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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人 -【銀色情人節之二】重逢銀色夜
【小說封面】【內容簡介】
身為企業接班人,韓柏格從小就清楚人性的貪婪,
對於炎涼世情,他總冷眼相看,直到認識了她──
那個善良、純真的女孩,才讓他重拾對人性的信心。
然而,他卻發現,她的清純全是虛偽的欺騙──
分手當時,原本說好一年後再見,
但她惡意的失約,讓他再也停止不了,復仇的念頭…….
私生女的身份,讓孟懿純心中一直有揮不去的陰影!
為了不讓人瞧不起自己,她必須堅強的活下去。
直到遇見了他,她才知道,被人呵護的滋味是如此甜美。
原本她堅信,他們的感情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但她再也不是「原來的她」──教她如何與他相見?!
她該怎麼告訴他,她依然愛他……
【出版日期】 2002年07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書系及編號】 純愛44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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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廚房裡飄出美味的飯菜香,四周瀰漫著溫馨的氛圍,孟懿純小小的身子蹦蹦跳跳地來到飯桌旁,伸出手用力拉開高椅,開心地攀上一桌豐盛的餐桌。
年僅九歲的她,稚氣的臉蛋上漾著晶亮的神情,彎翹的長睫上下眨了眨,像個漂亮的洋娃娃。
「純純,趕快去洗手,爸爸等會兒就來了喔。」孟香梅端著熱湯,微笑著交代女兒。
「嗯。」懿純用力地點了頭,立即爬下高椅。
只要爸爸要來家裡,媽媽就會煮一桌子好菜,所以她很高興爸爸來家裡,只是她的爸爸並不能常常來……
這時候門鈴突然響了,媽媽跑去開門,她則又蹦蹦跳跳地進了廚房,轉開水龍頭,聽話地把雙手洗乾淨。
當她關緊水龍頭時,不禁蹙起眉頭,因為她好像聽見了吵鬧的聲音——於是她好奇地跑到客廳,想探知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益成!你聽我說——」
「妳住嘴!」錢益成揚手重摑了孟香梅一巴掌,氣憤道:
「妳也不想想妳的身份,只不過是我用錢包養的地下夫人,允許妳生下我的孩子已經很不錯了,竟然還妄想坐上錢夫人的位子?!」
「不……」孟香梅用手心撫著燒灼的臉頰,淚流滿面地低泣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如果沒有,妳為什麼要到公司找我?!」錢益成不留情面地控訴:「是不是想讓大家知道我是個有外遇的男人?」
「我沒有……」
早在和他交往時,孟香梅就知道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他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和一個女兒。
在追求她的時候,他百般甜言蜜語,教她難以招架。
他的妻子──王淑芬,是王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作風強悍,常常請徵信社跟蹤、調查錢益成,就怕她的丈夫對她不忠,在外頭養小老婆。
而他,卻也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最後他甚至告訴她,他會娶他的妻子——王淑芬也只是為了霸佔王氏企業!
她就是抱著這樣的一絲絲希望,認為自己才是這個男人的最愛,所以她願意委屈身份跟著他。
誰知道,那一天她只是突然心血來潮,想送午飯給他吃,卻惹來他這麼大的怒氣!
門鈴又忽然作響,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傳來逐漸激烈的撞門聲,並且有女聲大叫著。「開門!錢益成!我知道你在裡面!」
錢益成不禁心底一駭──是淑芬?!她怎麼會知道這裡?
他瞪向孟香梅,主觀地認為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孟香梅!我們玩完了!」他冷聲地撂下話來。
「不!益成!你不能不要我——」她伸手抓住他,想挽回他的心,但是卻被他狠狠甩開了!
他走去開門,王淑芬一步衝了進來,先是賞了錢益成一巴掌,才像發了瘋似的撲向孟香梅,又追又打!
「賤女人!不要臉!勾引別人的丈夫!不要臉、不要臉——」王淑芬的氣憤全化成了怒不可遏的拳頭,一一重捶在情敵身上。
她是有資格打這個女人的!誰教她是第三者——
「不要打了!求求妳不要打了!對不起……嗚……」孟香梅狼狽地跌伏在地,只能胡亂地抵擋著,因為愧疚,使她完全沒有力氣還手。
錢益成冷眼旁觀,像是看著一樁和他無關的鬧劇,反正他自有辦法安撫他的妻子,只要不阻礙他飛黃騰達的機會,拋棄一個孟香梅,並沒有任何損失。
懿純走到客廳,她幾乎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
天吶……大人的世界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似懂非懂呢?媽媽被另一個阿姨打,爸爸為什麼不去救媽媽呢?為什麼呢?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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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透明的玻璃門自動滑開,清脆的鈴聲單響,隨著客人前腳踏進便利商店的大門內,立即聽見一聲充滿朝氣的招呼:「歡迎光臨!」
孟懿純站在貨架前整理商品,上半身套著便利商店的制服,烏黑的長髮高束,清麗的臉龐微揚著一抹淺笑。
晶亮的眸子充滿朝氣,長睫上下眨呀眨地,直挺的鼻樑秀秀氣氣,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削尖的下巴輕輕一點,讓人感覺到她的客氣和禮貌。
她迅速地跑回櫃檯替客人結賬,聲音十分甜膩。
「謝謝光臨!」
自從完成高中學業後,她就一直待在這間便利商店打工。
早上補習,企圖參加明年的大專聯招,為了籌措學費,她很努力地打工,晚上十一點下班後,她還要到網咖做櫃檯,值班到隔天早上八點,回到家都九點多了,只能睡三四個小時,隨後又要趕到補習班上課。
她這麼認真向上,只是想爭一口氣,不願被她的親生父親──錢益成,和王家的那對母女瞧不起!
這麼多年來,母親承受著第三者的罪名,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人人叫罵狐狸精,好像母親壓根沒有名字似的。
而她也背負著私生子的身份,從小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熱諷,失去了童年的色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淑芬囂張跋扈的模樣,已經逐漸變成她的噩夢!甚至常常因為害怕與不安,而從夢中哭醒。
經過這麼多年了,王淑芬對她們母女的憎恨,卻是仍然未減絲毫,即使她的母親已經在三年前因病逝世,王淑芬依然痛惡她們母女兩人!尤其是她——孟、懿、純!
因為她的存在,就是唯一的證據,證明錢益成曾經對妻女的不忠實——也是王淑芬最大的致命傷!
而她心裡又怨誰?恨誰?
當然是那個逃避責任、沒擔當的男人——錢益成,卻又可悲得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當她的母親接受著,種種責難的眼光和謾罵聲浪時,她父親唯一的態度,居然只是冷眼旁觀如此簡單!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這樣負心的爸爸,不需要錢益成來否定她這個私生女兒,她就先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為了能成就自己的人生和事業,所以她很努力地打工賺錢,不想讓任何人一直用異樣眼光看待!
一個頭戴全罩安全帽的人走進店裡來,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因為安全帽是亮面面罩,以致無法看清楚男人的臉孔。
正當孟懿純不以為意,沒有詳加留意之際,那個男人突然從身後亮出一把水果刀,挨近櫃檯指向懿純——
「搶劫!快把收銀機的錢全拿出來!」
「啊——」
懿純害怕得尖叫出聲,才發現店裡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可見歹徒早在外頭就緒多時,觀察良機。
「不要叫!快把錢拿出來!」男人粗魯的聲音緊急地催促著她的動作。「快一點!」
懿純顫抖抖地伸手按開收銀機,拿出裡頭的錢交給歹徒,迅速地收回雙手,害怕不已。
此時此刻,一名高俊挺拔的少年剛好走進店裡,搶匪和懿純都嚇了一大跳!她屏住呼吸,整個人僵在原地!
「嘎!」搶匪見到有人進來,一手抓緊一把淩亂的鈔票,二話不說,攀高水果力撲向那名男子!
「不——」
懿純雙手遮臉,大叫出聲。
她真的不想看見血腥的畫面!她一定會被嚇死的!
「啊!救、救命呀!」
一疊連聲的慘叫聲傳進懿純耳中,但是卻是她方才聽見的搶匪的粗魯聲音,於是她緩緩移開右手的食指,張開了眼睛看仔細——
居然是那名高俊挺拔的男子,將搶匪制伏在地上的一幕!
搶匪手中的水果力雖然緊握不放,但是握著水果刀的手,卻被陌生少年一腳踩在腳下動彈不得,整個人狼狽地趴伏在地面上,像條狗似的。
「我不是故意要搶劫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嗚……」搶匪忍不住痛哭。
男子頎長的身軀昂然挺直,像個過關斬將的冷面英雄般,制伏搶匪的過程她不清楚,但是動作卻快得相當可怕!好像在她捂臉的瞬間,就將槍匪乾淨俐落地甩在地上了!
懿純將目光移到男子的臉上,更驚訝出現在面前的那張俊顏!
一雙清澈的眼睛,直直瞅視自己,感覺到左胸口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不停,他那俊逸的輪廓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想忘也忘不了,橫揚的雙眉之間,蘊藏一股精銳的氣息。
「妳不報警嗎?」他啟唇笑問她。
俊額一笑,實在令人覺得頭暈腿軟……
懿純紅著一張小臉,趕緊低下頭來轉過身去打電話,按著電話數字鍵的手指,仍然止不住顫抖。
「喂,警察局嗎?」她吞了口口水道:「這裡有人搶劫,地址是……」
背對著他,她滿心慌亂,總覺得背後有一雙清澈的眼眸一直在注視自己,除了害怕和不安之外,還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悸動……
這是怎麼回事?
※※※※
警察來現場押走搶匪之後,也將關係人帶到警局做筆錄,順便通知商店負責人前來處理一些事宜。
懿純和英勇的陌生少年並肩坐在警局的辦公桌旁,一同接受警員的詢問。
「……後來這位先生進到店裡來,歹徒持刀衝向他,我很害怕,所以用手摀住臉,沒一會兒他就將歹徒制伏了,過程我完全沒看見!真的太可惜了!」
她生動活潑的表情和坦白直說的言語,讓警員看了直笑,連坐在她身旁的男子也不禁莞爾。
「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懿純搖了搖頭。
「你呢?」警員問少年。
「如她所說。」他溫和的語氣給人舒服的感覺。
她坐直身子,不敢隨意瞟瞄身旁的他,可是一顆心卻不自主地飄向他,拉也拉不回來。
「你們在筆錄上面簽個名就行了,謝謝合作。」警員將資料夾和簽字筆遞給他們。
懿純迅速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瞟了一眼他的簽名,白紙上出現字跡十分端正的「韓柏格」三個字。
原來他叫韓、柏、格。
這個名字帶給她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像是非常強烈的衝擊,卻又像是一股很溫暖的暖流,緩緩滑過心頭。
將事情處理完畢之後,懿純和他一同離開了警察局,兩人站在警局外頭,彼此之間瀰漫著微妙的氣氛。
反反覆覆思量了許久,她終於小小聲地開口向他道謝:「真的非常謝謝你的幫忙……」
韓相格定定看著她,不禁揚起一抹笑容。
「妳不需要跟我道謝。」他直言道:「如果不是因為他持刀衝向我,我並不會出手。」
「呃……你的意思是……」她愣了愣,才道:「如果歹徒搶了錢就離開,你就不會將他制伏?」
「嗯。」
「因為他想要對你不利,所以你才會出手?」
「嗯。」
「這樣未免……太自私自利了吧?」
「嗯。」他仍然點頭。
「呃──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自私自利,我是指這種想法和態度有點……不好。」
「呵。」他坦然地笑,反問道:「哪裡不好?現在的社會不就是這樣子嗎?人人自私自利,才能活下去。」
懿純心裡震了震,彷彿他說的話帶有電流,狠狠地襲擊她全身上下……
這是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心裡深處好像有什麼地方被牽動似的,十分難受和痛苦。
「人怎麼能自私自利呢?如果人一定要自私自利才能活下去,那麼母親也不需要為了生孩子,而犧牲青春和美麗了!這樣子,誰能活下去?誰還能有活在世上的機會?」
雖然是夜晚,但是他那雙清澄的眸子,仍然像會發光似的明亮。
當他靜靜瞅視她,將目光完全放在她身上時,才能一一發現,由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迷人特質,像是一股淡香,令人難忘。
她說話的表情很認真,像是用全心全意在傾訴內心的言語,十分真切,沒有絲毫虛假。
「對、對不起。」
唉呀!她怎麼這樣不自主地對別人訓示起來呢?
真是太沒禮貌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去說,沒什麼惡意。」她笑笑地解釋。
韓相格修長的身材不管往哪裡一站,都可以輕易地引來注目禮,從警局前經過的人,無不往他身上丟去幾個又羨又慕的目光。
這時候,店長也趕來警局,一見到懿純站在警察局外,趕緊朝她跑過來。「懿純!現在情形怎麼樣?」
「我們已經做完筆錄了。」
「真倒楣!我們店裡居然遇到搶劫事件,唉!」店長看到一旁的少年,欣喜地露出笑容問道:「你就是制伏搶匪的人吧?」
韓柏格笑了笑,答道:「是。」
「真是謝謝你!我們店裡才沒發生任何損失。」店長笑得合不攏嘴。
「不用客氣。」他揚起一抹詭笑,目光在懿純身上流轉了一圈。「人當然不能自私自利,見義勇為是我習以為常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嗄?!
懿純張口結舌愣在原地,看著他一派自然地說出這些話,心裡除了滿腹懷疑之外,還是懷疑……
剛剛,不是這個人說現在的社會就是人人自私自利,才能活下去嗎?
怎麼現在卻說見義勇為是他習以為常的事?
呃……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店長,我先趕回去顧店好了。」
「好,辛苦妳了!」
懿純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今晚的她,全身抖個不停,除了受到搶劫的驚嚇之外,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
究竟為了什麼?她的心居然在見到他之後狂跳不已,彷彿有什麼力量牽扯著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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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懿純從補習班下課之後,匆匆忙忙趕來工作,一進店裡,她先跟午班的小梅打招呼。
「嗨!小梅!」
「噓!妳來一下。」
小梅趁著空檔將懿純拉到一旁咬耳朵。「妳知道嗎?我們店裡又要加入新員工了。」
像這種便利商店的員工流動率十分頻繁,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很正常吧?」
懿純現在只急著要衝進辦公室裡打卡,再六分鐘就六點了耶。「店長不是常說要再徵人嗎?」
「我知道,可是今天來上班的是位大帥哥耶!今年十九歲,算妳好運,妳將和一位大師哥同值晚班,哦!要不是因為我晚上要上夜校,早和妳換班了!」小梅欽慕地說。
懿純卻是滿心不以為然。
帥哥?
呵!再帥也帥不過,昨天那位渾身上下充滿魅力的男子,像他那樣的男人,才迷人吧!
不僅是長相好看,身材也是一流的,如果小梅見過他,肯定不會再為一般凡夫俗子大驚小怪。
「好啦好啦,我要趕快去打卡。」懿純邊說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小梅則緊跟在她身後。
「妳聽我說完嘛!」
「等一下再聽妳說!今天公車晚了十幾分鐘,害我差點遲到,如果再跟妳槓下去,就真的——」
怎麼會是他?!
當她走進辦公室,迎面撞見的人居然是昨天晚上幫她制伏搶匪的男子——韓柏格。
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身上還穿著他們店裡的制服,連店長也笑呵呵地站在一旁。
「懿純,這位是柏格,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妳的工作夥伴。」
店長露出笑臉替他們互相介紹。「柏格,她叫懿純,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儘管問她,她在我們這家店已經做快三年了。」
「妳好。」他對她露出一抹充滿吸引力的笑容。
站在懿純身後的小梅趕緊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小梅,我是做午班的,以後你就是負責和我交接班。」
「嗯。」他只是輕應一聲。
「懿純?」店長發覺到,懿純臉上異樣的神色,不禁關心問道:「妳怎麼不說話?」
「嗄?沒、沒事!」
她回過神來,在暗地裡猛喘了好幾口氣。
天吶!沒想到她竟然和他這麼有緣,能當同事——
懿純心底邊過一陣狂喜心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盛大喜悅盈滿全身……
「妳要好好帶新進員工做事。」
「我知道。」懿純點了個頭,雖然心底興奮不已,但是表面上仍像無事一般的自若。
「麻煩妳了。」韓柏格不羈地笑道。
「嗯……你快去交接班吧,小梅會先教你怎麼打報表——啊!」她突然大叫出聲!擊掌喊糟。「完了!還沒打卡!」
說完,她趕緊轉身跑去打卡,但是大部分的心緒應該全拋在他身上,忘記收回來了。
※※※※
懿純一直覺得,當便利商店的員工,是很需要吃苦耐勞的本事。
因為除了工作繁忙之外,還需要接收客人出其不意的抱怨和牢騷,所以有時候上班的時間是冗長又難熬的。
可是今晚又變得很奇怪,整個氣氛都不對勁,踏進店裡的幾乎是女客人,而且專找他問事情。
有些女人比較直接,從頭到尾充滿曖昧不明的言語挑逗,想和他有進一步的交往。
而她在一旁則是聽得面紅耳赤。
像是現在,就有一位堪稱波霸級美女,正挨在櫃檯前和他間扯瞎聊,甚至將自己做人的雙峰用手臂環抱托高,企圖用誘人的乳溝,來勾引眼前這位不可一世的大帥哥!
「你到底覺得怎麼樣嘛?」女人用嬌滴滴的聲音和他交談,一般的男人應該都難逃她的「嬌功」。
「什麼怎樣?」他佯裝不解,一臉酷酷的表情。
「你到底要不要當我的男人?」
呃……好一個直直接接、坦坦蕩蕩呀!
懿純忍不住在貨架前讚嘆不已。
韓柏格的眼神不經意地朝懿純所佇立的方向瞟了一眼,看見她專注於自己的工作,心裡不免有些許的失落。
對女孩子,他一直很有自信,因為他從來不需要為哪個女孩費心思,就會有數不清的女孩糾纏著他。
他最厭惡的女孩子,就是因目的而接近他。
雖然還不瞭解懿純是怎樣的個性?怎樣的家庭背景?但是當她昨天當面反駁他那些話的時候,他居然有莫名的心動——
很想……和她有再深一點的認識……
於是他要求店長錄用他當晚班店員,而店長因為感念他的「見義勇為」,所以很爽快地答應錄用他,一切都很順利。
但是漸漸地,他發現事情有些不同他所假想一般。
她並沒有像其他女孩一樣,對他露出渴切的眼神,也沒有主動想和他攀談的意圖和舉動,她只是很認真地在做自己的事,甚至沒有任何表示,全都很平靜無波。
他太有自信了嗎?
其實也有一些女孩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是不?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變得有些不愉快,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認識她的想法,全在瞬間遭受破壞!
「如果妳在本店一次消費一千萬,我可以答應讓妳爽快一整晚。」他揚唇揶揄道。
呯嗙!
巨大的聲響是由懿純所整理的貨物架前傳來的,只見她手邊所觸碰的整塊架板塌了下來!
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拆東西?還是在練拆除技?
唉呀!都該怪他!怎麼會說出那種令人預料不到的話呀!她愈想,臉上的表情愈不自在!
他和店裡的客人一致地往她身上看去,她則匆匆忙忙、慌慌張張地蹲下身舉起架板,努力想要將架板拼湊回去。
見狀,他二話不說,立刻離開櫃檯來到她身旁,接過她手中的架板,俐落地重新整理好。
「謝謝你……」懿純覺得很過意不去,居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我可以自己來,你——」
「這男人應該做的事。」他淡淡地撂下這句話,英挺的側臉,讓她不自覺地逐漸著迷?
為什麼他的聲音,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會如此與眾不同呢?她只是默默站在他身邊,就覺得一顆心狂跳不已!像是要衝出她的左胸腔似的,又猛又烈!
「帥哥!你還沒回答我耶!」
韓柏格一句不吭地架著架板,安靜得像是整個空間,除了他和手中的架板外,周圍不存在任何東西似的。
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女人,最後悻悻然踏著高跟鞋離開,又咬牙、又無可奈何!
「好了。」
懿純點點頭。「謝謝。剛才那位小姐很生氣地走了。」
她覺得有告訴他的必要,因為他剛才太沉默了,以致於讓人懷疑,他根本有那麼一瞬間,腦中被抽空過。
「我知道。」他笑。
「你不在乎嗎?」她問。
「我為什麼要在乎她?」他反問道。
懿純想了想,微笑道:「說得也是,呃……有客人要結賬了,我繼續整理這裡好了。」
她看得出來,現在站在櫃檯前,大排長龍等著結賬的美眉們,全都是衝著他來的!
她還是識相點,別耽誤了他寶貴的時間。
他定定凝視她,像要和她說些什麼話,好不容易抓住的時機,卻又被她推拒掉了。
唉!
※※※※
下班之後,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懿純急急忙忙地拎著一件單薄的外套,走出辦公室外。
「阿杰再見!」
和大夜班道聲再見之後,她又趕著小跑步,到隔壁巷子裡的網咖,值大夜班的櫃檯。
當她迅速走出便利商店門口,韓柏格就立刻追了出來,開口喚住她。「妳等一等!」
「嗯?有、有事嗎?」
她回過頭來,看見他慢慢朝自己走近,原本以為可以暫時平靜一下的心跳,又突然劇烈急擂!
「這麼晚了,妳一個人回去很危險,我送妳。」老天爺,虧他掰得出這種爛藉口。
「呃……我……」
他要送她回家?!
他怎麼會想要送她回家呢?理由最什麼?莫非他對她——
「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怕她會多心亂想,如果她不喜歡他,有可能會對他提防,而拉出兩人之間的距離,於是他趕緊作出解釋。「我純粹是擔心,妳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人家只是關心她的安危,相信只要是朋友,不管熟悉或不熟悉,都會這樣關心過問吧?
她……實在多想了。
不可否認,方才她確實心存期望,以為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心底對她有其他意思,可是經過他一解釋,她便清醒了,自知之明完全跳回她的腦袋瓜裡。
他可是女孩眼中的白馬王子,和一個萬人迷沒什麼兩樣,怎麼可能無獨有偶地看上一個平凡的女孩呢?
看來最會做夢的年紀,她還是沒躲過——
遇見他,讓她不得不明白「暗戀」是什麼苦滋味。
「其實我還沒有要回家耶。」
「這麼晚了,妳還不回家?」他輕揚一道俊眉,冷聲問道:「妳在外頭做些什麼?」
心底抗議的聲音,真的產生得很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憑什麼不滿她夜深不歸的行為?
「妳和朋友有約?」他有資格過問她的私生活嗎?
「不是……」雖然覺得他的問話有些詭異,可是她仍然保持笑容。「我是要去工作,是一間生意不錯的小網咖,在隔壁巷而已。」
「妳……還要工作?」他不禁疑惑。
「嗯。」她笑道:「我要賺生活費和學費嘛!所以才要兼兩份工作。」
原來她生活這麼辛苦。「妳家人呢?都不幫忙妳嗎?」
每當有人提及她的家庭背景,她總是會以無傷大雅的謊言來帶過。
可是現在她卻不想說任何謊言欺瞞他,無關謊言的輕重,只單純是一股不想對他隱瞞的慾望念頭。
「我沒有家人……」
她的聲音又細又小,隱隱約約透露出一點自卑的氣息。
韓柏格很訝異自己親耳聽見的事情——
她沒有家人?
為什麼?她才多大年紀?和他一樣十八、十九歲,怎麼會沒有半個家人陪伴著她?
「應該說……我沒有爸爸,而我媽媽在多年前去世了,所以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她心想,這樣說可能比較婉轉。
「妳生活過得很辛苦?」
「也還好啦。」她開朗地笑道:「我才一個人生活,卻兼職兩份工作,其實已經遊刃有餘。」
她故作堅強的模樣,雖然勇敢,卻莫名地令人感到心疼!他真的有股衝動,想將她攬進懷裡、給她依靠!
為什麼他對她會產生這麼特別、與眾不同的心情呢?只因為她鏗鏘有力地反駁了他消極的想法,有那麼簡單嗎?
「妳真的沒有其他的親人嗎?」他的臉色稍沉。
親人?
錢益成算嗎?王淑芬算嗎?他們的孩子——她同父異母的姐姐錢文萍算嗎?
頓時,她心底掀起一陣掙紮和思量,最後她搖了搖頭,輕笑道:「我沒有其他親人。」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錶上的時間,著急道:「啊!時間快來不及了!我要趕去上班了,明天見!」
說完,懿純趕緊邁步往上班的地點直奔而去,不敢逗留。
他沒經過考慮,便跟在她身後,直到她跑了一段路走進一家網咖之後,親眼看見她一切平安,他才放心地離開。
此時此刻,他心裡居然有股想珍惜她的念頭,雖然產生得非常緩慢,但就是產生了!而且非常真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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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韓柏格手中拿著一份值班表,愈看眉頭皺得愈緊。
「嘖!」他心裡不滿的情緒,最終化成一聲反應。
「怎麼了?」懿純小心翼翼地問他。「是店長把你想休的假日排給別人嗎?其實這可以商量的——」
「不是那個問題。」他將值班表亮在她面前,口氣像是質問。
「這份值班表有問題是嗎?怎麼每個人都有休假日,唯獨妳沒有?而且別人的休假日,還要妳來代班?」
「哦!你指的是這個問題啊?」她釋懷地笑道:
「這是我特別拜託店長不要休我假,因為休一天假就少五百元收入,一個月可以放四天,就少兩千元了!
「我們是三班制,除了大夜班之外,我只能代一個人的班,月收入多兩千元,店長對我很好吧?」
「這是妳的意思?」
她真的這麼缺錢嗎?
他實在很為她擔心。
「嗯。」她邊點頭,邊拿著活動式階梯來到櫃子前,打算要將一些雜物拿到櫃子頂端堆放。
「該不會妳在另一個地方的工作,也沒安排休假吧?」他揣測地問。
「是呀。」
她給他的回答沒有經過猶豫和考慮。
正當他要發表一些對她的個人看法和意見時,突然瞥見她重心不穩,要往後仰倒的情形。
「啊?!」
「小心!」他一聲警告性的大喊,立即衝上前接住了她的身體!
當她重重摔進他懷抱裡時,不小心伸手一扯,將他上衣的袖口縫線給扯斷——
「對、對不起!」她整張臉幾乎綠掉了!
「妳沒事吧?」他才不在乎身上的衣服,更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因為保護她而受傷。
自從遇見她之後,他逐漸地被她的認真,和專注工作的態度吸引,看她辛苦地為生活而努力,他不禁一再反省自己看待人生的態度。
他的父親是HE企業的總裁,換言之,他將是HE企業未來的接班人。
HE企業是以跨海內外先進科技產業為主體的企業,在世界各地都擁有為數不少的私人產業,在亞洲和歐洲,更有兩百五十家以上的子公司,每間子公司裡的規模大約平均有八千名員工,佔地千坪。
而他這個未來的龍頭企業接班人,憑借與生俱來的聰穎天資,從小讀書就是三級跳,沒幾年就修完了碩士的學位,不負眾望,是位相當出色、卓越的人才。
正因為如此,他父親在他身上寄予厚望,而這分厚望,卻讓他愈來愈不快樂,因為父親所重視的,僅是他的學業和能力栽培,似乎忘了他也只不過是個「人」,也需要一份關愛……
可是與她相較之後,他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會厭惡優沃的生活呢?他有什麼資格去排斥一切?
將她牢牢地抱緊在懷裡,感受她急速地心跳和呼吸,也傳遞自己在瞬間受到驚嚇而緊張的心情,希望她會知道並且瞭解……
可是該死的是,她現在耿耿於懷的,卻是被她不小心扯裂的衣袖!
這件可惡而且爛到家的衣服,居然還是出自世界頂尖名服裝設計師──羅威.杜納之手!
一萬八的價值是從哪裡來的?
他的心情實在悶透了!
「真的很對不起!呃……你可以放開我了。」
在她的提醒下,他百般心不甘、情不願地鬆手,眼睜睜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
「對不起!也謝謝你接住我,沒讓我跌得淒慘落魄、驚天動地。」如果這樣,她可就丟臉極了。
老實說,他想聽見的並不是她的道謝、也不是她的道歉,他很期待她心中的一個回答——
只要他提出詢問,她就願意成全的答覆!
可是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沒有後悔餘地的,點頭答應他的要求?
機靈的腦筋總是動得特別快,他比別人優越的資質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一會兒功夫,他的腦中便想出一個好辦法——
「妳快把我衣服的袖子扯掉了,什麼表示也沒有嗎?」他故意問她。
懿純想了想,才道:「這樣好了,我買東西請你吃。」
「衣服是衣服,食物是食物,難道妳可以把食物當成衣服穿,把衣服當成食物吃?」他的說法十分刁鑽。
但是她覺得自己理虧在先,何況他的說法也沒有錯,她應該虛心接受。
「那麼……我買一件新衣服賠償你好了。」
「好,要一模一樣的我才接受。」
他身上這件衣服是專人為他量身設計,除非她找得到世界名服裝設計師羅威.杜納,並且說動他,否則絕對找不到第二件,與他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
「這對我來說,有點困難。」
她只當自己沒時間,去各大販衣店尋找一樣一樣的衣服,壓根不知道,想找到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的嚴重困難度。
「那妳說該怎麼辦?」他反問她的意思。
「不然這樣好了,我直接賠你錢。」就算他們不是交情匪淺的朋友,看在同事一場,他也不會跟她開高價吧!
「一萬八。」他笑。
懿純隨即一愣!
她不禁想到,他對每個和他提出交往的女客人說:「如果妳在本店一次消費一千萬,我可以答應讓妳爽快一整晚。」
她忽然笑出聲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喜歡將事情說得很誇張,可是現在我們是講正經事,先不要鬧嘛,這件衣服我該賠償你多少錢?」
一件衣服一萬八?
沒吃過豬肉也應該看過豬走路,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除了茹素者之外,還有誰沒吃過豬肉?
如果有一件一萬八的衣服在她面前,她肯定會先撚香膜拜!
韓柏格沉默以對,最後只能動手脫下衣服,大方地在她面前展現鍛煉得不錯的身材。
「你、你要做什麼?!」她緊張地問。
他將衣服塞進她雙手中,霸道地命令她。「妳回去把衣服縫好,親自送到我家給我。」
「嗄?」
她張口結舌的表情和反應,他完全置之不理,逕自抄起值班表將自己最近的休假日看了一遍。
「就選下星期三,早上十點,妳將衣服拿到我家還我。」
他迅速拿過紙和筆寫下他的住處,一併寫下聯絡電話,隨後強硬地塞到她手心裡。「這是我家的位址,如果妳不知道路,可以打電話給我。」
懿純怔了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中的衣服和紙張一眼,突然抬頭將目光扔回他身上!
「不行!我沒有休假,衣服縫好之後我直接拿給你,不是很方便嗎?」她提出異議。
「不管,是妳自己倒楣扯壞我的衣服,後果自行負責。」說完,他轉身欲走,又忽然踅回步伐。「記住,妳要親自送還!」
「呃……」
不行!他的氣勢太強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甚至想吐出一句完整的拒絕都辦不到——
※※※※
懿純曾經試著將衣服帶到便利商店還給他,但是他卻總是佯裝沒看見似的,絕不碰到那件衣服,也絕對不會帶回家去,儘管她提醒了他不下十次,他仍然故我。
無技可施之下,她只好向店長請假,正式和長了翅膀的五百元說再見,依照他所給的地址,親自將衣服送來還他。
其實他會讓她知道他的住處,她心底當然有些許的喜悅無法抹滅,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心中居然產生了優越感,覺得自己比那些倒追柏格的女人來得與眾不同。
不過像他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還是不要寄予太多期望,免得到頭來又只能承受自做多情的失望。
正當她依照白紙上所寫的地址,一步步比照門牌往前走時,心裡難免有一堆問號。
「奇怪,從這條路看去,應該全是透天別墅,我會不會找錯路段了?」她自言自語地問。
他的家境應該也不富裕才是,要不然何必到外頭打工賺錢呢?
正當她滿心狐疑,打算回頭走去尋找公共電話時,卻遠遠看見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慢慢靠近……
韓柏格大步大步地朝她走來,臉上有著無奈的表情。
「都快十一點了,妳怎麼還在這裡走?」
「你、你怎麼知道我還在這裡走?」
「這整條街上都裝置了路段監視器,我老早就在家裡的影控室,看到妳動作慢吞吞的,一家一家比對住址。」
「嗄?監視器?影控室?!」拜託,他在說哪一國話啊?她怎麼都聽不懂呢?
「算了!別管那麼多了。」他不想多做一些無聊的解釋,她今天會來赴約才是重點。
「好吧。」她將手提的紙袋奉上。「喏,還你。」
她的樣子看似交了東西就想走人。
他怎麼可能讓這個工作狂又回到崗位上呢?至少在他目的還沒達成之前,她不能離開他的地方!
「到我家坐一下吧。」
不給她考慮和拒絕的機會,他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的住處走。
「你、你會不會太霸道了點?」她有些侷促地被他拖著走,腳步雖然遲疑,但是仍然受他牽制。
不一會兒,他拉著她來到這一段路上,最豪華的住宅大門口前,隨手拿出磁卡在辨識器上刷過辨識條碼。
沉重的鏤空雕花藝術鐵門立即滑開,他自然而然地牽著她的手走進華宅內,當然也留意到她臉上充滿驚異的表情——
天吶!這、這是他家?!
居然如此富麗堂皇!高級得讓人大感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會帶她走進這麼漂亮,並且雄偉的建築裡呢?這裡真的是他家嗎?!
如果這裡是他家,他豈不是一個富人嗎?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到便利商店打工?
這……這實在說不過去呀!
「到我房裡!不介意吧?」他衝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小姐好!」楊媽恭敬有禮地問候道:「請問少爺要準備什麼點心和茶點,來招待這位小姐?」
「最好吃的。」他笑著吩咐。
看著少爺欣喜若狂地將那位小姐拉進,平時絕不讓任何人踏進半步的臥室裡,楊媽深深感覺到,這個女孩對少爺的意義非凡!
況且……少爺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笑容了。
楊媽笑而不語,逕自到廚房準備茶點去,一定要好好招待這位少爺的「貴客」不可。
「你這樣莽莽撞撞地把我帶進來可以嗎?你家人不會生氣嗎?」懿純忐忑不安地問。
「我爸媽都住在國外,這裡除了楊媽和一些傭人之外,只有我。」他將她帶進自己的臥室裡,請她坐在高級真皮沙發上。
她隨意地瀏覽他的房間,覺得很不可思議,好像自己坐在這裡,純粹是一張合成照片。
「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住?」
「還有傭人。」
「你爸媽不會回來嗎?」
「我爸爸是HE企業的總裁,因為總公司設在美國,所以他只好帶著我母親移民。」
「什麼!HE企業?!」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她當然知道HE企業是規模多大、多頂尖的科技公司!好歹她的親生父親是王氏企業的董事長,她對企業界多多少少也有最基本的知識。
除了報章雜誌、電視媒體常常在播送HE企業的消息,和營運方針之外,店長以前還常常在她耳邊念股票經,自然而然,她對HE企業的認知就愈來愈多、印象也愈來愈深刻……
「你說你父親是HE企業的……總裁?!」她毫不客氣地張大嘴巴,表情像是看見了大怪物!
「嗯。」
他淡然地回應,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你不就是HE企業的接班人?!」還有什麼表情,可以比看見大怪物的時候還要震驚?
有,就是看見了他——韓柏格!
一個大企業的未來總裁,竟然會佇立在她面前!而她,甚至還坐在他房間裡的沙發上呢!
「妳可不可以不要繼續震驚下去?」他笑問,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捏她細緻的臉頰。
「我、我……」
他在心底嘆氣,拉過她的雙手,讓她面對自己,而他則大剌剌地坐在桌上,雙膝分開,將她的雙腿限制在他修長的雙腳之間,雙手緊握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懿純緊張地深呼吸,拚命壓抑愈跳愈快、極有可能失速的心跳——
「你、你要做什麼?」她小聲地問。
「我記得妳說過,人活在世上絕不能自私自利,否則,就連基本活在世上的機會都沒有了。」
「是……我說過。」
「妳知道嗎?在妳說這句話之前,我承受著我父母和龐大家產的壓力,無時無刻都在為未來接管家業而努力,幾乎累得喘不過氣,每條神經緊繃欲斷!」
他坦言道:「所以我認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在求生存,我父母為了龐大的家業,所以費盡心思栽培我,如果我們只是個平凡的家庭,也許他們就不會那麼重視我。
「每次想到這裡,就覺得人類很自私,什麼都是以利益為考量,直到妳反駁我,告訴我一個不成道理的道理,我才慢慢省悟、漸漸發覺,原來有些感情也可以教人不自私。」
懿純靜靜地傾聽他說話,原本狂亂、慌張的心緒居然神奇地緩和下來,變得相當平穩。
彷彿他的聲音有種特殊的魔力,能在無意中催眠她的意識……
「聽到妳說這句話之後,我肩上所負荷的壓力雖然沒有減少,可是我的精神上卻愉快不少,妳帶給我的,不僅是快樂這麼多而已,還有一些我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像是……愛一個人!」
「嘎?!」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他說這句話最什麼意思?她不可能再會錯意了吧?
除非……他所指的這個愛人是另有其人,否則,只剩下她腦海中的想法了!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選擇追問詳細。「你……愛上了誰呢?」
他看著她,不肯移開目光,即使她已經在他的深凝下,紅遍整張臉、又、打亂如麻!
最後,他傾身向前!攫住她的唇瓣——
「唔……」
她的聲音全數被他吞入口中,統統化成綿密細緻的糖花,一口一口咬在嘴裡、溶在心底。
他的舌尖輕輕撬開她的貝齒,與她的丁香軟舌緩緩在一塊兒,兩人之間的距離如他所願地拉近,而且是愈來愈近……也許,將是誰也分不開誰,那麼令人稱羨的貼近。
當他放開她時,她幾乎怔愣住了!只能聽見他在她耳際笑談:「妳說我愛上了誰呢?」
懿純閉了閉雙眼,將火熱的臉理進了他的胸膛,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麼好運地得到他的眷戀——
這是真的嗎?
他真的愛上了她嗎?!
她好想說些什麼,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連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他笑著摟緊她,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恣意輕嗅由她髮間散發出來的香味。
「特別優待妳,不需要在本店一次消費一千萬,我就完全屬於妳。」
這是他的承諾!他的愛情證言!
只要她願意,他的一切一切就統統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只要她願意……
懿純怔怔地被他鎖牢在懷中,仍然沉浸在不可思議的湖泊中,接下來,她肯定會沉溺在愛河裡。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呢?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因為打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法自拔地被他吸引了!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愛他呢?
「妳到底願不願意?至少也要吭一聲吧?」他不滿地揉著她的頭髮,其實是在掩飾心底的不安。
對自己的外表他真的很有自信,或許是被倒追他的女人,逐漸養成的信心吧!總之,他從來不需要煩惱,會沒有女人愛上他。
但是她不同,他真的好在意她的決定,沒把握能不能將她攬住,變成他所專屬的。
如果她不愛他,那怎麼辦?
他是否要閉關個幾天幾夜,好好來想個讓她義無反顧愛上他的計謀?
「我……」她試著開口,明明從進門到現在沒有說太多話,為什麼卻感到口乾舌燥?
她似乎不再感覺到自己,猶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連呼吸都變得緩慢,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愈趨平穩。
她的心終於平靜,思緒也終於清清楚楚——
「我願意。」這就是她的回答。
他先是愣了三秒鐘,而後才是接近瘋狂的大聲歡呼!甚至開心得像個大孩子似的。
第一眼見到他,他的態度充滿淡漠和冷然,連唇畔的笑痕,都是令人感覺不到溫度的那種,所以她沒想過,他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沒錯,他這樣的快樂程度真的只能用可愛來形容,才最為貼切。
「咳咳!」楊媽端著茶盤走到門口,乾咳兩聲。「少爺,我──」
「楊媽!讓我為妳慎重介紹,她叫懿純,是我的女朋友。」他開心咧嘴而笑的表情,真叫人懷念!
楊媽在記憶中搜尋,記得少爺這樣的笑臉,從他懂事之後就顯少出現過了,頂多都只是淡笑,那根本不是出自真心真意的,就是要像這樣的笑容,才會讓人感覺到快樂啊!
「少爺的生日也快到了,就是下下個星期日,正好是農曆七月七日情人節,終於不必一個人窩在房裡度過了。」
下下個星期日是他的生日——
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心情,懿純將他的生日牢牢地記在心中!她一定要送他一份禮物,好表達她對他的情意……
「我現在根本不在乎生日。」他俊逸的臉龐上儘是笑意,證明他說的全是真心話。
以往最不能忍受的孤獨日子,好像都在她首肯的瞬間瓦解了。
他現在只想守護著她,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他都只想讓她一個人,擁有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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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利用去補習班上課的空檔,懿純特地繞到「時間走廊」,去挑選要送給柏格的生日禮物。
為了送他一份較為貴重的禮物,她可是鐵下心來,從帳戶裡領出五千元,要來買一只男錶送他!
經過店員的推薦和介紹,她挑選了一只銀色錶帶,造型十分前衛款式的男錶。
她有把握他絕對會喜歡這只手錶!
在他生日到來的前一天,她還特地向網咖的店長請假,打算給他一個驚喜,陪他一同慶祝生日。
聽楊媽提起,他的生日似乎都是一個人度過,或許是因為他的父親身為HE企業的總裁,所以無暇顧及他的生活細節吧。
既然如此,身為他女友的她,當然要送給他一個快樂的生日紀念!
看著她一個人站在櫃檯前發呆,白皙的臉龐上漾著淡淡的喜悅色彩,他不禁好奇地走近她身邊,問道:「妳在想什麼?」
「沒有呀。」她在心底吁了一口氣。
他怎麼這樣無聲無息地靠近啊?真是好輕功。
「真的沒有嗎?」他才不相信。
她想掩飾思緒只是白費心機,精明如他,怎麼可能會看錯,她臉上充滿歡喜的表情?
「我是在想……像你家境如此富裕,為什麼還要出來打工?」她趕緊找一個話題。
「我想學習社會經驗。」
「喔。」
「這樣妳也相信?」他笑。「我是為了認識妳,才會來這家店應徵。」
「我……」她隨即紅了臉,感覺很不好意思。
沉默了會兒,他定定地看著她,開口道:「等一下下班之後,我陪妳去網咖上班。」
「呃……」
他有這分心意,懿純真的很高興,可是問題是她今天已經請假了,根本不用上班。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拿了兩瓶罐裝咖啡走到櫃檯結帳,一邊從皮夾掏出鈔票,卻眼尖地發現柏格手腕上的名錶。
「先生,你戴的這只手錶,應該是德國廠制的奧利佛鑽錶吧?」男人表示他是名錶專門店的經理,所以非常識貨。
柏格漾開爽朗的笑容道:「你眼光不錯。」
男人更加驚嘆:「這款式的錶已經停止生產,全球只剩下一百五十五只,沒想到居然還能在台灣看到。」
柏格將發票和零錢遞給男人,不以為然地說:「這沒什麼。」
不管是世界頂級名錶還是昂貴名車,他都不放在眼裡,只要用錢就能買到的東西,他不想費心去重視和珍惜。
男人帶著滿腹驚奇離開之後,懿純一臉傻愣地望著柏格,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這只錶……很貴嗎?」
「還好,據說價值五十萬以上。」他覺得沒什麼特別之處。
懿純卻被嚇得目瞪口呆——
什麼?!他手上戴的錶居然價值五十萬以上!
這是開玩笑吧?!
她覺得他手腕上的錶,看起來不像什麼特殊款式,而且也沒有任何了不起的功能,為什麼卻有五十萬元以上的價值呢?
而她買來送他的生日禮物,只值五千元,她卻以為是高價名錶她實在太天真了!
他的身份地位,比她所想像的還要崇高尊貴,她配得上他嗎?
她的心中不禁產生這樣波濤洶湧的懷疑……
※※※※
交接班之後,懿純仍然是一張悶悶不樂的臉,她以為她並沒有將心中的情緒表現出來,殊不知卻一直板著臉孔。
柏格實在摸不著頭緒,為什麼兩三個小時前她還一臉漾著喜悅的神情,現在卻是連微笑都無力?
「妳怎麼了?」
「沒事。」她搖了搖頭,表示她真的無關緊要。
他逕自思索了會兒,才說道:「走吧,我陪妳去上大夜班。」
「不用……我今天請假。」
「請假?」他看著她。
「嗯,因為過了十二點之後,就是你的生日,我想買個小蛋糕替你慶生。」還有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不過她已經沒有勇氣拿出來送給他了。
「原來妳記得我生日?」他笑道:「我還以為妳不知道。」
「那天楊媽提過一次,所以我就記住了。」
她誠實地說:「我們去買個小蛋糕,然後到附近的河堤公園慶祝好嗎?」
「當然好。」
他欣喜地拉起她的手走在黑夜的街道上,他們一同去尚未打烊的蛋糕坊買了一份精緻黑森林蛋糕,然後走到公園的長椅上坐下,開始打開紙盒,插上二十歲的生日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她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柏格定定地凝視她,覺得周圍的氣氛,都隨著她的美麗而變成甜醉的世界,而他是再幸福不過的。
月光、路燈拖長了兩人的身影,他們像兩小無猜似的說笑、嘻鬧……
甜美的蛋糕在他們之間互相分享,也撩起愉快的時光浪潮。
在月影搖曳下,他輕擁著她,忍不住在她芳香的小嘴印下一吻,告訴她自己有多麼高興認識了她、並且愛上她……
直到天空出現魚肚白,他才對她說:「妳很累了吧?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她笑道:「你也趕快回去休息吧!現在天愈來愈亮,我一個人回家也很安全,你不用送我回去了。」
懿純體貼地說,迅速地整理了周圍的垃圾,逕自拿到不遠之處的公用垃圾桶丟棄。
柏格拿起她放在長椅上的背包,發現背包拉鏈沒有拉上,想替她關上背包時,卻意外地發現裡頭放著一只長方型紙盒。
柏格拿起紙盒,下意識地打開,看著呈現在眼前的男用手錶,他真的覺得很訝異!有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重量橫在他的手掌上,幾乎無法衡量出這分禮物的貴重程度──
懿純丟完垃圾回來,一看到他手中拿著她原本想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禁倉皇失色!
「那、那是——」
「謝謝。」
他將手錶緊握在手中,向她開口道了聲謝,心底的感動竄過他的四肢百骸,逐漸蔓延全身。
他從來不注重能用金錢買到的東西,因為一旦可以用錢衡量,就表示有價值可循,買賣都容易。
但是她送他的這隻手錶意義不同!至少對他而言,這隻手錶將是無價之寶,他永遠也不可能將她送他的手錶,遺棄或轉賣他人。
這是她對他的心意!他當然珍惜。
「呃……不客氣。」她只能愣愣地回應他。
是她看錯嗎?
為什麼他的雙頰會有微微的泛紅呢?
「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他笑。
聽見他這麼說,她鬆了一口氣,也終於揚起開心的笑容。
那只手錶已經是她最大的心意,只要他說一句喜歡,什麼都變得值得,而且奇貨可居。
※※※※
柏格一進到大廳,楊媽立刻端著無線話筒走上前來,恭敬道:「少爺,您的電話。」
看楊媽這麼戰戰兢兢,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應了聲:「什麼事?」
「生日快樂。」HE企業總裁韓天霖——他的父親,像是公式化的語氣。「我現在忙得分不了身,所以無法回去替你慶生,等你來美國之後,我再舉辦一場宴會補償你。」
「不用。」柏格看著手腕上令人欣喜若狂的生日禮物,他壓根不在乎這只手錶以外的慶生禮物。「我不是女人,不愛舞會那種把戲。」
他一邊說,一邊往自己的臥房走去,話筒的那端,傳來一陣沒有時間限制的沉默,最後,韓天霖輕咳一聲,頗有威嚴地問:「聽楊媽說,你最近交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女朋友?不知道是哪家企業的千金?」
「便利店,網咖。」他簡單扼要地回答。
「她的雙親在做小生意?」
「她沒有父母,靠自己維生。」不等父親有任何意見發表,他兀自說道:
「她沒有任何身份背景,就這麼一個人在世上活著,而我偏偏愛上了這樣的女人,不需要任何人來評斷我的愛情,就算你是韓天霖、我的父親也不例外。」
他並無意這樣忤逆他的父親,但是如果不清楚表明他的決心和態度,恐怕他和懿純的感情將會受到阻礙。
本以為父親會發出暴怒的吼聲,沒想到話筒那端卻只是傳來輕鬆的笑聲。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反對?」
柏格不禁提高防備心,他相信縱橫商場的父親,不可能會輕易答應他,將來娶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人為妻。
「這樣好了。」果然,他還是提出了「條件」。
以前,你一直不願意到美國學習接管我的事業,如果你想要和這個女孩有未來可言,就乖乖的到我這裡來,只要你有能力掌握全部的事業,我就成全你們,當然,你和這個女孩分開的期間,我允許你們聯絡,可是不准你們見面。」
「我拒絕。」他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因為你是我兒子,所以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再做決定,你應該很瞭解我的為人和手段,我想達成的目的,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如果你冥頑不靈,難以保證我沒有能力可以讓你想珍惜的人離開你。」
這種說話的方式,就叫——威脅。
柏格心裡一震,火怒的情緒立即盤旋而上!
「你敢?」
「兒子,你認為呢?」韓天霖得意地笑問。
柏格憤怒地握緊拳頭,冷著聲音咬牙道:「好,我去美國。如果你敢食言,我絕對會讓你身敗名裂!」
「我想,我們父子之間談話的方式可以再溫和一點,太激烈的說話方式,我怕我的心臟會承受不住。」朗聲笑了笑之後,韓天霖像是賭贏了這一場局,十分滿意地斷了線。
「可惡!」
柏格將話筒重重甩上!掄緊的拳頭狠狠擊向牆壁!
他說他喜愛自由,可是父親當他在癡人說夢,甚至告訴他,身為HE企業的繼承人,肩上早已背負難巨的重責大任,根本沒有丁點自由可言。
他必須先學習如何接管龐大的家產,完全掌控組織規模龐大的HE企業!而後才能去和他的父親談任何條件——
為了懿純,為了獲得自由的人生,他決定要去美國接受父親嚴苛的訓練!利用最短的時間,將一切的重責大任化成輕而易舉——
※※※※
幾天下來韓柏格一直悶悶不樂,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懿純卻什麼也不問,她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好像只要她開口問了,就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保持緘默。
下班之後,他們一起到路邊的清粥小店吃宵夜,他想了一整天,終於決定開口告訴她。
「懿純,我有事要告訴妳。」他盡量以委婉的語氣開口。「也許妳不能接受,但是……我已經做了決定。」
她特著湯匙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放下還是該往嘴裡送,最後仍然是僵持不下。
「嗯。」
她點點頭,安靜地聽他說。
「我打算要去美國。」
「嗄?」她發出單調的震驚。
「妳放心,我一定會在一年後回來!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我都會用短短的一年來完成!之後我就會回來妳身邊,妳願意等我嗎?」
從小他就是一個天才,四歲即能將英語說得流利,七歲便精通五國語言,八歲那一年展開了他的跳級求學生涯,直到現在,他早已修完碩士學位,只等出國再深造而已。
「你能告訴我詳細的經過嗎?」她吶吶地問。
「我爸要我到美國去深造,因為,以後我將接管HE企業,直到他滿意我的成就,我便要接替他的位子。」
「那……你以後不就是HE企業的總裁了?」這是她早想到的事情,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很震驚。
「不管我以後的身份為何都不重要,只要我們真心真意相愛,就算貧窮也無所謂。」
就算貧窮也無所謂……
這是他的真心話嗎?
她對他而言,有這麼重要的地位嗎?她有資格讓他這麼喜歡她嗎?
「我爸答應讓我和妳聯絡,但是他不允許我們在分開的期間又私自見面,必須等到我有能力成就他的事業,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他自信滿滿地說:「我有信心,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他的目標,讓他心服口服!只要妳願意給我一年的時間。」
她沉默了會兒,才臉色沉重地開口道:「也許,你到了美國,就會認識新的朋友,而我……」
「我會有全新的人際關係,但是妳放心,我不會愛上除了妳之外的女人。」
他握住她停在半空中的手,真摯地說:「只有妳能改變我,也只有妳能陪伴我往後的日子。」
她低下臉來,露出淺淺的笑容。
他說的話很動聽,也很令她沉醉,可是……她卻沒信心自己真的能綁住,像他身份這樣尊貴的一個男人。
如果甜言蜜語可靠,當初她的父親為何要背棄她的母親呢?如果承諾真的可以相信,為什麼母親在臨終之前,會滿心悔意地告訴她,千萬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他是她該愛的人嗎?
她或許並沒有資格愛他——
他將是未來大企業的接班人,榮華富貴不可想像,有多少人要在他膝前爭相奉承?
又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的心、坐上韓夫人的位子?
而她如此平凡,除了與生俱來的貧窮與不幸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
這樣的她怎麼能和他攜手共創未來呢?
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愈想只有愈陷入無底的可怕深淵裡。
「妳願意等我回來嗎?」他語氣凝重地問她。
懿純直直地盯著地握緊自己的手發愣,時間一分一秒地從她的指尖流逝,他在等待的,只是她的回答。
就算她對他們的未來充滿悲觀、沒有信心,但是她忍心讓他在離開之前感到失望嗎?
不,她捨不得看見他失落的表情……
「會的。」她抬頭,在他面前綻出一抹美麗的微笑。「我當然會等你回來,因為我說過我愛你。」她給他肯定的回答,讓他漾開了笑痕。
「明年農曆七月七日情人節那天,我們在妳為我慶生的『河堤公園』見面,我一定會回來!不見不散。」
他已經親口對她承諾不見不散,但是她心底為什麼有那麼強烈的不安呢?她應該要相信他才對啊!
既然選擇愛上他,就應該一併信任他的全部!
他說會回來,就絕對會回來!她不能有任何的懷疑……
相愛是要互相信任才行。
「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妳對我來說,都是分分秒秒不可輕忽的磨練,妳是那麼堅強的女孩,一定可以勇敢面對未來種種挑戰,對嗎?」他揚著好看的微笑問她。
「對,我可以。」她淡然道。
雖然她不能完全抹滅心中的自卑感,但是也不能否決她心中的勇氣!因為她夠獨立,所以才能不倚賴她的親生父親,而一步步走到現在,以後也是一樣,在他離開的日子裡,她也能自主。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終於讓她忍不住點了點頭,親口答應他。「我們,不見不散——」
只要她願意等待,他們就有攜手共度未來的希望存在。
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變故,她都願意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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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年後
春天的腳步緩緩到來,微風徐徐,綠茵青青。
一個身形福泰的女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河堤公園的長椅旁,她就是孟懿純——
忘了當初,是因為什麼樣的勇氣,居然讓她相信,他去了美國之後,一定會再回來。
由自從他離開之後,她的信心一天比一天還不如,雖然他們之間,仍然會以書信聯絡——
但是,心底的自卑感作祟,讓她對未來,感到極度不安……
於是她藉著吃來減除心中壓力,在不知不覺間愈吃愈多,胃口完全被撐開了,最後連原本苗條的身材都走了樣……
經過漫長的努力,她終於在去年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因為家庭環境的差異,她無法和同學打成一片,所以向來獨來獨往。
一開始也有其他的男人主動和她攀談,而且想更進一步約她出去玩,但是她的心裡早有人進駐,所以她一再拒絕了其他男人的追求。
也因為後來,借念來減去心中的不安,所以導致身材嚴重走樣,原本圍繞在她身旁的追求者,也一一打退堂鼓。
她並不覺得可惜,因為從頭到尾,她心中掛念的仍然只有韓柏格!
也只有,滿心的不安情緒作祟——
每次想到他的家境富有,而她的背景貧瘠……
再怎麼樣,她也無法和他相比!如果……最後,他選擇另結新歡,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這樣消極的念頭,每天都像魔咒似的,反覆地在她的腦海中大肆鳴唱,於是她的信心枯萎,整個人失去勇氣。
即使她仍然在等待他的音訊,但是另一方面,也需要發洩不安的情緒。
為了今天和他重逢,昨天她還特地去剪了一頭俏麗的新髮型,配上她圓潤的臉蛋,或許有些為難他的眼力。
不要說柏格可能不認得她,其實,連她自己在照鏡子的時候,都會被自己嚇一跳——
鏡子裡——那個肥胖的女人究竟是誰?!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將自己養成這副德性?
現在可好了!
柏格真的要從美國回來了,而她,卻必須以如此醜陋的面目來和他相見——
這算不算是老天爺,和她開的一個玩笑?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時針慢慢指向九點,其實時間還算早,但是她緊繃的心情,就是得不到舒緩。
遵循著一年前的約定,孟懿純在農曆七月七號這一天,來到了去年為他慶生的河堤公園,但是她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會出現?
就在她滿心躊躇之際,有腳步聲慢慢接近,最後在她身後停佇。
她屏住了呼吸,緩緩轉過身來,再多的震驚,也無法形容,她在一年後重新見到他的狂喜——
真的是他?!
那一雙熟悉的黑色眼瞳,仍然是清澈如水,像會反映出他所看見的事物原貌一般,如此的透澈無瑕;他微抿薄唇,噙住世故的淺淺笑痕,眉宇之間的氣息,仍然是倔冷又驕傲的。
唯一不同的是,多添增了一股狂狷氣息,不羈之中,又深藏著穩健與泰重。
沒想到闊別一年,他居然變得如此成熟,彷彿更增加了一股男人味。
看著看著……懿純的心不禁揪緊!
看著他意氣風發、仍然又俊又帥的模樣,再審量自己,現在如豬一般醜陋的外表……
她怎麼能以這樣的面目,和他重逢呢?!
而且,從他看自己的那道狐疑目光,也約略可以猜測出,他應該是無法認出現在的她——
「請問……你是韓柏格先生嗎?」
她只好佯裝自己,不是他心裡想見的孟懿純,假裝自己是另一個人。
「我是。」
他輕蹙眉頭,懷疑重重地看著她,問道:「妳認識我?」
「呃……我是孟懿純的好朋友,她說,她今天和一個很重要的人,約在這裡見面,可是她臨時有事不能來,所以拜託我代替她來赴約。」
原諒她吧!這是善意的謊言。
她不想看見他大吃一驚的表情,更不想看到他大失所望的模樣。
所以,此時此刻她決定欺騙他,謊稱自己是孟懿純的好友,然後再暗地裡好好減肥,這是她立即下定的決心!
「妳是懿純的好友?」
怎麼他從來沒有在她的來信裡見她提起過?
「是的。」她一眼就洞悉了他臉上不相信的表情,是從何而生,於是她趕緊解釋。
「我們是在大學認識的,因為剛好修同一門課,彼此之間又有話聊,所以自然而然走得很近。」
但願她的演技自然,不會被他拆穿。
「我瞭解了。」柏格淡然地笑問:「懿純呢?臨時發生什麼急事?妳能告訴我嗎?」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昨天突然接到她的電話,她跟我說她有急事要處理,所以必須離開幾天,可是,她又和你有約定,希望我能代替她來告訴你一聲。」
他沉默地思索,不明白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明明知道,今天是他們約定相見的重要日子,為什麼她卻不出現?還有什麼要事比得上與他重達呢?
他伸手扶了一把臉,心底當然有股失望,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僅是深呼吸了一口氣。
懿純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驀然發現,他手腕上,竟然還戴著她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真的很喜歡,是不?
「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妳?」他友善地問。
「呃——你叫我純純就行了。」這是媽媽對她的暱稱。
韓柏格不禁莞爾。
這麼巧?
她的名字,也有和懿純一樣的字,除了名字相像之外,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耳熟。
一整年不見,他真的好期待能再見到懿純,沒想到……她卻因為有事不能前來赴約。
「謝謝妳今天代替懿純跑這一趟,我想請妳吃頓飯,不知道妳是否方便?」他詢問她的意思。
「你要請我吃飯?」
他應該沒說錯吧?
他怎麼會想要請她吃飯呢?現在的她,可是孟懿純的好朋友,不是孟懿純本人吶!
「我沒料到,懿純會因為有事無法赴約,所以早在雅各餐廳預訂了兩人席位,既然麻煩妳跑這一趟,就讓我請妳吃頓飯做為補償和謝禮。」他在說話方面,似乎圓融不少。
原來要成為一個大企業家,談話的技巧是那麼重要。
「方便嗎?」
懿純想了想,最後點頭答應他。
畢竟他們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沒見面,她並不想那麼早和他說再見,至少也該吃一頓飯,就算不能敘敘舊,也能聊上幾句,重溫舊夢。
她真的好想念他呀!
「走吧。」
他笑著轉身邁開步伐,而她,只能侷促不安地尾隨在他身後。
走一步算一步,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
當他駕著名貴跑車,進入高級雅各西餐廳的地下停車場,像是一位紳土邀請淑女共舞般的形式,將她引領至預訂的席位時,她心裡真的有萬般的悔恨!
恨她為什麼要以「吃」,來當做發洩不安情緒的管道?
現在可好了,她不敢以肥胖的外貌面對他……
只能謊稱自己,是自己在大學結識的一個好朋友,並無法與他共享,重逢的喜悅!
他替她點了套餐,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直處於寂靜的氛圍裡。
她微低著臉,不敢明目張膽看著他,就怕他眼力真的異於常人的好,也許下一秒鐘就認出了她也說不定。
「妳好像很文靜,不愛說太多話。」
他揚唇輕笑,端起高腳杯微啜一口金色的液體,舉手投足間充滿優雅的紳士氣息。
又像是,電視上常常看見的,那些光鮮亮麗站在伸展臺上的雅痞男士——
像他擁有這樣頎長的身高,足可媲美國際頂尖男模的強健身材,不管做怎樣的打扮都好看得過分!
她發現自己不能久視他,一方面,除了怕他眼力過好,發現她就是孟懿純本人之外。
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了情慾,壓抑不了心中,被他的魅力所波及的情緒,當場垂涎三尺。
其實她並不想充當文靜,她心裡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他!
「像妳這麼安靜的人,怎麼會和懿純有話可說?」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心底就是有股懷疑。
雖然她的解釋合情合理,可是,為什麼懿純在信裡,從來沒提及過她在大學認識了什麼新朋友?
或許她覺得不重要,不值得一提,可是他遠在美國,卻是無時無刻,想知道她在台灣的消息。
「我們只是某些興趣相同而已,所以才有話聊,像是她在大學選修的科目,都和我恰巧一樣,可見我們的興趣很接近。」
她用一種比較平淡的語氣來敘述自己,也許,可以顯得比較自然。
韓柏格斂回睿智的目光,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落寞。
「她孤獨嗎?」
離開台灣,他並不覺得哪裡不對,唯一放不下的人就只有她,如果情況允許,他真的很想帶她一起離開。
為了實現他對她的承諾,及早回到她身邊,也為了讓他父親,對他的資質和能耐大開眼界,瞭解何謂天才。
所以他超越所能,利用短短的一年,就達成了父親訂下的各項目標。
他在一年後回到台灣,並非想念這裡的任何東西,單純是因為這個地方,有她在等候。
「我覺得她……有辦法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法。」懿純笑了笑,給了他這樣的回答。
他沉默了會兒,正想再向她詢問一些,有關懿純生活上的瑣事之際,忽然一道女聲介入了他們之間——
「柏格!」
一位長髮及腰的女人,有著標準的秀麗東方臉孔,一張殷紅的小嘴掀起微笑。
「這麼巧,你居然也在這裡用餐?」
女人不等柏格說話,倒是逕自審量起,與柏格同桌進餐的胖女人,除了肌膚白皙稱得上一項優點之外,根本不足以成為情敵!
「難道這位小姐就是你的女朋友?」女人嬌聲笑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可能。」
懿純有點受到傷害地低下臉來。
由外人的眼中看來,她果然配不上柏格……
「柏格,我和你們一起用餐好了。」
女人擅自作了決定,也招來服務生替她安排座位。
「妳這樣跟蹤我,是違法的。」他酷臉一張。
「我沒有跟蹤你,我只是剛好想來這裡用餐,不知道會遇見你。」她辯稱,不肯承認,她真的早在先前,就調查好他的行程表。
懿純看了女人一眼,也看了柏格一眼,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
雖然心裡著急、不安,可是現在她的身份,只不過是孟懿純的朋友,根本沒資格過問他們的關係。
而他,似乎也無意向她介紹這個,從中介入的女人是誰。
反倒是這個來勢洶洶的冷艷美女,主動向她自我介紹。
「妳好,我叫錢文萍,是柏格在美國的朋友,不過我也住台灣。」
「妳好。」懿純客氣地笑了笑。「我叫純純。」
原來她是他在美國的朋友,叫錢文萍——
等等!她說她叫錢、文、萍?!
「妳、妳……姓錢?」有股不祥的預感,忽然湧上懿純的心頭,像是風雨欲來之感。
世界上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吧!
「妳父親該不會是……王氏企業的董事長吧?」她的聲音愈問愈小聲,幾近不可聞。
「妳怎麼知道?」
錢文萍感到有點訝異,但是想想,或許,她可能是在商業週刊上看過,有關王氏企業的報導,其中有不少篇幅,曾經提起過,王氏企業的錢董事長,有位掌上明珠。
也許,她曾經留意過有關她的報導。
「我……我好像在報章雜誌上看過妳,所以……」她現在終於知道,無巧不成書這五個字怎麼寫了。
「嗯,我明白了。」
錢文萍對她實在興致缺缺,不想和她多聊半句,於是她轉頭問向柏格。
「你不是說,你要回來找,你在台灣的女朋友?她人呢?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自從在美國認識了韓柏格之後,錢文萍就愛上了這個男人!
她的個性屬於敢愛敢恨型,可以為了愛奮起直追、勇往直衝!
所以,她特地尾隨他回台灣,就是為了證明,他是否真的,有位女朋友留在台灣。
她並不想當,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但是,如果前提是「他說謊」——他根本沒有女朋友,她當然就可以放馬追他了!
「你一直不肯跟我說,有關你女朋友的事,是不是因為沒這個人?」錢文萍得意地笑問。
他覺得不需要,跟錢文萍解釋太多,心裡卻又對她窮追不捨的纏功,感到煩惡至極,於是他的思緒轉了一圈,話頭便直接指向另一個女人。
「純純就是我的女朋友。」
當下,錢文萍立刻將目光,重新調回身旁的胖女人身上!
「她?」怎麼可能!
「我?!」懿純張大雙眼,連連驚震!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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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輛跑車在公路上呼嘯而過,懿純坐在副駕駛座,雙手抓緊繫在身上的安全帶不放。
柏格一派從容的態度,手中操控著方向盤,神情自若。
「妳會怕?」他笑問。
懿純吞了口口水,才道:「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開太快是會被照相罰鍰的。」
他笑了笑,不以為然。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他還是沒變嘛!總是用錢來衡量出一種東西的價值,只是他衡量的方式不同,並非直接以金額來計算。
能用錢買賣的東西,不值得珍惜;能用錢解決的事,不算大事。
算是他的至理名言了。
「後悔答應陪我兜風嗎?」他又問。
懿純誠實地搖搖頭。
她實在很樂意陪他做任何事情。
當他丟給錢文萍一個意外的回答後,只見錢文萍一陣錯愕,最後將餐巾一甩!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也許她是真的覺得不敢相信,為什麼氣宇非凡的他,會有一個身材肥胖的女朋友?
其實不用錢文萍來發出問號,她自己便有滿腹疑惑和不解。
她記得自己跟他說過,她叫純純,是孟懿純的大學同學,怎麼他還跟別人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莫非他已經認出她了?!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可以。」
他覺得自己能夠很平靜地,待在這個女孩身邊,即使他們之間沉默又少言,他也能感到樂趣橫生。
「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擋箭牌。」他回答得很直接,也很坦白。
雖然他所指的擋箭牌是「純純」,不是孟懿純,但是卻傷了她的心,只因為她是孟懿純,也是純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時候事情不用說得太過於仔細,重點有指出就能讓人聽得非常清楚、非常詳細。
「抱歉,我只是想擺脫麻煩,所以直接利用妳。」他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只是他的態度沒有表現得很真切。
懿純笑道:「沒關係,反正你這樣做,是為了證明你對感情專注,我很高興你推我上場。」
他覺得她的脾氣很好,與記憶中的「她」頗為相似。
難道兩個好朋友走得太近,某部分都會互相影響嗎?因此兩人變得相似,令人覺得熟悉。
「在懿純回來之前,如果有必要,都要麻煩妳充當擋箭牌。」他並非在徵求她的同意,而是直接替她接下這項任務。
她當然沒有拒絕的餘地,一來是臣服於他如同王者一般的氣勢,二來是因為這也是她切身緊要之事。
「我這個擋箭牌需要常常出場嗎?」她問。
「因為有些女人,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有些女人不見棺材不掉淚。」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形容得太好笑了!一點都不搭軋,亂怪一把的。」
他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她臉上的笑容,胸口突然漾起一陣烘熱感——
這樣的笑容,他好像似曾相識。
從她身上,他真的發現好多不可思議的事,包括有時候她無心說的話,都會讓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陌生中,彷彿又摻雜難以言喻的熟悉,他不知道,該怎麼不斷解釋這樣的感受發生。
「既然,我這個擋箭牌必須常常上場不可,那麼我把我的聯絡電話,留給你好了。」
她從皮包裡拿出白紙和筆,迅速抄寫一串電話號碼,其餘的字不再贅寫,以免他認出她的筆跡。
「我把我的電話放進你的外套口袋裡喔。」其實她這樣做,是希望能聽見他的來電問候。
不過機會看起來很渺茫。
「妳知道懿純家裡的電話嗎?」
「呃……」就放在他外套口袋裡了嘛!「不知道耶,因為我很少打電話給她,我們幾乎只在學校碰面,有什麼事情都是她打給我比較多,所以我沒去記她家裡的電話號碼。」
她這樣的謊言不算過分吧?
「很可惜我也沒有。」他無奈地說:「我和她的感情發生得很快,連交往的時間都很倉促,所以我沒機會去她家,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過問,去了美國之後,我和她也是用書信聯絡。」
「嗯,我知道——呃,因為她有時候會跟我提起收到你的來信,比較有時間聊天時,也會談談以前你們認識的經過,所以我大概知道。」她暗吁一口氣,險些露出馬腳。
他驅車來到一處無人的空地上,往車窗外隨意眺望,是一片蔚藍無邊的大海。
他沉默地看著海景,覺得很不可思議。
照理說,他那麼希望一回台灣,就能看見懿純,沒見到她,心情應該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居然覺得很平靜,好像幸虧有她陪他一般。
為什麼他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看海呢?他應該瘋狂地,尋找她的蹤影才對,怎麼會是安靜地坐在靠海的高處,等待她出現在他面前呢?
是不是一種補償心理?
她在台灣等了他整整一年,現在他也等她回來,用全部的耐心等候她……
「希望她趕快回來。」他淡然道。
聞言,懿純低下頭來,若有所思。
「她一定會很快地回來見你的。」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無波,可是她的內心卻澎湃不已!有股強烈的意志和決心,不停地在她體內迴盪不止!
她一定會努力減肥,趕快出現在他面前——
※※※※
氣死人了!真是氣死人了!
錢文萍拿起枕頭在床上亂摔,心裡充塞滿滿的不服氣!
為什麼柏格的女朋友,會是一個又胖又沒外表的女人?!
像她條件這麼好的女人,他不要,卻偏偏選上一個,帶不出門、搬不上檯面的女人!
這實在既荒唐又可笑。
難道她不如那個胖女人嗎?
狠狠發洩過後,她終於覺得累,還有點口渴,於是起身走到茶几旁,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過她愈想愈不對勁——
憑柏格這麼優質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一個胖女友?
雖然說對方長得並非很醜,可是因為身材肥胖,就是女人非常吃虧的地方,和一個纖瘦的中等長相女人都沒得比。
柏格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錢文萍實在想不透。
不一會兒,管家前來敲門,恭敬道:「大小姐,夫人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轉身走去開門,從管家手中接過無線電話筒道:「媽,什麼事?」
話筒另一端傳來王淑芬關心的聲音。「妳這次跟著柏格回台灣,有沒有看見他的女朋友?」
「看見了。」錢文萍不禁感到挫敗。
追她的男人不勝枚舉,多得令人數不清,可是她卻窩在房裡,為了一個韓柏格大失自信心。
「對方的來歷如何?」
「很龐大。」她指的是對方的身材。
「哦?她是哪家企業的千金小姐?」王淑芬開始緊張起來。
「不瞭解,只知道她叫純純。」
「純純?」王淑芬心底震了震!對於這個名字她感到十分刺耳。「她姓什麼?本名什麼?」
「她又不是藝人,本名應該就叫純純吧?」她這麼認為。「她的態度還蠻客氣的,我只跟她說出我的名字,她居然就知道,我是王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算有基本商業知識。」
「妳說她一聽到妳的名字,就知道妳父親是誰?」
「嗯,她說她曾經在報章雜誌上,看過有關我的報導。」身為企業家的後代,都會具有基本的知名度。
「文萍,妳不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嗎?」王淑芬的注意力,全部轉到女兒口中的「純純」身上。
「我不懂妳的意思。」
「妳忘了,曾經有個狐狸精勾引妳爸爸,差點拆散了我們的家庭,還為妳爸爸生下一個女兒嗎?」
「我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討厭當第三者。「不過這和柏格的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妳說她一聽到妳的名字,就知道妳爸爸是誰,而且她的名字又剛好就叫純純……」王淑芬將事情扯成一串。
「純純?」錢文萍仔細回想,她記得在小時候曾經看過,那個勾引她爸爸的狐狸精兩次,還有她所生的私生女。
那個狐狸精好像喊她的女兒——純純?!
她不禁回想起在餐廳裡,對方聽到她的自我介紹時,臉上那種異樣的吃驚表情……
難道,她真的是爸爸和那個狐狸精,在外頭私生的女兒?!
「文萍!妳可千萬不要放棄,像柏格這麼好的男人,媽立刻訂機票回台灣處理這件事,如果對方真的是孟香梅那賤女人所生的小孩,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王淑芬心裡的妒意又莫名其妙地被引燃。
錢文萍心裡有了主意。
若是純純就是她爸爸在外頭的私生女,那麼……她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當然,她也會盡全力將柏格搶過來!
她要讓那個私生女知道,她的母親孟香梅當初如何傷害她媽媽、使她們母女痛苦……她就要加倍奉還!
「我知道該怎麼做,等妳和爸爸回來台灣再說。」
她掛上電話之後,打定主意,又立即撥了通電話出去。
「柏格,是我。」她嬌聲笑道:「我跟我媽提起你女朋友的事,她想請你女朋友吃飯,看看是怎樣的女人可以套住你……」
她的說詞找不出任何破綻,就像一個不心服口服的女人在找機會、想證明自己比另一個女人優秀。
其實她,只是想耍手段——
話筒那端先是一陣靜默,而後才答應道:「時間和地點呢?」
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錢文萍死心,而且在這上流圈子裡,也是八卦消息滿天飛,剛好可以讓所有人知道,他韓柏格的心只屬於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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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約略九坪大小的套房裡,懿純一個人虛弱地從浴室走出來,一手輕撫著腹部,臉上有著很難受的表情。
「肚子好痛……」
為了能盡快瘦下來,她到處尋找瘦身偏方,最後在電視節目上看到喝玫瑰花蜜棗茶的減肥方法,而且聽到很多藝人見證,說保證會在一星期內瘦下好幾公斤。
於是,她也急急忙忙跑到中藥店,買了兩百元的玫瑰花和蜜棗,也依照電視上所教的方式熬煮。
喝了三天,她也整整拉了三天的肚子——
雖然痛苦,可是體重卻真的直線下降,短短三天就瘦了五公斤!成果真是太驚奇了!令人滿意至極。
為了早一點瘦下來,她每天都只吃一餐,飲料全部以開水代替,而且早上一定五點鐘起床,穿上慢跑鞋到附近的公園晨跑,直到汗流浹背才回來洗晨澡。
如果有家教課,她就用走路去替學生上課,如果不需要打工,就在家裡做一些小運動,像是仰臥起坐等等。
希望她的努力能早一點得到成效,她真的好希望恢復到以前的模樣,抬頭挺胸地出現在他面前。
她有點難受地坐在床沿,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懿純移動身子,伸手接過話筒,應了聲。
「喂?」
「我找純純。」
是柏格?!
她認得他的聲音。
她又驚又喜地握緊了話筒,猛點頭道:「是!我是!」
「我是韓柏格。」
「我知道!」
她發現自己的情緒似乎太激動了。
「呃……真意外,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這麼多天了,懿純回來了嗎?」
原來是要問孟懿純回來了沒有……
她笑了笑道:「我在學校沒見到她,可能還沒回來吧。」
「妳知道她住哪裡嗎?」
「我……不知道。」
她心虛地說。
柏格沉默了會兒,才道:「既然這樣,就要麻煩妳了。」
「呃,麻煩什麼?」
「擋箭牌。」
「喔,我瞭解了。」
握著話筒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心裡的失望也愈漸擴大。
為什麼她還不能當孟懿純呢?
她怎麼會沒有勇氣用現在的模樣,向他承認自己就是孟懿純呢?
她怕他嫌惡她嗎?
對……她怕。
她對自己的身世背景毫無信心,連唯一的外表也失去了,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吸引住他的目光。
所以,她只能選擇暫時隱瞞,等她瘦下來恢復成以前纖瘦的模樣之後,再重新面對他吧。
「我答應你,什麼時候?」
「下下個星期日,時間和地點到時候我會再通知妳,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過去接妳。」
「嗯,謝謝。」
「妳替我做事,怎麼還向我道謝?」他笑。
他覺得她的個性很可愛,不像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個個充滿深不見底的心機。
她們貪圖的也許是他的財產,也許是他好看的外表。
所以,她給他的感覺還蠻不錯的,至少她一點也不矯柔做作,與她相處感覺十分舒服。
「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說來聽聽。」
她遲疑了會兒,才開口問他。
「如果你只是要找一個擋箭牌,相信願意為你做這件事的女人一定很多,你為什麼要找上我呢?我長得那麼胖,你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實在很沒說服力。」
她說的是事實。
堂堂一位黃金單身男子,居然會有個不出色、而且身材走樣的女朋友?不管是誰,都難免會覺得訝異吧。
「我不喜歡麻煩,那些女人很容易邀請,卻很難甩開,我不想自找麻煩。」他直言不諱。
「那……你不怕我也是那種女人嗎?」
她吞了口口水,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去問這種蠢問題,如果,他誤會她的意思怎麼辦?
話筒另一端稍作沉默,隨後道:「妳是懿純的朋友,我相信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
他信任的人是孟懿純,不是純純。
究竟她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高興他的心裡專注地掛念自己,卻難過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連她也認不出來。
她當然不希望他認出她,可是如果他真的對她用情至深,為什麼會認不出,這個胖女人就是她呢?
還是只能怪說她的改變太大了。
懿純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
※※※※
連續兩個星期下來,懿純持續地運動,不敢懈怠,玫瑰花蜜棗茶也天天喝,有時候甚至拉到虛脫,這時候,她會趕快喝一大杯水補充水分,然後繼續她的一天一餐。
電話鈴聲串串響起,懿純雙手正各舉著三公斤的啞鈴,上下推舉鍛練著手臂的贅肉。
當她接起電話,氣喘吁吁地應了聲。
「喂?」
「我是韓柏格。」他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有什麼事嗎?」她記得和他約定的時間是明天,所以今天她才會更加拚命運動。
約定的星期日即將到來,懿純為了這一天,特地買了一件漂亮的洋裝,為了能在這一天穿上這件洋裝,她真的下了苦功夫。
前幾天,她不僅是加倍地運動,甚至連一些不知名的減肥藥也吃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過於心急的緣故,她在服藥的時候會感到有些心悸和不適,於是她將減肥方法著重在運動和節食,藥物便不敢再亂服用了。
「妳記得明天的約會嗎?」他提醒她。
「記得。」
當然記得!
對她而言,或許她明天要扮演的只是一個擋箭牌的角色,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能認出她——
從下定決心開始減肥到現在,她已經順利減下十二公斤,以她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六十公斤的體重,還是太胖了點。
但是她有信心能再繼續瘦下去,因為她有毅力!
「明天晚上七點的餐會,我去接妳來飯店,給我妳家的住址。」他的口吻十分溫和。
「不用了!」
她感到受寵若驚。
「你跟我說在哪一間飯店就可以了,我會在七點之前坐車到飯店赴約。」
「妳覺得身為男友的我,會讓女友自己坐車到飯店赴約嗎?」他的聲音中似乎夾著笑意。
他怎麼會這樣說?
彷彿一語雙關,可是她又不能確定……
「你的意思是?」
「妳答應了要替我扮演這個角色,我也算主角之一,既然要演戲,就要演得逼真、足以取信人,所以,我去接妳一起到飯店赴約,是一定要做的細節。」他解釋道。
她點點頭,應了聲。「嗯。」
「告訴我妳家地址,我已經拿好紙筆了。」他笑。
「不行。」她還是拒絕了他。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現在她瘦了整整十二公斤,或許他能認出她來,所以她要在飯店給他一個超大驚喜!
「有什麼問題嗎?」
「我有我的理由,所以不方便讓你來接我,總之明天我會在晚上七點之前坐車到飯店,你放心吧。」
聽見她這麼堅持的聲音和語氣,他無法再追問原因。
話筒另一端傳來了他極富磁性的嗓音。
「好吧,七點在和信飯店,我會等妳來。」
「嗯。」
用力地點了點頭答應他的邀約,懿純的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得飛快,完全無法控制……
※※※※
韓柏格在六點半左右驅車來到飯店大門口,他將自己的銀色保時捷交給泊車服務生,逕自在飯店外等候。
他等候的人不是錢氏一家三口,而是純純——
其實,他大可不必接受,錢夫人提出的飯局。
但是他又仔細想過,也許,讓他們知道他,已經有一個要好的女友,趁此讓眾人打消,想湊合他和錢文萍的念頭,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在這個上流生活圈裡,什麼消息都走漏得快。
所以只要他一放出風聲,證明他真的有一位要好的女友,相信很多麻煩都會自己消失。
一會兒,一輛黃色計程車迎面駛近,慢慢地停駐在飯店大門口前,車門一開,懿純有些靦腆地下車出現在他面前——
他瞇長清澈的雙眸,定定地審視著她,心裡猛然一震!
「懿純?」
他認出她了!
雖然她的身形比以前豐滿許多,五官因為豐潤的緣故,也有些微的改變,可是他還是勉強地認出她了!
她穿著一件低領洋裝,剪裁相當簡單、樸素,很符合她的人,是一個內心簡簡單單、沒有什麼心機的女人。
「你終於認出我了。」
她的唇畔漾著迷人的微笑。
「妳是懿純?也是純純?」
在震驚之餘,他也受到了相當大的刺激!而心底一股莫名的不悅情緒,正逐漸產生……
「是呀。」
她完全沒發覺,他臉上有一絲異樣的神色,逕自陶醉在瘦身有成的喜悅中。
為什麼她要騙他?
既然她就是懿純,為什麼一開始不和他相認呢?
他定定看著她,始終無言。
懿純心想,他一定是太吃驚了,所以才會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這表示她所給予他的驚喜很成功!
「你是不是很意外?」她笑問。
他淡然地問:「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只是一年前你說你要去美國,我心裡真的很不安,你走了之後,我無處發洩內心種種的不安情緒,所以才會藉著吃來減除一些煩惱。
「沒想到,卻讓自己胖到連你也認不得我……所以,我對肥胖後的自己感到很慚愧、很沒自信,才會想要隱瞞你。」
她真的是想,趕快讓自己瘦下來,再完美地出現在他面前,可是時間緊迫,他每次打電話來,都不忘問她:懿純回來了嗎?
她怕他太想念她,而做出一些意外的舉動可就不好了,所以她決定提早出現在他面前。
而且她的努力,也讓自己成功瘦了十二公斤,已經足以給他一個驚喜,出現在他面前也值得。
「妳是對自己沒自信?還是不相信我對妳的感情?」他直接問道,臉上的表情瞬間調度。
看見他一臉淡漠,而且語氣既冷又冰,她終於察覺了氣氛中,瀰漫著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你聽我說——」
「妳認為我是怎樣的男人?」
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他反而向她提出疑問。
懿純看見他這種態度,心裡愈來愈緊張!
「你是一個很溫柔、很專情的男人……」她坦白地說。
「可是妳卻不相信我這個溫柔、專情的人?」
難怪他生氣,沒想到她居然不信任他!
雖然他遠在國外,可是只要他有空,就會提筆寫信給她,他怕用E-mail寫信給她,無法表現出心意,所以他會盡量抽空親筆寫信,目的就是想讓她知道——
他的感情從未改變!
當他滿心期盼地回來台灣,想見她,但是……
她卻因為自己外在的改變,也對他的感情不存信心——
這對他公平嗎?
他努力地在國外和父親學習經商之道,遵守與父親之間的約定,忍著相思不見面,全是為了他們的未來著想。
可是她卻自始至終,如此不信任他能給她未來?!
他的付出算什麼?他的心意又算什麼?
「對不起!」
懿純沉重地說出內心的抱歉,正當她想要好好解釋一番之際,一輛賓士車慢慢接近。
「柏格!」
錢文萍打開車門走下車,開心地喊了韓柏格一聲,懿純回頭一看,心底著實一嚇——
除了錢文萍之外,還有一對中年男女從賓士車出來,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錢益成!和他的妻子王淑芬?!
懿純驚愣在原地!
腦子裡像是在瞬間被完全掏空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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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詭譎的氣氛,猶如一觸即發的火線,只要一些多餘的動作或眼神,就能讓人陷於爭吵的狂風駭浪中!
錢益成和王淑芬尾隨在錢文萍身後,走到他們面前,錢文萍立即佯裝開心地介紹道:「純純,這位是我父親,王氏企業的董事長——錢益成先生,而另外這位是我媽媽。」
懿純愣了愣,呆若木雞地看著,既陌生又熟悉的兩人——從小到大,他們這對夫妻是怎麼樣地成為她的夢魘,在夢中,王淑芬囂張跋扈地,對她媽媽拳打腳踢,而錢益成那冷眼旁觀的態度,在在都是最大的創傷,不僅傷害了她的媽媽孟香梅,也在她小小的心底,留下無法抺滅的陰霾!
王淑芬知道,丈夫對自己不忠的事實之後,便千方百計地讓孟香梅難堪,甚至在她們母女的生活上,製造重重困境。
在懿純幼小的心中,總是恐懼著,每次見到王淑芬那張牙舞爪的模樣,甚至不想再看見,錢益成和王淑芬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們母女……她真的覺得受夠了,卻又無法擺脫。
在媽媽去世之後,王淑芬才漸漸懶得找她麻煩,或許母親的逝世對她而言是一件悲傷的事,但是仔細想想,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也是她人生中的另一條出路。
因為失去媽媽,所以她可以擁有新人生,雖然必須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可是卻也多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有失才有得的道理她知道,或許失去母親令她悲傷,可是卻也讓她享受到,不用背負罪惡感的快樂。
可是為什麼在她平靜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們這對夫婦又要出現?
她有預感她的人生即將掀起波濤——
「伯父、伯母你們好。」懿純小聲地向他們問好。
錢益成定定地看著懿純,心裡不禁產生了一股深深的悔意……
眼前的女孩,和香梅有極為神似的臉孔,雖然說不上心頭那種感覺,可是他卻相信親情的奧妙。
四年前他因為香梅的逝世,感到傷心、後悔,為什麼他會忍心傷害一個性情如此柔弱似水的女人?
他因為自己的私慾,用盡甜言蜜語騙取香梅的愛情,隱瞞妻子、背叛婚姻,在外頭與另一個女人共築愛巢,並讓香梅以為,他用真心真意對待的女人,只有她而已。
直到東窗事發,他的妻子發現了他的不忠實,他在瞬間所做的抉擇,居然是甩開香梅!
為了名利,為了地位,他不能顧及私情,可是香梅這個女人卻傻,她承認她的錯誤,默默忍受他的妻子對她的不公平對待,將一切的痛苦折磨,都當做是一種償還……
香梅甚至替他生了一個女兒——孟懿純。
而他回報給香梅的,卻只是滿心的無情,直到四年前香梅過世,他才慢慢地從香梅的死亡中悔悟,驀然發現自己的殘酷,不僅辜負了一個深愛他的女人,也將他的親生骨肉推入深淵!
時間的洗滌讓他慢慢地看清楚,瞭解了名利和地位並不是一切……
失去她們母女的日子以來,他一點都不快樂!
入贅王家,他的命運一直被妻子操控在手中,無論是他現在的名利或地位,都像是妻子施捨給他的,所以他活得沉悶,甚至因為害怕失去什麼,而一直忍氣吞聲下去。
只有在香梅身邊,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才會明白快樂的意義,也才能體會輕鬆自在的愉悅。
再度見到懿純,他這個父親的心裡充滿激動!但是,他無法坦然地展開雙手擁抱他的女兒——
「韓先生。」王淑芬一臉皮笑肉不笑地說:「聽到文萍說你在台灣已經有個要好的女朋友時,我真的很驚訝,真想看一看究竟是哪位名流千金,可以比我們家文萍還要出色,沒想到……居然會是狐狸精的女兒。」
韓柏格看向王淑芬,一臉不解。
「媽,妳怎麼這樣說?」錢文萍故意和母親一搭一唱。
「我有說錯嗎?」
「有啊,妳怎麼可以說純純是狐狸精的女兒,這樣說好像柏格的女朋友是妖怪似的。」
「她真的是狐狸精的女兒,我可沒亂說。」王淑芬故意提高分貝。「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
「她是柏格的女朋友。」錢文萍故意佯裝迷糊。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可要好心地提醒韓先生了。」王淑芬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懿純身上掃了一遍。
HE企業一向是王氏企業的大財主,所以王淑芬才會處心積慮,想要將自己的獨生女,嫁給HE企業的唯一接班人。
如果韓柏格愛上的女人是某家大企業的千金,問題就會變得很棘手,可是他竟然,愛上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女人——
不!應該說這個女人的身份背景,低賤得讓人瞧不起!
「韓先生,你最好別對這個女人付出真感情,因為這種女人不值得你愛。」她刻薄地說。
錢益成無法一直保持沉默,他忍不住替懿純開口道:「淑芬,有些往事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閒言,王淑芬惡狠狠地瞪向丈夫,用警告的口吻說:「不關你的事,你最好站在旁邊不要發言,如果你想偏袒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人,大家若撕破了臉,可是會很難看。」
「妳——」
縱使錢益成心中有諸多不滿,但是仍然無法反駁,所有的聲音統統哽在喉間,說不出口。
「媽,到底純純是什麼樣的女人?」錢文萍在一旁推波助瀾。
王淑芬收回怒瞪丈夫的眼神,轉頭看向孟懿純——她痛恨的根源、最不可饒恕的眼中釘!
「妳說……妳叫純純?」王淑芬不客氣地問向懿純。
「我覺得妳看起來好眼熟,很像當初一個勾引我丈夫的狐狸精所生的女兒,雖然我已經有四年多沒見過她了,不過我覺得妳很像她。」
聽到她這樣的說法,懿純難過地向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多留一刻,她是否還會有後路可退?
「該不會妳正巧就是那個狐狸精所生的女兒吧?」王淑芬露出吃驚的表情,唇角卻揚著輕視的笑意。
「我、我……」
懿純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她能說些什麼?還是什麼都別說,相信只要她沉默,王淑芬就不能對她多說甚麼。
但是這樣的想法,只能證實她太天真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王淑芬突然改變口氣道:「沒想到那不要臉的女人,竟然也生了一個不要臉的女兒,這叫什麼?讓我想想……哦!有其母,必有其女,對吧?」
「媽!」錢文萍並不確定純純是否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其實她也很怕是她母親認錯人,到時候,把事情搞得一發不可收拾,可就非常為難了。
「妳確定她是……」
「她就是二十幾年前,那個叫孟香梅的女人,為妳爸偷偷在外頭生的雜種!叫孟懿純!」
猶如一道急雷直劈懿純的心,另一端也震撼了柏格的思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懿純的母親究竟做出怎樣的錯事?為什麼王淑芬要這樣謾罵?
「沒想到,她們母女兩人都不自量力,她母親為了錢,可以心甘情願當妳爸的情婦,相信她女兒也好不到哪裡!
「柏格啊!你一定要聽阿姨的話,這種女人千萬不能喜歡吶,除去她沒有一點比得上文萍不說,光是她身上流著她媽媽那樣骯髒的血就令人反胃!」
「請妳不要這樣說我媽媽!」
懿純忍不住咆哮出聲,她不再是小女孩,也沒必要默默忍受無情的指責,現在的她可以為自己的人生作主。
但是她這樣一吼,也吼出了王淑芬所說的事實——
她確確實實是孟香梅的女兒!
「怎麼了?我有說錯嗎?」
王淑芬一臉得理不饒人的姿態,著實讓錢益成生氣。
「淑芬!過去的事妳就別再提了!現在純純是韓先生的女朋友,妳就別再多說了。」
「你看到多年不見的女兒,一顆心都飛到她身上去了,我和文萍對你而言,又算什麼?!」王淑芬氣憤地質問他。
錢益成生氣別開臉,不想面對妻子的無理取鬧。
錢文萍一確定,純純就是害得她父母失和的原凶之後,態度立即變得高傲又冷漠。
「柏格,你也太沒眼光了吧?竟然選了一個,不值得你愛的女人來當女友?這個女人是夠愛你?還是夠愛你的錢?你可要想清楚!畢竟她有一個見不得人的母親嘛。」
「住口!不准妳這樣批評我媽媽!」孟懿純衝動地,衝上前去推開錢文萍,歇斯底里地大喊:「當一個男人的情婦,並不是她樂意的事,若不是因為她深愛著那個男人,她何必犧牲?」
「妳這個野蠻女!竟然對我動手?怎麼,自己媽媽做過的事,也怕被別人知道嗎?哼!」
王淑芬伸手扳過孟懿純的肩膀,不客氣地揚手重摑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每人的耳際迴盪。
懿純愣愣地看著王淑芬,一臉愕然!
「妳居然敢對我女兒動手?!」王淑芬拋開了貴婦應有的矜持,女人的怨妒讓她失去了準則。
「也不想想看究竟誰才對不起誰,妳這個狐狸精所生的小孩居然也敢動手?」
懿純抿著唇,倔強地不哭。
她不想再被看輕了!
「柏格,你最好想清楚,這種女人的本性絕對不好,因為她的母親就是一個行為不檢的女人,若不是因為她身材不好,也許早就和一堆男人勾三搭四了。」錢文萍依偎著柏格的手臂,嬌聲地說。
懿純聽在耳中,心裡備感難受!
當初她並沒有跟柏格說清楚她的家庭背景有多難堪,現在他知道了,是不是就表示他將唾棄她?
她真的不敢想,就怕一想即成真!
柏格自始至終一直將目光鎖在懿純身上,他的眼底藏著些許的失望,看見王淑芬動手,他心裡有股衝動想去保護懿純,但是一想到她對自己的不信任,不禁收回了所有心意。
為什麼她要欺瞞他這麼多事?他以為他們很交心……實際上並非他所想的那般美好。
她真的這麼不願意相信他嗎?
最後,他強迫自己淡然地道:「我必須好好冷靜一下,今晚我無法與你們共進晚餐,抱歉。」
說完,他便往飯店的地下停車場走去,不肯再多看懿純一眼,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扯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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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經過三天的反覆思量,韓柏格的心態終於平靜,他無法揣測懿純不相信他的心情,也無法瞭解真正的原因,但是他無法否認心中那股強烈的失落感,正在一點一滴的凝聚。
拿起電話,想撥一通電話給她,卻總是在臨頭又將話筒放下,手邊按下的那串電話號碼始終撥不出去。
他正坐在書房裡,無心地翻閱手中的書籍,整個人處於非常沉悶的狀態,不知道如何排解。
這時候書房門口敲了聲,楊媽道:「少爺,外頭有位錢先生找你,請問你要見他嗎?」
他想了會兒,合上桌上的書籍,以清朗的聲音回答道:「請他坐一下,我立刻下去。」
說完,他將書籍放回書架上,帶著心中的些許疑問打開了書房大門,直直往樓梯走去,來到位於一樓的客廳。
一見到錢益成,他心中並不意外,因為除了王淑芬之外,錢益成也一直很希望將文萍嫁給他。
所以一年前在美國認識文萍之後,他的生活就變得很不平靜,當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時候,其實非常可怕。
「你好。」儘管HE企業和王氏企業有很深入的合作關係,但是韓柏格的態度向來生疏。
「不知道錢董事長今日來拜訪,有何貴幹?如果是公事,我現在無心談論。」
他直接表明了不想廢話多說的態度。
「既然如此,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錢益成笑了笑道:「我是懿純的父親,你應該很清楚怎麼回事了吧?」
「男人的風流帳。」柏格無所謂地說,唇角自然而然地向上揚起,透露出不羈的笑容。
「聽你這麼說,你似乎不在乎懿純的身世背景。」這是他從柏格穩重的眼神中察覺而出的。
「愛一個人,是不需要計較和在乎一些外在的條件。」
他很驚訝懿純是個私生女,但是他不在乎她擁有這樣的身份,儘管如此,他還是深愛她。
會令他心煩的原因,是因為懿純對他感情上的懷疑——
她怎麼能不信任他呢?
當他遠在國外,為了與她長相廝守而努力達到父親的要求,不敢懈怠,以為她也同樣地思念他……
沒想到她卻在這裡懷抱滿心不安,甚至把自己喂得身材走樣,雖然他不在乎她的外表美醜,可是她會允許自己變胖,完全是因為不相信他的感情,這是最令他失望的地方。
他大可不必耿耿於懷,但是當他的全心全意被她否定時,他真的無法不感到失落。
「今天我來,是想請教你。」錢益成嘆了一口氣,才提出勇氣開口問道:「你和懿純認識多久了?」
柏格覺得這個問題無關緊要,於是大方回答他。「一年多。」
錢益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才一年多,相信你無法在這樣短短的一年裡,完全瞭解她。」他今天就是要來化解他對懿純的誤會。
儘管表面上無法和妻子攤牌,可是,暗地裡他盡其所能地,想幫助自己最愧對的女兒。
「我當然瞭解她。」如果不瞭解她的善良和純真,他又怎麼會義無反顧地愛上她?
「既然你這麼說,那表示你也知道懿純的身世?」
「我不知道。」他十指優雅地交疊,像一位紳士。
「她沒告訴你?」
「或許是我來不及問她,就自己飛到美國,去接管我爸的事業,她也不好告訴我。」他替她找了合適的理由。
也證明他心裡,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世背景。
情婦的女兒又如何?
一樣是人,一樣有資格享受愛情——享受愛人和被愛的甜蜜滋味。
「現在你知道懿純的身世背景了,你……還愛她嗎?」錢益成問道。
「我愛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世背景,要身世背景,我有!」他酷酷地說。
「我的愛情不會那麼膚淺。」
錢益成定定看著,眼前如此尊傲的這麼一個男人,心頭忽然感到絲絲欣慰,慶幸老天安排了一個好男人,來疼愛他的女兒。
「我曾經對不起懿純的母親,我承認為了功成名就,我耍了不少手段,可是到最後,我終於知道自己當初錯得多麼離譜。
「在懿純的母親去世之後,我才能靜下心細細體會,原來一直默默對我付出愛情的女人,是我一直不懂得去珍惜、而且輕易捨棄的女人。」
錢益成的言語中,帶著濃濃的懺悔之意,一張歷盡歲月洗滌的臉龐上,出現了溫和的神情,不再是當初那個冷眼旁觀一切的負心漢。
「因為我的錯誤,懿純受了很多苦,甚至是我的妻子,對懿純所造成的諸多傷害,她因為痛恨我的出軌,所以盡其所能地,報復懿純和她的母親。
「甚至處處為難她們母女倆,不准我拿生活費給她們花用,強迫她們母女相依為命,最過分的,仍然是言語上的傷害。」
錢益成嘆了口氣。
「你是個男人,你對這些事情無所謂嗎?」
柏格難以想像懿純究竟吃了多少苦,歷盡多少折磨?
原來她的生活中有那麼多心酸,而他卻渾然未覺!
真該死——
「當初,我為了能坐上,王氏企業董事長的位子,不惜犧牲一切,連尊嚴也不要了,全聽淑芬的使喚,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勇氣提出反駁,因為我太害怕失去,現在的名利地位。」
他誠實地說,不怕韓柏格瞧不起他。
就當成是一種懺悔,他希望有人聽他訴說真實的心境。
「如果你真的愛我的女兒,我請求你帶給她幸福!因為我這個女兒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麼好運,她的快樂全是被我抹殺掉的。」
他低下臉來,慚愧地說:「我唯一能給她的,就是當初默許她的母親懷她、最後將她生下來……」
聞言,韓柏格淡漠的表情起了變化,他感到憤怒!甚至有股想要掄拳揍人的衝動——
「出去。」
他的聲音極為冰冷,像是結凍三千年的寒冰似的,讓人忍不住由背脊直發起涼意。
「我——」
「像你這麼軟弱無能的男人,沒資格和我多說一句。」他怒火中燒的原由,全是為了懿純。
因為這個為了求名求利的男人,就是一手造成懿純人生不幸的罪魁禍首——不可饒恕!
錢益成愣了愣,最後,他沉默地站起身,向他示意過後,便逕自轉身離開了韓宅。
他知道懿純遇到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這算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吧!
能得知有這樣的結果,他就放心了。關於他所欠下的情債,此生此世都還不完了,只有等下輩子再彌補……
「少爺?」楊媽送走客人之後,走到了少爺身旁輕喚一聲,她從來沒看過少爺對外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韓柏格坐在沙發上,臉上沒有表情,可是他的心底卻是狂風駭浪!他想要見懿純!有好多話他想當面告訴她!
他的付出和努力,全是為了換得和懿純攜手共度未來的權利,他回來台灣,也是為了見她,他絕不能失去她——
※※※※
像是沒有靈魂的軀體一般,懿純覺得生活十分空虛,好奇怪的感覺……
當初柏格隻身飛往美國時,她也覺得相當失落,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心情,除了失落之外,還感到絲絲絕望。
彷彿他們的愛情,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
是呀……
他們的愛情能再繼續嗎?
在她的身世背景,被狠狠拆穿之後,他們之間,還能存在愛情嗎?雖然她很愛他,可是她畢竟是一個,配不上他的女人啊!
手中抱著大學用的書本,懿純整個人,像是魂不附體地走出校園外。
她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柏格,根本沒注意到後頭有人緩緩地跟著她的腳步,直到周圍附近的人慢慢變少,後頭跟蹤的人馬,忽然一擁而上——
五個身材魁梧、雄壯的男人分別伸手抓住了懿純,著實嚇了她一跳!
「嗄?!你們是誰?放開我!放開我!」她大聲喊叫,可是路上的人紛紛走避,沒有一個敢靠近。
「廢話少說!」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當然是要狠狠教訓妳一頓!」幾個男人惡形惡狀地粗聲罵道。
「妳這個賤女人真是自討苦吃!」
其中一個男人揚手重摑懿純一巴掌!聲音既清脆又響亮。
懿純被這記厚實的巴掌震得頭暈腦脹!雙腿無法穩穩站立。
當另一個男人又要揚手揮拳之際,突然有一輛敞篷銀色保時捷,戛然聲止停駐在他們前方,韓柏格跳下車,火速地衝向他們,俐落的身手,三兩下就將幾個中看不中用的地痞流氓揍得東倒西歪!
「啊——」
尖叫聲、慘叫聲全數混為一塊!
懿純雙手抱著頭,全身顫抖抖地跌坐在地上,她的課本散落一地,書紙一頁頁地被風吹翻。
時光彷彿在瞬間流轉倒退,一直退一直退,退到了一年多前,她和他在便利商店,相遇的那一幕畫面。
他仍然是個英雄,猶如從天降下的英勇王子,在她最危急的時刻解救了她,將壞人制伏。
她的心依舊為他跳動!
時狂時激,沒有一定,但是只有為他一個人而變得急促……
幾個惡人在被教訓過後,一一倉皇逃跑,沒命似的逃離現場。
柏格沒有費力去追,他拍了拍手,趕緊來到懿純身邊,伸出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騰空抱起。
「嗄!」
她嚇了一大跳!雙手緊緊纏抱住他的頸子,不肯放開。
「別怕!有我在。」
他的聲音充滿溫柔,是她所熟悉的。
懿純抬起受到驚嚇的眸子,浮腫的左臉頰呈映在他的眼底,令他心疼至極!恨不得將剛才那些人千刀萬剮——
「柏……柏格……」她發顫地喊出他的名字,不敢置信地問:「真、真的是你嗎?」
「對不起,沒來得及保護妳。」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在後悔,為什麼要和她鬧這樣的脾氣,以致於她在遭遇危險的時候,他沒能守護在她身邊。
「你怎麼會來呢?」她的語氣中含著哽咽。
「我叫人調查妳的生活情形,恰巧得知妳現在在學校上課,所以我立刻驅車趕來,就是為了見妳。」
懿純低下臉來,又抬起泛淚的眸子迎向他。
「該說抱歉的是我,竟然對你隱瞞自己的身世,我知道一開始我就配不上你,當我得知你是HE企業的接班人之後,我真的被嚇到了,可是我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你,所以才不敢告訴你,只因為我想當你的女朋友!」
她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女人。
可是那是因為她無法控制心底對他的眷戀!
「現在我終於得到報應,對不起。」她誠心誠意地道歉。
「你想和我分手也可以,只要你還能把我當成朋友,我就覺得心滿意足,或許我的要求很過分,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失去聯繫。」
她不想看他走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有緣無分也行,只要她還能在往後的日子裡見到他。
「我才不在乎妳的身世背景。」他不厭其煩地一再解釋。「我愛的人是妳,與妳的家庭背景無關。
「我承認,我的家庭背景會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但是我就是為了爭取,和妳永遠在一起的權利,才會捨棄一年的自由,奔向美國,我的付出是為了打造和妳的未來啊!」
他誠摯地說道,句句令她深感震撼!
「你不生氣嗎?我欺瞞你——」
「我在意的是妳不信任我!」他低吼道:「就算妳貧窮,妳的出身一點都不光榮、不富有,我統統都不在乎!只要妳是真心真意的愛我,我就一定會回報我全部的感情給妳!」
他低頭給了她一個極盡纏綿的吻,久久,才放開了她,兩人之間都深深地呼吸著。
他深情款款地道:「回國之後,我沒辦法認出妳,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忘記妳的聲音和神情,可是妳為什麼要自卑?難道妳認為我是那麼膚淺的男人?我是以外表在愛一個人嗎?」
她搖了搖頭,傷心道:「不是、不是!你不是那樣的人!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懷疑你對我的愛……」
她的眼淚無法控制地落下,滴進了心裡,泛起酸酸甜甜的漣漪。
他這麼愛她,她又怎麼能不相信他呢?他生氣、不悅是應該的……
「回妳的住處,我們之間有好多話要慢慢說、好好說。」他抱著她坐進了自己的跑車裡。
他會將他內心的感情一一表達,也會聆聽她心底的聲音,不會再讓她不安、懷疑。
他們將會擁有數不盡的時光相偎相依。
而這一次,他要徹底讓她相信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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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到她的住處,他將她摟在懷裡,懿純一直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她在這棟老舊的公寓裡已經住了很多年,樓上、樓下都算是老鄰居了,被這些老鄰居們看見他們摟摟抱抱,真的很令人難為情。
「你不要這樣……」她有些欲拒還迎。
想推開他,但是卻又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我想抱著妳,不行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
她羞紅了雙頰道:「我會不好意思,因、因為我很少和男人那麼親近。」
「我不准妳和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有任何關係!」
他趕緊開口道,像是怕她被誰搶走似的。
「你不用擔心。」
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她不禁笑了笑道:「根本沒有其他男人會看上我,像我長得這麼胖,又不是美女──唔!」
他迅速地傾身吻住她的嘴,一手環住她的身體,將她牢牢地擁抱在長臂之間,溫柔地親吻她。
「沒想到全天下,只有我是有眼光的男人。」他不禁莞爾,大掌緩緩地探向她的衣服內。
「你、你做什麼?」
「我要吃妳。」他笑。
「嗄?!」
她露出一臉驚詫的表情。
看著她羞怯的模樣,柏格覺得心裡有某個地方被強烈地牽動,搖呀晃地,像是要將他整個人摔進只有她的世界裡。
他將她推倒在床上,細吻著她雪白的頸子。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妳的城堡。」他笑。
「這哪是城堡……」
「我說是就是,妳是城堡裡的公主,我可是用盡千方百計,才來到這座城堡裡見到妳。」
「你這樣說,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她微喘著氣,四肢不停地顫抖著,心中存有期待。
她能期待什麼?
當她輕輕閉上雙眼,心裡所等待的只是他的吻……
他覆住了她的唇,大掌在她的身上遊移,溫柔地愛撫她的每寸肌膚,惹來一陣陣顫慄。
她身體的反應,徹底迎合了他下腹部傳來的騷動,他動手解開她身上的鈕扣,牽動兩人心中的慾望。
「我愛妳,即使和妳分開這麼遠,我對妳的心仍然沒有改變。」
他修長的手指,挾住她一只粉色的尖挺,輕輕逗弄,像是掌握住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小心翼翼。
他愛她,在他初見她那純真的模樣時,就不知不覺地被她吸引了。
「我愛妳。」
「我、我也愛你……」
她多麼希望投入他的懷抱裡,感覺他胸膛的可靠與成熟魅力。
她愛他,早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為他著迷!
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有兩種迥異的心思,但是愛情產生的方式,卻都是極為相似地。
他用舌尖撩過她的頸肩,慢慢地來到她的胸前,細細品嚐著她兩只渾圓之間,所散發出來的乳香,像極一道可口的佳餚。
「呃……會癢。」她想躲,可是卻躲不掉。
他的長指慢慢地探到她的私密處,輕輕撫揉著那從無人到達的三角地帶,只有他能佔為已有。
「舒服嗎?」
他的嗓音充滿磁性,幾乎要迷惑了她。
「嗯……」她渾然未覺地點了頭,目光早已迷離。
他逗弄著她柔嫩的花塢,伸出長指輕輕戳刺,緩緩推進,抵觸到一層阻礙,而後轉為耐心的調情。
他的氣息漸漸濃濁,額際的薄汗,是因為他心中的壓抑和忍耐,他動手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與她袒裎相對。
「柏格……」她輕喊著他的名字。
此時此刻的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正用他的全部在愛著她!所有的目光全鎖凝在她身上,只有在她一個人身上──
「我會慢慢來,妳不要害怕。」他在她耳際柔聲細語。
這柔情的聲音,讓她不禁深深沉醉其中,像是順著旋渦,愈轉愈接近中心點,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潮。
他灼熱的巨大抵上了她的花口,緩緩推進。
「唔──」她抿緊雙唇,不敢喊出聲來。
「乖,等一下就不痛了。」
他親吻了她的額頭一記,慢慢地將自己進入到她的身體裡。
「啊……」
她還是忍不住地輕輕吟哦出聲。
她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燥熱感不斷地湧上心頭,為什麼要逼迫她,承受這樣的疼痛呢?
她真的很怕自己會承受不住他的勇猛!
他開始律動起身體,不停地愛撫她最敏感的肌膚,不斷為她帶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和激情!
她開始迷亂了方向,只能盡情讓身體隨他搖擺──
在他的佔有下,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愛有多麼強烈!根本不是自卑,和任何事物可以抺減!
她愛他!
再也沒有比這更令她肯定的事了。
※※※※
叮咚!
懿純一早起床,才剛梳洗完畢,正打算要做早餐給柏格吃,但是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疑惑,到底會有誰來找她?
像她朋友這麼少的人,不應該會有人一早來拜訪才對。
當她打開大門,不禁嚇了一大跳——
竟然是王淑芬和錢文萍!
「妳、妳們怎麼會知道我住這裡?!」她驚訝地問。
「只要有錢,什麼都好辦。」
王淑芬苛刻地回答道:「妳可別忘了,當初我也是用這種方法,揪出妳媽那隻狐狸精!」
「請妳不要再這樣說我媽媽。」
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到底還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已經都過去了。」
「過去?呵!妳倒是很看得開吶。」王淑芬和女兒相互對視一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錢文萍生氣道:「妳媽破壞人家的婚姻,妳認為不要緊嗎?妳們這對母女很習慣這種事情是嗎?」
「對不起。」
懿純慎重地說:「我替我媽媽,鄭重地向妳們說句抱歉,事情都已經過這麼久了,我也有我的新人生,難道妳們仍然要活在過去嗎?
「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如果我不說,妳們是否會善罷干休呢?我求妳們放過我吧,我不想承擔任何人的罪與錯。」
「喔,妳想撇得一乾二淨?」王淑芬不滿地問。
「我的存在,真的是一個錯誤嗎?」懿純平靜地反問:「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存在,妳會過得更快樂嗎?
「不會的,像妳這種處處怕吃虧的女人,就算妳的丈夫沒有外遇,在外頭沒有女人、沒有私生子,但是像妳這樣嚴重的猜忌心,怎麼可能得到快樂?妳只想要收穫不想付出——」
啪地一聲!
王淑芬忍不住地出手打她。
「妳有資格教訓我嗎?真是笑話!想清楚,妳只不過是情婦所生的私生女,不要說是站著,妳連跪著和我說話都沒資格!妳竟然還想要教訓我?究竟妳的腦袋是怎麼想的?」
「我沒有教訓妳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妳得饒人處且饒人。」
「哼!我還要叫人狠狠把妳打一頓呢!還饒過妳?!」
王淑芬惡笑道:「怎麼,我花錢請來的打手還沒找上妳嗎?」
「妳花錢請打手……打我?!」懿純訝異極了!
她從沒想過,一個女人心底的恨意可以如此清楚、如此強烈,絲毫沒有顧忌與猶豫。
愛一個人,真的要愛得這麼悲慘嗎?
「對!我叫人打妳!害怕嗎?」
懿純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始終回答不出隻字半句。
這時候一道冷漠的男音介入——
「她不需要害怕,因為有我保護著她。」柏格一身淩亂的穿著,襯衫微敞,展現出一片結實的好身材。
「柏格?!」錢文萍十分震驚!
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衣衫不整,感覺像是他昨晚在這裡過夜似的,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嗎?
「這種女人,你居然還選擇和她在一起?你瘋了不成?!」錢文萍不悅地喊道。
「我警告妳們兩個。」他笑了笑,若有似無的陰冷神情,像是地獄來的撒旦一般令人膽寒。
「不管妳們如何費盡心思,我對懿純的愛都不會改變,妳們如果不想獻予祝福也可以,但是至少不要在暗地裡搞鬼,否則,我會不惜傾盡我所有一切,讓王氏企業在最短的時間內瓦解!」
王淑芬被他極為冷淡的語氣嚇了一大跳!拉了拉女兒的衣袖,要她察言觀色,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惹怒了企業界的龍頭老大,對她們而言只有壞處,完全沒有好處。
「你真的要這麼固執?」
錢文萍的語氣,減少了原先的兇狠,但是心底仍然不平衡。「我很愛你,你知道嗎?」
韓柏格走到懿純身後,伸手攬住了懿純的肩膀,給予她面對困難的勇氣,也給了她適時的依靠。
「這是對感情的執著,並非固執。」
他揚起好看的笑容道:「我只愛她,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我的心只給這個女人——孟懿純。」
「你——」
錢文萍頓時覺得難堪!
自從認識了韓柏格,這一年多來,她將所有的心意放在他身上,甚至不計一切地拉下臉來倒追他,為什麼他卻表現得這麼無情呢?
而且她竟然還是輸給,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愈想愈難過,錢文萍噙住眼淚,轉身奪門而出!
「文萍!文萍!」王淑芬在後頭著急地喊,最後,忍不住回頭指責柏格。
「你是不是被下了迷咒?像文萍這麼美麗、有身世地位的大小姐你不要,偏偏要愛那貧窮、不起眼的女人?!」
「愛一個人,是愛她的全部,無論她貧窮或富有,美麗或醜陋,我愛的是她的心,她的純真。」他笑。
「你們全是瘋子!」王淑芬氣憤地大吼。
「隨妳怎麼說,總之,請妳記住,如果妳敢再找懿純的麻煩,我絕對會說到做到,讓你們一家人全都無立足之地。」他警告的語氣冷漠到不行,讓人不得不謹記在心。
王淑芬倉皇地離去,一句贅言都說不出口。
懿純悄悄地流下淚來,卻被他用唇吻去。「妳哭什麼?有我陪著妳,妳不會孤軍奮戰。」
「我是喜極而泣……沒想到我居然可以遇到一個這麼愛我的男人,甚至無私地對我好,我真的好高興、好感動!」她展開雙臂抱住他,所有的聲音全數化成無言的愛意。
他也展開雙臂回抱她,心底有股充足的幸福感存在,他是因為有了她,才會變得這麼快樂!
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在往後每一個日子裡……
他要牽著她的手,吻著她的唇,佔據她整顆心,來走過人生,為了她,多苦多累他都願意、都值得,誰也不能阻止!
「柏格,我真的好愛你。」她邊哭邊笑。
「我也愛妳。」他跟著她笑,卻捨不得她掉眼淚。
可是女人的動不動就哭,也很可愛。
「等我完全接手HE企業之後,我們就結婚,這輩子除了妳之外,我不考慮娶其他的女人為妻。」
轟地一聲!
懿純完完全全地愣在原地——
他……說什麼?
他說他……要娶她?!
「這是真的嗎?」她怔怔地問他。
「當然是真的。」他在她面前點頭,給予她承諾。「難道妳又要懷疑,不相信我的心意?」
他佯裝不悅的表情。
「沒有沒有!」她趕緊抱緊了他,連忙搖頭否認。
「我絕對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愛你!好愛好愛!而且也相信你真的愛我!我只是很高興聽見你說要娶我,心底感到很訝異,並不是不相信你。」
他拍了拍她,笑道:「別緊張,我只是開玩笑的,我知道妳會相信我,如果妳不相信,一開始,妳根本不需要等我從美國回來,是吧?妳就是因為信任我,才會給我機會。」
他抱著她,覺得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形容他現在內心的喜悅!
他能用心愛上她,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運的事!
因為愛上她,所以,他懂得如何向父親爭取他的人生,而不是像個傀儡,不求他人的重視,也不在乎自己的未來。
若不是她的出現,在他的人生中表現出認真、專注的工作態度,他怎麼會瞭解到,這個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努力為生存而存在?
她帶給他的,不僅僅只有愛情,還有人生中,許許多多的體會。
這樣可愛的一個女人,他會永遠愛她,像是一輩子那麼長,不允許任何人的破壞和打擾。
他愛她,這就是最有力的承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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