是各國的生活習慣不同,台灣這邊的果農為了賣相好看,通常會在果皮上蠟,要吃之前一定要用鹽水洗過,當然最好還是去皮再吃比較安全。”
外國的隻果樹到處可見,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種植,想吃,動動手,擦干淨,愛怎麼吃都可以。
這里就行不通。
“這樣啊。”關飛天不置可否的把手里的水果拿去水龍頭下清洗,甩掉水漬,朝她邀功似的晃了晃,這才入口。
他很懂得入境隨俗。
“我有東西給你看。”
“嗯?”
他推開廚房通往後院花園的木格子門,一片植栽綠牆後面的大片空地,如今搭起溫室,一張長板凳就擺在階梯下方的水泥地上。
“我的凳子!”白雪白笑開了臉。
“我都還沒說,你就這麼確定,不怕我去買一把新的來蒙你?”
見她蹲下去,輕輕撫過長凳的紋路,本來笑逐顏開的臉淡了下去,眼里換上了一些深刻的東西,他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姨婆。
“你不會,而且……我在凳子腿上用小刀刻了很多道痕跡。”她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的自己也帶著小孩的頑皮。
他整理椅子的時候有注意到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跡,原來是出自她的手筆。
“我可以把它帶回去嗎?”她仰頭問。
“這本來就是你的。”
“謝謝。”
“不客氣。”
“那工錢怎麼算?”她站起來。
“工錢?那一袋生鮮魚肉我都沒說要給你錢,之前的粽子,還有你陪伴我姨婆的時間……我欠你的好像更多。”真要算帳,算不清吧。“你要是堅持兩清……”
“唷,算那麼清楚做什麼,好像很見外。”
“很好。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逛逛?難得你今天穿了裙子。”
“閑逛跟我穿裙子有什麼關系?”
幾次聊下來,她發現他講話看似不好理解,追根究底以後,背後的心意卻都是好的。
他開始賣起關子。“真想知道?”
“想。”
“我想帶你出去亮相,炫耀一下,滿足我的大男人心態,就當工錢。”他直言不諱,一雙墨黑的眼直直的看著她櫻色的唇。
“什麼嘛……我只是今天排休,換下制服,改變一下呆板的感覺,可不是故意穿給你看的!”聽到贊美,白雪白嘴里雖然忍不住嘀咕,然而說不出口的是,她全身細胞快樂得像圍繞著營火跳舞的小矮人。
炫耀啊……
關飛天翹起嘴角,卻很聰明的什麼都沒說。
他就像公狗,想撒泡尿佔地盤,昭告天下他們是有關系的,這跟她穿長褲還是裙子沒有直接關聯,只要是穿在她身上的,他都愛看。
如果……可以剝掉的話,那更好。
他是正常男人,對看中意的女人產生性幻想,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恥。
于是,他們出了門。
他們沒有走遠。
落後一步的白雪白發現關飛天引人注目的功力非常驚人。
只要是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幾乎都會對他多看兩眼,看上兩眼之後再打量她,好像在評判兩人的關系為何,可是他依舊悠閑的走他的,絲毫不受影響。
別人的目光從來影響不了他。
走在暖暖的陽光下,屋前過了馬路就是整片的海,他們過了馬路,走下防波堤,腳沒入了沙灘中,看著金光燦爛的海面,白色的浪花來回在貝殼砂沙灘上翻滾。
兩人看著海天一色,都沒有說話。
風帶著咸味掠過,衣裳在風中輕輕鼓蕩。
沒有預警的,關飛天抬手撫了下她耳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溫暖的手指踫到她的臉,只是一個小小的親昵動作,白雪白卻不由得顫抖了下,一雙眼慌得不知道要往哪里擺才好。
“你剛剛問我是做什麼工作的,你先告訴我,你在我家門口的時候,心里在想什麼?”他的表情柔和了些,慣有的冷漠和五官的稜角都柔軟了下來,眼底甚至有小小的火花在跳躍。
“你怎麼確定我是在想事情?”白雪白好奇的問。
“因為你皺著眉頭。”他回答得很快。
她一愣。
“我只是在想,要是你覺得我太頻繁的在你家走動,讓人厭煩,請你一定要跟我說,我很識趣的。”眸子溜啊溜的,無法避免的又看見他光著膀子露出的疤。
她的眼瞳縮了下,不論怎麼看還是替他覺得痛。
“不會。”他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耿耿于懷。
“呃?”
“不會,我很喜歡你來。還有,這個傷疤不是你的錯,它早就不痛了,你不需要愧疚,不關你的事。”原來她是在想這個,還有早知道她這麼介意,應該找個整形醫生處理掉它才是。
“你是想讓我覺得好過對吧?”自己隱諱的心思竟然這麼容易被看穿,她懷疑他讀過心理學。
“對。”她眼底真實的情緒觸動了他,實話也就從嘴里逸了出來。
“我很抱歉。”
“雪白。”
“嗯?”
“我收到了,所以以後不要再對我說抱歉。”
她垂著長長的睫毛,鼻頭發酸。
“還有,我來這里之前的工作是佣兵,不過我退休了,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想到要做什麼。”他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向來恣意妄為,很少在意他人的感受,這是第幾次為了她,顧慮她的感受?
他連身份也坦白了,他對她的好感恐怕已經遠遠超越自己的認知了。
佣兵?
“你退休了?”她揚起臉蛋,眼底的熱意因為驚訝很自然的蒸發了。
“是啊,我在這一行待得太久了,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選擇。”
他“正常”的人際關系和社會學分幾近于零,再度遇見她後,開始想為了她去學習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想投入。
“你們可以說退休就退休,頂頭上司肯同意嗎?”
他非凡的身手,異于常人的能力,她早該想到這樣的人不會是普通的公務員。
佣兵,三百六十五行中破天荒的冷門。
這樣的男人不會是結婚的好對象吧。
女孩子誰沒有幻想過自己未來的白馬王子,表面上她是伸張正義的小女警,看起來強悍,總是在處理民眾的許多事件,可是她也曾私心的想過,自己將來的另外一半要是什麼樣子的人。
她不嫁就算了,要嫁就非得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或是公教人員不可。
不為什麼,做生意忙碌的爸爸、只會留飯錢給她的媽媽,吃便當長大的童年,她再也不要那種一年到頭踫不到幾次面,說不上兩句知心話,表面上父母雙全,實際上讓自己寂寞得要死的家人。
“你不怕我也許哪天會暴走,也許會對你動粗?”提起的過往讓他心髒緊縮,他會看見她什麼反應,還有回答?
“我可是空手道四段黑帶高手,你要過招看看嗎?”警大畢業生要是連一個男人都打不過,怎麼跟人家混江湖?
好吧,就算他不是普通軟趴趴的男人,她也不是讓人隨便打著玩的。
所以,有什麼好怕的?
“哈,你有種!”關飛天見她神色自若,不禁笑出聲。
他忘了這個女人是女警,她怎麼會因為聽見他的行業而退縮?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去做那麼危險的工作?”她對他的好奇不只一籮筐,只要有關他的事,她什麼都想知道。
“很多事情是沒得選擇的。”關飛天頓了下,畢竟他個性壓抑,不是那種什麼都能攤在陽光下無所謂的人。“我爸媽意外車禍死亡後,我由一對外國夫妻收養,他們就是佣兵出身……我這樣也算子承父業吧。”
“那時的你沒有想過要回來投靠薄奶奶嗎?”
“我爸媽去世得突然,別說遺囑,就算有東西留了下來,也都被他們所謂的朋友瓜分掉了,再說我跟姨婆不親,甚至沒什麼印象。那時我才九歲,在國外言語不通,身上連買個熱狗的錢都沒有,只好聽從社會福利局的安排,住進育幼院,當院長告訴我有人想領養我的時候,我就毫不考慮的跟著走了。”
人事滄桑,一晃眼,好多年過去,別說親生父母的容貌,就連向來沒有固定住所的養父母也只能偶爾見個面,紀念自己曾經擁有的稀少溫暖。
“那就好好的在這里住下來,這地方雖然有時候風沙大了點,鹽分多了點,地震台風也有份,但是,這里的人情很溫暖。”
“我是有這打算。”關飛天想安定的念頭不是今天才有,但是在一個地方長長久久的住下來,卻是因為她才動了念。
“歡迎!”白雪白大方的伸出小手。“歡迎你來到這個好山好水好人情的好地方。”鼓吹人家在這沿海的城市住下來又沒績效獎金可以拿,她卻因為聽見他有心長住的意思以後,心肝小小的雀躍了下。
“你喜歡我住在這?”看她眼兒發亮,笑容多了,神采飛揚,看起來她對自己印象應該不差。
關飛天向來冷硬的心浮起暖意,這次的笑進到了眼底。
“嗯。”白雪白很確定、很用力的點頭。
他握住她的手,接著舉起來,將他微涼的唇印在她手腕的內側。
白雪白倒抽一口氣,他的吻慢慢的,輕輕的,細膩的,她幾乎能感覺到手腕內側縴細的脈在他唇上跳動時的微顫。
接著,他攫住了她的唇。
那溫柔到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的吻讓白雪白渾身發軟,只好靠著他強壯的胸膛,兩人體溫疊著體溫,她身上的清香隨著熱度蒸騰上來,教原來只打算索取一個甜吻的關飛天差點失控。
他搭著她的肩,得用上力氣才能分開彼此。
她的唇,嘗起來一如想象中的美好,甚至更甜。
“我們回屋子里去吧,海風吹久了,也是會感冒的。”他柔聲開口,舍不得回屋里去,但是她的手有點涼。
她有些慌,有點亂,唇瓣上的溫度還暖著,心髒奇異的揪成一團,證實剛剛不是她自己的幻想。
她雙眼迷蒙,任關飛天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住在海邊,視野良好,爬上防波堤的階梯,二十米的大路,綿延數公里的海岸線和港口都可以一覽無遺。
心跳慢慢恢復,“你介意我再問一個問題嗎?”她問了一個一直以來都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你問。”
“一年前我在山上遇見你的時候,你究竟是踩到誰的尾巴?”
“你不要知道比較好,我不想把你卷進去。”
會刺人眼皮的陽光叫醒了她。
白雪白睡的是上下鋪的床,從上鋪的一端看出去,透過窗簾和欄桿,看見的只有市區起起伏伏的建築物,在這里看不到海和那一片藍天。
床頭上面的電子向日葵造型時鐘指著6點,這時間,比她平常要早起了一個小時。
慵懶的摟著被子,她沒有如同以往那樣睡醒就起身,刷牙洗臉,蹲馬桶看報紙,叫醒室友,接著下樓到地下室的射擊場練習實彈射擊,最後再整裝上班。
派出所就在宿舍的前面,不到五分鐘路程。
執班、巡邏、交整、備勤,包括臨時勤務,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
再說她今天要去支持別的單位,只要在時間內去報到就可以了,現在嘛,時間還寬裕得很。
她抱著被子,賴在床上。
白雪白住的是女警宿舍,與她同住的同事昨天把行李搬光,和男朋友同居去了,暫時也沒有學妹還是新人再搬進來,二十幾坪的空間她一個人獨霸了。
房間少了個人,一開始是有點不習慣的,不過她調適得很快,只是不住在一起,還是在同一個地點上班,要踫面的機會不是沒有。
比起同事來回搬了好幾趟的行李,她的家當的確少得可以,簡便式的衣櫥放著她春秋兩季的制服,便服呢,平常很難有機會穿出去亮相,也就幾套輪替走天下,另外再加幾瓶臉部以及身體乳液……還有幾包零食,差不多就這樣了。
回過神來,關飛天幾天前說的話又躍上她的腦海。
什麼叫做不想把她卷進去?
這些天,她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因為想得太多,反而不敢再像一開始只要有空就去找他。
看見他,她就會無法遏抑的想到他的吻……
“回來、回來,白雪白你給我回來,你胡思亂想些什麼,現在的重點不是他親了你,擦掉、擦掉,重新來一遍。他是因為危險的工作,危險到就算退休也會有麻煩找上門的可能,所以才說不想把我卷進去嗎?他以為我是膽小鬼嗎?也許……是關心我吧?”
難道,她看起來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再怎麼說,她也是有警力當後盾的小女警好不好。
可是再想想,她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壞蛋也同理可證。
時間滴滴答答的走,她用被子蓋住頭,呻吟出聲。
這種要消耗腦力、用腦筋的事情,她真的不擅長。
都是關飛天不好,講話講一半,害她在這里猜個半死,以後要糾正他這個壞習慣才可以。
但是她到底哪根筋壞了?她甚至還談不上真的認識他,就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好丟臉!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室內分機突然響了。
蓋著被子的白雪白好一下子才反應過來。
她掀開被,跳下床,接了電話。
“喂,明姐?”她口中的明姐四十開外,大嬸個性,強悍犀利,統一管理這幢集婦幼隊、交通隊還有分局基層女警的宿舍,她把自己當母雞,把白雪白這些年輕的女警當小雞,什麼都管,什麼都不奇怪就是了。“樓下有人找我?男人?我知道了,我這就下去。”
會來找她的男人……應該也只有那麼一個。
掛了電話,她喉嚨發緊,拿起椅背上的褲子就跳進去,衣服往頭上套,手指當梳子爬順了頭發,等她慌張的穿好衣服,沒忘記要站在鏡子前查看一遍。
老天,她穿的長褲都褪色了,要不要換一件新的?再說,穿褲子會不會不夠端莊?
更討厭的是,貼身的棉T勾勒出她不起眼的胸部,天吶,她的胸部有這麼小,小得跟荷包蛋一樣嗎?
她努力的調出微乎其微的事業線來,要是重新再換衣服,關飛天在樓下會不會等得不耐煩?
不管了,反正他又不是沒見過她,她向來也就是這種打扮。
慌慌張張的沖出房門,沿著走廊,不耐煩等電梯,她循著樓梯咚咚咚的下樓去了。
清晨。
曦光中,昨夜僅剩的清涼夜風被火球般的朝陽給驅逐殆盡,也才七點左右,天氣已經熱不可當。
白鐵門打開,她一眼就看見正低著頭,站在宿舍側門,不知道在看什麼的關飛天。
他背對著機車棚,她們放代步工具的地方,有著延伸出來的屋檐和水泥小路,面對一塊土壤貧瘠的小花圃。
他太令人矚目,兩個早起買早餐回來的女同事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相偕竊竊低語,很有上前攀談的意思。
在這鄉下地方,局里的男同事要不早早死會了,就是女朋友盯得緊,剩下的是眼楮長在頭頂上,再則就是真的沒看上眼的。
白雪白靠近他。
“你怎麼來了?我好像沒有告訴你我住的地方。”
他慢慢的偏過頭來看她。
今天的他刻意穿了件長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布鞋,胸前扣子微微的在迸開來的邊緣,高卷的袖口露出結實的手肘,驚人的二頭肌簡直就是引人犯罪。
難怪那兩個不知道是學姐還是學妹的都快流下口水了。
他咧開一口白牙。“我問了別人,派出所一問大家都知道。”
“你在看什麼?”也對,她問了個蠢問題。
“你身上香香的味道是從這里來的嗎?”他意指小花圃里孤單單、有點營養不良的燻衣草。
“我比較喜歡水蜜桃。”
“原來是水蜜桃。”那神情好像他專程跑來就是為了要研究她的沐浴乳究竟是哪種牌子。
白雪白偷偷打量他長長的睫毛。
他回過頭來剛好捕捉到她的眼光,指了馬路上停著的藍色小貨車,“我給你送凳子來。”
她看過去,一輛她沒看過的小貨車就停在停車格上。
“其實我並不想送過來。”
“呃?”
“總覺得東西給了你,你就再也不會過去我那里了。”莫名其妙的顧慮,也因為這一層,早就答應要給她的椅子拖到現在。
白雪白呆了呆。
他的意思是……是……喜歡她嗎?
喜歡她去他家,喜歡她這個人?
他的眼里有一抹叫感情的東西,真摯得教人沒辦法忽略。
一種恍惚的幸福和甜蜜從心里頭生了出來,開始萌芽、壯大、滋長了起來。
她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誤會梗在中間,就算小小一點也不要,因此很快自己招認這麼多天失蹤的她是去了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我這幾天沒過去是支持別的單位去了,”警察單位抓人支持是常有的事。“海上大潮,很多偷渡客都趁月黑風高的時候涉水搶灘,港口那邊擴大巡邏勤務,因為是夜執勤,日夜顛倒,回來倒頭就睡,我也就沒過去你那里了。”
她原本是有想過要知會他一聲的,但後來想想,他們到底算哪門子的朋友?她不知道要把自己定位在哪里,再說也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專程跑去告訴他好像也沒那個必要,三天兩頭忙下來,也就把這件事擱一邊去了。
其實還有個原因……
那天從他那里回來後,他說過的話一直在她腦子里跑來跑去,反反復覆都是那句︰我不想把你卷進去……
于是她忍不住利用上班的空檔,偷連上警局的電腦資料庫,查看他的資料,上面寫的很官方,只說他擅長槍械、武術,是電腦天才,甚至擅長追蹤。
這下她煩惱更深了。
明明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還去查,明明心底深處願意相信他,卻不得不考慮他的過去要是跟自己的職業有所沖突,難道真要把他綁起來扭送警局?
“你臉上的擦傷就是這麼來的嗎?”見她臉上一片坦然,可是一瞬間又像掙扎著什麼,他的手指已經不聽指揮的往她有些破皮瘀青的地方摸過去了。
白雪白可沒忘記這里是人來人往的通道,瑟縮了下,趕快捂住。“天黑嘛,又跑來跑去的,小傷難免。”
“怎麼那麼不小心?”看她閃避自己的踫觸,那仿佛拒絕的態度令關飛天皺了皺眉,臉色轉陰。
“我本來就粗心。”她含糊帶過。工作嘛,多多少少有些職業傷害。
“要記得上藥,那我回去了。”然而他的心情已經整個壞了。
見他轉身要走,白雪白突然悶了。
她說錯了什麼嗎?
眼睜睜的看著關飛天就這麼上車走掉,她慢了半拍才想起來,他又把凳子載走了。
他到底是來這里干什麼的?
關飛天看著女波麗士大人迅速跑過他家門口。
手上滿是油漬的抹布停頓了下,也只是一秒的時間,又低下頭把半個身體埋進了引擎蓋里面。
車庫是剛蓋好的,倉儲式造型,古董車是他才讓人空運過來的,腳邊的工具箱里工具散落了一地。
每當他心情低蕩,需要思考,又或是想擺脫什麼的時候,整理這輛敞篷古董車就變成他的心情出口。
一輛車,整理個一年半載也不稀奇。
那個讓他窩在這里的女人,一分鐘前剛剛跑過他家門口,她甚至連往他這里多瞄一眼也沒有。
想到這,手下不自覺一用力,螺絲起子敲到水箱,手肘掃到支架,他猛然抬頭,卻因為太用力撞到了掀開的引擎蓋。
他咒罵了聲,這時候卻聽到後院傳來東西翻倒砸在地上的乒乒乓乓聲響,關飛天丟下抹布,扭身朝門口跑去,打開兩道門,穿過大廳,越過廚房,透過紗門,看見後院一片狼藉。
“只是要問你幾句話,干麼見到我就跑?”只見白雪白手里扭著一個少年的胳臂,帽子掉在地上,顯然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制伏對方的。
“我又不是腦子進水,跟條子打交道!”少年看不出年紀,說他小,口條滑溜得像在社會上打滾過很久,要說他年紀滿十五了,臉上卻還帶著稚氣。
“你可以不跟我打交道,只要你不惹事。說,許媽媽家的機車是怎麼回事?”白雪白逼問。
他像蚌殼緊閉著嘴,眼神桀驁不馴,表明別想從他口中套出什麼話來,似乎打算就這麼跟她耗上了。
“你不說,我就得帶你回警局去了。”
少年聞言臉色一陣青白。
“她丟在外面風吹雨打的,撿去資源回收還能賣幾塊錢……馬的,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偷了?”他咆哮。
“也就是說,你牽走那輛車是拿去賣錢,不是做壞事?”她松了口氣的同時,手勁也不自覺的松了開來。
哪知道惱羞成怒的少年趁這機會用力掙開她的箝制,手里摸出一把蝴蝶刀,就往白雪白刺過去。
一直在紗門內的關飛天見狀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和速度欺身過來,先以手刀打掉少年手里的凶器,又低頭閃過他另外一個拳頭,用左手抓住他的胳臂,將他壓著膝蓋跪地,無法動彈。
他的動作如水流暢,嚇得少年臉色發白。
說真的,白雪白的臉色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是看過關飛天身手的人,他的厲害不用她重復,可是,他怎麼會出現的?心里雖困惑,不過她還是搶在他開口以前警告那少年。
“你居然拿刀襲警?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不會跟你回派出所的,你這羅唆又多管閑事的臭女人!”壓制在背上的重量使他的脊椎發疼,但少年就是不肯示弱。
“嘴巴放干淨點!”關飛天敲了他的頭,給他一個爆栗。
少年怒目。
白雪白看了他一眼。
關飛天不知道為什麼被她看得有點臉紅,不太自在的把眼楮挪開。
她蹲下去,和那少年面對面。“不要再偷東西了,要是被我其他的同事抓到,你的下場就不會那麼好了。”
少年睜著驚疑不定的黑眼楮沒吭氣。
“你聽到她說的了?”關飛天用腳踢了一下少年。
“聽……聽到……聽到了……”少年結巴的回答,壓著小石頭的掌心不由自主的收攏。
“可以了,放他走吧。”白雪白起身之前摸了下少年刺刺的發頂,他愣了下,但是表情很快恢復不馴。
關飛天沒說什麼,松開大手,讓少年自由。
少年只猶豫了一秒鐘,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雪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不起,我追著他進來的時候把籬笆弄壞了。”
“你又受傷了。”關飛天一點也不關心那個,他在乎的是她這個人。
她這小女警當得一點也不輕松,上山下海,風吹日曬,張家李家的事都要管,台風天抓貓,支援海巡署抓偷渡客,這次是逮這個狡猾的小鬼,每次都這麼拼命,她到底有什麼管不到的閑事?
“他還真像泥鰍,滑溜得要命,你都不知道我追了半個港口才在你這里逮到他的。”
半個港口?她簡直可以參加馬拉松比賽了。
“為什麼放他走?他年紀小,不給個教訓,下次還是會再犯。”他向來覺得當頭棒喝能讓人知道可為跟不可為的區別在哪里,對做錯事的人尤其要這樣。
“你看見了,我不是什麼奉公守法的公務員。”她徇私了,自從當上女警看到太多不平之事後,腦筋就好像沒正常過。“我總覺得法律不外乎人情。”
他不以為然。
“那孩子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犯事,有一種人知道偷東西是犯法的,還是會去偷,哪怕今天被抓到了,明天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生存對有錢人來說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對貧窮的孩子卻是時時刻刻要擔心的。”
“為什麼不通報相關單位安置他?”
“你以為我沒做過?能想的辦法我都做了,送他去安置中心一個晚上就打破窗戶跑了,後來只要看到我,他有多遠就跑多遠,好像我是瘟疫。”
關飛天撿起她掉了的帽子,揮了揮上面的灰塵,就這樣拿著轉身踩上階梯。
那種怕捱餓、有這頓沒下頓,又要顧及自尊的感覺他懂。
當年他也從育幼院逃過,捱了好幾天的餓,去翻垃圾桶找食物吃,卻被同樣去覓食的流浪漢打得頭破血流,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年紀太小,什麼能力也沒有,于是他告訴警察他是從育幼院逃出來的院童,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地方,一直到養父母收養他為止。
“進來,你的傷需要擦藥。”他回頭看她沒動,喊了聲。
白雪白跟了進去。
他示意她坐下,自己從五斗櫃拿出一個西藥房常見的醫藥箱,打開,里面各式各樣的急救藥品一應俱全。
他拿了棉花棒,旋開碘酒蓋子。“會有點刺激,一下就好。”
“我不會叫痛的。”不過就一點擦傷,就算沒擦藥,過兩天自己也會好。
沾了藥水的棉花棒直直往破皮處戳下去……
“嘶……關飛天,你是故意的!”
“偶爾喊痛叫疼不是女人的特權嗎?你是不是女人?”
“你才不是男人!”她又沒得罪他,何必這樣整她。
“那我是誰?”
“我才想問你這個問題。”她坦承道︰“我利用局里的電腦查過你的底。”
“查出什麼來了嗎?”關飛天一愣之後,很快恢復平常的語氣。
“什麼都沒有。”她有些氣餒。
“就這麼不相信我?”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他謎樣的身份,誰要是隨便就信了他,他才覺得奇怪。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可你什麼都不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嗜好,吃什麼,不吃什麼,你的喜好、你討厭什麼,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什麼都不了解,你像一團謎,而我對猜謎語還是腦筋急轉彎最不行了。”她很不安,因為對他一無所知。
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雲飄進了關飛天的心里。
“那麼我來告訴你,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他要說了,可見他還是有點在乎她的想法感受。白雪白心想。
“我喜歡你,搬來跟我住,你就會看到你想知道的全部答案了。”
這簡直是最賴皮又偷懶的說法了。
“你開玩笑?”
他覆上白雪白的手。
“我是認真的。”
會不會太快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欸。
暮色將天空染成很深的藍,港口附近的燈塔已經亮起來,市區高低錯落的燈光也點起,點點的光倒映在水中,繁華得像一場夢。
她跟關飛天的相遇不也像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手拎著從小吃店買回來的晚餐,她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信步走到港邊,夜風吹著涼快,步道上已經不見游客的影子,這時候那些觀光客要不是在忙著找飯店,要不就在逛夜市,白雪白索性坐下專心的看起遠處歸航的漁船。
關飛天說他是認真的。
認真的要她搬過去住。
他沒說謊,那雙眼楮真摯得教人挑不出一絲玩笑。
那麼,他有問過她的意見嗎?
沒有,他只問清她哪天是排休日,他會來搬東西。
她怎麼會以為一只野豹身上沒有霸氣?
還有,他說喜歡她……
聽到這樣的告白,面對他那樣英俊的男人,只要是女人誰不會心蕩神馳、不能自己,然後一口答應?
理論上應該如此。
可是她沒有。
是因為喜歡他喜歡得不夠多,不夠深刻嗎?或者,她是怪胎?
又或者,是她搞錯了他的感覺?
“我是怪胎、我是怪獸!”白雪白踢了一腳沙子。這下可好了,沒泄到憤,鞋子卻髒了。
她心里的問號比沙灘的沙礫還要多。
其實歸根究底,是因為太在乎了吧。
在乎整件事,在乎關飛天那男人是用什麼眼光看她。
也許,想那麼多都是在鑽牛角尖,她只要問自己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那就是她想不想搬去跟他同居?想不想讓他愛上自己?
OK,真心話是她願意,十二萬分的願意。
她從來不怕冒險,要不然也不會選擇女警這個工作。
其實,她真的不想再過那種好像大家都是朋友,可是一旦落單,沒有親人問你累不累、苦不苦,要不要喝杯茶的那種孤獨寂寞的生活。
也不過就是跟個男人同住,她為什麼躊躇了那麼久?
只要依偎過去,她就有伴,他就會愛她,又或許,她可以奢望一輩子有人可以打打鬧鬧,生兒育女,還有白頭偕老。
她越想越煩,腦袋打了結不說,看著手里的晚餐,竟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也許再去看他一眼,會比較能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家距離這里也不遠,沿著海岸走,過個橋,再走上大概十分鐘的路就到了。
告訴自己必須先確定自己的心意,才能決定未來該怎麼走,但是當二十分鐘過去後,她站在關飛天家門口的時候,看著屋里溫暖的燈光,她可怕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想他了,想到非要找借口來看他不可。
她渴望那張溫然淡笑的臉。
她的手放在白鐵門上面……
一分鐘、五分鐘過去。
最後她慢慢的回頭,走向來時的那條路。
當她的身影在轉角消失時,只用鐵鉤勾上的鐵門被打開了。
是關飛天。
他一手摸著白雪白剛剛踫過的位置,眼神倏地變得難懂。
她方才明明有意要進來的,為什麼改變主意?
過門不入,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胡亂猜想實在不是他的專長。
認真到令人有些害怕的眼闔了起來,再度睜開,他大步的跟了上去。
這里距離市區雖然不遠,但是夜晚有太多潛藏的危險,不能放她一個單身女子回宿舍,他得跟著。
一前一後,追逐的影子,猜測的心思,無眠的夜晚。
那個男人正忙上忙下的搬運紙箱,沉甸甸的紙箱在他肩膀上好像羽毛,經過她時還不忘對她露齒一笑,看起來忙得很開心。
他還是開著那輛藍色小貨車,他出現在宿舍大門時,一同下車的,還有幾天前那個叫阿宇的少年。
他下車後,轉身從打開的車門里抱下一個小男孩。
關飛天說小男孩是阿宇的弟弟。
的確,兩個孩子有著神似的五官輪廓,弟弟穿的雖然是舊衣服,卻一身整齊干淨,阿宇的衣服卻很明顯的太小、太破。
白雪白露出友善的微笑打量少年,想不到他也用那雙警惕又機敏的黑眼敵視著她。
她不以為意。
因為多出個意外小幫手,她這物主只分配到照顧小男孩的任務。
她是獨生女,沒兄弟姐妹,也就沒佷子或外甥女可以當寵物哄,看著小男孩一雙亮得驚人的眼楮,想來想去只好把自己所有的零食貢獻出來當友好的賄賂。
起先他還不敢拿,在看見哥哥點頭後才道了聲謝,跟她同坐在花圃的矮牆上,喀滋喀滋的咬著可樂果。
她摸摸小男孩的頭。
她的家當不多,而且都已經打包好,因此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都放上小貨車後頭了。
阿宇過來接手照顧弟弟,白雪白乘機遞給他礦泉水。
他低聲道謝。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照顧弟弟的哥哥。”關飛天從她背後踱過來,雙手空空。
“喝點水。”她把水的蓋子旋開,遞給他。
他大口灌下,仰起的頭露出好看的喉結。
看著他滑動的喉結,白雪白忖度著,也許阿宇當時不肯讓人安置,就是因為家里還有個這麼幼小的弟弟要他照顧。
當初她也太粗心了,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難怪阿宇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一見她就跑了。
“阿宇怎麼肯跟著你?”他的倔強她領教過很多次了。
關飛天擦掉唇邊的水漬。“我去他家找他,告訴他在我這里打工有起碼的溫飽,問他要不要。至于小純……他弟弟,阿宇說今天小學安排了中部校外參觀活動,他沒錢繳來回車費還有午餐費,只好一起帶來了。”
“他讀小學了?我以為才上幼兒園。”
“已經小三了。”
“啊!”
“他還威脅我,要是我不答應他也不干!”說是被威脅,卻完全沒有被脅迫的感覺。
“你就答應了。”
他兩手一攤。“對不起,沒有事先知會你這件事。”
“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想用誰是你的自由,這種事你決定就好,有沒有跟我說都沒關系的。”她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這麼見外的話聽在關飛天耳里,一整個刺耳。他把她當自己人,她卻當他是外人?
他不該覺得這小女人是他獨佔的,更不該覺得自己被疏忽、不受重視,這樣很幼稚,可是,他該死的沒辦法!
“上車吧。”
貨車前座就兩個人的位置,阿宇自告奮勇要去坐後車斗,想當然,哥哥不坐前面,小純也不可能乖乖跟著兩個不熟悉的陌生人坐在前座。
“這樣吧,阿宇也一起坐前座,小純給你抱可以嗎?”如果說她要抱,這小兄弟兩個肯定不依,為了避免多余的爭執,這樣總該包君滿意吧?
只希望管區的學長不要看到……要開單子出來,她的面子就掛不住了。
就這樣,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很公然違規的上了車。
關飛天並沒有直接把車子往家的方向開,行經市區,他把車停在一家99元的熱炒店前,他們運氣真好,停車格一輛轎車恰好開走,他眼捷手快的遞補了上去,搞定!
“眼看要中午了,就在這里吃午飯吧!”
“我沒意見。”小女警豎起三指,比了個OK的手勢。
兩個大人的眼光同時注視著阿宇,他仿佛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抱緊大腿上的弟弟,囁嚅著道︰“我也……沒……意見。”
“那好,四票一致通過,我們在這里吃飯!”
白雪白笑逐顏開,那燦爛的笑容緊緊抓住關飛天的眼楮。
這天中午,一桌圍著吃飯的兩個大人兩個孩子,看似沒有任何關系,卻隱隱有了一家人的感覺。
白雪白的房間在二樓。
一間看得到藍天大海的房間。
粉色的牆壁,蕾絲花的白色窗簾,長櫃還有著新木材的香味,由櫃子底部到三扇開闔的門上很費工的刻著一棵水蜜桃樹的圖案,那累累的果實,長長的葉片,美麗的漆色,別出心裁得教人贊嘆,她剛剛去看過,浴室還有一個特制的四角白瓷大浴缸。
看得出來,為了她的到來,關飛天下了一番工夫整理這房間,很隆重的歡迎她的入住。
雙手扶著窗台,她有些恍惚。她值得他對她這麼好嗎?
關飛天把最後一個箱子提進來的時候,就是看見這樣的畫面。她沒有忙著整理行李,而是靠在窗邊,發梢被風吹得飄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全部的東西都搬進來了,你要不要看看有沒有漏了什麼?”他出聲。
她回過頭來,靜靜看著他,臉蛋掛著恍惚的甜蜜。“孩子們呢?”
“在樓下玩開了。”關飛天看得有些痴了。
“我記得這以前是薄奶奶的睡房,你把這主臥室讓給了我,這不太好吧,那你呢?”她會不會太喧賓奪主了?
“那麼多房間,我睡哪里都一樣。”他對自己睡哪里一點也不介意,住進來的時候已經習慣那個房間,也不想大費周章再去搬動,他要高興,連沙發也能睡,重點是他要她住得舒適。“你跟我姨婆感情那麼好,你來住她房間,她要是知道了,會高興得翻筋斗的。”
白雪白被他逗笑。
“不管怎樣,都謝謝你……你做的櫃子很漂亮,水蜜桃樹我很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得心都軟了。
他記得她喜歡水蜜桃的香味。
“只是舉手之勞。”
她知道那才不是舉手之勞,他幾乎花了半天,一句抱怨都沒有,就為了替她搬家,甚至不知道費了多少工時為她做了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長櫃。現在她有了心愛的凳子,有個長櫃,自從遇見他以後,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讓她踫上了。
她好幸福。
她上輩子燒了好香嗎?也許真的是。
“那我下去了,東西你慢慢整理,我送孩子們回去。”把她放在這里,實在很蠢,但是她在這里的模樣安慰了他。
放得太遠,他會擔心看不到她,放近了,又擔心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情難自禁的事來。
以前他從來不會為這種事花心思,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讓他很困擾。
其實他舍不得打開房門,舍不得離開這房間,舍不得看不到她,可是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待著……好吧,來日方長。
“OK!”她對他豎起了比出YA的兩根指頭。
見她這麼俏皮,關飛天心情如撥雲見日,又是晴朗艷陽天。下樓時,不禁吹了聲口哨。
心情反復,都是因為她。
白雪白在關家的第一頓晚餐,吃的是男主人買來的海鮮披薩,雙倍起司,買大送大優惠。
她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快朵頤。
“我的廚藝不怎麼樣,你來的頭一天總不能就讓你吃燒焦的飯菜,披薩就當作替你舉辦的慶祝會。”
“我很好養,什麼都吃,海鮮披薩也很合我的口味。”流口水、流口水……她會不會太不矜持了?
偏偏,情人眼中出西施,關飛天可不這麼想,看她坦率自然的模樣,只覺得越看越順眼,恨不得抱過來親親她再放開。
不過他太清楚自己對她的自制力有多差,最好還是不要冒這個險,至少今天不要嚇跑她。
她舉起罐裝可樂,跟他的相踫。
“Cheers!”
“Cheers!”關飛天看了看彼此的飲料。誰說氣泡飲料不可以干杯?踫上她之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不收我的租金,也不收水電費,這樣我好像白吃白住,我在想,打掃房子還有我輪休時的三餐就交給我,讓我做點什麼,我比較心安。”白雪白大大喝了一口可樂,打了個小嗝,模樣可愛。
“我並不是要你做那些雜事才要你過來住的,你不必做那些事。”
“我堅持。”
“既然這樣,我不接受也不行了。”
“怎麼覺得你很委屈的樣子?”
“我不敢。”他舉起雙臂,假裝害怕。
她得逞的笑了。
當晚她睡在他特地曬過、有著陽光溫暖味道的枕頭還有床罩上,覺得幸福極了。
港口輪船的霧笛在夜里回蕩,她舒服的睡著了,這一晚,作了個好夢。
日子溜滑梯般的過去。
一到下班時間,白雪白立刻鑽進了更衣室,三兩下換下穿了一天的制服就往外沖。
“你在忙什麼,這麼趕?呵呵……春天到了,約會喔?”同事沒見過這麼急著要下班的白雪白,忍不住調侃。
通常她急匆匆往外沖的時候多是有事故要處理,下班,還是頭一次看見她動力全開呢。
“今天要回家吃晚飯。”啊啊……口誤……是煮飯……當煮飯婆。白雪白搔搔頭,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回家?吃晚飯?這麼平常的一件事,有必要開心得像撿到錢嗎?
白雪白才不管同事在想什麼,她為了今天可是起了個大早,繞了圈傳統市場,那些準備好的食材正在家里等著她回去料理呢。
白氏廚房第一天開張,上的是什麼菜?
鏘鏘鏘鏘——
秘密!
她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美食手藝,煮給別人吃更是大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回。
她從小吃便當長大,所以沒什麼值得攤在陽光下給人看的廚藝。
當她的身高構得上流理台的高度,就開始試著自己燒水,量水杯用電鍋煮飯,從半生不熟的米粒到自己可以弄出一盤蛋殼炒飯,成長過程經歷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
她記憶里好吃的飯菜香是從薄奶奶家飄出來的,給她家庭溫暖、關心她功課的也是那慈祥的老人。
會這麼積極的原因,其實是這兩天被關氏大爺完全放牛吃草的作風給嚇到了。
那男人不是客氣,他是真的不會下廚!
連基本的荷包蛋都能煎得支離破碎,害她差點為那只產蛋的母雞掬一把同情淚。
他的胃沒有被自己的手藝弄壞,還每天活跳跳的像只蝦,只能說是他走了狗屎運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蹲在院子外修補圍牆的男人看著她停妥機車,脫掉安全帽,然後對著他喊,“我回來嘍!”
不等關飛天回應,白雪白閃電的鑽進屋里去了。
風風火火的,她在急什麼?手里的抹刀就這樣貼在不規則的石塊上,再也無法專心了。
接著,他以為已經進屋里去的人居然用麥可杰克森的太空漫步劃了出來。“你知道阿宇的家吧,難得我們家開伙,讓他們兩兄弟一起過來吃飯,你覺得呢?”
幾次接觸,她發現那對小兄弟其實是相當純良的,父親入監服刑,越南籍的母親跟著男人跑了,年邁的祖父母自顧不暇,根本無力照顧兩個男孩,隔代教養遇到的困難及問題一直無法改善。
看在兩個小孩簡直把關飛天當偶像崇拜的份上,在她純良的心里早就把他們歸類成自己人了。
關飛天放下手中的工具,在褲子上擦掉多余的水泥。
看見她,疲勞好像一掃而空,整天空空的心忽然就滿了。
“你要開伙,下廚?”
他認識的女人大多跟他是同一類型的人,刀槍武器火箭筒雷射炮,閉著眼楮拆卸都沒問題,就是沒有一個會下廚、肯下廚的。
這個小警花說要負責三餐的時候,他並沒放在心上。
不是把她的話當耳邊風,而是吃飯對他來說,也不過就那一回事,只要是能吃的,能吞進肚子的,美不美味,並不重要。
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突發狀況,就算吃飯的時候也必須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注意附近幾公尺內的風吹草動。
睡覺更不用說了,他長年都會在枕頭下面放一把點四五改造手槍,小腿隨時隨地帶著一把小刀走動。
他知道在這個小島,未經許可擁有武器,根據槍械彈藥管制條例是違法的,可是長年養成的習慣,一下子改不掉,所以,他很收斂……平常只帶刀出門。
要是真的踫到臨檢,刀子的用途多得可以寫成書……尤其是這麼鄉下的地方。
“那麼驚訝,很奇怪嗎?我向來說話算話的。”她有點訕訕的道。
他不會是怕被她毒到腸胃發炎,腹瀉拉肚子吧?還是她自首好了,其實會這麼起勁是因為想報答他的好,想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會的女生。
“燒了房子不要緊,別弄傷自己。”
“嗯。”燒了房子不要緊……他是看不起她的廚藝嗎?
知道她又想歪,已經學聰明的關飛天很難得的重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別弄傷自己。”
“我懂了。”白雪白害羞的笑了,心里甜得很。
懂了就好。“我去學校接孩子。”現在已經是小學和國中都該下課的時間了。
阿宇原來說什麼都不肯再回學校去,是在他軟硬兼施下才不情不願的回去,現在剛好可以順便去問看看他這幾天上課上得怎樣了。
“那麻煩你了,啊……怎麼用手去摸臉,手里都是水泥,萬一吃到嘴里會生病的。”截住他的手,把他當小孩,白雪白拉著他的手反復的看。
他的手很大,幾乎有她的一倍那麼大。
被她拉著手左看右看,他沒收手,鼻間是她好聞的水蜜桃香味,那種水果的余甜鑽進鼻息間,勾引得他情生意動,身體也很自動自發的產生異常,尤其他家老二更為囂張。
白雪白沒察覺他越發靠近的身體,但是手心越來越火熱的溫度她可沒忽略。“你手很燙,曬了很久的太陽嗎?”
他的手指節分明修長,手心都是老繭,是一雙什麼工作都自己來的堅強的手,這樣的手就算要撐起一片天也輕而易舉。
“還好。”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吻她!
他把人帶到戶外的水龍頭下,扭開水龍頭,清涼的水奔流下來的同時,他的手心已闔起來,包住她的,然後用力將她拉近,吻上他想念已久的唇。
這不是關飛天第一次親她,她的酥胸被他貼住,直到他的唇耐心的吻過她的睫毛,細細舔過另外一側,這才發出一聲嚶嚀。
大掌隔著她薄薄的衣料握住她的一只豐盈,飽滿彈性的手感,換得他更加侵略的吸吮。
白雪白顫了下,唇間是他深入骨髓的吻,鼻間是他流過汗卻不嗆人的味道,她的雙頰染上紅暈,意識迷離,徹底失去了方向。
終于,攫住她的唇松開了,她呆呆站在原地,腦子里還有大腿內側都是他堅硬的某個東西。
她雙眼明亮得像兩把火炬,唇微微的顫抖,她這副模樣,幾乎又要教他把持不住,再度撲上去。
“你……你……你又這樣吻我……”她的意識飄搖,根本還沒回過神來。
“我說過我喜歡你。”把喜歡的人擺在看得到吃不到的地方,他是在自討苦吃。
“啊……啊……”
冰沁的水弄濕了她的腳,意識到水龍頭的水還嘩啦啦啦流得滿地都是,流向四面八方,她終于感覺到了。
“你不討厭?”
她無法控制的眨眼。
“很好。”這是喜歡的意思吧?他低啞的笑,再度吻住她。
不過這次只是輕微的啄了下,他放開懷里的人兒,又擁著她好一會兒,兩人只聽得見彼此洶涌的心跳。
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嘆息的親了下她的發心,這才放開她。
“我走了。”
“哦……”她一如在夢中。
關飛天關緊了已經不知道流掉多少水的水龍頭,拿了車鑰匙,上了小貨車,卻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該死的東西,他該死的責任心到底是從哪來的?
接孩子、接孩子,該死到爆的超爛理由!
自我厭惡過後,他這才發動引擎,接小孩去了。
兩個小孩其實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
關飛天威嚴,平常不苟言笑,可是他卻願意屢次來接送他們,見到他,兄弟倆已經樂到分不清東西南北,當然不會去追問要接他們去哪里。
至于關老大,也只對白雪白有問必答,其他人就閃邊去。
阿宇還是擺著一臉酷樣,當他和關飛天並排坐在駕駛座上,看見這個偉岸的男人一手倚在車窗上,一手輕松自若的握著方向盤,一種止不住的渴慕從他的眼楮一閃而過,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失常,他扭過頭看起倒退的街景,就這樣一直到關家。
兩兄弟進了屋子,只聽見廚房乒乒乓乓的聲音,一時間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呆呆的抱著書包站在客廳中央,直到關飛天進門。
“怎麼都站在這里,去洗手吃飯了。”不愧是訓練有素的佣兵,現在帶著兩個嘍兵,一樣易如反掌。
阿宇聽話的帶著小純往里走,看見擺放在餐桌上的醋酒和大臉盆,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盡管如此,兩兄弟還是乖乖去洗手等吃飯了。
這期間,廚房里的聲響一刻都沒停過,關飛天有點忐忑的看了君子遠庖廚的地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邁開腳,隨著兩兄弟的腳步去準備吃飯了。
當這一大兩小重新回到餐廳時,剛剛還空空如也的大臉盆已裝著七橫八豎的食物,顏色紅咚咚的。
“阿宇……”嘩啦……小純的口水咻地從齒縫掉了下來,他拉了下阿宇的褲子。“……好大的蝦~~”
“是螃蟹。”今年都升小三了,怎麼會連蝦子和螃蟹都分不清?阿宇瞅了眼眼巴巴望著食物的弟弟,壓了下他的頭。
“開飯了,怎麼都站在那邊?”招呼了兩個小的,白雪白沒忘記大只的。“我唯一的拿手菜就是蒸螃蟹,你吃海鮮嗎?”
“吃。”關飛天拉開椅子坐了進去。
每個人面前都有幾個碟子。
姜末、壽司醋與水調勻的酸醋醬,酸酸甜甜,很合小孩子的口味,大人的則是用白醋加蒸螃蟹過濾下來的水調勻,最後加上幾滴酒和醬油、桔醬,就大功告成。
想不到她這麼講究。
“你照顧阿宇,小純就交給我。”兩人旁邊各坐一個孩子,剛開始黏著阿宇的小純有些不習慣,不時拿烏黑的眼楮求助的看著哥哥。
不過等白雪白將螃蟹的螯用刀背給敲裂,挑出整塊雪白的蟹肉往他的盤子里放時,他已經忘了這些。
關飛天挑了只大螃蟹,揭開蟹蓋,里頭滿滿的蟹黃,他往里頭舀了些醋,“吃吃看。”
伴著蟹黃吃起來,直到吃飽喝足,阿宇再也沒有第二句話。
白雪白挑的這些螃蟹大而飽滿,用大量的蔥姜酒下去蒸,香氣四溢,吃在嘴里好不鮮美。
“你去哪里買這麼新鮮的螃蟹?”
被誇獎,某個女人的尾巴小小的翹起來了一下。“漁市我有熟人,知道我要買,當然是用友情價算給我。”
“說起來,這里都是你認識的人。”鄉下人純樸,她又扛著女警的招牌,走到哪只要不是想吃霸王餐,都受歡迎。
“那當然,我雖然出去周游列國一陣子,好歹也是半個在地人,人不親土親,鄉親都很賣我面子的。”警察真是個好工作,走到哪沒人敢佔她便宜,買東西還有“撒必司”,雖然她只是派出所最小咖的那一個,卻覺得在這里生活如魚得水,什麼煩惱的事情都沒有。
“那你爸媽也在這個城市嗎?”以前稱不上認識她,總覺得問了太過逾越,經過這段時間,還是沒聽她說過關于雙親的只字片語,好的、壞的、甜蜜的回憶或是抱怨都沒有,好像這世間就剩她孤單單的一個人。
明知道她家的親子關系疏遠,可是她一個女孩子只身在外,那對父母都不曾擔心過半分嗎?
“他們已經離婚了,幾年前就又各自嫁娶,我去哪一邊都是多余的那個。”
美食能教人愉悅,果然是真的,加上這麼快樂的氣氛,她不想在這節骨眼鑽牛角尖,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拆散一個不幸福的家庭,可以成就兩個美滿的姻緣也沒什麼不好。
以前覺得不平,是她年紀小。
但是如今她都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一直活在父母造成的陰影下面,總有一天會窒息。
她不想走那條絕路。
“你在這里永遠不會是外人,永遠不會是多余的。”關飛天不予置評那一對父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只要一思及她曾經有過的旁徨和孤單,徘徊在已經離異、把責任推卸得一干二淨的父母身上,他心里的不滿與心疼就逐漸增加。
他很護短又偏心,沒錯,他對自家人向來這樣。
“謝謝你的安慰,其實我已經很感謝他們沒有在我年幼的時候就各走各的路,他們起碼都忍耐對方直到我能獨立,才去找各自的幸福。”咽下嘴里的蟹肉,她眼神力求平靜,看著兩個因為他們的談話而臉色變得有點別扭的孩子,趕緊結束這讓大家都尷尬的話題。
有些話,還是私下說就好。
“這樣想就好。”他看見白雪白飛快的看了阿宇一眼,心領神會,用五字箴言結束對話。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吃完後她又給每個人舀上一碗紅糖姜湯,這才讓吃草吃飽的黃牛們各自散去。
等到她刷洗完那些鍋盤,該上架的上架,烘干的烘干,擦干雙手回到大廳後,卻只見關飛天一人。
他在看軍事槍械雜志。
除了英文報紙,這是他唯一會看的書。
白雪白溜了一眼,只問小孩去了哪。
“我讓阿宇去幫小純洗澡。”
“哦。”她應了聲,打開角落的五斗櫃,拿出兩個紙袋。
“那是什麼?”對她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帶著高度興趣,唯一能把他從專注的事情上拉開的人也只有她。
“你猜。”白雪白轉身往樓下的浴室走。
十幾分鐘後答案揭曉……
兩套簇新的衣褲,無論褲子的長度,衣服的大小,都恰合阿宇和小純發育中的身材穿。
白雪白很滿意的點點頭。
“謝謝雪白姐姐!”
兩人異口同聲道,不過小純的聲音大了點,阿宇的是貓叫。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古靈精怪的小孩早就摸透了她的個性,知道她心腸比誰都軟,很容易相處。
她摸摸兩人的頭,像天下的媽媽,什麼都沒多說,又進去忙了。
兄弟倆一致把頭轉向關飛天。
“今天有功課嗎?有的話拿出來寫。”偽老爹出聲了。
媽媽的任務謝幕,現在該輪到爸爸登場了。
兩個孩子很快從書包里拿出作業,坐在關飛天為他們訂做的書桌前。
對于能有屬于自己的書桌,不用在紙箱上面做功課,兩人樂不可支,也十分愛惜。
兄弟倆寫的字比他這半個洋鬼子還丑,老師以為他是兩人的父親,找他談過,兩人的功課、考試都跟不上同學,要他這“家長”回家多督促。
于是,盯著他們做功課,確定字寫得整齊干淨,數算沒錯算等等就變成了他的“晚課”。
靠著海的房子除了遠方一波波接著輕柔拍打海岸的潮聲,萬籟俱寂。
他的地方,沒電視、缺電玩,但是沒有人在意。
直到小純打起瞌睡,關飛天讓他們收拾好書包,這才送他們回去,結束了這一天。
他回來時夜涼如水,前院沒有人,他脫下外套,掛回玄關的衣帽架上,再往里走去,直到推開餐廳通往後花園的綠紗門,這才看見他要找的人。
她坐在繞了一大圈,結果還是回到原來地方的長凳上。
夜里,檸檬草、薄荷、燻衣草的味道交織迎面而來,香氣淡淡,月兒高懸,椰子樹迎風搖曳。
“你回來了?”白雪白看見他,半閉的星眸睜了開來。
“嗯。”
“小鬼們都好吧?”
“小純半路就睡著了。”關飛天往她旁邊坐下,兩人靠得很近,她的氣息規律和緩,帶著淡淡的甜香。
“嗯。”
“為什麼給他們買衣服?你沒那義務。”嗅著怎麼也聞不厭的味道,他好奇的問。孩子的衣服大小合適,她是去哪里量的尺寸?
“什麼義務不義務的,我喜歡那兩個孩子。”看見那兩兄弟高興的樣子,就什麼都值得了。
“你喜歡小孩?”
渾然未覺有人挖了陷阱給她跳的小女人點點頭。“喜歡,我家就我一個孩子,雖然物質上看起來什麼都不缺,我卻常常在想,要是有個弟弟或妹妹,可以吵架斗氣聊天談心事,不知道有多好。”
“那以後你準備生幾個?”
“四個,兩男兩女。”
“有點多,不過聽起來很不錯。”
“很不錯對吧?”
“那以後就辛苦你了。”
嗄,啥?
她到底說了什麼?
每天上班下班,弄一頓看起來很抱歉的飯填飽兩人的胃,慶幸的是,她煮什麼,他就消滅它,從來沒抱怨過。
關飛天是個生活很規律的人,他有一手好木工的功夫,跟他說個形狀,他就能做出模樣來,不抽煙不喝酒,偶爾喝點小酒,興趣就是整理那輛英國古董車。
不弄那些東西的時候,他有一架老式唱盤機,放上黑膠唱片,放上唱針,貓王的歌聲就從慢慢回轉里唱了出來。
老式唱盤機跟現在的CD感覺非常不同,有種粗糙的音質,沙沙沙沙的,別有一番風味。
她發現,他喜歡的歌手以五0年代和六0年代居多,貓王、披頭四都是他的最愛。
這樣的生活看起來平淡,可是白雪白卻覺得很快樂,完全沒有適應上的困擾,除了一件事以外——
今天下班回來,她看見自己的內衣褲、十幾件的內在美晾在鐵絲上,就在一進門即能看見的前院。
那男人洗了她一星期的份量。
七件胸罩,七件內褲,一件不差。
看過去像萬國旗。
她差點想挖個洞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見人,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雪白沖上前,抓下那些數量驚人的內衣褲,趕緊毀屍滅跡……不是,是趕快收起來。
她得告訴他,她只是習慣排休的時候再把積下的衣物一口氣拿出來洗,不是不愛干淨。
白雪白一如往常的走進屋里,卻驚悚的發現所有談話聲因為她的出現而中斷,本來應該只有關飛天會在的屋子里,黑壓壓的站了六、七個西裝男。
每個看起來都來意不善,每一個手上都有槍,有一個的槍甚至正對著關飛天。
她見過這種人,眼神冷酷,十個有九個都是混黑道的。
“我告訴你們……不……不許欺負他!”糟糕,他們每個都有槍,她的警槍卻在下班時繳回去了,沒有了防身武器,怎麼對付這幾個人?
“不許?”
有個男人輕蔑的笑了,翻成英文給其他人聽,其他的人一起嘲笑她,好像她講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娛樂了他們。
“不過是個小女人,算她倒霉,既然被她看見,別留活口,一起解決!”看似老大的人下了指令。
當她聽不懂英文嗎?雖然平常沒機會用英文跟人家對談,可是聽說讀寫她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們是誰?非法闖入民宅,非法攜帶槍械,都是違法的!”眼珠一轉,她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
“羅唆的賤人!”
在那人出言不遜的同時,白雪白將本來抱著的內衣褲冷不防的往那些人扔了過去。
因為出其不意,那些西裝男個個錯愕了一秒鐘,才揮去那些天女散花的女性衣物,連聲咒罵,有人舉槍就要朝她射擊,一秒中其實可以做很多事,像奧運選手,決定輸贏靠的都是零點幾秒,隨意決定別人生死的殺手也一樣。
真要說起來,其實關飛天並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行蹤早晚會暴露,但是沒想到這麼早。
他必須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但是還沒能從這些人的嘴里套出話來,她卻突然進門壞了他的事。
他忘了這時候是她的下班時間,因為她的出現,他穩如盤石的心情多了一絲別人難以察覺的浮躁。
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這群來探路的殺手。
心隨意動,關飛天直接發難,先是抬腳踹翻一個黑衣人,那人連帶撞飛他身後的同伴,再旋轉過身體,搶在眼前持槍男子扣下扳機的前一秒抓住槍身,再用另外一只腳踢飛對方。
他速度快得像本能反應,只是瞬間已經解決三個人,其他人也不管同伴生死,有恃無恐的開火掃射。
關飛天就地翻滾,滾到靠牆的餐桌下,隨手把桌子掀倒,從桌下一角撕下被膠帶固定住的槍。
原來,他早有防備。
至于對付白雪白的兩個大男人也沒什麼甜頭吃,本來輕視的以為她只是個黃種小女人,隨便就能拿下,哪知道捱了狠狠的過肩摔不說,臉上還掛了彩,這下面子丟大了,掏出槍就向她開火。
白雪白哪可能給他們機會,近身想再給對方苦頭吃,哪知道頸子忽然一緊,被另外一個從背後繞過來的黑衣男給粗暴的箝住,她呼吸頓失,站在她前面的男人以為她被制伏,嘿嘿笑著踱了過來,直逼到她面前兩步的地方。
她輕盈的身體忽然扭轉上來,拿那男人的胸膛當跳板,想掙脫被緊緊勒住的脖子,只可惜身高上面的差距讓她功虧一簣,站在她後面的男人用槍柄狠狠揍了她的側腰一下,她痛得呼吸一窒,整個人癱軟下來。
“Anubis,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把槍放下出來!”有人對關飛天喊話。
槍聲戛然而止。
白雪白忍住痛,用破碎的聲音阻止,“不要!”
然而,她又捱了更重的打。
“你不想讓你的女人多受苦吧?”
她的悶哼聲聽在關飛天耳里,簡直就像一把尖刀從他心上扎了進去,他沒有考慮,手上的槍立刻放在地上……
“我不是你的女人,關飛天你不要聽他們的!”他要是傻傻的出來,他們兩個就真的完蛋了。
沒有意外的,關飛天的手滯了下。
他很想出去把那女人抓起來好好的打屁股。不是他的女人,哼,那她的男人是誰?
“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黑衣男聲音低沉,又進一步威脅。
一把白朗寧從關飛天的所在位置滑了出來。
黑衣男很滿意。“出來,慢慢走出來。”
關飛天平靜自若的走出來,就他跨出遮蔽物的第一步時,一把小刀從他手中飛出,正中抓著白雪白的黑衣男的膝蓋,那人慘叫一聲,歪倒下去,她見機不可失,就地翻滾滾進角落,暫時避開了危險。
他神態平靜,眼神清冷,看也沒看她,嘴巴卻無聲的蠕動著。他算好這角度,她看得見他……但是,他也在賭……
她的確看見了他說的是什麼,怔了怔,唇上跟著讀,接著帶上幾分懷疑的摸向她背後的儲藏室小門。
關飛天眼里露出嘉許。
那黑衣人似乎發現有鬼,一時槍聲大響,關飛天身前所有的東西都被打成了蜂巢,在子彈、木屑到處亂飛的情況下,白雪白終于從儲藏室小門里拿出一把迷你烏茲。
天吶,他什麼時候在這里藏了把沖鋒槍,還有剛剛的白朗寧……她用手背壓著眼楮。如果關飛天有這種像花栗鼠喜歡藏東西的習慣,那麼,這屋子的其他地方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軍火?
她可不可以暈倒?
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以,生死攸關,不動手,他們兩個都會死,現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一點用也沒有,先打再說!
一輩子循規蹈矩,以維護社會秩序、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為己任的她豁出去了。
片刻後,一切都歸于寧靜。
迷你烏茲把屋子破壞得更徹底。
黑衣人倒了一地,無一幸免。
白雪白還沒從自己的凶狠猛辣中醒過來。
她雖然是警員,卻從來沒殺過人,現在這狼藉的一地,噴的是人血,這報告要怎麼往上繳,說自己是莫名被卷入、有生命危險,才會不得不反抗,長官會不會罵她CSI看太多,走火入魔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著關飛天。
她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隨便挑戰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他想走過來安慰她,人還未動,另一個聲音卻先響起——
“糟糕,我還是慢了一步。”
門口忽然出現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他幾乎一個人就把門框佔滿了。
白雪白的槍口馬上對外。
“啊啊啊,小姐,我是好人,別拿槍對著我,子彈很貴的。”那人雙手高舉,揚起天使笑容,一張漂亮的臉蛋,滿頭金發,綠寶石一樣的眼楮,教人錯覺是不是真的天使下凡。
關飛天撫過她被流彈擦傷的小臉,背頸的肌肉一緊,拿下她手里的槍,“他是自己人,我的朋友。”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顯然時候不對,“那我……我去倒水。”也不對,這時候應該想辦法先處里這些屍體。
“他不喝水,你別忙了先上樓去清理傷口,腰側要記得看一下有沒有怎樣,如果瘀青要記得冰敷。”她又受傷了,這次卻是被他牽連。
“只是……”小傷!她一如往常的想這樣回應,可是看到他的模樣,所有話都吞了下來。“你有沒有怎樣?”雖然把客人晾著有點不太禮貌,但是她一顆心都系在關飛天身上,他們可是剛從鬼門關回來。
更重要的是這男人很逞強的。
“我皮厚肉粗,一點都不礙事。”關飛天摸了下她的手,是顫抖的。
“等一下你脫了衣服讓我檢查看看。”
有人聞言掉了下巴,一下撿不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好,有外人在,等一下。”他承諾地點頭,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跟溫暖。
“那這些人怎麼辦?先報警?”她的唇色慢慢恢復了,想到棘手的善後問題,雖然慢半拍,總比都沒想到要來得好……吧?
“我會處理。”這時候的關飛天居然還笑得出來……她自己不就是個小女警,還要報警咧。
白雪白艱困的咽了下口水,一場槍戰過去,整個房子就像一級廢墟,全部的家具擺設無一幸免。
那些東西可是他一刀刀、一樣樣刨出來的,理智上雖然知道沒辦法,情感上卻很難接受。
她在那里靜靜的站著,望著他,心里有說不清的感覺,錯綜復雜的蔓延開來。
“老天爺怕我太無聊找事給我做,提早汰舊換新也不錯。”知道她在可惜什麼,他卻看得很開。
“嗯。”
“咳!”有人很不識趣的打斷他們之間曖昧的氛圍。這兩人的關系,太引人遐思了。
白雪白朝客人頷首了下,上樓去了。
天使摸了摸自己的臉,“是種族差異以致審美觀不同嗎?”
沒有臉紅,沒有尖叫,沒有暈倒,居然有個女人對他的美貌無動于衷,難道是因為最近欠缺保養?所以吸引力打了折扣?
也對啦,她剛從一場生死惡斗里回來,難免對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不上心,對他這美男的無視,是可以原諒的……
天使經過自我調適,受了小創傷的心靈才比較好過一點。
白雪白的身影一消失,關飛天一直追隨著她的視線才調回來,可表情溫度卻迅速冷卻,冷得像冰原上的千年寒冰。
“你來做什麼,不是說好不聯絡了?”
從開頭的溫柔到後面的冷冽,轉換得無比自然,無縫接軌,變臉之快,令人傻眼。
可是天使並沒有被關飛天嚇跑,這樣的臉、這樣的表情,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安普。
他拿起看來還完整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怎麼說都是認識幾十年的朋友了,何況我還欠你一條命,有人要找你秋後算帳,我說什麼也得來通知你。”
都怪這孤僻的家伙消失得徹底,不但沒有電話手機,也不上網,想駭都駭不到他,只好勞動自己可憐的腳,飛了半個地球過來。
“我已經退休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跟我無關。”既然要切斷過去,最好就斷得干淨。
“真要無關,那些人就不可能找到你頭上來了。”
關飛天沉思了下,彎腰去翻黑衣人的西裝,看見西裝內里有個小小的金色徽章,他眉頭皺了起來。
黑聖母。
白雪白重新回到樓下的時候,關飛天正把最後一批垃圾往外清,屋子里又恢復最早時空蕩蕩的樣子,只是子彈痕跡還怵目驚心的留著。
她站在階梯上,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只覺得心情莫名的憂郁起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事後反復想了好幾遍,都覺得是在作夢。
“怎麼下來了?”聽見她下樓的聲音,關飛天發現她表情空空的站在那,人顯然是沐浴過了,但精神卻不是很好。
“你那位朋友回去了?”他的臉色如常,但是她卻有一肚子疑問,不知道要從哪里問起?
“他去辦事。”
“要喝茶嗎?”她問了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我去燒水。”
關飛天放下手里的東西摸過來,沿著她的胳臂一路摸到她的手,拉著她,把人往椅子上帶,接著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回來。
他做這些事情一氣呵成,就像往常那樣。
她把水杯拿在手里,水的溫度剛剛好。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我……”關飛天沒有逃避,拉了把椅子跟她面對面的坐下,在想該怎麼措詞。
“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資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沒有說不讓你知道……不過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這事情有點復雜,我不想把你卷進去。”
又是這句該死的話!
白雪白氣得很想抓起什麼來打醒他那顆頑固的腦袋,她茶杯往他手里一塞,也不管水花濺到他的衣褲,起身便走。
“雪白,不要這樣。”關飛天頓時慌了,用身體擋住她的路。
“不要怎樣?”她真的氣到了,咬著牙,讓他看到自己的怒氣。
“我這是為你好。”
“什麼都不說就是為我好?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我有心理準備萬一遇到這類的事情要怎麼處理,我有膽子要跟你一起面對……不像你,只會一味的搪塞我,關飛天,你好沒良心!”她聲音顫抖。
被她一搶白,他在整理那些毀壞的家具時想了半天的說詞這下全忘得干淨,腦子里一片空白。
看她激動,看她氣得發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安撫她。
可是,他什麼都能答應她,唯獨這次不行。
“雪白,是正常人都不能接受這種日子本來過得好好的,卻突然被人找上門,小命隨時會被收走的感覺,這不是能分享的事情。尤其是你,我不想你牽扯進去,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她聽得進去嗎?關飛天覺得很害怕,怕她不管不顧的決定跟他一頭栽下去。
他寧願這時候的她多像普通女孩子一點,會怕、會大吵大鬧、會逃、會退縮,而不是這麼冷靜理智,那該有多好。
“我說過,我有心理準備!”
“有心理準備也沒用,你要面對的不是小偷強盜,不是強暴犯,也不是普通的通緝犯,而是殺人不眨眼的犯罪集團。”
她無語了。這的確超過她的能力範圍了。
但是,這樣就想打敗她嗎?
休想!
“你繼續住在這里有危險。”只有心理準備是千千萬萬不夠的。
“你休想趕我走!”她跳起來,口水亂噴,臉頂到他鼻子上。“慢著,你真的要趕我走?”
不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讓她插手,現在還要趕她走?!
“那些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來,我不能把你放在這里。”應該說他們這里的每個人都得離開。
這房子只是普通民宅,防宵小,勉強可以,卻防不了那些肆無忌憚的罪犯。
“你除了這句話還有沒有別的?”
他搖頭。
白雪白真的無力了,對這男人。
“與其在這里討論我要不要走,我反而比較想知道,家里藏武器的地方除了小儲藏室、餐桌底下,還有哪里是我不知道的?”
她明白他頑固,僵硬得像敲不開的擋路石,跟他糾纏同一個問題,看起來是不行的,那麼山不轉,路轉。
但是,以前行得通的招數,現在卻踫壁了。
“雪白,我不是在開玩笑。”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要隨著她改變話題,幸好理智堅韌的阻止了他。
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關飛天那嚴肅的臉看也知道他話里的真實性百分百,沒有任何添加物。
可她就是不要!
要活,一起活,要死,她也沒在怕!
“你把我送走,接下來呢?離開這里?和這里的一切都斷得干干淨淨的,然後自己去面對那些人,充英雄?這樣比較好嗎?你會覺得比較心安嗎?那我的心情你想過了沒?”
他被噎住,白雪白的態度擺明了此路不通,軟硬不吃,看起來她很想在他面前加個“他X的”。
他從來沒見過她發脾氣,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小心眼、動不動就鬧別扭的女孩子,這次,她是真的惱了,發火了。
“不管我做什麼,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他找回聲音,冷靜又疲倦的重申。
她狠狠的咬住唇,站在那里,連身體都僵住了。
很好,他連這種狠話都丟出來了……跟她沒關系,她從同居人被貶為路人甲了嗎?美金貶值的時候都沒掉得這麼快。
“關飛天,你行,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簡直在逼她拿蒼蠅拍給他一頓好打,或是直接宰了他。
白雪白轉身上了樓,壓抑住聲音的輕顫,死命的扣著十指,指節用力得都發白了,她一階一階爬上樓,可是走了兩階以後,她再也忍不住了,三階並成一階的很快消失在樓梯頂端。
關飛天臉色死白。
“你是故意要逼她走的吧,可惜時代變了,你踫到的不是等著白馬王子來拯救的白雪公主,而是遇到外侮,會拿起寶劍扞衛自己的寶馬公主。”饒富興味的聲音從已經沒有門的門口進來,去而復返的天使兩手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很不幸,這對男女的對話都被他聽去了。
關飛天煩躁的用五指梳過頭發,胸口莫名糾結的痛著。
他沒說話,不想鳥這個說風涼話的家伙。
“頭痛嗎?我有阿斯匹靈,剛剛掃貨掃回來的,要一片?三片?”天使放下手里所有的東西,一手勾著關飛天的頸項。
“別來煩我!”他一肘子朝天使的小腹毫不客氣的揍去。
火上加油的混蛋!
“先生,你有練過喔,不過我也不差啊。”他縮小腹,躲過偷襲,面對表情陰郁的老友,不搞笑了。
關飛天像泄了氣的皮球,頹然無力的倒在椅子上。
“你的心是歪的,怕連累心上人,卻不擔心連累我這個朋友……”從丟在地上的塑膠袋里掏出兩瓶海尼根,一瓶給他,一瓶給自己。
“朋友交來做什麼,就是用來連累的。”關飛天也不客氣。
“她就這麼好?”天使不禁翻白眼,可即便是不雅的動作,他做起來還是比別人好看太多。
“你知道我對女人很挑剔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還不夠好?”他打開酒,大大喝了一口,舒坦。
“當然不是,女人呢不是好就夠了。”
天使兩手一攤。要不然呢?
“還要夠有趣。”
有趣啊?方才他在門外聽兩人你來我往的,原來,老友口中的又好又有趣就是這種類型的,他這老友不只袒護心上人袒護得緊,還泥足深陷了。
“能把你吃得死死的嗎?”看樣子也差不多了,也許這次來可以叨頓喜酒喝也不一定。
“要你管!”
“我看吶,你們誰也離不開誰。”旁觀者清。
“我知道。”
“所以呢?”他這老友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接下來你跟我都會很忙。”
“什麼?”他答應了什麼嗎?
“我知道你把電腦帶來了。”
“那是我的愛妃,我走到哪它當然跟到哪……我說你想別動它歪腦筋。”
關飛天笑得陰沉。“不借我就滾蛋!”
欸欸欸……認真起來的男人一點都不好玩!
接下來,當聽完他的想法,天使揉著突突作痛的太陽穴。“明明沒有吃錯藥,只是愛上了一個東方小女人,不必這麼麻煩的證明你愛她好嗎?我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但也不像你這麼瘋狂……”
關飛天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覺得房子不安全,沒辦法保護他想保護的人,那就把它改造得安全一點。
譬如,銅牆鐵壁。
“你可以繼續念,念完記得過來幫忙。”他已經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起碼也讓我把啤酒喝完。”現在裝死來不來得及?還是趕緊拿了護照走人?“啊啊啊,安普,別動我的愛妃!”他尖叫,沖過去。
接下來的這一天,兩個男人要不就是兩顆頭湊在一起說半天話,畫了一張又一張的繪圖紙,要不就分頭辦事,一個忙著跟愛妃竊竊私語,一個開著小貨車一趟又一趟的跑來跑去,家里的東西越堆越高,氣氛越來越神秘。
這一忙,直到半夜。
天使依舊十指如飛的游走在鍵盤上,頭發用一只鯊魚夾固定在後腦,兩只腳盤著,一旁放著空的泡面碗。
“這是在做什麼啊?”幽幽的聲音響起,是英文。
他瞄了眼站在他後頭的白雪白,笑眯眯的用中文回答,“無聊咩,到別人家串個門子。”
“你會中文?”
“會啊,只是沒有說話的對象,不常用而已。”這次他確定這個女人對他驚天動地的美貌是免疫的,她滴溜溜的眼楮只看著電腦螢幕,對他,只瞄了那麼一眼就轉開了視線。
“你入侵別人的網站串門子?”看他解開一道又一道鎖碼就像吃大白菜那麼簡單,她咽了很大一口口水。
他搖晃食指,表示不贊同她的論調。“有必要才去,我是很忙的,別人想請我去我還不見得有空。”
噢,真跩。
只看到鍵盤在他的敲打下,畫面閃爍,密密麻麻的資料以驚人的速度跑出來,他按下下載,哪知對方的安全系統卻在同一時間啟動,全部的資料在最短的時間內赫然消失。
“你居然去那個地方……”他切入的是FBI一級機密資料庫,那是普通人能去、進得去的地方嗎?
這是非法入侵。
他果然跩得很有本事。
“資料都不見了!”她叫。
“哼,想不到這些調查局的狗仔有進步了嘛,反追蹤時間一分鐘倒數,想要抓我……大家走著瞧!”很顯然對方的反入侵程序不只吃掉那些資料,還想破壞他的電腦硬盤。
“你要下載人家資料庫的重要資料,人家破壞你的防火牆也只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
“那可不見得,資料受到隱形程序保護,只要有人以非正常程度進入,程序就會自動破壞入侵者的主機系統,很可惜,你再強,踫上的可是我金獅子的愛妃,要是讓你壞了我的防火牆,我還能在這圈子里混嗎?”天使咬牙切齒,滑動的十指就像自有意志一樣把鍵盤按得跟跳舞沒兩樣。
白雪白看得眼花撩亂,她壓根看不懂這些復雜的電腦操作程序。這些人,關飛天、天使,都不是和她同一個世界的人。
沒有問天使為什麼要入侵FBI的資料庫,她隱隱覺得和自己脫離不了關系。
“你在這里做什麼?”是關飛天的聲音。
她轉頭,恰好落入一只大手里。
來人一把撈走了她這個好奇心過盛的小女人。
“那個……”她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問,簡直快爆炸了。
在後院,月色沁涼,點點星辰布滿夜空,溫室的周邊閃爍著螢火蟲的螢光。
“不生氣了?”
“哪件事?而且你還敢問,談到這個,我說你不能片面決定我的去處,只要想到這里我就生氣。”鬧了一天的別扭,她的火氣又上來,手指不客氣的戳著他的胸口。
因為靠得太近,她的發絲掃過他堅毅的眉梢和充滿男人味的額角。
關飛天沒有被白雪白母老虎的樣子給嚇到,反而一把將她摟了過來,額頭頂著她的額,胸口靠著她的柔軟,腿夾緊著她的腿。
“你……別以為……這招有用……”
“別哭,我怕你哭。”終于承認自己對她的眼淚無比沒轍。
“誰哭了,我只是傷風感冒流鼻涕而已。”
“好,你盡量把鼻涕擦在我身上好了。”關飛天踫了下她的眼角,觸手溫潤,那感覺讓他覺得指尖連著心都癢了起來。
“討厭!我才不要!”嬌嗔著,不肯那麼快投降。
她告訴自己,不要呼吸太急促,心髒不要跳得太快,笑容不要太燦爛,還有眼神,眼神不要太熱切……只是,她根本無法假裝太久,當他把自己擁入懷里時,就什麼都破功了。
今天她反復不停的告訴自己,偶爾偷一個吻,身體不經意的踫觸,廝守著過日子,芝麻蒜皮的對話……雖然看起來好像已經得到很多,卻還是覺得不夠,但是若繼續貪心下去,可能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感到害怕。
小時候,一心一意想要個家,有個自己的房子,不愁吃穿,有個愛她的老公,這樣就足夠了,多好。
後來,她在這里荒謬的找到歸屬感。
她可笑的以為,能這樣一直下去。
世界上與她親密的人其實少得可憐,除了已經各自婚嫁的爸媽,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可是最終,她還是必須面對快要失去的恐慌。
以為無關緊要的傷口在這一刻分明的痛了起來,痛得她連呼吸都有困難。
“雪白,不哭,乖,把眼淚收一收,聽我說好嗎?”她淚眼里的渴望,他看出來了,心里覺得惻然。
她的淚哭濕了他肩膀的衣料,哭得背脊微微顫栗,即便他在她臉上印下無數蝴蝶般的吻,都沒辦法遏止她的悲傷。
“二選一,你要繼續把老天爺給的梅雨量給下光,還是乖乖聽我把事情說給你聽?”沒有遇上她以前,因為無所畏懼,所以活得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遇上了她,他因為她體會到了被愛的感動,因為她而完整,如今的他可以不要命,卻不能失去她。
“……”
“呼吸。”他哄道。
“什……麼?”她臉色已經發白。
“呼吸,不要屏著氣。”
“哦,你說,我要聽。”很用力的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她當然要聽解釋,而且他最好給她一個完美的解釋。
關飛天讓她坐下,伸手揩掉她眼角的淚光,心底因為她柔軟得一塌糊涂。
“我並不是真的要你走。”
她垂下頭。
“我從來沒想過,在遇見你以後會開始渴望起簡單的生活。”他的聲音很低,在夜里特別有磁性。
他不知不覺習慣她的陪伴,習慣彼此依賴,習慣保護和惦記,那份因為她產生的牽絆,讓他無論去到哪里都知道有家可以回,有個人會在燈火處等他。
他假裝自己的過去真的過去了,那些刀光血影不會再回過頭來找他,但,意外還是找上門了。
他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你還是這麼做了。”白雪白的睫毛顫了顫。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他用生命起誓。
那時的他也是心痛如絞,因為要舍棄的可是他今生的摯愛啊。
“就這麼一次,沒有以後了。”
“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關飛天眸里彌漫著奪目的喜悅,定定的看了她很久,突然伸手將她摟進懷中,緊緊的抱著。
她遲疑了下,也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這幸福來得那麼突然,兩人依偎著,體會在彼此懷中的真實,心底都是柔情。
這會兒連夜色都變溫柔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所以你也要像這次一樣別放開我。”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
白雪白親了他的唇,代替回答。
“跟我說你那些我不知道的過去,那些黑衣人和一年前的事情有關嗎?”她在心底琢磨。
“沒有,那是我另外一件任務。目前我只知道這批人是黑聖母的手下,但為了什麼而來,暫時還不清楚。”他也一並解釋了黑聖母的背景身份。
黑聖母,前CIA情報人員,蘇聯解體前,在蘇聯武裝軍備中曾是戰略火箭軍的軍兵種元帥。
戰略火箭軍掌握著令人生畏的蘇聯核武器庫,是蘇聯的戰略部隊。
真要說,他和黑聖母並沒有交手過的紀錄,唯一確定的是,他養父和養母接任務時,曾和那人的組織有過接觸,現在除非天使能找出其中的關聯性在哪里,要不然實在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對他開槍,兩個在法國坎城逍遙的老人家接到他的長途電話時也很意外。
“這麼說來,這個黑聖母是雙面諜?”
“不錯,他不只販賣兩國消息給對方,也做軍火生意。”軍人走私軍火,長期和黑道勾結的陋習自古皆然,並不奇怪。
白雪白咋舌。
“也因為這樣,蘇聯解體後,他失去免死金牌,CIA的高層下令對他進行全面通緝追殺,那麼多年過去,追殺令至今還有效。”可見美國人對他有多咬牙切齒了。
“這麼神通廣大的人,應該是流亡到別的國家去享福了吧?”流亡的賓拉登也是妻妾成群,享福不斷,更久以前的伊美黛夫人不也是。流亡,通常只是個名詞,對這一類的人來說,實質上的傷害反而談不上。
“據消息,他人在巴西,依舊拿不法生意當營生。”習慣謀取暴利的人就像吸過鴉片的人一樣,一旦上癮,就離不開了。
他的話證實她的想法,她就說嘛。
“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關飛天自負的笑道︰“以不變,應萬變。”
白雪白覺得他那笑法不討人厭,“所以你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
她沒再追問,可真的什麼事也不會有嗎?
那麼家里的兩個男人為什麼卻如臨大敵的樣子?
三天過去。
這三天,白雪白的生活還是照過。
只是在每天固定的街頭執勤、開紅單、偵辦案件以外,內勤的工作增加了,為了迎合上司得名次記獎勵的要求,訂績效計劃,值班受理民眾報案及長官督勤,戶口查察,每天一輪忙下來,能準時下班就要偷笑了。
白雪白忙,關飛天也沒閑著。
他慶幸她不在家,不用被改建房子的噪音荼毒。
他是那種行動力強悍的男人,改建草圖剛出爐,他從國外請來的專業工人也同時抵達,經過溝通,工程很快動了起來。
“就照這樣去做,需要什麼材料盡管去訂,這里交給你了。”
工頭是個大胡子,為人爽快,當然,他也喜歡作風明快的老板,全無二話,點頭開工去了。
關飛天在外面站了一下,正想轉身進去,卻看見一個男人慢吞吞的打開他家大門,踱了進來。
他拎著海軍陸戰隊的背包,看見關飛天也沒太多表情,只是痞痞的勾動嘴角。“我聽獅子說你這里需要人,就來了。”
“你不是在泰國?”
“任務結束,暫時沒事做,我想這里離泰國很近,不用四個小時的飛機就可以到,所以就來看看。”男人四處打量屋子。真是破舊呢。
“那就進來吧。”
到了晚上吃飯時間,關飛天向白雪白介紹的時候這麼說了。
“Tyr,中文名字叫關飛行,我弟。”
“弟弟?”
她端菜的手猛然一抖,一道菜差點就喂了地板,幸好關飛天動作快,穩穩的接過去,解除一場危機。
這幾天家里進進出出的男人多了去,那男人除了身材夠高,此外毫無特色,一張普通的臉,不是她要以貌取人,是真的普通到讓人過目即忘的那種地步。
可是,弟弟?
關飛天的過去她有很多不明白,現在、往後,恐怕都時時得抱著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驚的態度才能繼續跟他走下去。
會不高興嗎?
剛開始認識的時候,真的比較無法釋懷,這男人,悶葫蘆似的,問什麼,答什麼,再來就別想聽到其他無關于那個問題的事情。
其實就算連他的生辰年月,家里有幾口人,交過多少女友都知道了那又怎樣?
他們兩人將彼此視為唯一,那就好了。
愛一個人會讓人改變很多既有的觀念,她是離不開他了。
“白小姐。”
“叫我雪白就可以。”她的手有些油膩,這樣伸出去也太不禮貌了,沒想到對方不在乎,重重的握了下才放開。
“雪白,我對健康膚色的女生最有好感了。”把妹招數很熟練的使出來。
“男人不是都喜歡皮膚白皙的女生嗎?我沒辦法,每天到處跑來跑去,皮膚就這麼黑,已經認命了。”關飛天的弟弟啊,那得對他親切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把你臉上的東西拿掉,自己人別玩那一套。”關飛天靜靜說了句,阻止弟弟越往她傾過去的身體。
“不是要吃飯了,再去洗臉很麻煩的。”關飛行動動唇,扯扯嘴角,不是很願意。
老哥,你也太不上道了,存心破壞他把妹的Fu。
“我們家的規矩是飯前一定要洗手,也順便把你的臉洗干淨了再來。”關飛天堅持。
“臭規矩那麼多,誰訂的?”我們家?很耐人尋味的話。關飛行心里暗忖。
“是我啦!”白雪白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
易容嗎?世上真有這麼神奇的技術,好想看喔,可是,人家一臉排斥,她還是不要討人厭的好。
“你?煮飯的歐巴桑哪來那麼多規矩……喔,你干麼打我?!”話還未竟,腦袋已經被人呼了重重一個巴掌。
安分看戲並偷吃菜的天使眨了下眼楮。嘖,這下應該很痛。
把未來的嫂子當煮飯黃臉婆,這小子有得是苦頭吃了。
“關飛天,你打我?”
“我的拳頭比你硬,而且我是你哥哥。”強詞奪理的兩人顯然系出同門。
“馬的,你不過就比我早讓老海德賽收養那麼一天,就拿哥哥來壓我?早知道就不跟你姓了!”孤兒的他最早是跟院長姓,後來被收養,小小年紀崇拜起關飛天來,堅持不要跟海德賽姓,也因為這樣,他雖然是異國人的臉孔,卻有一個很中國的姓氏。
“不然,出去分個高下。”很久沒把這小子電得金光閃閃,他恐怕已經忘記哥哥是要用來尊敬的。
“誰怕誰!”
兩人互相拎著對方的領子,就要出門去,戰事一觸即發——
家里是養了兩只蠻牛嗎?白雪白搖了搖頭,卻轉過來用清脆的聲音對著天使說話。“你寫過悔過書沒有?”
“那是什麼東西?從來沒有。”天使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她要問這個,不過既然她問了,他當然竭盡所能的回答。
“兩千字應該不多。”她摩挲著臉。
兄弟倆停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其實分明是想聽聽白雪白到底要說什麼。
“是不多。”天使笑得很純潔。
“在我們這里打架的人一定要寫悔過書,而且……”她揚起長睫,表情認真。“一律用中文書寫。”
好……狠的絕招。天使只有這一個念頭。
悔過書,別說兩千字的繁體中文字,就一個字,對這兩個大家伙都是難題。
兩個臉紅脖子粗、前一秒揪團要去干架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便互拍對方的領子,還很假的揮了揮看不見的灰塵,回來了。
“打架是野蠻人的行為。”關飛天已經很有怕老婆俱樂部會員的資格了。
白雪白笑了,像花兒綻放。
識時務者為俊杰,還不算沒藥醫。
等白雪白再回廚房去端湯的時候,關飛行用手肘踫了踫他哥哥。
“我以後要稱呼她什麼?”他向來聰明過人,一點就通。
“嫂子。”
“唔。”
就這樣,關家住進了第三個男人。
夜深了,白雪白從樓梯上下來,大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另外一扇門內泄出的燈光。
一到晚上,幾個男人總會聚在一起討論,至于討論什麼,他們從來不說。
他們不說,她也佯裝不知情。
她走出家門,走進月色。
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坐下,聽濤聲、看螢火,這些微小的幸福都能讓她得到一種筆墨無法形容的滿足。
從屋里走出來的關飛天一走下檐廊的階梯,看見的就是沐浴在溫柔月光下的她。
月光瑩白,在月光下的白雪白靜謐的閉著眼,夜風撩起她的頭發,她就像在畫里的女郎。
“出來吹風也不會帶件外套。”
他靠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反握住他的,慢慢握緊,“我喜歡吹風。”
她知道來的人是他,他的味道,他的氣息,即使他走路還是無聲,但是一靠近她,就能感覺得出來。
“這幾天你的眼里就只有天使,你都沒注意到我在看你嗎?”
“我纏著他教我電腦。”這是吃醋嗎?像他這樣驕傲的男人也會吃醋?
“你來問我,我也可以教你。”酸味更重了。
“我已經放棄了,天使說我沒當駭客的天分,還是去‘非死不可’玩玩游戲就好。”她喜歡他現在孩子氣的表情,好像她是多麼重要的寶貝,大家搶著要似的。
“他居然敢看不起你!”
“人貴自知,不過我也大開眼界就是了。”她的電腦功力只配用來打打資料,上上網頁,駭客夢電影里找就好。
“我就喜歡你這個性,怎麼辦,不論你做什麼,想什麼,我都覺得很好。”
他眼神太認真,白雪白只覺一顆心快要跳出來。
“話說出來是要負責任的,以後你要是覺得我睡覺愛賴床,不喜歡倒廚余垃圾,不會交際,不懂浪漫,後悔要退貨,我可不答應。”她言笑晏晏,粉櫻顏色的小臉在這刻美得教人屏息。
“對我來說,你已經夠好了,這些小事都不用你擔心,我們買張Kingsize的大床,你愛怎麼滾都可以;倒廚余垃圾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以後還是我包辦;至于不懂浪漫……”他的聲音低啞了下去。“我來制造……”
捧過她的臉,抬手把手指插進她柔軟的頭發中,唇吻上她的。
年輕的身體禁不起挑逗,熱情親吻中兩人很快就纏綿在一起,關飛天逼迫自己離開她甜蜜的唇,一把抱起臉頰火辣辣,紅到已經勾起他野蠻的原始沖動的女人,沖進屋內,直上樓梯,踢開房門,將她放到床上。
他雙手壓著床墊,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中。
她下意識的將掌心貼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感覺到他的肌肉在掌心下抽動,腹肌微微收縮。
他的大手順著她的下巴,下滑到蜜色的頸項,她的乳尖因為他的凝視而挺立了起來。
他的吻觸過她不安顫抖的薄薄眼皮,感受那驚慌微動的眼珠,沿著美好的輪廓,濕漉漉的游走過她脆弱的鎖骨、手腕、膝蓋、手臂、大腿,細致而綿密……到處都是親吻,到處都是摩擦,到處都是手指的挑逗。
那瞬間,呻吟和微喘逸出她的唇齒。
白雪白覺得自己聲音的顫抖已經蔓延到指尖。
他撩起她的短裙,拉下她的貼身小褲,解開自己的褲頭釋放自己的分身,輕輕摩擦她濕潤柔軟的私密。
感覺到他的巨大,白雪白迷亂的睜大了眼楮,“不……不……”
關飛天含住了她的唇,吃掉了她的聲音,堅決的用火熱磨蹭她細致柔嫩的地方,直到她全身顫抖。
她弓起身,喘息著,星眸半閉,粉唇微啟,雙頰紅艷,火熱的感覺不斷在她身體堆積,教她難以忍受。
“求你……”
他舔過她胸前的雪白,確定她的濕潤已經足以包圍住他,不斷起伏的胸膛終于壓低,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聖地。
他進入的時候白雪白有些痛,不由得低吟了聲。
“痛……”她喊。
他輾轉的吻她,急切的進入又停住,汗水滑落了下來。
白雪白心里又是不舍又充滿愛意,她弓起身體親了下他的嘴。
“啊!”他再也控制不住,沉沉的埋進了她的最深處。
晨曦微微。
蔚藍的海面亮著銀白金光,反射進房間,一室明亮。
他醒來,還帶著睡意,臉側感覺到有氣息拂過來,低頭看去,雪白在他胳臂里睡得正熟。
看著她被頭發蓋住小半邊的臉,看著她的眉,她闔著的眼,她微翹的粉唇,看得他眼楮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忍不住伸出指頭將那綹不聽話的頭發往後撥,指尖踫觸到她滑嫩的肌膚,不解癮,再踫,好半晌,才發出滿足的嘆息,收攏胳臂,將人更靠向自己。
她這樣幸福寧靜的模樣,如果往後的每一天都能看到,他的幸福就滿溢了。
他終于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上吻,白雪白忽然動了動,蝴蝶般的眼睫疑惑的掀了開來,這一睜開,直直撞進一雙帶笑的眼里。“唔……早。”
他用熱情的吻代替早安,白雪白愣了一下,隨即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反守為攻的加深了那個吻。
得到了鼓勵,他將緊繃的身體覆上她的,很赤裸坦白的表示著自己胯下的欲望。
“喂……”她嬌嗔。
他親了她的唇。
“我的。”
接下來是潔白如牛奶的雙峰。
“我的。”
更下來,茂密的森林。
“我的……”
她全身酸軟迷亂,一陣酥麻迷醉從四肢竄到頭頂。
這男人……這……
她的意識就斷在這里,因為她的男人單手托著她的大腿,抬高她的腰肢,讓她的小腿柔軟的勾掛在他的腰際,兩人緊密到極致的貼在一起,然後他帶著她,爬上了雲端……
點點星辰從海上浮現,爬上靛藍的夜空,東方金星再從絲絨般的黝藍中升起,在晴空上閃耀。
日子一天天過去,基本上並沒有太大不同。
家里多了兩個大男人的好處就是生活熱鬧活潑許多。
譬如關飛行的真實面貌。
每個人都只有一張臉,了不起是計較皮膚粗糙了點,痘子多了點,最多去整個形,但他不是,剛開始的幾天,他幾乎每天就換一張臉,不過也就叛逆了幾天——
“小飛。”
逕自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肩膀僵了下,裝作沒聽見。
“小飛,你沒聽到我在叫你?”睡過頭的女人行色匆匆,看起來是要來不及去載阿宇上課了。
昨天關飛天北上去辦事,預計今天中午才會到家,都怪她不好,昨晚貪涼,在院子逗留得太晚,上了床又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像,一來二去,瞌睡蟲很自然就跑去別人家串門子了。
男人甩也不甩她。
沒辦法,要拜托別人,只好耐著性子攔住他。“小飛,我叫你好幾次,你沒聽到嗎?”
沒聽到才有鬼,這女人嗓門大得幾條街外都能聽見了。
“我上班快來不及了,拜托你去幫我接阿宇上課好嗎?”她雙手合十,一臉懇求。
“那小鬼斷腿不能自己走路了嗎?”他可不是保母,不干這種事情。
“不是啦,詳細的事情我晚上回來再說給你聽,昨天他爸爸假釋出獄,家里氣氛不好,哎呀,我真的要遲到了……拜托啦!”白雪白車鑰匙放入他手心,一鞠躬,告退。
“你給我站住!”男人心里有氣。
“還有事?”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他的易容術從來沒被識破過,他要是稱第二,沒人敢在他面前稱第一,他不相信自己會在一個小女人面前露出足以致命的破綻來。
“因為關飛天出門了,天使在他的電腦室里,家里就剩下你一個男人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她說喔。
關飛行一時欲哭無淚。馬的,就這麼簡單到可以去死的道理,他怎麼會以為這女人有什麼特殊能力……
慢著!
“我說過不許叫我小飛,我哪里小?”
男人對“小”這個字,有很深的怨念,就像女人對胸部大小的執著是一樣的。
但白雪白早騎著她的小50絕塵而去。
從這天起,因為某種傷及自尊的原因,關飛行在家里再也不玩易容這游戲了。
騎著小50的白雪白在派出所的車棚里停好自己的愛車,急匆匆的進門打卡。
萬幸啊,是藍字。
她早就打算好了,這個月拿到不休假獎金,可以用這筆錢給兩個小朋友添置些新物品,小孩子長得快,才幾個月,身板就好像吹氣似的又大上許多,好像也差不多要換新鞋了。
“雪白,灣水路的133號有火警,177號有對夫妻吵架自殺,你和XXX五個人一組為單位,趕快到事發地點!”掛掉電話的老鳥組長緊急調派人手。
“是……”敬禮,菜鳥趕緊執行任務去。
然而白雪白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你在這里做什麼?”悠閑拿著水蜜桃優格一口一口舀著吃的人踱到某人的身邊來。
一個冷眼拋過去。“等門。”
“等誰的門?”很白目的問法。
一簇火苗點燃在已經心浮氣躁的男人眼底。
一趟南北奔波,他已經超過48小時沒見到她,而她居然下了班還不趕快回來讓他解解相思,就不要讓他馬上見到她,否則,哼,只要讓他見到,非好好把她抱在懷里啃上兩口不可!
“還會有誰,不就是你那未來的嫂子。”天使也出來湊一腳。
這些天在人家家里當寄居蟹,他可看透了,他這老友已經泡進那個叫什麼愛河的河里去了,而且種種跡象可循,這輩子大概游不上岸了。
“她天天在這時間回來,有什麼好等的。”關飛行嗤之以鼻,對于一只每天都會按時飛回家的鴿子到底有什麼好心急的。
真是搞不懂,那小女人有什麼魅力,女人不都一個樣子嗎?
“她遲到了。”莫名的,他今天特別心浮氣躁。
“大驚小怪……”這優格還滿合他吃的,下次叫那女人多買一點回來。
“咦,那是什麼味道?”天使跟那兩兄弟是隔著紗窗說話的,後院一有動靜,他很快察覺。
“我也聞到了……有火!”關飛天不只聞到煙味,也看見火光,他動作敏捷的越過天使,隨手拿起滅火器就往起火點跑。
後院可是白雪白最喜歡的地方,卻偏偏每次就有人看它不順眼。
三個男人通力合作,很快撲滅一場不明原因的火。
起火點很奇怪。
踢了下還殘留著油漬的泥土和燒焦的打火機,天使很確定的說︰“起火點有三處,是人為縱火。”
“你確定?”
“嗯。”
“為什麼,難道跟上次是同一批人?”關飛天不得不往這方面想,最近與他們有過節的也就那一些人,難道還有黃雀在後?
這時,去接電話的關飛行回來了。
“派出所打電話來,說那個小女人失蹤了。”
關飛天的腦筋忽然斷電半秒,黝黑的臉意外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脖子的青筋卻浮了起來。
他身邊的兩個男人都感覺到他那無聲的肢體中有股山雨欲來的危險。
“那個什麼組長的說,雖然失蹤沒有滿二十四小時,但是他們已經通報告單位注意,會在第一時間有所動作的。”
“調虎離山。”四個字從關飛天嘴里迸出來。
放火的人對于火災的大小並不在意,他們要的是拖延時間。
“我知道她在哪里喔。”關飛行露齒咭咭。
“快說!”語氣中只有冷意。
“求我!”關二少很不識相。
天使翻白眼。
果然,關飛天鋒利的目光頓時將白痴弟弟的身上刺了兩個窟窿。“不要逼我把你打成豬頭。”
“好吧,當我沒說。”有人還想以退為進。
“別玩了。”天使很想為關飛行掬一把同情淚了,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了了之後,他會是怎麼個死法。
“她身上有微型追蹤器。”
“你居然在她身上裝那種東西?”既想掐死他,又慶幸她身上有那玩意,關飛天這輩子的心情從沒有那麼錯綜復雜過。
“現在重要的是先知道她人在哪里。”天使很克盡中間人打圓場的本分。
三人回到了電腦室。
關飛行叫出了全球衛星定位的資料,再鎖定其中一張,只見密密麻麻的衛星圖中,有一粒微弱的光點。
關飛天看了下經緯度。“往東,目標會是哪里?”
“這點距離,離開台灣有一段路了。”天使補上一句。
“從我們最近搜集到的資料顯示,這件事一定是黑聖母搞的鬼!”這些日子他們可沒有閑著,根據他們從特殊的管道得知,黑聖母拿關飛天當目標為的是要逼他吐出PS3微芯片體。
所謂的PS3微芯片體,其實就是控制整個北美洲政府運作的主電腦企業號。
只要擁有這一小片東西,要錢、要權,不管多難搞的政府官員都得聽你的,就算軍隊也拿你沒辦法。主電腦企業號的重要性就如同會下蛋的老母雞,得到了老母雞,各州郡市的電腦你要它怎麼辦,它就會怎麼辦,到時候就算要讓總統換人做做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說老大,那什麼鬼芯片的,真的在你手上?幸好現在只有一路人馬來搶,要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蛋把這消息發布出去,我們不就忙死了?”某張烏鴉嘴很不合時宜的插嘴。
“那玩意最好是在我這里。”
“那不然在誰那里?”真是好學生,執著于打破砂鍋,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你不會想知道的。”關飛天一句話敷衍了過去。
但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知道內情會當寶貝,不知道事情嚴重性會當它是垃圾的芯片,究竟是落在誰手中?
這個謎,直到三個人到了聖保羅,關飛天的嘴巴仍舊緊得跟蚌殼沒兩樣。
白雪白不相信自己的運氣那麼背。
執勤中被人敲昏綁架也就算了,天昏地暗的搭船又轉機,眼楮的黑巾,嘴巴的黑布,雙手的繩索,除了吃飯時間嘴巴和雙手可以稍微松開一下,但只要一開口說點什麼,黑布就會馬上塞回嘴里。
不知道天黑天明,她只能隱約感覺到他們搭船的時間很短,飛機卻轉了好幾趟。
最後,她被帶進了這個房子。
幾天下來,她覺得自己髒得像一塊抹布。
不給多余的水,不許表達意見,吃的食物也少得可憐,除了上廁所解放,黑衣人輪班守著她,只要她多看別的地方一眼,馬上會捱揍。
看守犯人的生活實在也太無聊了,幾天下來,那些比美式足球隊員還要粗壯的男人除了打牌賭博,泡他們口中熱熱的馬黛茶來取暖,就是聊天。
這些口風原來很緊的打手也許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發現她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口風漸漸松了,也因為這樣,她隱約猜出自己在巴西。
飛過半個地球,她不是來看享譽全世界的嘉年華盛會,不是來吃香喝辣,見識異國風情,開眼界看各式各樣的美女帥哥的,她一路折騰,被綁到這個完全陌生、語言不通的地方,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
沒錯,她說自己倒霉不是沒道理。
第一天到的時候她就發現了,當北半球的台灣處于夏天的這時候,南半球的巴西剛好是冬天。
真要說南半球的這里就算冬天,了不起也就是天氣干燥了些,雪是看不見的,但這些天她卻冷得牙齒打顫,每天都會聽到那些男人咒罵水龍頭結冰的麻煩。
原來因為全球氣候亂象,當地入冬以來的最低溫被她踫上了。
白天氣溫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下午一旦太陽下山,氣溫下降,她就必須把自己緊縮成一團取暖,雖然一點用也沒有;好在那些男人也怕她出事,丟了幾條毯子給她,也算聊勝于無。
“她有點不對,Tom,快過來看!”
葡萄牙語急促的響起,男人給白雪白送吃的時候,發現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又雙眼緊閉,感覺不對勁,踢了她一腳,她卻軟如棉花的倒下去,這才趕快呼叫同伴過來。
“這女人發燒了。”
“黑聖母先生說她是重要的人質,不能出錯的。”男人做了個抹脖子的樣子,他們可不敢在主子的地盤上說老板壞話,眼線比螞蟻還要多的那個人,只要自己說了不順他心意的話,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叫門房去拿點退燒藥回來。”
他看了一眼顯然已經昏迷的女人,踩著大步,打開房門出去,也就同一時間,一道黑影從房子的轉角處無聲無息的冒了出來,堅硬的胳臂勒住比他更加高大男人的脖子,一槍抵住他的腰,很簡單的要了對方的命。
黑影往後打了手勢,後面角落前後多出兩道身影,三個人宛若貓足般無聲的來到監禁白雪白的那道門前,天使拿出一個小的像遙控器的東西,帶著手套的手飛快的按了一組號碼。
滴,那門應聲而開。
原來那是他改良過的萬能電子解碼器,一下子把門的安全系統破解了。
門內的黑衣人以為是同伴回來,揚起臉還來不及說什麼,以關飛天為首的三個人已經闖進來,他欺身過去,奪了對方的槍,眨眼卸掉彈匣,扔到一旁,動作一氣呵成,要不是救人要緊,關飛行應該會替他拍拍手,贊美一番。
剩下的兩個高大胖漢子很快被他們解決,關飛天竄到了完全失去知覺的白雪白身邊。
帶著半套頭黑毛帽的他看不出表情,“雪白?”語調意外平穩,只是眼眶燒紅了。
“她發燒了,趕快走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靠著窗,監視樓下動靜的關飛行警告哥哥。
“飛……天……”白雪白突然含糊不清的喊了聲。
關飛天驀然四肢僵硬,他狠狠的剉了剉牙,小心翼翼的抱起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盡管白雪白發著高燒,囈語不斷,關飛天為了不要暴露行蹤還是換了三趟車,最後來到一間老舊的旅店。
把人放在談不上舒適柔軟的彈簧床上,進門就已經卸下一身裝備,清洗過手的關飛行取代了關飛天的位置。
“你別緊張,我看看。”他很少自動出手幫人,這女人要是醒來,看要不要好好感謝他的善心大發。
但……首先他得清除障礙物。“關飛天,你能不能滾遠一點!你擋在那里,難道要我目測開藥嗎?”
關飛天很不情願的挪開身軀。
關飛行除了擅長易容,還是長春藤名校畢業、最優秀的醫學博士。
他掀開白雪白的眼皮,又測了她的脈搏,“心跳有點慢,體溫很高,有點脫水跟營養不良……需要好好調養,她還年輕,先給她大量的水吧,不會有事的。”
白雪白悠悠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關飛行抿唇講話的俊臉。
“雪白?”雙眼一秒鐘沒不離開她的關飛天,一看見她眼楮睜開,一把撥開弟弟取代他的位置。
關飛行才要發作,又看看那兩人,嘴巴癟了癟,招呼天使一同走開了。
誰耐煩在這里當電燈泡,哼!
“飛天……”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覺得自己幾乎有一世紀那麼久沒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了。
他小心抱著她,看著她略微憔悴的小臉,滿臉都是心疼。“沒事了。”
“嗯,我想回家。”白雪白在他的懷抱里感到無限溫暖。
“事情一結束,我們就回家。”他給了承諾。
“怎麼了?”
“既然都來了,總要把事情一次解決掉。”他的聲音里藏著少見的狠戾。
接下來,他哄著白雪白吃了藥,她過于疲倦的身體和意識因為逐漸安下的心而沉沉的睡著了。
關飛天替她拉好被子,仔細的掖了被角,親了親她的額頭,看著她,直到她鼻息均勻。
他在白雪白的藥里面放了少量的安眠藥。
那些少量的藥性不會影響到她的身體,他需要她一覺到天亮,這期間,他還有事要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樓下的車聲、雜沓的喧鬧聲一直到深夜才真正消失。
有人推了房門進來。
他開門的剎那,一把刀就冷涼的抵著他的脖子,準確無誤。
“啊啊,有必要這麼熱情招呼我嗎?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圓滾滾的胖子,彌勒佛似的,身上白襯衫的扣子都在要迸開的危險邊緣中,他用一根指頭頂了頂那柄刀子,看似害怕,實則漫不經心。
“你來晚了。”關飛天沉聲道,示意天使收起武器。
“你也知道,路上塞車咩。”
“人就交給你,別出樓子。”關飛天看了眼依舊躺在老舊彈簧床上的白雪白。
“都老朋友了還不相信我?”胖子嘻嘻笑。
“我就是不相信你!”
“不會啦,這次難得合作,上頭想逮他歸案很久了,除非飯碗不想要了,我沒那膽子搞砸。”上頭指的是CIA,中央情報局,這胖子是他們對外的窗口。
“那我們走吧!”從暗處走出來的關飛天身穿防彈衣,右手提突擊步槍,腰背處還掛了自動手槍,還有縴維繩,另外一只手拿著沉甸甸的工具袋。
“那個老家伙住的地方有套警報系統,這套東西每半個小時就會更新密碼,另外,那幢宅子的周圍都設有高壓電,只要有人靠近,密密麻麻的電網就會把你烤成巴比Q,一只鳥也飛不進去……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胖子還在碎碎念。
“我知道。”他是最後一個走出房門的。
那一晚,小老百姓們睡覺還是睡得非常安穩,夜夜笙歌的夜店咖依舊在夜店狂歡不休,只是巴西翌日的早報新聞上面多了那麼一則讓知情人士震驚的新聞︰某位神秘大人物位在郊區的豪宅遭到不明恐怖份子先以電磁脈沖槍毀掉半徑一公里內所有資訊類武器,讓所有系統為之癱瘓,又埋設數量驚人的炸藥,幾乎將豪宅夷為平地……
巨大的爆炸造成死傷嚴重,政府部門也在第一時間逮捕了從床上狼狽逃出來的軍火商……
“這是你們做的?”看了半天新聞,從小電視螢幕中回過頭來的白雪白看著正在打包行李的三個男人,嘴角抽搐。
“是啊。”三個男人對看一眼,接著關飛天不淡不咸的坦白承認。
“在我昨晚睡著的時候?”
“啊。”
“這麼冒險,而且還是犯法的。”她身上流動的正義因子冒了出來,“要是一個不小心,你們都會有事情……要是剩下我一個人怎麼辦?”她不敢繼續往下想,忍不住環抱起了自己的雙臂。
“我們不都好好的回來了?”本來就沒打算要讓她知道,想不到她還是注意到了這則新聞。
“要是有個萬一,不可以,我不能想萬一……你們這麼魯莽,要是有個萬一,我真不敢想,又不是在拍電影……我要你們答應我,以後不可以了,再也不可以這樣。”雖然已經是事後的驚嚇,可是想到那種驚險場面,她不只語無倫次,更心有余悸的忍不住要冒火了。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有了。”關飛天環住她,輕聲安慰。
“你保證?”
“我向來說話算話。”只有她敢不相信他。
“好吧,我也是。”天使投降得很快,他是牆頭草沒錯。
“事情做都做了,安全的把你救出來,還羅哩巴唆的……”關飛行可不吃她那一套,可是一看見他哥的眼神,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迫于惡勢力的轉彎了。
“知道了、知道了,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對不對?”
可是這麼說又好像哪里不對勁,什麼屋檐下,那房子可是他哥哥的耶。
女人吶,麻煩的東西!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吧?”轉憂為喜的人兒如今迫切的希望回家。
“這個啊……這幾天可能還不行,反正我們都出門了,你就陪我回一趟坎城怎樣?”
“法國啊……”她拉長了聲音,遲疑了下,不說話了。
法國啊,浪漫之都,從來都只有在電視雜志上看過,真要能去一趟,啊,這輩子也就值得了,派出所里的同事一定會羨慕死……慢著,慢著,從巴西飛法國,再從法國飛台灣,那得花掉多少時間,她有時間可以這麼浪費嗎?
“怎麼,有問題?”他蹲下看著她的眼。
“你別誤會,我不是不去,只是我莫名其妙不見,都過了那麼多天,派出所一定鬧翻天了,我都不敢去想那個後果,我覺得我還是先回去交代一下會比較好。”
不論怎麼說她都還是個公務員,更慘的是在執勤中失蹤,現在人又好端端的,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去向長官們解釋自己的行蹤?
她想得頭發都快掉光了,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辦。
她要是坦白招供,說自己被不明人物綁架,綁到了巴西,又被幾個英雄人物救了出來,長官會不會送她去精神病院?
……也許在飛機上,她可以想出一套比較完善的謊話來。
“我要出門的時候打過電話給你的長官,替你請了長假。”輕撫她因為擔憂皺起來的眉頭,關飛天淡淡的說。
“我沒有去簽假條也行?”
“行,我用的是你未婚夫的名義。”再加上有力人士的打點,正確的名稱是關說,事情也就可大可小的過去了。
至于那個有力人士是誰,胖子幕後的Boss……這麼好的棋子不利用,實在浪費了,何況只是勞動他打個電話而已。
“真的?”她捏捏自己的臉,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天下的好事都讓她踫到了是嗎?
抱著他失而復得的珍寶,關飛天笑得溫柔。
法國•坎城
他們一行人來到坎城的時候是老海德賽接的機。
他是個高大、有著一頭白發的男人,替他們搬行李的時候大氣不吭一聲,結實的肌肉教人嘆為觀止。
一台桑塔納就把幾個大男人全部塞了進去,沒有誰有怨言,就連一向意見最多的關飛行也安靜無聲。
“超載是犯規的。”白雪白偷偷拉了關飛天一把,小小聲的說。
“我家,人在外面的時候杰森最大,回家,就聽老媽的。”他愛憐的摸摸她的頰,有時候他真喜歡她這點小古板。
“喔。”她有點明白關飛天的個性是像誰了,在外面,大家都得聽他的,回到家,他聽她的。
原來是家教啊!呵呵。
車子離開機場,順著平整的車道進了市區,看到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棕櫚樹、藍色的大海。
“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五月一年一度的國際電影節剛剛過去。”杰森咬著煙管,一手靠著車窗,漫不經心曬著明亮的陽光,可知父莫若子,只有關飛天發現杰森的眼角余光是對著白雪白的。
他在審視自己帶回來的女孩。
坎城位在法國東南部,瀕臨地中海,溫和的氣候和秀麗的風景,典型地中海的風光,迷人的海灘,使它跟鄰近的兩個大城市並稱為南歐三大游覽中心。
尤其每年一度的國際電影節更使得這座小城聲名大噪,每年成千上萬的電影工作者、片商、影迷和游客都雲集在這里,幾乎是名副其實的電影城了。
關飛天的家是一幢白色樓房,精巧、典雅、迷人,門前迎接他們的是開得燦爛的火紅玫瑰。
站在花壇前面的是關飛天的養母,一個窈窕、美貌依舊,笑起來卻有副驚天動地嗓門的女人。
她熱絡的招呼他們進了小白屋的門。
寒暄後,怕她旅途勞累,關飛天的養母把白雪白帶進了她未來要暫住的房間,關飛天則和他那高大卻不見年紀的養父關進了書房。
那天,直到夜晚用餐的時候,關飛天才又出現。
“胖子呢,他不跟我們一起用餐嗎?”白雪白問他。
“你看到他了?”
“他在我們後面搭計程車來的不是?”難道她看錯了?她的視力可是超好的啊。
知道沒瞞過她,關飛天淡淡的說道︰“他拿到他想要的東西,當然要趕緊回去交差,那種燙手山芋早點回去它該在的地方,對誰都安全。”
至于“那東西”是怎麼到了他養父手上的,這對以前以“神偷”出名的老男人來說,順手牽羊是他唯一的壞習慣,不過,真要對他說教,則是一點用也沒有,他只會用一雙迷人的眼楮睨著你說︰不值錢的東西要他偷,他還看不上眼。
在坎城的每一天,杰若琳總是帶著白雪白喝下午茶、種花、串門子,教她烤餅干、蛋糕,尤其最愛拿著關飛天兩兄弟的居家生活照炫耀,那眉飛色舞的神情里,有著母親對兒子的疼愛和憐惜。
白雪白在那里看見了少年的關飛天,那個她本來無從認識、過去少年時期的關飛天。
她對杰若琳感激萬分。
至于男人們根本是玩瘋了,每天一條泳褲,帶著墨鏡、滑板、烤肉架就能在海上玩上一整天不喊累。
也許是過得太快樂了,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半個月過去,她心滿意足,和關飛天家人的感情與日俱增,但是她想家了,想念那個只有她跟關飛天兩個人的家。
依依不舍的杰若琳差點在機場紅了眼眶,白雪白也承諾會再回來看她。
再度啟程,幾天後,一行四人終于回到了沿海的小城。
三個男人回到家哪還有半點英姿煥發的模樣,一個一頭鑽進電腦室看他的愛妃去,一個吹著口哨扒光身上的衣服,上樓去曬日光浴,最後剩下她跟關飛天。
“呵,剩下我們兩個人呢。”
“真好。”由衷的。
這一陣子身邊的蒼蠅實在太多,他好久沒辦法跟她細細溫存,現在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他要對她做這個,做那個……回到家的感覺真爽!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鏘。
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
不是被以往熟悉的汽笛還有海鷗聲叫起床,還在調時差的人們半夜被某種詭異的聲響驚醒,僅有的瞌睡蟲被拋過牆了。
“不是叫你小聲一點,要是讓那個人知道我們躲在這里,看他怎麼對付你!”威嚇的聲音低低的,卻有股掩不住的顫抖。
“我……手滑,不是……故意的……嗚……”看了眼摔在地上的玻璃杯,被凶了的小家伙想忍住哭,眼淚卻不肯配合,和鼻涕混在一起,再用手一抹,變成一只大花貓了。
“好了,不要哭,哥哥會保護你的,你看我有面包喔,趕快吃一吃,好睡覺了。”
黑暗里,一塊已經縮水干癟的面包遞到小男孩手里,他肚子餓得咕咕叫沒錯,可是,現在就把面包吃掉了,那明天呢?
忽然,燈光大亮——
“啊……”
兩個骯髒的孩子往角落一縮,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兩人的眼楮睜不開,大的警覺性高,霍地站了起來,把弟弟護在後面。
關飛天、白雪白並肩站在樓梯口。
“小純,阿宇?”她很錯愕,這兩個孩子不只瘦了一大圈,衣服褲子也髒得不像樣,最可怕的是臉上、胳膊上到處是瘀傷。
阿宇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臉上並沒有什麼喜悅的神情,拉起了還坐在地上的小純道︰“我們走!”
“不要走,阿宇,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心疼極了,怎麼才多久沒看見,這兩個孩子又變回最原先的樣子,甚至更糟了。
回應她的是無聲的冷漠抗拒。
“我來跟他談吧,你去廚房找看看有什麼吃的,我看他們兩個都餓壞了。”關飛天摟摟她的肩。
她不放心的往廚房走去,臨走前看見小純不安的抱著哥哥的腿,心里一片惻然,這兩個孩子在他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離家那麼久,老實說家里也沒什麼存糧,最後,白雪白還是從櫃子里找出沒有開封的面條,搜刮了後面菜園子的青菜,總算煮出兩碗湯面來。
她很快把煮好的湯面端出去。
兩個孩子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客廳一片寂然。
“來吃面吧,趁熱。”她招呼。
只見關飛天點了頭,阿宇才帶著弟弟上餐桌。
關飛天去巴西之前,沒來得及整理房子,先是家具都被壞光了,又是火燒,跟人去樓空的鬼屋沒兩樣,今天白天他們返抵家門,也沒急著去收拾整理,難怪這兩個孩子不知道他們已經回家了。
吃過面,白雪白替小純洗澡,為他脫衣服的時候看見他小小的身體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她繃著臉強忍著淚。
盡量避開傷口幫他抹肥皂,她的手抖了抖。“小純,對不起!”
“……”
“是我不好,要出門沒跟小純說,我以後不會了,你原諒姐姐好嗎?”
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也淚如泉涌。
把兩個孩子安置妥當,哄到他們睡著,天色已明。
白雪白泡了兩杯茶,兩人在院子外的階梯上坐下。
“孩子們身上那些傷痕是被打出來的吧?”當警察看最多的就是家暴案件,金字塔頂端的人有他的難處,生活在下面的人也不容易,拿孩子出氣變成了理直氣壯的發泄口,大人可恨,小孩無辜。
“我和阿宇談過,他爸爸自從出獄後因為到處踫壁找不到工作,又回到以前借酒裝瘋的生活,這些日子不只有他跟弟弟遭殃,就連年老的阿公阿嬤也曾被他爸爸趕出門,阿公瘸了腿,阿嬤每天哭,家里一團亂,兩個孩子想逃到我們這里來,沒想到我們一出去就去了那麼久。”
“我想……”白雪白放下茶杯,手絞了絞,欲言又止。
“想收養那兩個孩子嗎?”
“你知道?”她驚訝。
“不過,還是要問問那兩個孩子的意願。”
“我去問。”
“那改天我得去找他爸爸好好聊一聊了。”看著東方亮起的晨光,關飛天微笑。
他知道雪白會這麼說,他真的不反對。
“真的?”她喜出望外。
“你等著看吧!”
“我把全部情況都分析給周先生你聽過了,剩下就是你的決定。”咖啡廳中,面對面坐著關飛天和阿宇的父親。
中等身材的男人對于他這陌生人的約談是帶著警戒的,直到關飛天請他抽了煙,態度才有點軟化。
典型的中年男人,邋遢的外表,一雙夾腳拖鞋,坐沒坐相,即便是大中午的現在,渾身還是帶著濃濃的酒氣。
“你是說……要收養我那兩個孩子?”不確定的口氣。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
“是。”
“先說說我有什麼好處?”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搓動,要的是什麼,只要是明眼人都很清楚明白。
“條件你開。”關飛天好商量極了,像頭肥羊。
“你要知道,我養那兩個小鬼有多不容易……”中年男子叨叨絮絮。
關飛天一掌阻止他。“長話短說,多少錢你開出來就是了。”
男人的眼珠轉了轉,沉吟了下,伸出五根手指。“你果然是爽快人,就五百萬!夠便宜了吧?”
“這是一千萬的支票。”關飛天掏出一張即期支票放在桌上。
一千萬!男人大喜過望,想不到這麼好撈,伸手就想去拿。
關飛天手不動,“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還不知道你這支票是不是偽造的,你還要談條件?”眼看就要到嘴的鴨子還在別人手里,他簡直快要氣壞了。
“我要知道那兩個孩子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這是雪白交代他一定要問的,如果是他,銀貨兩訖,有什麼好問的。可是既然家中掌權的說要問,他只好多此一舉了。
真正愛惜自己孩子的父親,就算把自己賣了也不可能賣小孩,這男人一點當人家爸爸的資格都沒有。
“呿,就兩個哭夭的討債鬼,那兩個要是有你這樣的善心人士收養,總比跟著我這落魄的爸要好命,對不對?”
事情很清楚明白了。
這答案他家那個義感滿分的小女警要是知道肯定會氣昏頭,但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我的條件是,這一式兩份的契約,你得在上面簽名蓋手印,拿了這一千萬,從今以後跟那兩個孩子再也沒有關系,也不許假借任何借口再來打擾,要是不遵守約定……”只聽見崩的一聲,餐桌的桌角硬生生斷了一截。
阿宇的父親看著那截斷角,嘴巴差點闔不攏,貪得無厭的心態收得干干淨淨,臉上終于出現了懼色。
“我知道了。”跟咖啡廳的侍者要了印泥,阿宇的爸爸蓋了手印,寫上丑丑的名字,揣著那張即將讓他有好日子過的支票離開了咖啡廳。
喜不自勝的他完全沒注意到咖啡廳的另外一個角落出現了三個人頭,兩個小的低低的垂著臉,倔強著,一語不發。
讓他們面對自己親生父親那副絕情的樣子的確殘忍了些,但是關飛天以為,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的看清楚事情。
至于他們心里的傷,別看小孩子柔弱,日子久了,一定能找到撫平的方法。
他離開座位,走了過來。
“回家了。”
兩個大人手里各牽著一個孩子,結了帳,自然也賠償了人家無辜損毀的桌子費用,離開咖啡廳。
陽光日暖,四人參差不齊的影子慢慢的往前走,走進更靠近陽光的地方。
“你又把領結弄歪了,別亂動,再過一下子婚禮就要開始了,你給我安分一點。”阿宇很有大哥威嚴的輕斥著因為不習慣西裝、像毛毛蟲扭來扭去的弟弟。
“阿宇,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你小力一點啦……”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們當姐姐的花僮不可以隨便。”阿宇正視小純的眼楮。
“可是我也好想去吃好多好吃的東西。”小孩子的希望果然很單純,能引起他注意力的是即將到來的滿桌美食。
“等婚禮結束,姐姐嫁給了叔叔,你要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難道你不想看姐姐穿白紗的樣子?”畢竟是比弟弟大上幾歲的哥哥,分得出事情的重要次序。
“想。”小純咬了下大拇指,點頭。
“啊,我說你們這兩個小不點還泡在這里做什麼,來,這給你們,婚禮要開始了,就等你們兩個。”被派遣來找兩個小鬼的關飛行一人塞給他們一束小捧花,趕鴨子似的把兩人往外趕。
憑他出眾的外貌,明明可以負責招待賓客的,為什麼被派來照顧兩個半大不小的小鬼,要不,遠道而來的養父、養母他也可以接待啊……總之,虎落平陽啊。
他的自憐還沒完,教堂的聖樂已經奏起,敞開的門里,一對新人深情凝望,互相交換戒指,然後親吻!
看著、看著,唉,真是心酸,他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想永遠在一起的另外一半?
他搔搔頭,大哥結婚的這個蝴蝶效應看起來也影響了他。
不過,他也放棄得快,眼下比較重要的是,趕快進去看看有沒有正妹……——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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